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像那天夜里在茶几上写出“狐仙”两个字时自如了。手在发抖,不听他的使唤。抖啊,抖啊,抖了半天,手上的水差不多要抖完了才在茶几上画字,画什么,看不出来。
齐社娟赶紧把齐社鼎的手再次塞进茶杯里,让他再写。
这次,齐社鼎在茶几上写出了一个字:神。
“啊!”这可把齐社娟吓坏了,“神”是什么意思?一会儿是鬼,一会儿又是神,二哥被什么附体了吗?
只见齐社鼎又把手伸进了茶杯,在茶几上写了第二个字:龛。
神龛?要我们供神?齐社娟在猜。谢庆芳已经糊涂了,她一点都没明白丈夫写的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时,齐社鼎又写了第三个字:后。
齐社娟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神——龛——后——,神龛后是什么意思?”
谢庆芳突然明白了,她大叫一声:“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把齐社娟吓了一跳。
齐社娟赶紧按住嫂子,又转身到房门口看看,厅堂里没有人。这才再次关上门,问:“嫂子,你知道什么?”
这时,谢庆芳已经两眼发直在走神。
齐社娟又喊了一声:“嫂子,嫂子,你怎么啦?”
谢庆芳缓过神来,轻声地对齐社娟说:“社娟,你还记得吗?太太曾在后面大厨房的厅堂里,设过一个神龛。”
“哦——”齐社娟恍然大悟,她想起来了,早先,太太曾在她房里设过神龛供观世音。后来,在大厨房的厅堂里也就是现在被孙拽子家隔了进去的通道旁边的厅里,设过一个神龛,供着齐家祖上的牌位。
“神龛后”,就是说,太太和老爷把财宝藏在神龛的后面!
谢庆芳当年听到老爷和太太从后院来,是对的,她找的方向也是对的,但就是没有想到神龛,因为神龛早就没有了。神龛的那个位置被孙拽子隔到家里去了。如今好了,老天保佑齐家,孙拽子搬走了,那房子现在是空的,甚至都没有锁[奇q i sh u 9 9.com书],只等今天夜里去取了!
毕竟是齐社娟冷静,她对谢庆芳说:“嫂子,你先睡睡,保持好精神。我还要去医院电工班借个小梯子,那神龛,当时设得很高,比门框还高,没有梯子够不着。”
晚上十点多钟,齐社娟就扛着梯子和谢庆芳一道从后院进到孙拽子家里,很快找到了神龛的位置。
神龛没有了,神龛的架子被孙拽子家用来放杂物,现在也搬空了。房间里遗弃着一些垃圾,透着一股霉味。齐社娟架起梯子,谢庆芳在下面扶着,她就往上爬,刚够着神龛的架子,突然一群老鼠从架子上飞奔而过,齐社娟吓得从梯子上摔了下来,躺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
谢庆芳说:“我来吧。”说着,一步一步爬上了神龛的架子,然后打开电筒,只听见一阵“吱吱吱——”的声音,唉,老鼠在神龛上做了窝,生下一窝白花花的小老鼠。谢庆芳又往上爬了爬,头已经够着屋顶了,她用电筒仔细照着神龛上面,什么都没有!
谢庆芳用电筒又仔细地照了一遍,然后非常失望地说:“什么也没有呀!”
在下面扶着梯子的齐社娟说:“嫂子,再看看,二哥是说神龛后,你看看那后面有什么?”
谢庆芳再仔细看。神龛是设在门楣以上紧靠房梁的地方,神龛后就是墙了。谢庆芳用电筒往里照,突然,看到在神龛后面靠近墙的边上,有一个两尺见方的箱子,蒙着一层厚厚的灰,乍一看像是一截墙头。谢庆芳就伸手去够,够着了,是个铁皮的箱子。谢庆芳欣喜若狂,找了差不多一辈子了,今天终于把它找着了!她用力一点一点地往外挪,对下面的齐社娟说:“箱子很沉。”齐社娟说:“你小心一点,小心一点。”两人都在想:沉好,不沉,就不是财宝了。
终于,谢庆芳把箱子挪到神龛架子的边沿上,两手抱住,小心翼翼地下了梯子。
落地了,箱子落地了,人落地了,一颗心也落地了。
谢庆芳将箱子交给齐社娟,齐社娟接过来,也感到沉甸甸的,又将箱子交回给谢庆芳。谢庆芳抱着箱子,齐社娟扛着梯子,匆匆地离开了孙拽子的家。
到了齐社娟的房间,谢庆芳把铁皮箱放在桌上,齐社娟把房门插上,两人这才认真地看一看眼前的这个箱子。这是一只铁皮包起的箱子,两尺多长,不到一尺宽。箱子已经生锈了,箱口上了一把铜锁,锁上一层铜绿。谢庆芳用手去拉那个铜锁,拉不动,就问齐社娟:“有老虎钳吗?”
齐社娟说:“没有。”
没有,就打不开这个箱子。谢庆芳又用手去拽,齐社娟笑着说:“用手怎么拉得开这把锈锁?这样吧,东西已经找到了,也就不在乎一定要今天晚上打开。明天白天吧,我们在二哥面前打开他,毕竟是他告诉了我们藏宝的地方。这个二哥,真的是沉得住气,保密保了几十年。”
谢庆芳想想,这么晚也不方便去找工具,就等明天白天吧,等孩子们去上班后,再找工具打开它。
这天晚上,齐社娟第一次允许别人睡在她的床上,谢庆芳和齐社娟睡在一起了。
第二天,齐社娟到医院维修部借了一套工具,下午老宅里的人都上班上学后,谢庆芳从齐社娟房间里把铁皮箱抱到楼下。齐社鼎一看到那铁皮箱,就哭了。
谢庆芳以为他是高兴得哭。
齐社娟从工具包里拿出一把大号螺丝刀,插在锁环里,再用锤子去敲。第一次没敲开,第二次一下敲在自己的手上,手破皮了。谢庆芳要找布来给她包上,齐社娟没让,虽然血从手上流下来,她一点都没感到痛,继续撬那把锁,锁终于被撬下来了。
箱盖开了,上面铺着块黄绸布,绸布已经有点朽了。掀开绸布,下面是厚厚一叠书!足有十多本,是那种手工皮纸印的线装书。谢庆芳把书拿出来,一本一本足有十多本。再翻翻箱底,箱底还放着一尊一尺多长的象牙观音像,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她马上将几本书交给齐社娟说:“社娟,你快看看,是不是账本,或许上面记着藏宝的地方。”
齐社娟接过书,书页已经有些脆了,一碰就破,只得将它放在桌上展开,只见书的封面上有四个大字:齐氏家谱。
齐社娟再翻翻,本本都是家谱,一共十二卷。有四卷是明代修的,上面从齐园青记起,第一页就是一幅齐园青的画像。后面是一九三六年重新修订的。
原来,当年齐社玉从南京回来以后,让太太把值钱的东西都藏好。这时齐府里哪还有多少值钱东西,太太和老爷商量。老爷说,天下要改朝换代了,听说,共产党是为穷人说话的。我们齐家人如今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