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再把她们的皮肤夸一遍,说这样的皮肤戴什么都好看。同时又在猜测她们会买多少价位的翡翠,再拿出相应价位的手镯或戒指让她们试戴。戴上以后,不是夸手镯戒指好,而是夸太太小姐戴得好看。这样一通夸,不但能让她们非买不可,而且还不好意思还价。这时,他再主动给一个优惠折扣,让她们乐滋滋地往外掏钱。
解放后,钱启富的这一手没有用了,到旧货商店来买东西的人,没有有钱人。钱启富也是个穷人了。昨天坐轿车,进宾馆,吃宴席,钱启富想,啊,现在有钱的香港人是这样生活的!他毕竟曾经是个精明的古玩商,通过一晚上的交谈,他已经把黄先生揣摩得八九不离十了。这位黄先生对徽州那么感兴趣,绝不仅仅是想去玩玩。自己退休在家,正闲着呢,陪着黄先生到处转转,有吃有喝,有什么不好。
第三天,钱启富就和黄瀚浩一块儿去了徽州。
这两天程基泰可忙了,到处帮着黄瀚浩找投资项目,他觉得商人只有做生意才是正事,找那些古玩会误事的。在投资项目还没有找到前,让钱启富陪着黄先生去玩几天也好,他要乘着这个时间,把投资项目找到。黄先生手里有钱,不愁找不到投资项目,现在到处都在建设,到处都缺钱。
他兴致勃勃地跑到市政府,在门口传达室,一位值班人员问明他的来意后,让他登记一下。登记的时候需要出示工作证,这一下让程基泰作难了,他连工作都没有,哪有工作证呢?值班人员看了看他,说:“连工作证都没有,还谈什么投资项目?”任程基泰怎么说,人家就是不让他进去。
一头沮丧的程基泰回到了园青坊。在街口碰上了居委会丁主任。丁主任与一般居委会的老妈妈们可不同,她是个部队转业干部,干居委会主任十几年了。程翠玲成为“问题青年”的时候,她经常上门来帮助教育,程翠玲看见她就想躲。程基泰虽然也为不学好的女儿伤透了脑筋,希望有人来帮助她,但居委会主任经常上门来教育女儿,心里又觉得不自在。老宅里藏不住秘密,居委会主任经常上家来教育他的女儿,这是老宅里人人都知道的事。自己因为穷被人瞧不起,如今一个女儿又让别人笑话,程基泰内心没有一块明亮的地方,所以平时遇到丁主任他也是绕着走,就怕丁主任问:“你们家那个程翠玲,最近表现怎么样?”
程翠玲失踪后,这个丁主任更是看见他就打听程翠玲的下落,还说:“问题青年在哪儿都是问题,做父亲的要从国家的角度社会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要为国家分忧。”潜台词很明确,失踪的程翠玲有可能会在其他什么地方危害社会。程基泰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能点头。每次遇上,丁主任总是要教育几句,不知道是在教育程翠玲,还是在教育程基泰。
那天程基泰被小轿车接走,很多人看见了。园青坊大街没有大人物,有人坐小轿车,是件稀罕事。丁主任当了十几年的园青坊大街居委会主任,对辖区内家家户户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一个细心的有责任感的丁主任,有小轿车来园青坊接程基泰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不关心。今天看到程基泰就远远地喊住了他:“老程,这几天忙什么?听说,有小轿车来接你,是家里海外关系接上了吗?”
程基泰听到“海外关系”,心里本能地“咯噔”了一下,过去为了这个“海外关系”可没少吃过苦头。又一想,不对呀,现在“海外关系”又是个宝了!马上把脖子朝上扬了扬,好像要出一口气似的,说:“翠玲在香港找到她爷爷了,前几天托朋友给我带东西来,来人是香港的投资商,住在迎江宾馆,那天是他派车来接我的。”程基泰像个饶舌的女人,差点就把程翠玲给他带来两千元港币的事也说出来。
丁主任一听,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失踪的程翠玲怎么去了香港,还找到了她爷爷?
程基泰就是要让丁主任掉一掉眼镜,他还要加重分量,不等丁主任开口,又接着说:“翠玲让我帮她的朋友找投资项目,我刚从市政府回来。”
“啊?市政府——”丁主任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小开”,还有那么一个不读书不学好的女儿,怎么去了香港就变了一个人啦?还回来找投资项目?市政府也是他可以进出的?
程基泰根本就不想听丁主任说什么,更担心她刨根问底,自己回答不出来反而露出狐狸尾巴,就说:“丁主任,我还有事,先走了。”把丁主任一个人晾在那儿。
钱启富陪着黄瀚浩去了歙县,又从歙县到了黟县,这是古徽州“一府六县”中的两个老县。特别是黟县,虽是古徽州最小的一个县,却出过大批徽商,至今保存着完整成片的古村落,那些古村落都是在明清之际,徽商鼎盛的时期盖的,让黄瀚浩看得如醉如痴。
钱启富发现,黄瀚浩看风光少,看民居多。在古民居里,又是看房子的结构少,看房里的摆设多。
钱启富陪着黄瀚浩,边参观,边讲解:徽州民居一进屋都是一个大厅堂,厅堂正中照壁上垂挂的是大型画轴,又称中堂。多是山水花鸟,或者是象征吉祥如意的福、禄、寿老人。画轴两边,往往垂挂红底金字、或蓝底金字,出自名书法家的木质漆联。
厅堂里都会摆一个条案,条案一般与照壁宽度相同,条案的中间会放一个自鸣钟,自鸣钟的两边是“左瓶右镜”,即左边一个瓷花瓶,右边一个玻璃镜,自鸣钟的边上再放一个直筒的瓷瓶,那是放帽子用的,叫帽筒。帽筒出现于清朝,那时人们外出时,都会戴顶瓜皮小帽,进屋后,便顺手把帽子套在帽筒上。这些合起来,寓意为“终(钟)生(声)平(瓶)静(镜)”。
钱启富发现,黄瀚浩没有用心听他讲解,而是对条桌上的摆设兴趣浓厚。在钟、瓶、镜、帽筒四样东西中,又对花瓶兴趣最大。每到一户人家,只要许可,他都会把花瓶拿起来,看看瓶底的落款,然后又摇摇头放回原处。
他失望地对钱启富说:“都是假的,后人仿造的。”
钱启富心里明白,却故意问他:“您说的是那些花瓶?”
黄瀚浩说:“是的,这几家虽然摆了那么多花瓶,但没有一个是真品。”
钱启富笑笑,说:“这些人家都是供人游览的参观点,那些花瓶都是从市场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