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1)

丑叔情逢春 墨麒麟 3159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70章

听雨池畔有一个方形佛亭,佛亭的亭檐下都挂着菱纱帐,随风而动带着飞灵之美。

佛亭外风雪漫天,鹅毛大雪洒落湖边,泛滥出圈圈涟漪。

因天色昏暗,佛亭中也掌起了莲灯,石桌上还摆放了一盏小巧精致的银色香炉,有寥寥紫气自炉顶溢出。

佛亭之中,一抹淡如冰魄之色的幽影,极为华丽醒目。

那人,身着精美绝伦的水色华服,精细的繁云银丝纹理似莹莹波光,昏黄烛火间粼粼流光轻然飞舞……

那银玉光泽交错的精巧发冠,与那巧夺天工且名贵不菲的润玉腰带,以及那衣衫下摆露出的银丝水纹靴,无疑不体现出此人出生名门,浑身上下都散发富贵之气。

再加是,那人无可挑剔的俊颜,与那与生俱来的悠悠清漠之感,在这飞雪漫漫的暗夜天中更加清静。

一阵幽幽冷风吹来,扬起了似雾气朦胧的幔帐,也撩动着那人向外裹着的华美轻裘。

烛光下,那细软的雪貂皮毛在毛尖润泽,风中略动的貂绒潇洒迷人,那人现下正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吃早斋。

那人手指上佩戴着价值边城的白玉翡翠戒,手中拿着鎏金的勺子,与金银佛文交给的精美陶,瞧着便觉悦目。

吃的似是一碗清淡的莲子粥……

佛亭外,冷风吹扬起一阵落花,那纠缠坠落的花瓣,沾上了秦卿的披风,滑过怀中婴儿身裹的狐裘,拂过方丈的袈裟下摆。

秦卿缓慢的停下了脚步。

因为亭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秦卿同住屋檐下的人,也是先前秦卿离开厢房时,那还在厢房内未醒的人。

是陆漠寒 。

“施主,外面风雪渐大,请随我入亭稍坐,待我与贵客谈完后,再愿闻其详。”方丈慈和的有请秦卿。

秦卿平静的点头,跟随在方丈身后往佛亭而行,虽然心中忐忑,可终究是要面对。

他并无逃避的打算。

来都来了,终究是要碰面的。

刚步入佛亭内,秦卿便听到陆漠寒放下碗勺的声响。

那轻拿轻放的声音很轻微,若不仔细听便会被呼啸的风声,以及蜡烛摇晃发出的呲油声给掩盖。

秦卿在圆桌前坐定,他未看陆漠寒,低下头看向怀里的孩子。

孩子已醒了。

此刻,孩子 正睁着眼看秦卿,肉呼呼的小手指一拽一拽地捏紧,粉粉嫩嫩的小嘴微张着,笑呵呵地看秦卿。

偶尔嘴里还发出奶气的笑声。

完全没有睡蒙惺忪的迷茫,也不像其他婴儿那样,睡醒之后便只知晓瘪嘴或哭。

“醒了。”

秦卿抱稳了孩子,戴着精美手套的手,抚着孩子身外裹着的裘袍。

“陆施主,你此次下山可有见到想见的人?”方丈大师坐在陆漠寒对面单手佛掌竖立在胸前,单手拨动着手中佛珠。

“这次下山并未见到那人。”陆漠寒的语气清冷依然,听不出其他多余的情绪。

秦卿未看陆漠寒,只听到陆漠寒跟方丈谈话。

“陆施主与想见之人,看来是有缘无份,又或许是那位施主觉得与你缘薄,不想再也你相见。”方丈大师委婉的劝说陆漠寒。

“尚许是他不想见我,我等了他五天五夜,他都无动于衷。”陆漠寒的声音无丝毫温度,比寒冷的风雪更加清寒萧瑟。

偶尔还夹杂着浅浅的轻咳声,冷淡如初。

像是受了风寒。

昨夜,秦卿也是有听到陆漠寒咳嗽。

只是并不频繁。

此时,秦卿抚着孩子身上裘裹的举动停止了,并抬眼看向陆漠寒。

陆漠寒并未看秦卿,而是正在与方丈谈话。

但秦卿知晓,陆漠寒早便认出了他,因陆漠寒此时看了他一眼,只是陆漠寒眼底的神情如冰封的湖水般如履薄冰。

飞雪茫茫间,这一双清漠的双眸,不带任何的情感,同时却也不带任何的恶意。

令人捉摸不透。

却又非一般寒然漠静……

秦卿的眼神则是平稳如初,彼此的眼神相会,谁也未曾退却。

但是,陆漠寒还是首先的移开了视线,可却未看方丈,转而看向秦卿怀里抱着的那一个婴儿。

也不知晓在想什么。

“陆施主上回你说,那位施主半年都不曾见你,你且听老衲一句直话,你如此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该放手时便放手。”方丈大师轻叹一口气,告诫陆漠寒“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方丈大师说得是,我那位故人的姑姑也是如此告知我,说是……”陆漠寒说到此处,冷冷清清的目光转回至秦卿身上,“……让我别再等他,再等下去也是见不到。”

今日,秦卿没有戴面纱,帽檐现下也并非很低,能够看清楚秦卿的容貌。

“可我既不想用非常手段,也不想用非常方法逼那位故人与我见面。”陆漠寒眸色平稳地盯着莲子粥,手中拿着勺子,若有所思的舀玩着碗里的粥。

只是,那举动轻缓,勺子从未离开粥面,埋在粥下缓缓地搅动。

“老衲记得,陆施主曾经说过,那位施主身边有人总是阻挠你与其见面。”

“我那位故人身边有一位‘好友’,不但阻挠我与故人见面,还设计让我亲自去了一趟边关,那人在朝中很有势力,我暂且不便与其硬碰硬。”陆漠寒冷冷的声线,尽是萧瑟的漠然之意。

秦卿也未听出陆漠寒究竟在说谁,在此处更是不便发言。

“陆施主,你且听老衲一言,你如此执着的要见那位故人,可那位施主也许心中更偏向身边那位好友,固然是不会见你的。”

“些许怎讲?”

“若是那位施主真想见你,纵然身边好友反对,他也会想尽办法与你相见。”方丈一语道破了其中玄机,句句都是禅机。

陆漠寒放下了手中勺子,重新看向了秦卿:“你在旁边听了这么久,你觉得,方丈说得可有道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到是让秦卿有所触动。

“方丈大师佛法无边,无尽的禅机为你心掌佛灯,大师说得极是。”秦卿平静的回视着陆漠寒,彼此的眼神交汇,短暂却微妙。

陆漠寒只是简单看了看秦卿,便不同问秦卿。

“两位施主都是同住天字禅房,平日里互相多谈谈禅理,如此绵绵佛心便陶然而升,许多真理便能自行悟出。”

方丈大师为两人讲了一些佛法禅机。

可是秦卿却无尽再听,因他感觉到身旁那一道目光,正似风霜冷雨般地盯着他,似漫天的飞雪般寒冷。

因为先前方丈大师说了“两位同住”……“方丈大师的意思可是指,在我那位故人眼中,现下眼里只有他身边的‘友人’,而再无我一席之地?”陆漠寒客气的反问方丈,语气之平淡,脸色平静。

“正是。”

方丈轻轻点头。

此时,秦卿的眼泪似有波动,可烛火的映衬下,却又是那么的难以捕捉。

“秦施主,你心里可也是如此觉得?”陆漠寒不慌不忙地询问身旁的秦卿,可未再看秦卿,而是看向暴雪不止的湖面。

正似其眼底的清然之意般冷冷瑟瑟。

秦卿再度被问及,这次却是哑口无言。

片刻后。

秦卿心中斟酌半晌后,才回答道:“我不知晓,你问大师便是。”

陆漠寒冷淡地看秦卿。

这次,秦卿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陆漠寒的视线。

“其实陆施主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何苦再询问他人。”方丈随后与陆漠寒谈了半盏茶的时间,才询问秦卿有何事要告知。

陆漠寒未走,正坐着喝茶。

方丈也放下了插嘴的佛珠,耐心的等待秦卿说话,而秦卿也将“捡到孩子”的事情告诉了方丈。

方丈听后大为震惊,更是接过了秦卿怀里的孩子仔细的端详。

孩子离开秦卿的怀里,便似有些不乐意的乱动,小小的手捏成了拳头,更是露出了明显皱眉的举动。

“这孩子是我几日前在山崖边捡到的,我见他还小,便将他捡了回来喂养。”秦卿轻似无声的说罢,便沉默地看着孩子。

陆漠寒则是看了看抱孩子很笨拙的方丈,再看了看孩子,孩子就要哭了。

只是,孩子白净的模样,与陆漠寒以前见过的那些婴儿的样貌出入极大。

在陆漠寒眼里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都一身奶臭,肤色不是黑呼呼,就是红呼呼的,只会乱哭、乱动、乱蹬。

可是这个孩子长得跟陶瓷娃娃似的,让陆漠寒不由自主地对方丈说了一句:“将孩子给我抱一抱。”

陆漠寒刚说出口,脸色变了变,似乎是后悔。

可是,当陆漠寒接过孩子后,嗅到孩子身上一股清爽似秦卿身上的淡雅香气时,便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孩子几眼。

原本就快哭的孩子,在陆漠寒怀里又恢复了安静。

还发出了一声奶气的、高兴的、甜甜笑声。

方丈见孩子不哭了,也便安心继续与秦卿详谈:“从先前秦施主所说的时辰看来,秦施主捡到孩子的那一日,的确是禁地被人闯入那一晚。”

“这个孩子与我有缘,我想将他留在身边。”秦卿不畏直言。

方丈思考片刻,便点头同意。

陆漠寒抱着孩子看了片刻,才平静地看向秦卿:“这个孩子,便是你那晚在赴我斋宴的原因?”

“……”秦卿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是说,你一早便知晓是我,才刻意躲开我?”陆漠寒问得轻描淡写,让人拿不住其此刻的心情。

“那日,我是有要事在身,才未能赴宴。”秦卿并未说谎,那日他的确是有要事。

他的“要事”便是生孩子……

方丈在旁边也不干涉两人之事 。

陆漠寒对于秦卿给出的答案不置可否,只是眸色平淡地看了秦卿一眼。

此时,有小和尚来请方丈去别院议事,加上方丈已处理完两人的事,也便随着小和尚离开了。

由于孩子是秦卿“捡”的,只要秦卿不开口说不要这个孩子,方丈也不会将孩子强行要去。

更何况秦卿已表明了,要留下这个“弃婴”。

虽然秦卿现下不适合将孩子带在身边,可是他心中也有了一些打算。

之前,秦卿与方丈的谈话,也足以让陆漠寒知晓寺庙内的情况,更加足以让其知晓了禁地有人产子之事。

陆漠寒在了解完此事的具体情况后,也便一言不发的盯着怀里的孩子……

佛亭内,烛火摇晃,轻纱飞舞。

桌上摆放的茶盘中溢出缕缕茶烟,淡淡的茶香在蔓延。

秦卿头上的帽子被风吹得滑落,那长风吹拂着其发丝,彼此外袍上的裘绒都随风倒戈。

“将孩子给我吧,今日外面风大,我先将他带回厢房。”秦卿眸色平静地看陆漠寒,语气始终如一的温和。

陆漠寒一身华贵雍容,即便是抱着孩子,也丝毫不影响其清俊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