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所以，是要分开的意思吗？”
沈祝不知道苏行阙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往前跟着走了几步，“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苏行阙没听见似的，可脚步愈发地快，像是在刻意躲避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一秒钟都不想耽搁。
他跟在苏行阙身后上楼，“我，我很担心你，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
苏行阙停下上楼的动作，猛地转身。
“你烦不烦？”
“啊！”沈祝没料到苏行阙的动作，抬起的脚一下子踏空，整个人向后仰去——
幸好苏行阙眼疾手快，抓住沈祝由于惯性挥到半空的手腕，硬生生将人扯了回来。
沈祝撞进苏行阙的胸膛，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你生气了。”十分肯定的语气。
“是嫌我烦吗？一直发消息打电话什么的？”
沈祝不知怎么，心里突然冒出很多很多想说的话，前后没什么关联，争相从喉咙里往外挤。
好像今天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似的。
“我，我很怕菜会凉掉，听管家说你以前都会办生日宴，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今年不如往年热闹，可我还是努力想让你心里没有落差。”
“我后来听你的话，厨艺班的课一堂不落地都去了，学得很认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我以后都听你的。”
“你可不可以，不生气啊。我们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啊。”
苏行阙的手紧了又紧，直到沈祝回过神来，才恍然惊觉。
他就那样拉着沈祝的手腕，重新下楼走到餐厅。
一大桌子菜已经变凉，盘底的油微微凝固，但依旧倔强地散发出香气，桌子正中央放着一个奶油蛋糕，从裱花的手法来看，制作者虽然技艺不佳，但绝对倾注进百分之百的认真。
蛋糕上写着生日快乐，没有称呼。
足以看出沈祝被他近日的无常反复折磨成多么小心翼翼，担惊受怕的样子。
“都凉了。”沈祝叹息似的说了句，然后看向苏行阙的侧脸，“你还吃吗？要不我热一热？”
苏行阙不说话，拿起蛋糕旁的餐刀，看样子是准备切蛋糕。
“哎。”沈祝拦住他的手，语气轻快了些，转身到橱柜里翻找着什么。
“我准备了蜡烛，要先点上许个愿呀，你等……”
话没说完，身后便传来闷闷的，物体坠地的声音。
沈祝的后背一下子僵到不能动，应是把自己拧过来，看着显然是被扔出去，在空中做了抛物运动才落到远处的蛋糕。
“你……”
你没拿稳吗？
沈祝很想这样问，但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你到底怎么了？”沈祝的整个胸腔都在剧痛，像是被挤尽所有空气，无法呼吸。
苏行阙扭过头去，怕自己再看沈祝一眼就会心软。
刚才沈祝躲在他怀里说的那些话，每个字都扎在心上，他回家前筑起的所有防线轰然崩塌，所以才动了切蛋糕的心思。
可沈祝雀跃起来的一瞬间，他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他不应该再给沈祝希望的。
他盯着那蛋糕看了半天，恨不得把每一个细节都牢牢篆刻在心里，然后咬着牙，把它扔了出去。
“觉得烦了，没意思。”苏行阙无所谓地答道。
“不想继续了。”
沈祝捂住心口，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疯狂地涌出来。
“所以……”
“所以，是要分开的意思吗？”
说完这句，他的喉咙便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行阙默不作声，转身上了楼。
沈祝在餐厅呆坐了大半宿，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眼睛因为留了太多眼泪而烧得难受，才缓缓起身，钻进客房。
其实他应该收拾一下东西主动走的，沈祝躺在床上，听见因为新一天的到来而重新热闹起来的老宅，佣人们放轻了脚步来来回回，管家和苏行阙一边下楼一边低声交谈着什么。
但是他不想走。沈祝眼皮发沉，听到大门传来打开复又合上的闷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睡就是大半天。
下午管家来敲门的时候，沈祝整个人像是被树枝穿起来架在火上烤了许久一般，体温高得吓人。
刚睁开眼的几秒钟里，视线模糊成一片，耳朵住进蜜蜂似的，嗡嗡地响个不停。他缓了缓神，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自己连被子都没盖。
可能是感冒了，有些发烧。沈祝想。
“小少爷，您醒了吗？”管家的声音勉强冲破感官因为生病而镀上的厚厚的一层膜。
沈祝的喉咙发不出太大声音，只能翻身下床，扶着墙慢慢走到门口。
“哎呀，小少爷您怎么了？”沈祝开门后，管家见他唇色苍白，脸颊却红得不正常，一下子忘了自己本来要说的事。
沈祝摆摆手，“没事，一点小感冒而已。”
“那我稍后给您送些药上来。”管家道。
其实不用。沈祝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脑子昏昏沉沉的，却对一件事情认识地清晰深刻——
苏行阙昨天夜里和他提了分开，所以从现在起，他无权享受苏家的一切了。
“哦，对了。”管家想起正事，举起手机递到沈祝面前，“夫人刚给我来电话，说一整天联系了你好几次，但你一直没有回复。”
“夫人。”管家在让沈祝说话前，先为他铺垫了一番，“小少爷生病了，之前一直在房间睡觉，现在他醒了，我让他和您说话。”
管家把手机递给沈祝，为他留出交谈空间，转身下楼。
沈祝反应了一下，这个夫人，说的应该是苏行阙的母亲，他之前在领证时见过一面的孟静阿姨。
“阿姨。”沈祝叫了一句。
孟静向来对晚辈和蔼，没什么架子，“傻孩子，还叫阿姨，是不是烧糊涂了？”
沈祝扁扁嘴，努力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小声的妈。
孟静只当他生病反应迟钝，仔细询问过沈祝的病情又关怀了几句，才步入正题，“小祝，今天和行阙一起回妈妈这里吃饭好吗？”
……
他该怎么说？沈祝重新缩回房间，关上房门。
孟静肯定不知道苏行阙要和他分开的事，不然也不会这样满含期待地问他，可在是否对长辈公开这件事的问题上，决策权并不在他手里。
沈祝强迫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给出万无一失的答复，“妈您问过苏行阙了吗？我得配合他的时间。”
“嗐。”孟静笑了一下，“他不敢不来。”
“他每年生日都要搞宴会，把那么值得纪念的日子搞得和名利场挂钩，我这个当妈的都只能让路，等到之后一天再给他庆祝。”
“我早上就给他打过电话，和他说如果下班之后再回老宅一趟不方便，就直接过来，我让这边的司机去接你就好。”
说到这儿，孟静顿了片刻。
“可是他却说，不用去接你。”
电话两端同时陷入沉默。
就知道是这样。沈祝半靠在床头上，扯过被子摊开，把自己捂好。
他实在忍不住，吸吸鼻子，嗯了一声。
孟静组织完语言，开口问，“小祝，妈妈年纪大了，可能会胡思乱想，你不要介意。”
“行阙说的不用接你，意思是他回去带上你一起来，还是说你今天不来？”
“看你的反应，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今天我叫你们回来这件事？”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孟静说的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平和，没有半分责怪。
其实即使不用问她也能知道，原因大多出在苏行阙身上。当初结婚的时候她就看得出自家儿子不喜欢人家，她也不愿刻意再多强迫什么，只觉得日久生情，苏行阙就算脾气再不好，也不可能对一个乖乖巧巧的男孩子做太过分的事情。
于是这段时间，她任由两人磨合发展，没有太多过问，怕的就是适得其反。
可是从如今的情况来看，两人好像一直僵持在刚结婚时的陌生和敌对状态。
“没有吵架。”沈祝干巴巴道。
孟静悬在半空的心微微放松了些，想着既然还是不太能相处好，那她有必要在中间起一个调解作用，正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叫自家儿子低低头，和沈祝多接触。
还沉浸在自己推测中的孟静对撮合两人的事格外有信心，因为苏行阙不管对外人怎么样，对他这个母亲还是十分孝顺的。
“那我等会儿叫司机去接你，好吗？”孟静的语气温温柔柔，对沈祝发出邀请。
“你不用怕行阙，来就是了，妈妈替你出气。”
话已至此，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沈祝答应下来，开始准备出门。
要去孟静那的话，是不是先和苏行阙说一下比较好？这样两人都事先有个心理准备，要假装恩爱或是假装平淡相处什么的，也不至于露馅。
沈祝考虑着，翻出手机，准备给苏行阙发个消息。
他拿捏着语气，讲了前因后果，删删改改几次才按了发送。
然而绿色对话框前出现了一个刺眼的红色叹号。
系统自动弹出消息，提醒他不是对方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