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比试(1 / 1)

穿成狗血虐文女配我反虐了男主 不溯生 7386 汉字|12 英文 字 3个月前

第121章 比试

  如其名, 他是一阵风。虚风走后,毗颉身子忽地一歪,捂住腰侧。

  衔枝本想上前的念头突然消散。

  直到半个时辰后, 她身上的决不知何时解了, 衔枝若无其事地绑好发走向泉水边沉默不语的男人。她忽地张口:

  “爹, 我回来了。”

  毗颉登时直起身体放下手转头, 见她哪里都完好,舒口气,却还是严肃:

  “去哪了。”

  衔枝面不改色地撒谎:

  “在别苑里睡着了。”

  “爹,”衔枝又唤他一声,毗颉看过来, 正见她脸上浮有一丝雀跃的笑,一双眼里缀了星子,格外亮:

  “马上仙门大试,我要去参加了。届时我试试拿个头筹。爹,我能行吧?”

  他心头一动, 站起来,不动声色地观察衔枝一会。才满意颔首:

  “我会去看。”

  衔枝把手背在身后, 微微昂昂下巴, 满脸认真:

  “爹, 若我有一天不再想要成仙了, 你会如何?”

  毗颉腹部伤口一跳, 他眼中一簇,极快皱一下眉头,嗓音不自觉发沉:

  “为何这么说。”

  衔枝笑了。

  在毗颉逐渐深重的眸色里, 她抬头望了望晴光灿烂的天, 天上白云悠悠, 一切静谧安好。正是一天里最亮堂的时候。

  云落进眼底,掀起一片足以驱散所有阴霾的清明的颜色。

  一丁点璀璨的微尘跳动。

  浮翠流丹,皎如日星。

  她从未表露过这样的神情。

  说不上来的神情。

  一面希望,一面失望。

  衔枝阅尽这苍翠的山,这青白的天,这鎏金的光。

  竟有丝怅然,鲜红的唇几度张合,并不柔婉的嗓音略有沉咽:

  “我好像,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能耐。”

  一直静静等待的毗颉闻言,脸上陡然泛戾,正要开口,衔枝蓦地低首正色直视眼前暗含焦急的男人。

  毗颉忽地一窒。

  天光泄在挺直的鼻骨,眉眼。圈出一片鲜明的白芒。她骤然咧起一个绚烂的笑:

  “我不太确定,是以,我要好好试一试。”

  山风一如既往地抚弄她的发梢,绿叶茵茵,乘风起,散入天际。

  身子笔挺的姑娘一身白,恍惚好似随时消减的一场大雾。

  她当惯了无根的浮萍。一朝有了一位家人。

  虽然生分,可确确实实是她的家人。

  衔枝,并不想失去。

  她还有那样多的事情没有做。

  飘荡的发里,显出一张灼灼的眼。衔枝看着毗颉,眼中的光点不住浮动。一字一顿:

  “爹,仙门大试赢了之后,不管我成不成仙,你都陪我去找一趟人间的母皇,可好?”

  毗颉一动不动,与她对视。

  衔枝不在问话,而是,不容抗拒的请求。

  他霍地勾唇。

  “好。”

  这亏欠了数十万年的孩子的要求,他怎么能说不好。

  “这一次,爹陪你。”

  *

  枳迦禀报完这些紧要事务时,自家尊上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撑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瞧眼地上摔地四分五裂的木老虎,忍不住道:

  “尊上,这玩意您前些日子赶工做出来的,好端端地怎么就坏了?”

  当时把祁燮上仙塞的扔了,那缺了神智的臭丫头哭闹地烦死人。尊上窝在书房里做了个新的,他初时还不知道。等到丫头不在了去收拾床铺,一看愣住。瞧这清漆,尊上特制,旁的地方一概没有。枳迦当时就惊掉了下巴。

  竟做起玩具来了!

  尊上的手是打造神兵的啊!

  枳迦望眼四周,那丫头应当偷完东西回去了。

  为了个那么个不识好歹的祸害丫头,枳迦叹气。

  这红鸾星早就遏制不住了,还是转告奎木狼他们别再盯了罢。

  这铁树开花,虽然稀罕,可也是常理了。只是挑在这个时候…

  他心底一叹。

  大战一触即发,几界都暗中集结好了军队。

  这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啊。

  手里的拂尘摆了又摆,枳迦焦心地等,好会裴既明才道:

  “若那些夜叉与妖魔两界都埋伏好了,就借这仙门大试给个下马威罢。”

  “他们在背后磨刀霍霍…我们可要请出几位上神坐镇?”

  “嗯,都叫来。到时再公告。探子可有说那些大军到了何方?”

  枳迦认真:

  “夜叉众一直守着废弃的咸池,妖皇部下在临界驻扎。魔族有部分同他们混住。”

  裴既明揉揉眉心,将衔枝与毗颉的那番话匿在脑海下,垂着眼若有所思:

  “无一不想登天。筹谋这些年也确实到了行动的时候。再拖下去军心涣散,不妙。”

  枳迦的脸色随这话沉重起来。心中百转千回,如何也抑制不住难受。

  毗蓝净释天是他以为的最后一行,未料,只是开端。

  尊上将一切看尽在眼底,迟迟不动。也不相告。

  但这段时日后枳迦心里知道,这位他侍奉一生的神尊,大约早已准备好等着这一劫,魂归洪荒。

  他心头酸痛:

  “尊上,天上的小辈们并不太行啊。”

  裴既明右手抵上下颚,枳迦看来,尊上这般岳峙渊渟的气势,尤其让人信服。

  或许,有转机?枳迦一叹。

  玉白的指尖慢慢放下,裴既明清寒墨韵的眼不知思索到了谁,竟破天荒地微有舒缓:

  “天上枕稳衾温,仰赖我已久,缺一位新的人物抚绥万方。”

  “枳迦,静看罢。”

  濯碧宫出来时,那菁华上仙不曾通传就来到了三十三重天候着。枳迦出门便见霞裙月帔的她在赏莲,见他来了,微笑着上前:

  “真人,我来求见尊上。近日得了一本古籍,许多不懂。前两日听得尊上释书很是受到开解。便忍不住再来劳烦一次。”

  枳迦公事公办,礼貌道:

  “尊上这几日筹办仙门大试,并不便。仙子先回吧。虽说收仙子做弟子,却也不是日日都有空的。”

  念霜脸上笑意不减,望一眼那高耸素净的宫室,轻声细语:

  “好。不知仙门大试我可能得一席?”

  她有些不好意思:“同门师兄弟们都在,我有些耐不住…”

  枳迦笑了:“仙子归天也不忘昔日同门,心肠很好。自然是可以的。”

  念霜弯唇:

  “那就多谢真人了。”

  枳迦点头,念霜领着仙娥便要走,他忽的叫住她。

  念霜不明所以。他正色:

  “倒没有什么。只是这些莲花仙子以后还是远观的好。尊上不喜旁人触碰,”

  他顿了下,想起那丫头又是伸脚踩水又是连根拔起,面上登时臭了臭:

  “莲花有灵,尊上怜惜,旁人气息易他们厌恶。若是赌气不开花了可不吉利。”

  涂着口脂的唇一颤,念霜又瞥了眼藏在宫室后头的小株海棠树,笑地勉强:

  “原是如此。我以为我是尊上第一位正式弟子,不算旁人呢。”

  “哈哈,尊上凉淡疏冷惯了,仙子莫要往心上去。”

  *

  衔枝这剩下两日的洒扫平平无奇,没什么来捣乱的。除却时不时来的祁燮。

  第三日,他兴奋:

  “枝儿,明日给你个惊喜。你结束完仙门大试就在此处等我。”

  衔枝随口敷衍了声好,实际却没有那心思。

  她在发愁武器。

  那黑枪在人间就丢失了,比试总不能肉搏,她又不是体修。

  想着想着,衔枝闲下来又开始自己磨枪。比试的前一晚,毗颉突然现身,交予她一把熟悉的黑枪。

  不过这枪,更长更粗。

  借着夜色,他脸上的苍白掩藏地很好。衔枝惊讶,他却只是道:

  “爹的旧武器改的,瞧瞧合不合适。”

  衔枝顿了下才接过,那上手的触感登时叫她惊讶。

  好绝品的武器!

  毗颉伸手把袖中跃跃欲出的小人偶塞回去,沉声:

  “听说掌门不曾给你法器,爹补一个就是。且耍一耍,给爹看看能耐。”

  衔枝弯眸,正要表演个回马枪,忽的停住,认真道:

  “爹等上一等,明日就能瞧见你教我的那些心法招式,我定要拿个魁首。”

  一高一矮父女二人对视一笑,毗颉畅快地仰头,长眸恣意:

  “我儿,定能大杀四方!”

  仙门大试选在岱山岛。

  众弟子乘船而去到了地却发现不一样。

  格外地隆重,阔大。

  问了那儿的弟子才知道,原来是全天界的子弟都来了。

  看台下,云画跟在褚闻柳身后禁不住惶恐:

  “师兄,怎么会这样?我们都不知此事。岂不是要大大出丑了?”

  褚闻柳盯着前头有条不紊落座的衔枝,冷哼:

  “怕什么?我们是凡人,只和凡人比,仙家同仙家比。”

  云画只好点头,转眼一瞧又惊叫:“这身上的气息不是妖魔吗!”

  褚闻柳凝眸,见天上那些宝座上真坐下了几个大妖魔,也是意想不到。

  “难不成是比试给妖魔看当下马威的?”旁头路过一仙家,咕哝。

  褚闻柳转头:

  “应是如此。不干我们的事。”

  他在衔枝不远处坐下,摸了摸还有些疼的屁股,盯了眼上方。

  念霜应会来吧?

  到了弟子们都入座的时候,天上一个小山大的锣鼓被敲响,底下神色各异的各地仙门弟子都端正了神态。

  主持的那位是个星君,对着册子念了一大通,衔枝只留意到:

  “比试第一名,奖品太上老君九转金丹三颗。第二名,特品法器一件。第三名,七宝囊一只。均是宝物,诸位可要努力。

  再有新归天的菁华上仙,归隐多年的越汝上仙,妙昀上神,知悟上神与祁燮上仙,崇华帝君亲自坐镇,请妖界左使慧珉,魔界使者嘲风观赛。”

  各色仙尘散下,高高的宝座上做了上千个神仙。全场哗然,竟是天上最大派头的人物都来了。

  许多人不曾见过那位传说里的帝君,纷纷伸长了脖子,可那位帝君坐在最高处,上头又是云又是雾,能看见的至多只有模糊的一团。

  衔枝也意想不到。

  她却不是意想不到裴既明,而是奇怪那个坐在左上方的使者嘲风。

  虚风为魔,名嘲云,若不意外那人恐怕同他是搭伙的。

  上头有一个,下头还藏一个。

  他们口中的白相也一直跃跃欲试。衔清真实身份又是妖…可真是五彩缤纷的一场比试。

  与人间的朝堂异曲同工。这所谓的仙门大试,怕是那些有心人的跳板。

  不过,这些暂且与她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她同不少人一样,心思都在奖品上。

  三颗九转金丹,总下来至少几千年的修行,还能治百病祛万毒,便是她开始只想争口气这会也不由得百倍真心。她那夜叉爹暗处瞧她,若这东西能给他滋养,定是再好不过了。

  眼见裴既明好像并没有追究发丝失窃一事,衔枝眼观鼻鼻观心,埋在济济嚷嚷的人头里当背景。静静看完那些新入门的弟子们粗糙的比划,到了暂停的时候。弟子们按耐不住开始说话,只是无一人找她。

  忽然,肩膀被人一拍。衔枝拧眉,头顶上仰起喜悦的一声:

  “是你!我是茱婼,你记不记得我了?”

  衔枝仰头,见她一身鹅黄,有了印象。她浅笑:

  “北荒东君家的。”

  茱婼高兴地挨着她坐下,捏出一朵晶莹的透明蓝花给她:

  “还没来得及问你姓名呢,哝,送你朵我老家的特产。勿忘花,漂亮吧?”

  衔枝有点不大能招架这种分外热情自来熟的人,接过花,她谢过:

  “衢山岛弟子,衔枝。多谢,可惜我身上不曾带什么东西回礼。”

  茱婼大咧咧地一摆手,随后瞪大眼拔高嗓:

  “你是衢山岛弟子?那你还是凡人啊,当日的宴席你怎么能去的?”

  一直留意衔枝的褚闻柳听了,当即出声:

  “仙子,在下衢山岛褚闻柳,请问我师妹去的是什么宴席?”

  衔枝倏地转脸冷视,茱婼没心眼,直白道:

  “菁华上仙回天的宴席啊?哦,我知道了,她曾在衢山岛修炼,你们是同门,是以才邀请了衔枝你去?”

  衔枝不作声。褚闻柳的脸扭曲一瞬,更怀疑起衔枝来。

  锣鼓再响,茱婼唰一下蹿回对面。衔枝无视褚闻柳的眼风,干脆闭上眼,默默得数数。

  此次来的弟子,俱是各洞府,仙岛,仙山的仙门弟子,隶属于各大神仙。凡人数量不在少数,总体同天生为仙的对半。

  星君念起名号,头一个就是岐山与白狼山的。衢山岛在后,第一个出战的是庞钺,对战清河洞坐下大弟子。

  一场,三十个小赛场同比。

  周遭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第一轮下来,庞钺赢了。

  衔枝听得叫号,慢慢握紧了右手腕。

  一次入围三十人。

  下一个,轮到褚闻柳了。

  睁眼,远看他祭出吒血封喉那把剑,红光闪烁,颤抖十个来回对面那体修便趴下了。

  衔枝默默估算了下。

  褚闻柳至少也在合体期以上了。

  他天资果然很好。

  那把吒血封喉曾经把她打地半死,她十分惧怕。如今看,不过而已。

  衔枝慢慢挺直脊背,周遭许多女弟子频频惊呼,她侧目,继续看别人的。

  云画突然喊她:

  “衔枝,三师兄的修为你以为怎样?”

  衔枝懒得理,并不回。云画忽然大喊:

  “衔枝!我在同你说话!这就是你的教养?”

  这一片的弟子纷纷看过来,衔枝冷脸,睨她:

  “他的修为我怎么会知晓。”

  云画瞪着她,冷笑:

  “你还记得从前被三师兄一剑削去半条命吗?那时候,你以为他的修为如何?”

  周遭弟子面色微妙。

  衔枝漫不经心:

  “他的修为,自然是比你高的。与其拿这个刺激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你——!”

  云画生气,正要过去,台上叫她:“衢山岛云画,上台!”

  她只好憋着气,抽出长鞭迎战。

  又是几个时辰,终于轮到衔枝。在衢山岛弟子不甚友好的眼神下,衔枝不紧不慢地起身。腰封裹住细窄的腰身,一步步向前而去。连翘禁不住想叫她一声,被身旁人捂住嘴。

  大家伙没有之前弟子出列的那般雀跃恭贺,异样地静谧。仿佛衔枝是个外人。

  铁的近的岱山岛弟子忍不住问:

  “这是谁?从没见过,不是你们衢山岛的?

  云画面有尴尬,支支吾吾:

  “是犯了错的弟子,同我们不熟。”

  “哦,原是这样。生的真好看呢。”

  褚闻柳脸黑了,禁不住刺了句:

  “兄台眼疾否?这妖里妖气的模样哪里好看?”

  那人被他呛了下,莫名其妙:

  “你才瞎呢。这不好看什么好看?”

  褚闻柳语塞,咬牙:

  “只会注重相貌,真是肤浅。”

  “诶——?你有病是不是?人不看脸看什么?”

  “好了好了,”旁人打哈哈,“看,开始了开始了!”

  天上,枳迦递过一盏茶,裴既明接过,却没喝。

  右手边,多年来头一回出世的越汝望着下头的热闹,笑一笑:

  “尊上,如今的小辈很有活力呢。”

  裴既明撑脸,淡淡嗯一声。越汝又问:

  “尊上以为凡人弟子里,哪个仙门最后会赢?说来真是怀念,当年尊上也是这么看着我们比试,越汝本无望摘冠,却拼出一条命一战成仙,得了帝君赏识成为上仙。可惜这二十万年里再没出过仙门大试里登仙的人物了。小辈们人才凋零,不如以往。”

  她叹口气。

  左侧妙昀接话:

  “你啊,总是忧心这些干什么,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日子安定了自然容易没有斗志。”

  他们一起转头,看向裴既明:

  “尊上以为呢?”

  裴既明没出声,垂着眼不知在看什么。枳迦连忙补救:

  “尊上正在观察哪些弟子有潜力呢。”

  越汝笑了,“真人,还得是你懂尊上的心。诶,不是说尊上收了仓山遗孤当弟子么?在哪里?”

  枳迦点了下边上念霜:“那便是。”

  越汝看过去,哦一声,忽的压低嗓子:

  “嘶,是为了照拂吧?这个瞧不出有大本事。”

  妙昀骂她:

  “你个大嗓门!小辈么,哪里能同你比?既然尊上肯收那肯定资质不差。”

  “好了,如今日一般聚在一起很多年都不曾有了。专心看弟子们比试吧!没见尊上不高兴搭理你们么?”白胡子知悟不满。

  两人讪讪,清清嗓端坐好。

  枳迦随着尊上的目光一同去看,脸上一僵。

  怎么如今正大光明地看起衔枝来了?

  他连忙往前挡了挡,挡住祁燮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可不能让大家瞧出来尊上关心一个小弟子,引起猜疑。

  下头,衔枝被分在最后一号房,对手是一个手持红绫的美貌女器修。同她也算一个路子。

  她先报家门:

  “蓬莱岛,润雪。”

  衔枝回礼:“衢山岛,衔枝。”

  她一笑,打量下衔枝:“早就听闻衢山岛岱山岛有帝君讲道,按理说是该是实力最强的仙门。今日,我要好生讨教。还请不要手软。

  不过我看你周身一点气息波动也无,你好像并不太强。”

  “你不会连法器也没有吧?”润雪歪头:

  “我这条红绫美不美?”

  衔枝看去,红绫上绣着金丝图纹,栩栩如生。

  “美。”

  她满意:“你长得也挺好,你用的什么法器?”

  “我,”刚一个字,上头星君吼一声:

  “三十,你俩不要聊天了,快开始打!”

  四下哄堂大笑。

  润雪不高兴地摸摸头发,“真讨厌。”下一刻便挥动手中红绫杀了过来,衔枝眼风一凛,急急翻个身,看了右腕一眼,下一息手中划出一柄威风凛凛的黑枪,迎头一个飞挑。

  “喔!”润雪惊叫一声,杏眼圆瞪。

  “你怎么用这么丑的枪?好凶!”

  衔枝颔首,忽地眯眼:“得罪了。”

  随机横枪一扫,一到磅礴法力便飞去,打在石壁上留下一个印。

  枳迦看在眼里,心道有几分意思。

  这丫头一上来就直接莽,还真是敢,不怕路数被人家看穿。

  可见,很自信。

  他偷看眼尊上,见他面色没什么变化,于是收敛几分继续站好。

  润雪见衔枝也不保留,不禁哼笑:

  “我就喜欢果断的!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红绫发光,蛇一般游动打向衔枝,衔枝迅速地翻身,借助石壁跳起,随后找准机会一□□她脚下。润雪意想不到,脚步一敛。

  衔枝瞅准机会来回过招,五回,润雪被黑枪一枪挑翻在地。不敢置信地输了。

  台下一阵高呼,有人道:“姑娘家家拿这么一把黑枪,有趣,有趣!”

  衔枝的赢并不叫人觉得十分惊讶,大家伙大多不认识她。稳稳当当地下场时茱婼笑着和她挥手,衔枝回以一笑。

  待到回席面,衢山岛众人面色难看。

  尤其是褚闻柳云画。

  云画没忍住问:

  “你什么时候有的法器?”

  衔枝依旧不理她,自顾自闭目。

  他们面上阴郁。晌午,基本比完了两大轮。各自休息,褚闻柳出去了一趟。

  下午过一大轮,终于排到了衔枝对战褚闻柳。

  衢山岛的弟子几乎是如临大敌。

  背负着一堆人的期望,褚闻柳提着剑慢慢走上场地。衔枝从另一侧上场,衢山岛不顾后头人骂,几乎全都站了起来。

  念霜也呼吸一重。方才看,衔枝的修为大约是合体后期。

  褚闻柳也是,不知对上到底谁输谁赢。

  她不禁瞧瞧抬头望一眼裴既明,看不清,只看到依稀低着头。祁燮亦然。她只好强颜欢笑,继续看,期望褚闻柳不要辜负期望。

  锣鼓奏响,褚闻柳盯着衔枝,一言不发上来就打。红色的剑气汹汹,衔枝沉着地一挑开,褚闻柳立马再来,她抵挡地毫不费力,几次用锋利的黑□□/戳,褚闻柳根本无法近身。

  他咬牙切齿:“有本事莫要躲!”

  衔枝不以为然,侧身提枪,眸色冷煞,突然给他猝不及防一枪柄,打在他肚子上。

  他狼狈后退几步,听着外边的嘘声,一瞬红了眼。

  多日以来的厌恶与不平衡一下席卷他神智,他彻底甩开师叔先前要他铭记的克制,嘶吼着使出自己的杀招,根本脱开了比武的本质。

  衔枝面色一凛,心疑他为何突然发疯,方才想好好搓磨他的心思一下化为乌有,准备早些结束。把住枪/杆,衔枝反手飞起打剑身。

  褚闻柳手中一痛,恨声:

  “我定要让你这个歪门邪道的杂种半死在这!让所有人都看见你狗一样的狼狈!和当时在逐云崖一样不能起身!”

  衔枝抓紧抢,飞速踹开褚闻柳的拳头,厉声:

  “褚闻柳,你疯了!”

  “我没疯!你这个母夜叉,休要继续赖在我们衢山岛!”

  褚闻柳狐狸眼中凶光大盛,恨不得生吃了衔枝一般,手里的剑突然毫无路数地乱刺。衔枝冷哼,也不再藏着修为,直接提到化神境,周身无风自动,暴起同他缠斗。

  场地上铛铛作响,刀光剑影,二人过招速度极快,叫台下的弟子纷纷都张大嘴。

  褚闻柳衔枝的表现先前很不错,是以大家都有印象。没想先前根本就是过家家,这一波才叫真正实力。

  两道身影交织在一块,黑与红的武器绞作一团,打得不分你我,这场上的壁垒俱断,过招的法力轰鸣不矣。

  别的场都半数打完了,中间的这个竟还是打得凶猛,台下不知何时都静了下来。一齐盯着中间看。

  衔枝眉头紧蹙,眼前的褚闻柳真的想杀她非常。她不想继续斗下去,手上攥力,准备来个最后一击。

  众人的惊呼中,眉心一点红的姑娘突然落地,四周狂风大作,她双腿迈一个扎实的步,挽一个枪花,竖指,画一圈符,指尖凝聚起一股白色气流。

  眼尖的叫:”是惊雷决!居然是惊雷决!这岂不是化神的境界,随时要登天啊!那人必输无疑!“

  云画大惊:“怎么可能化神!不可能!”可此时无人理她,只关注着那两人。

  双目通红的褚闻柳听得那一句化神,忽地愣住,哆嗦着唇:

  “你怎么可能化神?不可能!!!你什么都不行,你怎么可能化神啊——!你是偷的,抢的,你肯定不是自己的,你吃妖丹!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剑身伸长数米,褚闻柳狂嚎着用出最后杀招。

  衔枝一顿,只好暂时停了惊雷决躲开那剑锋。

  可太突然,衔枝的左臂还是伤了。她当下沉脸,既然如此,那不需要留半点情面。

  她看着褚闻柳,那些一直压抑的自卑,一直不想回忆的前尘,一直受到的嘲笑,此刻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受他的情绪波动,衔枝此刻真心很想出一口恶气,她眼如炬,烈焰轰轰,横枪扬声:

  “从前不行,未必以后就不行!我已为罪孽赎罪,入凡尘,历劫难,这些是我自己苦修来的!从未如你所言偷抢!我是有机缘,那又如何?你没有,所以成了我的错?!”

  “放屁!你这个灵根都不稳的货色,你也敢这么大言不惭?”褚闻柳恨到了极点。他瞧着她这傲然挺立游刃有余的身姿,真想活撕了她!

  他什么都不管了,他不忿:

  “从前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记得你当时暗喜的嘴脸吗?你永远都是阴沟里的蛆,你休想翻身!全师门上下没有人会喜欢你!

  四下哗然。念霜咬牙,褚闻柳这是怎么了?

  他不该说出这话的!

  衔枝动作一顿,那些怒气随着褚闻柳不甘不愿的进攻竟然化作烟灰。她忽地站定,一言不发地盯他:

  “你,不甘是吗。”

  她的声音轻的好像一片叶。

  淡淡地随风的方向飘下来,没有一点情绪。

  褚闻柳一愣,随后歇斯底里大吼:

  “我不甘什么 !我从来都光明磊落,不像你这个小人!”

  衔枝翻身踢开他杂乱的攻势,蓦地看着他,一笑:

  “你不甘被我超越,不甘我不听你的话,不再为你是尊。你没有了优越感,你对上我,突然之间什么胜算都没有了。”

  “没有!”褚闻柳立即反驳,手中再化出另一把剑,众人已经惊地忘了呼吸。衔枝忽然嗙一下甩出巨大的法力,打得褚闻柳翻滚在地大大吐一口血。她指尖的惊雷决慢慢消散。

  衔枝的发丝被吹地好似一绵密的乌云。

  褚闻柳艰难地抬头,红色的眼里浑浊不堪,抓紧地面死死看着面无表情,持枪而来的姑娘。

  她沐了层天光在身。只是一身白衣,只有一人。身后却好像有千军万马。

  褚闻柳突然害怕,迷惘。

  到底是为什么,她突然变成了这不可高攀的模样?

  风吹锣鼓喧。一声又一声,敲打在人心之上。衔枝抬起枪,一双殊华的丹凤眼,傲睨自若。无风无波。长/枪反一抹寒芒,枪与人在地上拉出长长一条喋血的黑影。

  那是一道,填满了一幕又一幕血与泪的影子。

  她这样走来,闲庭信步,又仿佛步步踏血。

  她挺直脊背,踩着狭窄的一条缝,从黑暗的泥泞里走出,褪去阴霾的笼罩,倔强地用双手生生辟出一条逐渐光明的宽敞大道。

  血滴落在黑色的土地上,滋养出一朵又一朵的红花。齐齐涌在她脚下盛开。

  褚闻柳恍惚中好像看到,这个漂亮的衔枝背后,跟着一个瘦弱矮小浑身破烂,吞着泥巴一点点向前爬的孩子。

  她睁大着眼,睁着和衔枝一样黑白分明的眼。

  那是刚刚入天门的她,是一开始会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孺慕又仰慕地抬头看他的衔枝。

  她嘴里蠕动,还显稚嫩的嗓音脆响,她不住地在呢喃:

  “我要活。”

  衔枝现在的嗓音,和那个孩子很不一样。坚定,从容,淡泊。

  她顿住脚步,长长的睫羽压下来,一双眼重合又分散,恍若隔世。

  “褚闻柳。”

  他惊恐,目次欲裂。

  眼前的衔枝的脸与那个凄怆的孩子重合,分离,不住的重影。

  她即是她,从前的她,现在的她。

  她们的唇,都在说一句话,都在淡然,从容不迫地告诉他:

  “人,是会变的。”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感谢在2022-08-02 17:17:47~2022-08-03 14:3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adio statio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月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