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难参破(十一)(1 / 1)

弟子的大逆不道 衡挑束侃 368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7章 难参破(十一)

  “仙尊定是要救的,魔界此举,打的不是梁陵的脸,而是咱们修仙界的脸面!”一位掌门悄咪咪地说道。

  另一位掌门接过头,小声道:“仙尊的确是需要救,不过这魔头都能在水沉把仙尊掳走,他的修为肯定在仙尊之上。仙尊都打不过他,我们几个小门小派连仙尊三成的修为都够不到,去魔界,不就是去送死吗?”

  这话一出,引来附近一位掌门的附和:“是啊是啊。我听闻这个魔头是仙尊的弟子,自小就怀着那龌龊的心思,如今不过是把这龌龊的心思实现,又不是要灭修真界,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嘛。”

  一侧的某门派掌门也赞同道:“这魔头放出的话,也是要这五大门派的镇派之宝。这根本就是五大门派的事,他们不想无缘无故出血,这才非拉上整个修真界给他们填补漏洞。”

  “是啊是啊。而且我感觉仙尊对那魔头也不是无意。否则凭他的本事,哪怕不敌,也不会悄无声息就消失在水沉。说不定是自愿跟那魔头走的。”

  “对对对,马兄所言极是。明明是两人情投意合,虽然名声的确不好听,但也不能断人家两个的姻缘。五大门派他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串通一气也就罢了,拉上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去拆散人家,”

  他还甚至作势拍了拍手,胳膊一摊,无奈道:“这何苦来哉嘛!”

  高台阶起,五大派掌门按实力分坐在高台之上。

  范廖听到下面这些话,不仅蹙紧了眉头。

  他抬头看向安神自在抿茶的黄承,不满道:“你听没听见这些混账话?”

  黄承睨都未睨台下一眼,他细细把口中的茗香品完,把茶杯放下,这才搭理范廖。

  他往椅子深处靠了靠,嘴角勾勒出讽刺的笑:“他们这般说,有何不对吗?”

  范廖面上透出隐隐的怒意:“自是不对。微雾是修真界的战神,一旦他真的受辱,那修真界再也没有可以震慑魔族之人。”

  黄承嗤笑了一声:“但他已经被掳,震慑之力早已减弱。”说完,他再度端起茶,眯着眼睛道:“再说,不要把微雾想得这么重要。修真界并非离开他就溃不成军。”

  范廖摇头:“微雾被掳对魔界的震慑之力确实是大不如前。但架不住魔界众人对甯阶的猜疑。”

  没错,不止仙门会猜测宓沈并未放弃甯阶,此次被掳可能是他故意为之,就魔界心中也陡生疑窦。

  再说,甯阶虽是堕魔,但他已经被梁陵养了这么多年,在魔界看来,甯阶并非是他们的同类,其可信度需要再经时间来考验。

  更何况与其他魔是因自身欲望堕魔相比,甯阶是因情堕魔。

  情之一字,玄妙爻错。

  一念生怖,一念成神。

  魔界在情上吃过此亏。

  正因如此,魔界众人最害怕的就是他们高高在上的魔尊动了情,且这情还是对人族。

  甯阶因情堕魔,正是触犯了他们心底的忌讳。

  此时,甯阶因求之不得,堕魔破束,与人界为敌。

  此后呢?

  若甯阶得到了他心中所求,宓沈又是人界的战神,只要宓沈开口,甯阶就有可能再次选择为人界保驾护航。

  到头来,被甯阶驱使的他们,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因此考量,他们现在绝对不会冒险把身家性命全然交给甯阶。

  范廖眼神微动:“修真界确实不能只靠宓沈来震慑魔界,但人们总是乐而忘忧,只要此时不产生麻烦,他们便是循规蹈矩,维持稳定。所以在此下,相比再寻一规则,救微雾的困难已然是微不足道。”

  黄承瞥了范廖一眼,意味深长道:“也因如此,在他们看来,救微雾也只是我们五大门派之事。”

  谢枝听言,不由叹了一口气:“上有考量,中有利益,苦的倒是下层。此事可大可小,倘若仙门众派都是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人界危矣。”

  说到最后,谢枝的语气中已然充满了悲丧之意。

  李眺安慰道:“别太悲观。之前也有人在史书中哀嚎天要亡我人族,但直到今日,我人族依旧繁声。我们此次确实陷入了困局,但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共度难关,定会峰回路转。”

  谢枝勉强敛下悲容,但她仍忍不住再叹了一口气:“希望会柳暗花明吧。”

  安抚下谢枝,李眺看向白帷,问道:“不知白兄对此有何想法?”

  白帷一直在摩挲手中的惩罚戒,听到李眺的问话,这才停下手,回道:“一个字,打。”

  范廖心惊::“难道真的要动武?”

  白帷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动武,你有何解决方法?”

  范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低头叹了一口气。

  风乍镇宅之宝赤璋在自己手中丢失,他现在坚决支持救出宓沈,就是想借众门派之力夺回赤璋。

  可他真的是老了,在市井听多了宓沈与甯阶花月事,反倒不想动武,想借另一种方式来解决此事。

  实在是糊涂!

  但真的动武,风乍如今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也是真的不忍心他们把命葬送在魔界。

  白帷直接点出道:“你们别忘了,那个孽徒要的不止是清风,他还要我们几个门派的真正的立派之宝。”

  白帷环看四人一眼,继续道:“台下的人不知这些玉器的重要性也就罢了,但对你们而言,应该就不需要我来强调吧。”

  众人一片缄默。

  白帷说的没错,这些玉器的重要性早在他们继任掌门之时,就铭记在心,不敢又丝毫轻忘。

  一旦这些玉器落在魔界手中,被魔界利用,人界就真的可能消失,唯剩神魔两界,甚至是一界独大。

  黄承放下手中的杯子,轻轻掸了一下微皱的衣领,道:“历经此事,黄某倒是真的有些佩服梁陵。有关玉器一事,如今的这些晚辈,除了魔尊甯阶,倒是无一人知晓。若甯阶生在当年,说不定……”

  白帷听懂了黄承口中的阴阳怪气,他抬手打断黄承的话,警告道:“黄兄,你的话有些多了。”

  黄承讽刺一笑,继而低头端起茶杯,不再插嘴。

  李眺等人见黄承与白帷不对付,倒也不紧张。

  当年黄承都直接给如日中天的白阑下脸色,遇见他就指桑卖槐,更何况是年纪不知小了多少的白帷。

  黄承虽面上也跟着他们称一个晚辈为白兄,但从心底上,他就不喜这个与白阑如出一辙的白帷。

  除了必要出面撑脸色的场合,今日他能参加此次会议,已经是给足了梁陵脸面,不能再对他苛求太多。

  不过,心中明白归明白,一些场面话还是需要来说。

  李眺对黄承道:“黄兄,正事要紧呀,未先攻敌,我们先内讧起来,岂不是让魔界与其他掌门看了笑话。”

  黄承冷哼一声,道:“我黄承就不是怕事的人。只要是我愿意做的事,我管这帮柏树聚在一起说什么鬼话。”

  直白翻译一下,就是——只要我原因,管你是仙之灵尊,还是魔之血尊,尔等能奈我何!

  黄承站起身,道:“这件事本尊并不想参与。反正五大门派都是一体,你们做任何决定都行。”

  留下这句话后,黄承在满座吃惊中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临时搭建起的议事厅。

  白帷眯起了眼。

  李眺脸上的笑也有些发僵。

  他轻声咳了一声,道:“黄兄因腿疾一事先行离席,不过我们就营救仙尊一事达成共识,接下来进行具体计划安排即可。”

  白帷摩挲着戒指,看着敞开的门,没有说话。

  谢枝如今是李眺的亲家,她自然不会让李眺下不来台。

  谢枝开口道:“李兄所言极是,现在营救仙尊最是要急一事。在拖下去,消磨的是我们修真界的气势,增加的是魔族日益增长的气焰。”

  范廖也赞同道:“黄兄修的是无为道,此事他不愿参与,我们也不好违背他的道心。现阶段,是需解决魔族觊觎玉器一事。”说着,范廖看向白帷,问道:“白掌门可是有了什么打算。”

  白帷收回目光,道:“微雾是梁陵之人,主力自然是我梁陵之人,至于其他,由各位掌门一同商议。”

  谢枝率先道:“我剑花擅常剑术,可做前驱。”

  范廖回道:“风乍亦可。”

  李眺笑眯眯道:“水沉可两者兼顾。至于后方防守具体如何安排,稍后与各大门派掌门再作商议。”

  “不过……”谢枝低头道:“你们不觉此事有些似曾相识吗?”

  剑花当年能从其他门派那里夺得黄琮,并守护至今,靠的并不只是剑技,更多是女子本身所超越男子的敏感。

  从谢秾那里听说甯阶死于血河忏时,谢枝就有了这种似曾相识之感。

  可惜那人太久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她已经几乎忘记初见之时的惊艳。

  如今甯阶堕落为魔,谢枝这才恍如记起那人的事迹。

  那人当年也正如今日的甯阶一般,因情毫不犹豫抛弃梁陵,深入魔界,堕落成魔。

  只不过,与甯阶不同的是……

  范廖在知道会采取行动后,心也冷静下来。

  心一静,此时脑子也转了过来,立马明白谢枝说的是什么。

  范廖抬起茶,慢慢喝了一口,悠悠道:“确实是有些耳熟。”

  他把茶放在一旁,继续道:“若不是看着王沂这个臭小子从萝卜丁长成现在的人高马大,遇到今天这事,还真的有些恍惚,以为如今的梁陵仍由白阑兄来掌管的。”

  白帷的呼吸声加重,额上青筋有隐隐暴跳之际。

  李眺再次出来打圆场道:“你们都说黄兄心眼小,我看你们两个也不过如此。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今日怎么又重新提起?”

  那人是梁陵忌讳,只要轻轻一触,就会把梁陵惹怒。

  幸运的是,修真界中的人几乎换了一遍,少有人会记得那个惊艳红尘之人。

  不幸的是五大门派的掌门都是当年事情的亲历者,白阑在时,他们不敢去触那个疯子的霉头,白阑死后,此事也无重提的必要,但这并不代表那人就此在他们的记忆中淡出。

  一旦有“必要”,那人的事就会重新被提出。

  这般想着,李眺悄悄把目光移到白帷身上。

  果不其然,白帷虽然仍摆着一张冷脸,没有说任何话,但他面色已显露出不虞。

  谢枝挑眉抬头看向面前小自己不少的晚辈,道:“说来也怪,千万年来,你们梁陵最是出天才。不说远的,单单就说近的。五百年的武昀,近百年来的那个人,以及当今的仙尊与甯阶,无一不受上天爱戴,天资了得。”

  说着她话锋一转:“可除了仙尊,剩下的三个人无一例外地堕落成魔。有时,我都忍不住在想,你们梁陵到底是给修真界培养修士,还是向魔界输出护法。”

  相比谢枝语气的坦诚与实话实说平和的语调,范廖的语气就显得阴阳怪气。

  赤璋被夺,着实打了范廖的脸,更何况夺取赤璋之人就是前梁陵派弟子甯阶,他现在看到梁陵派就有一肚子气。

  现在,他急需把这股怒气发泄出去,同时找回被甯阶扫下的脸面。

  范廖讽刺道:“谢掌门这话有些严重了。梁陵虽然最出堕魔的天才,但这事最后又不是解决不了。你看,武昀修为高如何,最后不是死在他师尊符琊的剑下;那人天资高又如何,最后不是死在咱们白阑兄的剑下。如今的甯阶,资质纵使比之前两位都要高,可终究也是从梁陵出来的人,最后也会死在梁陵人的手中。”

  他勾勒出一个笑,道:“白掌门,你说老兄说的是不是?”

  谢枝听言蹙紧了眉头。

  她的本意并非如此。

  李眺用着微尬的笑,轻咳一声,想再次打圆场,或者转移话题。

  没想到白帷竟然敛下怒意,语气平静道:“范兄说的没错。我梁陵中的人惹出的事端,也定会由我们梁陵来解决。”

  白帷攥紧了十指,语气低沉掺杂着肃杀道:“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诸位放心,梁陵定会给修真界一个交代。”

  没等范廖再讽刺几句,有个背着剑浑身是血的低阶修士冲入议事厅,慌张道:“求各位掌门看在同根份上,救我师尊一命!”

  原本充斥着绵延低声的议事厅骤然安静起来。

  范廖收起神色,倚着椅子,看向这位修士。

  有位掌门好奇问道:“你家师尊怎么了?”

  这名弟子满脸愤恨道:“我师尊为救仙尊闯入魔界,没想到却中了魔人的圈套,被那魔头捉了去,说是要在交接处,当着诸君的面亲手刨出我家师尊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