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继父(二)
衔枝慌忙照着记下的地址跑去, 忍着加剧的腹痛跑散了发鬓才到了一处老旧道观。四月里春盛,道观边上栽了许多海棠树,刚巧绽了些红花。大榕树上挂了许多红系带, 最底下悬一只铜铃, 风动, 铃动。
她无暇欣赏这些美景, 绕着那祁大说的大榕树转了圈,眼前开始发黑,没注意便哐当撞上一只吊着红系带的铜钱。
脑门叮铛作响,衔枝捂着头靠在树上唇色苍白,那铜钱来回晃荡不休, 眼见又要撞上她的脸,忽而伸出一只手,捏住铜钱在掌心。
衔枝呲牙,那人递来一只黑药丸:
“同我算的时间差不多。”
她一听这声音,磨着牙一把夺过吞下药, 祁大笑了声。
捏着手里的铜钱摆弄,慢悠悠打量她:
“这么疼?”
衔枝眼前的黑好一会才散, 闻言面色极差:
“你想知道吃一颗不就行了?”
祁大笑声更大:“不可能。”
衔枝捂了会额头, 不想说话, 转身就要走。那祁大又叫住她:
“裴小姐为何都不肯正眼瞧我?是怕了?”
衔枝才不上他的激将法:
“我要回去洗衣裳, 没空和祁大公子闲聊!”
祁燮笑意不达眼底, 却有些揶揄:
“令堂近日可还好?若是要进补,我这里也有百全大补丸。”
衔枝登时停住脚,背着那一丛海棠树不悦道:
“祁大公子偷听了那么久, 也真是很沉得住气。”
她生起气来眸子凌厉, 很有些吓人的霸气侧漏。祁燮瞧得有趣, 手中折扇拍了拍:
“家中弟弟不争气,做哥哥的也只能如此管教了。裴小姐这么急着走?不赏一赏此处美景,去观里算上一卦问问姻缘?”
他展开扇子一角,遮住半张脸朝她暧昧一笑:
“这满树的结缘带,皆是眷侣求得的姻缘。无名观什么都寻常,只姻缘最灵验。裴小姐早已及笄,该寻一门亲事了。”
衔枝眉头一皱。她不喜欢这个人,却不能得罪,是以也干脆不搭理他,转身便走:
“我没有嫁人的打算,更不可能给人家洗手作羹汤,祁大公子用不着拿我寻开心。”
灰布衫的姑娘随手把鬓边散发撩起别在耳后,青涩的脸蛋迎着朝阳,上头一点细小的绒毛,配着白里透红的脸好似一只桃。她昂首挺胸,身量很高,英气的眉头不悦地皱起,比及寻常男子都不差,一点也不娇弱惹人怜。
一瞧,就是个不安分于家的。
瞧瞧那说的话,多离经叛道。
祁燮偏头,一瞬奇异:
“你不成婚?和你那继父睡一块?喔,大山上干柴烈火,轻易就滚到了一起。”
衔枝脚步一顿,攥拳忍了会,猛地回瞪他:
“祁大公子可不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地上扬起她踢开的尘土,祁燮掀扇子扇开,见她彻底被惹毛了,这才愉悦。同一时饱含一丝恶意,面色耐人寻味的讥诮:
“若不是我及时来只怕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旷久了的一旦尝到滋味便忘不得,你再回去不过羊入虎口,迟早的事。
他啊,毕竟是个男子。再君子也违背不得本性。裴姑娘,你不懂男人。男人只要脱了裤子,便再穿不上。”
他桃花眼眯起,冒昧的目光上下肆意打量衔枝。衔枝抖了抖,他那些恶心的话,下三滥的眼神都叫她极度愤怒。
衔枝深呼吸,瞪圆眼,狞声最后一次警告:
“祁大公子把嘴巴眼睛都放干净些!莫要真以为人没有血性!”
祁燮冷笑:“不干净又如何?这清水镇是我的天下,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给你些脸子真上房揭瓦了?”
他忽然上前一步要抓衔枝的手,连带着飘荡许久的铜钱一起向前落下,地上叮当脆响,衔枝连忙要跑,不妨他脚程更大。
衔枝忽地站定,在祁燮怀疑的眼神中忽然扬手,猝不及防给他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贱货!”
祁燮的头一下随着力道偏向一边,不敢置信地怒目圆瞪。
衔枝摸着麻痒的手,又趁机踹一脚他裆/下,却被突然反应过来的祁燮反手一把抓住脚踝往前拖,重重摔在地上。
她慌忙蹬腿,祁燮面色狰狞,狠捏她脚踝,捏地衔枝吃痛躺倒在地。他才冷哼一声,捡起地上系带直接绑住她两条腿。
衔枝狂扭,惹得尘土飘扬。祁燮捂着鼻子咳了两声,见她更挣扎,摸着疼痛的脸怒喝到:
“再动就剁了!”
“你这混账!道观门口还做这些畜生事!”衔枝甩腿蹬人脸,那祁燮也发了火,抓住两条腿往后倒拖,欲把人扔下去。
衔枝怒骂不休,那祁燮听得头大,她的骂声活似炮仗似的炸耳朵,最后还是道观里的老道长耐不住了,开门出来劝导:
“一对璧人,作何反目?这清净之地,不该生事端。”
衔枝看见救星似的:“道长!他要杀我!求道长救命!”
祁燮拧她脚:“我可不曾要杀你,道长,闲事莫管。”
那一身毛都白了的老道长眯着眼扶住墙,沉默了会,忽地头一歪砸上门,摸了摸脑袋盯着衔枝脚上缀着铜钱的红系带道:
“两位已经互许心意,不必闹得这么难堪。打女子者非君子,公子作何较真?”
祁燮抓着脚的手一松:
“什么?”
衔枝趁机鲤鱼打挺踹他胸膛,在他捂着心口时坐起来飞快解了系带:
“道长弄错了吧,我与他不过第二面,哪里来的心意!”
她麻溜地穿好鞋跑地飞快,顺道不忘谢一声道长:
“这心意留给别的倒霉女子吧!”
祁燮狠锤地面一拳,然人已经扬长而去,他阴脸坐着地上。那老道长慢悠悠走过来捡起地上系带,放到太阳底下仔细端详了眼。长吟:
“嗯…这最后一个系带被你用去了。公子好生收好吧,予我三文钱就行。”
他笑眯眯地伸出手,祁燮冷笑连连:
“我可不信这些破玩意。道长收回去自己用吧。”
他甩手扔一块碎银子,爬起来拍了拍灰,面色极差地离开。遥望车马行驶,那老道长捏着系带摇了摇头,念出上头金字祝词:
“佳偶天成拜玉堂,争看骄女配仙郎。尊前合成调鹦鹉,台上吹箫引凤凰。这么好的姻缘,系上了怎么还不要呢。可惜,可惜。”
他讲这系带小心展开,并不舍得扔。重又挂高了些,只是打了一个小结,寓意已有主人。
待到道观门关上,树上系带忽然飘地极猛,铜钱欲掉不掉。一行人路过此地,笑着指点赏景。唯有领头一人顿了顿,伸手将铜钱重新系好。
衔枝往回溜的路上,是很害怕的。
她自小暴脾气,耐不住性子。被他污言秽语一激将没忍住打了他,以后还得去找他拿解药,实在是走错了一步。
可事已至此无可更改 ,衔枝垂着头回到家,想了想,准备把这事告诉她继父。
又在写字的裴既明见她灰扑扑的回来,鬓发大散,好不狼狈的一个小花猫。他面色微妙:
“枝儿没买到雄黄粉?”
衔枝一个激灵,本想打哈哈,默了下实话实话。
裴既明听罢沉默,好一会才抬起眼:
“我兴许有法子可以缓解一二。草药我是常采的,枝儿信不信我?”
衔枝眼睛冒光 ,连忙点头:
“自然信!”
他颔首,又继续写字。衔枝瞧着他好像也不怎么在意早上那事,擦了擦脏脏的脸,她摸了摸袖子,从里头掏出一根挤压地不成样的枝丫递到裴既明眼底下。
他一顿,花骨朵不少都闭着,并不好看。
裴既明眼底浮一抹深意,“无名观的春海棠开地更早了。”
衔枝笑:“爹喜欢吗?我觉着好看,路上没忍住顺手掰了一段开地最旺的。只是花瓣都被我磨蹭掉了,只剩一根树杈并几个骨朵。”
她在他对面坐下来,一双大眼在红艳艳的花骨朵后,极亮:
“山里的什么花都有,就是没有海棠。爹字写的这么好肯定画的也好吧。爹画一张春睡海棠图?”
裴既明蓦地停下笔,衔枝头一回凑到他跟前,把那骨朵小心剥开来,伸手送他。她咂摸了下,决定配首诗,摇头晃脑地脆声念:
“折花逢好运,寄予眼前人。惜我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说罢,似是满意自己的文采,愉悦地勾唇,大眼眯起来。灿烂明媚,鲜活明朗。
满山叽喳,竹影松声,繁荫上蓊茸。
春水滔滔,裴既明本不以为然的心突然小小地一动。
他盯着面前的姑娘,一瞬被她脸上的灿烂轻狂惹得迟疑。冷玉一样的脸如初雪骤融,不再高处不胜寒。
刹那间,裴既明的眼前恍惚。
这个灰头土脸的姑娘,同一个不知名的面容叠影,随后重合。
脑中弦动。
更多的东西若有若无地对上一处。
一样的笑脸,一样的花,一样的…赠言?
怎会如此。
他慢慢垂了睫羽,敛去眼底的黝黑的颜色。衔枝举了许久,以为他不喜欢,便要扔掉,忽地被他握住手。
她一怔,那大手完全裹住她的,不轻不重地揉了揉,随后这继父含笑,用另一只手拿走了她手上的海棠枝。
他的眉宇闪过一丝可怕的阴翳,却极难叫人发现。不知是不是衔枝错觉,她总觉得他语调格外地勾缠: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本不种闲花,可枝儿喜欢,那种上一片也无妨。”
他捉紧了她的手,冷噤的脸上有股叫衔枝莫名心慌的淡然。
衔枝突然不舒服。
不知是不是因他着重“折枝”二字。
折什么枝…
她总觉得意有所指。可这人是个很君子端方的,还是唯一可以相依为命的继父,衔枝不好说什么。
她小心想把手抽回来,尬笑:
“爹喜欢就好。我去洗衣裳了,衣裳没洗呢。”
他从善如流松开手,淡声:
“我已洗好了。你劳累了半日,自取洗个澡罢。”
“啊?”衔枝面色一僵,“都洗好了?”
他重又提笔,将海棠枝仔细放好,嗯一声。
衔枝一时间同手同脚。
那里头可是有她的肚兜和亵裤啊。绕了圈,果真房子后头挂了一串红肚兜白亵裤。
洗的干干净净,清香扑鼻。肚兜上的细红绳迎风飘荡地欢快。
她干站着好半天,许久才缓过来,面色难看地偷睨了那一直在垂首写字的男人一眼。
他依旧是那两袖清风的清寒模样。
衔枝抿唇,起身,却见远处木桶里有件不那么旧的衣裳。
她奇怪,这继父很是节省,怎会随意扔衣服。好奇中去瞧了瞧,却一愣。
有股血腥味。
衔枝连忙把衣裳拿起来翻开,果真见底下的一片有不少血点子。她登时回神。
是当时祁二打的,她给他粗粗包扎了一圈后没管了。想来是他今日醒了之后自己换的。
…如此艰难,还给她洗裤衩子甚的。
她那些尴尬不适陡然被歉疚掩住,一时竟怅然自省。
怎能这样想他呢?
衔枝仔细把衣服归整回原样,去上游打水烧热了洗澡。
四下帘子都落着,看是看不见,水声却不是这破烂茅草屋能抵住的。
石桌上的男人慢慢写下最后一笔 ,随手捻起海棠枝端详。良久才放下。
翌日,衔枝还在睡呢,裴既明又起了床去外头写字。等到她迷迷糊糊地起床,桌上铺展了一副漂亮传神的画。
是海棠花。
她不觉看直眼,做完饭的裴既明挽着袖子出来,递她一瓶子药丸。
“解毒丸,常理来说百毒都可解,只是有快有慢。一日两粒,早晚各一。”
衔枝笑了,谢过他。两人一并去吃饭。
经这一遭,二人亲近了。饭桌上裴既明竟破天荒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进碗。
衔枝直眼,虽谢了,下筷时却不得劲,她本能有些嫌弃旁人的筷子。
裴既明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却也不再夹菜。衔枝闷着头,面上讪讪。洗碗时主动补救 ,凑到他身旁小心拉了拉他袖子。
裴既明垂眼,那大姑娘讪讪地朝他露个笑脸:
“爹,我来吧。你身子才好。”
他收回眼风,抹布搓地迅速,寒声道:
“我洗好了,无妨。”
衔枝面色一滞,赖在原地顿了会才耷头耷脑离开。
洗衣裳时衔枝又凑过去,却见他手里搓着她亵裤,白白小小一条,浸在水里一下就能透出他那双手。他还仔细翻开来,搓地嘎吱作响。她没忍住红了脸,暗恨昨晚明明藏好了,怎么还被他掏出来洗了。
犹豫了会,衔枝想伸手夺回来:
“爹,这东西我自己洗为妙。”
他胳膊往前一伸,挡住衔枝的手,不以为意:
“都是要洗的,多几件无甚区别。也省得你再打一桶水。去帮我拿两个皂荚。”
衔枝霍地卡了嗓,他这风轻云淡的样,真叫她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她只好照做,之后一连几日,日日都如此。衔枝都要习惯了,又来一场意外。
她推迟的月信来了。
身上没有月事带,她梦里被裴既明叫醒,迷迷糊糊地一模身下登时醒了觉要爬起来。她继父连忙制止她:
“莫动,血流地更多。”
衔枝红着脸躺下去,他拿了许多毛纸让她垫一垫,随后从容不迫地坐到一旁拿起针线。
衔枝偷看,他那脸分明红了。手里一个东西的形状…越看越像月事带?
她陡然惊恐,待得他把那东西缝好了拿过来,衔枝居然不敢去接。头顶上响起那人泊然的安抚:
“我常读道法与佛经,男与女在我眼中并无太大区别。只是恪守世俗规矩,我寻常不会触底。
月事带我曾见我娘做过,从前有印象。莫要害怕。水打好了在帘子后头,你清理便是。”
门响,衔枝过了好会才探头,慢慢转眼。床边赫然是一条针脚绵密的带子。不远处水桶里飘着热气。
她骤然红了眼眶。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由,只觉得有这个人在身边,真是很安心。
又是一月,衔枝日日吃药丸子,腹痛真没再发作过。与此同时她身量又高了,衣裳短了一大截。
家中无布料,还是她继父眼尖发现了她的局促,主动道:
“明日我们下山去扯两匹布来。一月没下去卖字,可不能让同行抢了生意。”
衔枝心里熨帖。噘着嘴同他道谢,这回由他抱着肩头揽在怀里安慰,半点没有不适了。
衔枝想,这简直就是念了十世阿弥陀佛才换来的好爹。不是亲爹,甚似亲爹。
下了山,却一路揶揄的目光。那王大娘见裴既明今日带着便宜闺女下山了,不由躲了躲。
衔枝眼尖瞧见她,刚要去算账,被裴既明牵住手:
“莫理会她。恶人自有天收。”
她于是点点头。
许是怕闲言碎语,父女俩路上坐了牛车去了隔壁镇子。这个清河镇更大,也繁华地多。隐约有些苏州府的味道了。
衔枝提起劲,脸上有了些笑意和隐约的期待。裴既明顺着她,虽她不主动提,但凡是她瞟一眼的便都买了下来。
她都要不好意思,这继父却惯地很:
“无妨。现下银钱不缺,只挑你喜欢的买就是。”
她于是真心逛起来。路上许多人侧目他们俩,衔枝有些不舒服。好在他及时买了辆顶帷帽戴上,这才免了打眼。
一逛到了晚上,衔枝和裴既明并着喝完一碗桂花汤。外头不知怎的挂了满街彩灯。问了才知原来是镇里办庙会,请了戏班子唱。老老少少都带着小凳抄着瓜子去看呢。
衔枝往那好奇地望了一眼,下一刻裴既明的嗓音就悬在她头顶响起:
“看看去吧。我许久不曾赶庙会了。清水镇没有这里热闹。”
她嘻嘻一笑,这时也无需戴帽子,两人就这般去了。
到了庙前,那戏已经唱到一半。两人挑在河边上的墩子坐下,隔得虽远,也能瞧见个一二,听个声。
那台子上咿咿呀呀地唱,台下一会此起彼伏的叫好,一会窸窸窣窣嗑瓜子。衔枝这会倒是格外安分。
许是先前逃亡的一月太难过,她这曾经的地主家大小姐也学会了与平民百姓同乐。瞧着台上两把折扇推来让去,她顿了下一笑:
“爹,你知现下唱的哪出戏吗?”
裴既明睨了一眼她暖黄色的侧颜,顺势问:
“哪出。”
衔枝两手搭在一起比划了一下,比划成一个粗陋的蝴蝶样的影子,在灯下粗笨地飞舞。她用手肘碰一碰裴既明:
“你瞧,是这个。”
裴既明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思索,而后恍然大悟般:
“唔,原是梁祝化蝶这一出。”
“爹果然知道啊。”
她收回手,随着那戏子的歌声轻浅晃着头,哼哼唧唧了会:
“我亲爹以前可爱这出戏了。他说他同我娘就是因戏生情,我娘爱念书听曲,他当年是苏州府一个平平无奇的绣郎,送绣品到买家那天见着了我娘,便开始暗恋我娘。然他不识字,打听到我娘喜欢听曲便勤加苦学,同旁边的戏班子拜了把子。
可他没天赋,学来学去只学会了这支梁祝化蝶。”
衔枝的眼里浮上一抹遥久的怀念。
她望着通明的灯火,有一时黯然。裴既明凝视她侧颜,一顿。薄唇抿了抿,正要应付这女娃娃的愁思。衔枝却突然笑起来,起身,她两手捏一个粗狂的花,拿帷帽当扇子扑两下,一抖袖口,便随着台上同一时吊起嗓,唱道:
“一个是说古论今言不断,
一个是嘘寒问暖口常开。
转眼三年容易过,
匆匆春去春又来。”
裴既明眸色渐沉,衔枝略粗了嗓,仰头模仿那梁山伯:
“英台不是女儿身,
因何耳上有环痕?”
台上丝竹不断,衔枝垂脸,帷帽在手中划地恰似一只飞舞的白蝶:
“耳环痕是有原因,
梁兄何必起疑云?
村里酬神多庙会,
年年由我扮观音。”
台下一阵剧烈的掌声。衔枝也适时停住,两手背在身后,朝裴既明俏皮一挑眉,大眼勾起,扬声,仿着那板板正正的祝英台,不甚高兴地一摇头:
“梁兄啊,做文章要专心,
怎可不思前程,思钗裙?”
裴既明面色陡窒,衔枝亮晶晶的眼朝他眨了眨。示意他接下这场戏。
他沉默了一息,慢慢掀起眼皮,眸子里一瞬突然撒进漫天繁星。
字字氤氲,婉转低暗:
“从此,我不敢看观音。”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第二更到时候会贴到这一张一起发来!
发现章节太多啦控制一下子
【嘶,衔枝:折什么枝?
小裴浅淡脸:还有什么枝?
好骚的老男人
感谢在2022-08-07 21:44:42~2022-08-08 18:2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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