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残缺的、脏污的,一个让人产生不快的芭比娃娃。让大人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更别说孩子了,怕是没有人喜欢的一个破布娃娃。这样的一个娃娃出现在一个12、3岁的女孩房间里,预示着什么?
饶是严长海总是浸淫在在一个理性说话,以证据为武器的职场上,也不免主观占了上风,他皱着眉头产生了强烈厌恶感。
禹浩抬眸,眼神更加冷漠,说出了严长海说不出口的话。
“芭比是个女孩儿的形象,和芭比的主人同样是金发棕眼,这样的玩偶往往映射着孩子对自己身份的认同和对自己的看法。看着脸上的黑色痕迹,褴褛的衣物,还有对玩偶身体造成的毁损,说明这个在主人的眼里她自己就是这副模样——不洁、自卑、残缺,这本日记里写的是一个原本无忧无虑的孩子突然变得内向、易怒、难以沟通。”
禹浩将娃娃放在一边,轻轻地说话对于在场的人而言不啻于一声惊雷:“这个房间的主人在幼年时遭受了猥亵,甚至是性/侵害。”
严长海眉头低垂,虽然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一阵憋闷:“那个有些显得成熟的钻石流苏耳环很有可能就是侵害者送的,这个猥亵者是身边的人。”
还剩下一本贴满贴纸的日历。
重要的日期里贴着小星星,镭射的小星星反着光像灵动的双眼。禹浩翻来覆去地检查日历,纸张里没有任何夹层,页面上也没有任何文字,仅仅只是贴满了小孩子的贴纸罢了,花花绿绿的一片。
禹浩刚要放下手中的日历,被严长海制止了。
“等等,你把日历上贴着深蓝色星星的日期和日记上对照一下看,都是什么内容。”
禹浩依次翻到日历所示的那几页,“内容都不一样,这个是去游泳,这页上是去郊游放风筝……好像没什么共同、嗯?”
“这几次都是跟她哥哥一起去的,对吗?”严长海着急道。
对应的日记有好多页,禹浩把那个缺脚的凳子一摆发现坐不住,索性坐在小餐枱上,“从某个时间开始,贴了蓝色星星的那几天也不再有‘哥哥’出现了,这跟你说的对不上了。”
严长海撑起了上半身:“应该是从某一次开始突然不见,我猜是7月份开始的吧。”
禹浩很惊讶:“对的,你怎么知道?”随即一思考,他就明白了,“是这个男孩子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在猥亵女孩子,他选择了沉默和躲避吧。你说的那个猥亵者是女孩的继父,这个男孩是她的继兄弟。”
真相越是剥离,越是鲜血淋漓。严长海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被真相恶心到了,眼前不太看的清东西了。
“嗯,时间有限,现在还有一样东西要找。”
“可我已经把所有地方都翻遍了。”
“还有个地方没有找,如果蓝色的星星是女孩爱慕的男孩回家的日子,照理说男孩躲避她不回家了,她为什么还是贴上了他会回来的贴纸。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男孩确实是回家的,但在这些日子里她被带走了,两人没有见上面。”
“要这么巧刚知道女孩在想什么,这个禽兽估计在房间里放了东西。”
“摄像头!”禹浩大喊道。
“这个偷窥者既要满足自己欲望,却又在嫉妒着被女孩爱慕的自己的儿子,真是可悲的东西。”
禹浩扒拉着床对面的墙布,很快从墙布的和柜子的夹角里找到了一个摄像头,一下撕开那片墙布,一颗银色的长柄钥匙赫然嵌在里面。
“找到了!”禹浩的喊声,严长海没有听见。
他休克了。
耳边传来很多人此起彼伏的说话声,间或有大不小叫的吵架声。严长海的眼睛在眼皮子里滚动,鼻息里似乎有股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
等他彻底睁开眼睛,发现这些既不是奈何桥边因为投胎吵架的鬼,更不是天堂众神审判的声音,而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怒火冲天地互相指责的场面。
他捂着脑袋,用稍微有力气的右手撑着地坐起来,脑子里有一瞬间的迷茫。
虞美娥和刘彦在吵什么呢?
“严哥?”孟朗最先注意到他终于醒了,咋咋呼呼引来大家行注目礼,甚至连吵架的那两个也停了。
陆一飞说道:“就差你了,禹浩早就醒了,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
严长海看一眼禹浩,发现他居然冲自己一点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估计是因为他瞒着自己的处境先引导了禹浩出密室的关系,虽说他也是被动的,但看来禹浩承了这份情。
“你能到活到今天,还不是靠我,让你牺牲一点怎么啦。”虞美娥跋扈地道。
“什么牺牲一点,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你让大家评评理,我们的皮艇从峡谷里飞出来,谁他妈敢跳啊,你在外头是我老板,在这可不是。”
“你这是不打算出去了啊,那你不如死了永远留在这。”
禹浩不耐道:“少说几句好不好,既然都活着出来了,吵架还有意义吗?”
“跪久了不说人话了是吧,要你管。”
眼瞧着,又要有一个人加入到战团,汪明诚中气十足地喊一声:“闭嘴。不想活的出格子就马上得偿所愿了。”
摄于他原本就很冷的脸和全身上下那股不好惹的威压,在场的人终于清净了。
“我体能不行,被选中了摩天轮大逃杀,”众人看向说话的陆一飞,不知道他提这个做什么。
“孟朗喜欢打游戏,就进了游戏副本;禹浩教的是心理学,严哥比较擅长找证据,我怎么觉得这个游戏就像是有自己的灵魂一般,就像是个人一样正在逐步了解我们。”
陆一飞看向头顶,倒确实有一个人一直在观察他们。
孟朗被他说得脊背发凉,两只胳膊甩了甩好像能把鸡皮疙瘩抖落掉似的:“巧合吧,盖亚能把咱们学校都一分不差地模拟出来呢,我们还是继续掷骰子吧。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圈圈下来总能找到破题关键的。”
陆一飞没有反对,反而轻松一笑:“是啊,先下棋吧。”
汪明诚眸光微闪,陆一飞不可能没注意到那个奇怪的现象,可如果陆一飞已经意识到了,怎么现在还是一派轻松的样子。
他们是十个人进游戏的,吴勇气死在了第一个幻觉里。
现在他们有9个人,两两进入的幻觉,那就必然有1个人落了单,怎么这个人却没有自己提出来。还有一个可能,确实9个人是两两一队进入的副本,但是有一个人同时在两个副本出现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正常人哪里会分身术。更何况,每次幻觉都有很大的几率致死,游戏用副本把一群玩家打散了更方便各个突破,众人无法联系对方外加互相帮助,照理说危险系数比之前高得多。
然而在这场幻觉里,没有人死,这不奇怪吗?
他看见眯着杏眼的陆一飞,竟不知道这个家伙小脑袋瓜里在打什么主意。
幻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每个人投掷骰子都有点胆战心惊的,生怕又要落入孤立无援的幻觉陷阱。赵刚甚至摸骰子的时候趔趄了一下,懊恼地稳住自己,投了一个“5”,直到发现是走进自己买的地皮上才舒了口气。
下一个轮到禹浩,是“6”。
头还未低下来,耳边似乎就想起了叫他抽卡的声音,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
“别管!马上掷骰!”别人还在茫然等待时,陆一飞迅速吼道。
不巧的是掷骰子的轮次还是禹浩,禹浩一向来是不屑于听陆一飞的话的,在这个棋盘上已经多次和陆一飞意见相左,关系实在称不上融洽。
但好在他欠着别人人情,他的手伸高,再一次穿进全息的骰子里。
“股市失利失去20金币。”禹浩居然主动报出了脚下的格子,因为原来是抽卡就可能掉进幻觉,手头的金币袋子清了一些但他倒是没有太多怨言。
但此时的他更好奇,陆一飞是怎么先一步就知晓他脚下的内容的,这走的不是盲棋吗。
其他人甚至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左顾右盼同样是一头雾水。
赵刚就在之前一步掷骰子心中慌乱,却成为了第一个发问的人:“怎么了刚刚,你怎么让禹哥又掷骰子了,他都没看清脚下是什么呢,要是好事情这又投掷了一次,岂不是错过了吗。”
陆一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你这么肯定是好事情吗,还是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呢?”
赵刚愣了愣,“他掷骰子,怎么会对我有好处?这话说得,别说我这个乞丐了,谁不希望脚下是个赚钱的由头啊。”
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陆一飞也不多说什么了。
别人看他针对赵刚的样子咄咄逼人,颇有些不赞同。虞美娥抱着胸说道:“问你为什么打断禹浩掷骰子呢,你先自己解释清楚了,在这跟乞丐不依不饶什么,欺负老实人?”
孟朗一听不干了,这女人在怼他的好兄弟陆一飞啊,旋即帮陆一飞说话:“陆一飞哪欺负人了,问了一句话而已,踩着你尾巴了,你这么个大帽子扣上来吓唬谁呢。”
严长海脸色还有些发白,听他们又要吵吵起来简直头疼不已:“你们能不能消停会,既然要听人家解释,能不能给人家说话的地方。”
陆一飞眼神写过严长海,娓娓道:“禹浩第一次掷骰子扔到的是‘6’对吧,扔到这个数字的规则大家应该还记得,是再掷一次。”
刘彦猛点头,他就很少掷到“6\\",因此比别人慢一截儿,而像虞美娥手气好扔了好多个“6”就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汪明诚,你扔到‘6’的时候又一次是坐牢,但是没等你扔第二次大牢便从天而降了吧。”
经此一提醒,汪明诚终于知道之前感觉到的微妙的变化是什么了——
只听他的想法从陆一飞的口中说出来:“是规则的优先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