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1 / 1)

蜉蝣时代 一杯三两墨 2068 汉字|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33章

  陈栎站在原地看着颂光被带走, 刚刚颂光在推他的时候用小指顶了一下他——这是“无碍”的意思。

  他低下头胡乱地扒了一把头发,混乱的大脑里一个可怕的意识渐渐浮了出来——难道丛善勤认出了他?难道这个局就是设给他的?

  辰茗的头颅出现在章鱼腹中,认识辰茗的人除了丛善勤只有他和商黎明, 商黎明对此无动于衷,丛善勤去挑逗另一个参加宴会的老头毫无意义。

  而他是被丛善勤要求来的, 如果他在当时有所发难,丛善勤就能确认他的身份。

  可丛善勤是怎么认出他的?难道是因为……悬停翼?

  陈栎靠在墙上, 深吸了一口气。

  那颂光和那颗突然出现的玫瑰眼珠,难道也是丛善勤的设计?

  抢出温流之尸身后再想脱身只能用悬停翼, 陈栎知道自己冒险了, 但中心城有无数会玩伞的人,丛善勤怎么能就此猜出来他就是辰夜?

  陈栎觉得快要吐出来了, 胃在他的躯干里疯狂地摇摆,他从未有过这么紧张的感觉。

  他都“死”过那么多遍, 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神经如此脆弱不堪。

  “cy,是我。”伤寒的声音从耳道里传来。

  “收到。”陈栎哑着嗓子说。

  “先回基地,大雪在门口接你。”伤寒说。

  “收到。”

  陈栎恍恍惚惚地走出大门,门外停泊着无数车辆, 黑压压一片,在他眼里像一群反射着金属光泽的大甲虫。

  这里连接浮空快速路,不需要回到地面就能出行,所以车多成灾。

  他在车群中转了一会儿, 没有找到大雪的车。

  陈栎心烦意乱地走到浮空快速路的透明外罩旁, 空中巨大的雪片被大风席卷, 在污浊的空气中飘荡, 耳畔噪音嘈杂,但陈栎却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一片寂静的大雪中, 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听不懂。

  “大雪堵车没到位,你再等一下。”伤寒说。

  “让她掉头回去吧。”

  说罢陈栎转身返回会场内,此刻的会场仅余一地狼藉,主台上那个被颂光拿走耳坠的美女还瑟缩在主台的一角,倒是金属头颅被收走了。

  陈栎走过去他弯下腰对美女说,“女士,你的耳坠是从哪弄来的?”

  美女眨了眨眼睛,怯生生地说,“买…买的。”

  “在哪儿买的?”

  “…古、古董店。”

  “你看着不像去古董店消费的人。”陈栎说。

  美女顿时不说话了。

  “很晚了,早点回去吧。今天我哥弄哭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陈栎说罢便直起身,他又看了一眼上方的章鱼,空荡荡的腹内只剩下酒浆污浊的印记。

  然后他乘内部的升降梯离开大楼,走到街道上。

  大雪纷飞,陈栎神情麻木地走在雪地里,短短的几个小时,他却比打每一场胶着的硬仗都要疲惫。

  疲惫还在持续虐待他的躯体。

  他的脑子里有无数想法在相互撕咬,咬得他头痛得厉害。

  颂光的冲动是真是假,丛善勤的试探是有是无?

  他在章鱼肚子里看到的利维坦,是否与辰茗有关?

  还有辰茗、辰茗的头现在又在哪……

  烦躁、悲伤、愤怒种种情绪冲击着他的身体,一个铁打的人也有些站不稳他。

  他强撑着,顶着风雪往前继续走。

  浑身的力量被风雪一刀一刀割走,变得格外单薄。

  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眼眶里滚烫的液体淌了出来,他慌忙用手捂住眼。

  就在同一刻,他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这样灼心的温暖,让他冰封了十几年的泪腺更加崩溃。

  “我来接你了。”

  这个声音铺天盖地,取代了风雪,成为他的世界唯一的主宰。

  陈栎伸手抱住烟枪的脖子,将自己更深地和暖源接近,他偷偷擦干自己的眼睛,又让残余的水汽被风吹走,才和烟枪分开。

  可陈栎的眼睛什么时候这么红过,烟枪看一眼就知道。他不打算拆穿陈栎,他怎么舍得拆穿。

  “不顺利?”烟枪问。

  陈栎摇了摇头。

  “咱先回基地。”烟枪揽着陈栎塞进“总督”里。

  “老烟,大爷被扣了。”陈栎捂着眼睛缓了一会儿,他声音哑得吓人。

  “嗯,已经知道了。”烟枪说着,伸手揉了揉陈栎的头发,摸到了一片又湿又冷,冻出不少冰碴,在他的黑发间亮晶晶的,像撒了一把碎钻。

  “老大说的没错,‘不救温流之’,是我的错。”陈栎无比懊丧。

  “谁也见不得一个为人民鞠躬尽瘁的科学家被那样对待,而且她的尸体会是这场谋杀的力证,你哪来的错?”

  “老烟,给我来一根。”陈栎低声说。

  烟枪替他点了一根烟,火苗在彼端安静地燃烧着,陈栎低头抽了一口,烟油味很呛,他闷声咳了几下。

  陈栎飞快地抽完了一整根,才开口,“老烟,我…我找到辰茗的头了。”

  烟枪一惊,“怎么回事?”

  “她的头,在丛善勤手里。”

  烟枪瞪大双眼,差点咬到舌头,“艹他妈,这老头也太变态了吧!”

  “看白鲸,看白鲸…”陈栎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但一字一句犹如含着舌尖血一样凄厉,“他在侮辱辰茗,他只有在辰茗死了以后才敢侮辱她,畜生。”

  烟枪知道看白鲸是声色场所的行业话,什么意思不彰自显。现在想来,丛善勤那次出海去看“白鲸”,和辰茗定有关系,其间种种他甚至不敢去细想。

  “你打算怎么做?”烟枪低声问。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陈栎,只能将手掌按在陈栎肩上,听从他的一切想法。

  就算陈栎就此爆发,不顾他们之前铺垫的所有,现在就去生宰丛善勤,他也一定会做共犯,大不了就玉石俱焚,该死的都死。

  他做不到为陈栎冲动行事,但只要是陈栎的决定,他绝不会顾及自己的生死。

  他永远会站在他身旁,即便是悬崖,即便是火山口,即便是万仞高楼,他都敢往下跳,他都奉陪。

  “杀了丛善勤,很快就会出现下一个丛善勤…我不能。”陈栎哑着嗓子说。

  烟枪欣慰而心痛,他看着陈栎的双眼包含着沉甸甸的感情。

  他敬佩陈栎。这份敬佩比爱更加重要。

  陈栎是他苦难深重的神,飞渡出地狱时,翅膀被已经业火烧得破碎,但飞掠过天空的姿态仍然骄傲从容。

  “辰茗说,我不能失控,我曾经以为她的话都是枷锁,现在想来……是她的苛责让我坚持到现在,”说罢,陈栎沉沉地叹了口气,“我有点累了,老烟。”

  “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住下,但得有小动物,不然没饭吃。”烟枪笑着说,他揩了揩陈栎颊边那层薄薄的肉,“把你养胖点。”

  “就你那厨艺,饶了我吧。”陈栎哑着嗓子说。

  “到时候没的吃别哭着求我。”

  “……你自己住吧,我去养老院伺候咱家那些退休大爷。”

  “放心,以老大浪的水平,有的是小姑娘小伙子排着队给他养老送终,你就别操心了。”

  “我不操心他。”

  “我说笑的,”烟枪笑眯眯地说,“你最操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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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的几章有虐@_@,我会标在内容提要里

  成神前的最后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