儿,瘦削的肩膀,配上细细的腰,宽宽的胯,整个人看上去呈花瓶形状,非常秀美。虽然已经是深秋了,上海的天气越来越阴冷,穿多少好像都不觉得暖和,可是张丽丽还是一身单薄的象牙色羊毛衫裙,腰上扎着一条黑色的皮带,看上去风姿绰约,一点儿不像是二十七八岁的人。
李慧进门来,看到了张丽丽,脸上这才开始有了点笑模样儿。
今天早上她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上网。
信箱里的提示是:"今天是第三天!你的左脚又要惹祸!"最叫人受不了的是,旁边还画了一幅卡通画,那是一只血淋淋的女人左侧脚掌,纤纤五个脚趾,每一个都在滴血。
李慧的头脑乱乱的,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她现在开始相信这一切都不是开玩笑,看来对方是严肃认真的,而且事前经过了一番相当周密的谋划和安排。
但从前两天的情况来看,这个人并不会亲自出面来加害于她,他玩儿的只是心理战术,在精神上给她制造压力,扰乱她的思想,破坏她的心理健康,进而达到其目的。
李慧分析了这一切,心中渐渐地有了一点儿主心骨。
她想,只要自己处处小心防备,为人处事不要失态,避免发生不该的事故,让他的计划难以兑现,就会最终打赢这场心理战。
可是毕竟这种事情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心里的压抑怎么也排解不开。
今天早晨一出门,她在右侧的马路边上走,生怕有车过来压了她的左脚。提心吊胆地上了公共汽车,又担心有人不小心踩了她的左脚。
邮件里那幅卡通画上血淋淋的脚,不时在她眼前闪现。其实平时每个人只要一出家门就会有无数的风险跟在身后,只是不知灾难何时落在自己头上就是了。可是没人提醒的时候,谁也不会意识到这一点,而现在,有人对她担负起了"提醒"的责任,她却感到受不了!
权且把这个当作是有人关心你吧,她想。汪洋就总是对她说,把她一个人扔在国内,没有人照顾,每天没人提醒她应该注意安全,好好吃饭,真是不放心啊。现在,汪洋如果知道了肯定会说,好啊,终于有人替我管着你了!
李慧百般安慰自己:一会儿就到单位了,快了快了!
她神情恍惚,可是对什么人在她面前站住了,什么人从她面前经过了,却是清清楚楚,就像一个警觉的侦探。
整个早晨,她满脑子都是左脚,左脚,左脚!弄得人魂不附体,一路上,紧张得汗水把衣服都浸湿了。现在她见到了张丽丽,好像才猛然明白过来:自己终于脱离了危险,安全抵达单位了!如果下班时再平安到家,今天一天就可以逃脱"死亡时间表"替她安排的厄运了。
李慧如释重负地放下挎包,微笑着迎了上去:"丽丽,你来了?"
张丽丽好像察觉到李慧脸上的气色有点儿不对头,她走上来,关切地看了看李慧的脸,又拉过了她的手:"哎呀,啥事体,搞得脸色这么差?"
李慧差一点儿就扑在她怀里哭起来,可是她没有。现在她还可以一个人应付,她不想在张丽丽面前露出自己的狼狈相。
平时,每每与张丽丽在一起,李慧都会由于思念而不由自主地向她描绘汪洋在家时的情形。
那时候,她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是在他的服侍下喝下牛奶,然后挑选可心的衣服,打扮好了就由他陪着到公共汽车站上班。汪洋在家的时候,她幸福得就像一个骄傲的公主。
每听到这些,张丽丽的眼睛就会发亮,发直,露出不可救药的艳羡和嫉妒。这时候的李慧,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被同伴嫉妒,给了她心理上极大的满足。
可现在,她的情况糟透了!她实在不愿意让张丽丽窥测到自己此刻的不幸。张丽丽会真正同情她么?
想着,她强做欢颜,把外衣脱了,用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水给张丽丽喝,一边掩饰地问道:"装修房子的事,找到合适的人了?"
张丽丽狐疑地看了看李慧,心不在焉地答应着:"搞好了!你想什么时候开始动工,提前通知人家就行。"
李慧以为下面她会说得再具体些,比如工钱,技术,工期,质量什么的,可是张丽丽好像走了神。她没再提装修的事,只说理疗室还有一个患者在等着她回去针炙,就告辞了。
忧心忡忡的李慧没心思计较这个,她想,反正汪洋快要回来了,到时候让他张罗装修的事吧,她现在实在是没这个心情了。
李慧这里正要准备工作,产科陈主任过来叫她到主任室去一下。
五十出头,脸色苍白,额上的头发已经日渐稀疏的陈主任,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夫子,平时对待科里的女医生总是彬彬有礼,对李慧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医生更是这样。所以尽管他对技术过硬,人品又好的李慧一直另眼相看,但李慧对他却总有点儿畏惧心理。
她明白昨天手术的事,领导肯定听到了点儿什么。她心里惴惴不安地走在走廊上,真想让时间就此停住,永远也走不到目的地才好。
主任室在六楼,李慧故意慢慢吞吞、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上,终于还是到了。可是直到她迈进了主任室门口的时候,才紧张地发现自己的"台词儿"还没想好。
三年医龄,相对于新手来说,也算得上一个老医生了。昨天的事,无论如何都没法自圆其说。可她又不能把那张神秘的"死亡时间表"的事和盘向领导汇报,拿这种荒唐的事当做理由,只会被领导误认为自己不诚实,对问题没有正确的认识,犯了错误没有老老实实的态度,事后说不定还会被传为笑柄。
李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又是怎么走出了主任室的门。
她只记得陈主任其实并没谈什么,只东一句西一句地问了问她的生活情况,什么汪洋快回来了吧?大约什么时候回来?新房子交付了,打算什么时候装修?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么?等等。印象最深的,只是陈主任的最后一句话:"你是个有威望的医生,千万要珍惜自己的声誉。"
这才是那最重要、也是主任最想说的一句话!
她走在医院的走廊里,眼睛在来来往往的患者和他们那焦急的家属身上扫视着。她为那个被她一不留神把子宫切除了的老妇人感到内疚,她才五十岁,这一刀可能破坏的不仅仅是她的某个器官,很可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