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了,来吧,咬我。
狼的眼睛绝对是狼光四射,狼的身躯绝对是狼劲十足,狼的动作绝对是狼性大发,狼的心情绝对是狼得不行不行的了,狼见了活物就是这个狼德行。
狼要扑我了。
我的呼吸停止了,准备抽手出刀,紧接着是后滚翻还是前滚翻还是侧滚翻还是怎么滚翻都没有决定,看我到时候还能不能滚翻吧,我也说不好,苗连教育我对敌要随机应变,陈排教导我格斗要一往无前,我都记着,你们说我是不是个好兵?
在狼即将出击的一瞬间我听到几声嚎叫。
我操他姥姥!这是遇上狼群了!我都能想象出来群狼扑我是个什么情景,肯定是要咬死不算还要碎尸万段,抢着我胳膊的还不高兴因为抢走大腿的肉更多。然后,我就看见身边的草丛动。
我操!然后,我就看见身边的草丛有几处在动。我连心里骂的勇气都没有了。等死吧,没想到我小庄一条英雄好汉没有死在杀敌的战场上而是喂了狼。然后,我就看见三匹狼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出现了。
毛茸茸的跟小灰毛线球一样——三个小狼崽子。
它们嬉闹着,嚎叫着,这个咬那个的尾巴,那个咬这个的耳朵,跟小狼狗一样滚来滚去的。
它们闯进了不知道是解放军战士打狼的战场还是解放军战士喂狼的现场,不知道战争气氛的来临血腥气息的升温,只知道自己嬉闹喝水再嬉闹再喝水。
就在我们之间我一伸手就能抓着的位置。
甚至有走到我膝盖边的,就差跟狗崽子一样往我身上扑了。它们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因为它们还不会捕食。
我先看小狼再看大狼。
大狼先看小狼再看我。
我要是出手,小狼崽子我收拾一个是没有问题的,跟俩月的小狗崽子一样大,一脚一个一手一个一把大砍刀下去起码俩没有犹豫的。他妈的收拾不了大灰狼收拾几个小灰狼我也不算亏了!我的眼睛对着小狼崽子露出凶光,慢慢举起了开山刀。
大狼那种威胁的吼叫声消失了,狼再没有脑子也知道小狼崽子的危险。然后我就看见了大灰狼嗓子里面的声音变了。不是威胁,是哀求。嗷嗷的,声音很小,但是傻子都知道是哀求。目光也没有狼性,是母性,这是所有的动物都有的。我小时候挨我爸爸打的时候,我妈妈就是这么看我爸爸的。
我也傻眼了,小狼崽子我打还是不打?
大狼可怜巴巴地看我,然后四脚一窝趴下了,跟狗一样低着头,还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这回我看懂了。来吧,打死我,放过我的孩子。
小狼崽子不知道危险啊,来回在我跟前滚来滚去嬉戏打闹喝水玩水,有一只跑到大灰狼的鼻子上舔着。
我看见了大灰狼的眼中有泪水。
泪水?狼的眼泪?
真的是狼的眼泪。
一滴,那么大,浑浊的,但是落了下来,到了它瘦削的脸颊上。它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嗓子里面也是可怜巴巴的低沉的哀求,嗷嗷的,断断续续的,好像生怕惹我生气。我举着刀的左手僵化在空中。
我打还是不打?
它继续看我,甚至还往前爬了爬,跟受过训练的狼狗动作一样。它的意思是我离你近点,你打我的头方便点。
我看着它的眼睛。一个母亲的眼睛,在哀求我。我的刀很慢很慢地放下了。它一下子起来,我的刀又举起来,它又赶紧趴下,跟训练有素的警通中队的狼狗一样。它嗷嗷哀求着叫着,意思好像是你别误会,我把孩子带走。
我的刀又放下了。它慢慢地看着我站起来,眼睛里面没有凶光,我这回仔细看着,也就没有举刀。它对着小狼崽子低沉地呼唤几句,仨小狼崽子跟灰毛球一样滚过去,在它的腿边滚来滚去,还往它身上爬,老掉下来,笨拙得跟小狗熊一样。才两个月啊!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狼就警觉地看我,我赶紧举刀。它看出来我没有恶意,就轻声呼唤着小狼崽子慢慢地后退慢慢地看着我。仨小狼崽子滚来滚去,跟着它一直跟到林子里面去。然后我就看见它转身带着仨小狼崽子走了。
消失在丛林深处。
我举刀的手一下子软下来。
刀咣啷一声掉在身边的河滩上,我也倒了,四仰八叉全身松软,这会儿感觉到后怕,浑身发抖哆嗦着跟打摆子一样,连光头的头皮都哆嗦着,脸上还流眼泪,鼻子还流鼻涕。
然后我就这么哆嗦着躺着,右手还紧紧握着兰花。我把兰花放在鼻子前面闻着芬芳。我的手还在哆嗦着,于是兰花也哆嗦着。
小影的芬芳。
然后我看见天色黑下来了。
这一天,对于我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kxs51.com?method=gameIndex!~!
..
15.孤独流浪在丛林(5)
记不清过了多久了,我才慢慢地坐起来。!那个时候天色已经全都黑了,四周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也是一种恐怖的漆黑。我真的没有这么晚一个人在山里呆过,步兵团的侦察连不会这样做,军区侦察兵比武也不会这样做——但是这个狗头大队是会这样做的。
这种孤独的感觉,我不会忘记的。虽然以后我习惯了这样的孤身训练,但是我说过了第一次的经历会很深刻的。
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指北针和地图了,我就看天上的星星和周围的地形地物,凭着自己对地图的记忆辨别自己的位置和通往目标的路程。按照那张地图,我现在应该是在那条叫做小清河的河边,往前面走10公里左右有一条四号公路桥,我要穿过这条公路桥才能继续前进——我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一点。我当然不能沿着公路走,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但是我可以按照公路上的里程路标确定自己的准确位置,下面的路就好走多了。如果我天亮前到达那条公路桥,那么我就可以在桥边的树丛中间休息一个小时,公路两侧的树林是有风的,山里的公路总是相当于整个大森林的一个通风口的角色,再加上有河的通风,所以是一个十字通风口,风力很足,又有早上的阳光,我可以晒晒湿透的衣服,干燥点再跑路,虽然很快又会潮湿,但是总是比一直潮湿好得多得多。
这个时候我的哆嗦没有停止,不再是因为害怕,而是寒冷。
山里的气温下降极快,本来是又潮湿又炎热,但是太阳一下去就变成了又潮湿又寒冷,几乎没有什么过渡,好像就是一下子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