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1)

园青坊老宅 杨黎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贤妻,在外面她维护齐社鼎的面子,好像事事都听齐社鼎的,实际上家里一切都是谢庆芳说了算。齐社鼎听谢庆芳的,甚至可以说有些惧内。例如,齐社鼎口袋里的钱,一般不会多于两元六角。他一个月工资是五十二元六角。发工资的时候,留下十块钱的伙食费后,其余全部交给谢庆芳,谢庆芳再给他两元六角的零花钱。齐社鼎,一不抽烟,二不喝酒,每月除了花两角钱在学校门口理发,他几乎没有别的开销。

  谢庆芳的精明也是生活逼出来的。早先,谢家的茶叶生意做得很大,在南京、芜湖、安庆、九江、武昌城都设有分号,在徽州、九华、东至、祁门等地有自家的茶场或者收购点。

  谢家茶叶生意的衰落,是从清咸丰年间开始的。洪秀全在广西金田起义后,率领太平军从广西进湖南、入湖北,打下武汉三镇,然后水陆兼程,一路往东先后占领九江、安庆、芜湖,最后打入南京城,建立了与清廷对峙的农民政权——太平天国,将南京改名为天京。后来,太平军与清军包括后来崛起的湘军进行了长达十几年的战争。太平军建都南京以后,芜湖、安庆、九江都被太平军占领,武昌城虽然没有被长期占领,但太平军与清军在武昌城的争夺战一直也没有结束。湘军攻打太平军时,经常采用围而不打的战略,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攻打安庆就围城一年多,还在城外绕城挖了两道宽五丈、深二丈的大濠沟,以围困城内的太平军。这样,基本上切断了城外与城内的供应。战事连连,茶叶的运输线——长江也被封锁了,谢家的茶叶生意从此就开始衰落。

  太平天国失败以后,谢家也曾想东山再起,但无奈已无回天之力,只剩下宜市的这一间茶叶店还在惨淡经营,一直传到谢庆芳的父亲。

  由于店小本薄,每年收购茶叶时,谢庆芳的父亲亲自在茶场和茶叶店之间奔波,茶叶店只好留给家人看管。谢庆芳长大以后,就代母亲照管茶叶店,一位如花似玉又笑容可掬的姑娘做店员,店里的生意也会好一些。谢庆芳自小在茶叶店里长大,渐渐磨练出一份精明,摸索出了多赚一点钱的门道。

  门道就在秤上。生意生意,都离不开一杆秤。小茶叶店做的都是三两五两、一斤二斤的茶叶生意,因为有与各家茶叶店的竞争,价格是明码的,贵了别人不要,谢庆芳就在秤上动脑筋。卖茶叶是用杆秤,杆秤由上面刻有斤两秤星的秤杆、秤砣和秤盘组成。每次在称茶叶时,谢庆芳都会找出话题和客人交谈,分散客人的注意力,她右手提起秤纽,秤纽是一段麻绳,系在秤杆上,一头是装着茶叶的秤盘,一头吊着秤砣。称重量时提起秤纽,通过秤砣的移动来平衡秤杆,秤砣落在什么刻度上杆秤平衡了,就表明着秤盘里茶叶的重量。谢庆芳在称秤时,把提着秤纽的右手小指翘成兰花指,那尖尖如竹笋一般的手指很好看,可门道就在这只兰花指上。谢庆芳左手移动秤砣时,右手的兰花指会乘客人不注意压一下秤杆,于是盘中的茶叶就重了一点。谢庆芳就是用这个办法使卖出的茶叶重量多一点,也就一点点,不能太多,太多了客人会发现的。但这一点一点的积累,也就是她比别人多赚一些的秘密。久而久之,谢庆芳摸索出一套娴熟的“压秤”技巧,并乐此不疲,因为每翘一次兰花指,都会多出几毫几分的利润。

  这一点一点的积累,锻炼了她的精明,但却改变不了她的家道中落。

  是什么支撑着精明的谢庆芳,一直待在木讷拘谨的齐社鼎身边,并且为他养育着儿女呢?

  这是谢庆芳心中的一个秘密:谢庆芳发现了齐府里的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为了解开这个秘密,她年复一年地整整等了三十多年,直到今天。

  现在听说齐府要拆了,她把解开秘密的最后希望寄托在齐社鼎身上,可偏偏在这时候,齐社鼎不能说话了。那心中的煎熬,怎么不让谢庆芳失魂落魄呢?

  她日夜守在齐社鼎的身边,只盼着齐社鼎早日醒来,帮她解开那个守了三十多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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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曹老三出院了,是曹老四用板车拉回来的,其实曹老三只是切了手,腿并没有受伤。但他精神上受的刺激太大,变得很萎靡,身体就显得很虚弱。他坐在板车上奇 -書∧ 網,伤了一只手指的左手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一路上,两兄弟也不说话,曹老四只是抬着头往前走。

  平时,曹老四拉板车的时候,都是像老牛拉辕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往前走。今天却挺着胸脯直往前走,因为车上只坐了一个曹老三。

  曹老四不声不响地拉,曹老三沉默不语地坐着。两兄弟和两姐妹不一样,两姐妹可以有说不完的话,两兄弟却默默无语。

  今天一早医生就给曹老三开了出院证,可是曹老四白天没有时间,等到傍晚送完货以后,才到医院把曹老三接回来。

  回到老宅时天已经黑透了,曹老四在大门口将曹老三放下,又拉着板车绕到老宅后门。他的板车每天晚上是停在后院的,老宅里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住在后进的人家,不会将东西放在前院。尽管前院也放得下曹老四的板车,他还是不会将板车停在前院。

  曹老三下了车,一个人往家里走,刚到二进的天井,住在二进西厢房的钟贵珍手上端着一盆洗碗水从房里走出来,正要往天井水沟里倒。从张家射出的灯光,正好照在曹老三身上,钟贵珍抬头,看见一个人手缠着白色的绷带吊在脖子上,垂着头直往里走,竟把她吓得手一抖,瓦盆“啪”的一声掉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钟贵珍紧张地喊:“谁?谁呀?”

  那清脆的一声响,又把低头往里走的曹老三吓了一跳,他停在天井里,抬头见是钟贵珍一惊一乍的,苦笑笑说:“是我,曹老三,像见到鬼一样是吧?”

  听到是曹老三的声音,钟贵珍才平下心来:“老三,怎么是你一个人?吓我一跳,出院啦!”

  曹老三边往里走边说:“老四接的。我光棍一个,哪有人陪我?”

  钟贵珍刚才的叫声并不大,但那瓦盆摔在石板上的声音却很响,周围几家邻居都打开了房门,一个个伸出头来。看到曹老三,大家纷纷走出来,有人关心地问几句,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