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红衣
杀楚秋水。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分, 万籁俱寂。
仙岛北岸,皎皎月光映照着金黄色的沙滩,海浪温柔地拍打礁石, 好一派月下海滨之景。
然某处居所里, 某白发青年恹恹跪着,他整个人垂头丧气,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名为“我要死了”的气息。
青衣的道君坐在他对面,正翻看刚才他扔飞的那本《三招教你如何对她以下犯上》。
灵识看书的速度很快。
翻页声哗啦哗啦的,不消数息工夫, 这本书的所有内容就全被过了遍。
拂珠放下书, 沉吟着皱了皱眉。
眼角余光瞄到拂珠表情, 白近流脑袋不自觉越垂越低。
然后就听又是哗啦哗啦的,拂珠开始翻他还没来得及看的那一摞书。
照旧是每本都过一遍, 拂珠眉皱得更深了。
白近流脑袋几乎要垂到地面。
尽管如此,白近流也还是不免有些小小的庆幸。
幸好将离已经睡了。刚才他还眼疾手快地往将离身上施了道妖诀, 好让将离睡得更沉更久,省得他这么丢脸的时刻, 还要被姐姐以外的人知晓。
嗯……
或许不该说丢脸, 丢命比较恰当。
白近流正自忖他恐怕难以活过今夜,翻页声停止,拂珠合上被压在那一摞书的最下面, 同时也是那一摞中可称之为精华的《合欢宗女修真实的一生》。
紧皱的眉松开,她望向白近流。
白近流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拂珠问:“这些都是谁给你的?”
拂珠觉得肯定是洛夷川。
她眯着眼想现在太晚,等天亮了,她定要将洛夷川好好——
“……鹿鹿给的。”
拂珠一顿。
“你说谁给的?”
“鹿鹿。”
“不是夷夷?你没说错?”
“没有。”
“所以真是慕相鹿?”
“是。姐姐刚才看的时候可能没注意到, 里面有本印着半枚昆仑山印。”
鹿鹿多半也没注意到这点, 否则不会将这本也拿给他。
白近流垂着脑袋想, 不知道姐姐能不能看在他这么坦诚,顺便把鹿鹿也给供出来的份上,对他下手轻一点。
哪怕是罚他扫几十上百年的越女峰,或者罚他抄千遍万遍的佛经,怎么样都行,就是别罚他从今往后不准再靠近她。
他受不住的。
白近流默默地祈祷。
然而拂珠许久没开口。
正当白近流以为,她是在考虑该怎么教训他,就听她说道:“以后不许再找慕相鹿要这种书。”
白近流点头。
拂珠说:“真记住了?”
白近流说:“真记住了。”
然后他做好挨训的准备,却听拂珠继续道:“这些书都是瞎写的,也就你信。”
白近流茫然了。
他愣愣地抬起头:“……啊?”
拂珠:“就说这本,”她拿起《合欢宗女修真实的一生》,信手翻开来,指着上头一句“择一精壮男子,与其双修九九八十一日,可葆肌肤永久滑嫩似婴孩”的内容说,“假的。我以前结识一位合欢宗出身的女修,她说最多只能保持两三天,效果还不如她自己做的面脂好。”
白近流:“……”
拂珠再换了本《千万女修都为之疯狂的礼物》,指着其中“以千花万草装点洞府”的描写道:“这也是假的。这么多灵花灵草放在一起,根本不会香气扑鼻,只会全是要人命的毒气,别说女修了,就是男修也不喜欢。”
白近流:“……”
拂珠继续换:“假的。
“假的。
“假的。
“全是假的,胡编乱造。”
白近流:“……”
白近流双眼无神地看拂珠。
不是。
姐姐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一口气指出所有书里的浅显错处,拂珠对白近流道:“记住了,以后再碰到类似的书,看都不要看,直接走。”
白近流:“……”
他僵硬地点了下头。
拂珠又道:“如果你实在很想知道,可以问我。我不保证我全都懂,但我可以保证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白近流:“……”
他一张脸顿时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他想说些什么,然话到嘴边,一句都没能吐出来。
只能巴巴地望着拂珠,看她双指并成剑指,就要将这些误人子弟的书毁掉。
孰料剑指划过,这些书全都一动不动。原先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崭新如初。
拂珠挑眉。
她再试了下。
比刚才更重几分的剑指点上书皮,拂珠甚至翻开书,尝试割破书页,然而没用,这些书还是老样子,一点点的变化都没有。
白近流看着,干咽了下。
这是刀枪不入啊。
拂珠也无语。
慕相鹿绝对是预料到白近流会被她抓包,才特意准备这些的吧?
洛夷川说慕相鹿是损友,还真没说错。
“我出去一趟。”
拂珠说着,带上这些书就要走。
忽然白近流喊住她。
“姐姐……”
拂珠回头。
他动了动唇,却道:“……没什么。”
拂珠以为他是舍不得这些书,摇摇头道:“你想都别想。”
然后她开门出去,打算找地方把这些书全毁了。
徒留白近流看着她的背影,一句“姐姐不问我为什么会看这种书,算是默认我可以喜欢姐姐,还有追求姐姐吗”的话,被吞回肚子里。
毁书过程不必细提,总之等拂珠处理完回来,推门就见雪白小兽正趴在她床头,乌溜溜的眼讨好地盯着她,小尾巴摇来摇去。
拂珠:“……”
她努力忍了忍,没忍住,摇头笑道:“每次都这样,做错事不知道自省,就知道撒娇。”
“嗷呜。”
小饕餮轻轻叫了声。
没办法,谁让撒娇这招最好使。
小饕餮翻过身,冲拂珠露出柔软粉嫩的肚皮。
意思很明显,让拂珠赶紧过来撸一把。
如果还生他的气,那就再撸两把,直到她消气。
可能真的靠撸饕餮消了气,天亮后,中止的宗门战即将继续,拂珠在昨天崖边古树的位置站定,望见不远处慕氏队伍里的慕相鹿,也没生出要过去找人兴师问罪的念头。
不过,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慕相鹿主动朝她望过来。
只一眼,他猜到什么,眉心昆仑山印微动,他对她笑了下。
乍看笑容一如既往的矜持散漫,然细观才能品出,那笑容分明满满的都是促狭之意。
拂珠立刻就明白,他猜出白近流被她抓包了。
这个慕相鹿可真是……
拂珠摇了摇头。
慕相鹿则又对她笑了下,大有下次还敢的意思。
拂珠干脆没再看他,转头对白近流道:“我夜里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记住了。”
白近流说着,小心瞥了眼将离,又瞥了瞥旁边的独孤杀和北微。
见将离很随意,同时也没什么意义地回视了下自己,兄兄和父父更是连半个眼神都欠奉的样子,白近流稍感心安。
他便又重复了遍:“真的全都记住了。”
拂珠满意地转回头。
便在这时,今日的第一场斗法,开始了。
不知可是太上明心元三宗昨日结束后,临时商榷调整了策略,这第二日的首战,太上宗的一位尊者当先出马,邀战对象是……
“乌致尊者。”
静立在嬴鱼身侧的乌致闻声应战。
嬴鱼道:“去吧。”
顿了顿,还是嘱咐了句要当心。
乌致颔首。
然后在路过拂珠身边时,他停了停,低声道:“我去了。”
拂珠没说话。
乌致也没在意她回不回话,他说完这句,便径自从空中落到山崖上,与邀战他的太上宗尊者见礼。
眼看马上就要开打,有修士出声道:“不是说乌致不能弹琴了吗?”
听见这话,拂珠心道,是。
但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现在的乌致,只要不碰春生秋杀曲,别的曲子他都没问题。
果然,很快就有修士接道:“没有吧?他能弹。之前在天端云里他就弹了,我看他弹得挺不错。”
“他琴技比起以往确实退步不少,但在这宗门战,足够用了。”
“嗯,当年他自断一手,后果还是挺严重的。”
“是挺严重。不过他琴技退步得再厉害,这七弦琴,他也仍旧是当世第一。”
“没错。且看吧,这一战他必赢。”
拂珠看了看乌致。
他在天端云里时受的伤已经好了,一身黑衣冷极肃极,他一手抱琴,一手拨弦,神情淡淡,端的是曾经拂珠觉得最好看的样子。
诚然,以拂珠现在的眼光,她也还是觉得这样的乌致最好看。
但他怎么样,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遂没再继续看,她闭目,默念清心诀。
没人打扰她。
直至听到有谁喊了她的名字,拂珠才睁开眼。
这个时候,首战早以乌致的获胜顺利告终,之后来来往往又打了七八十来轮,现在这最后一战,竟是拂珠被邀战了。
而邀战她的,赫然是在天端云里,被白近流真身踹下地的元宗胡长老。
元宗这个优良传统继承得不错。
拂珠想,胡岑跟她打两次,这胡长老也要跟她打第二次。
可能元宗人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
拂珠正要迈步下去,却见山崖中央,那比在天端云里时还要更显老态的胡长老抬了抬眼皮。
他语速也更慢吞吞了:“老朽不才,开战前,有两句话想与拂珠道君说上一说。”
拂珠暂且止步:“胡长老请讲。”
胡长老道:“道君可敢不带饕餮,来与老朽打这一场?”
拂珠没开口。
但没否认,就算默认。
胡长老继续道:“道君可敢……”
岂料这第二句话刚开头,就被打断。
“怎么,不让带饕餮也就罢了,你莫非还想让拂珠不带我不成?”
将离轻笑着道:“让她放着我这把剑不用,去借别人的剑?”
胡长老眼皮一抖。
沦为“别人”的洛夷川立即低头,爱怜地摸摸同样沦为“别人的剑”的无为。
然后悄声安慰,没关系,剑对自己的剑主都有独占欲嘛,殿下是神剑,同时拥有人形和剑体,独占欲可以说是常剑的两倍,甚至比两倍还要更多。
他们无为借拂珠师妹那么多次,还都至今没被殿下追究迁怒,这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他们要惜福。
无为微微震了下,似是在回应。
洛夷川便又安慰了番,随即重新看向那完全不知惜福二字怎么写的胡长老。
啧啧啧。
敢戳殿下底线,这位胡长老要倒大霉了。
果然就听殿下又道:“胡长老,依我之见,你这第二句话,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
胡长老眼皮再抖了抖,却果然没将那第二句话说完。
将离道:“胡长老可还有别的话要讲?”
胡长老摇头。
将离便对拂珠道:“走吧。”
说着化剑,被拂珠握在手里。
徒留白近流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将离和拂珠一起应战。
虽心里不爽居然被将离给抢了先,但拂珠都没说什么,白近流便也只小意地哼了声,没表现出什么来。
毕竟他清楚,拂珠不是那种专门御兽的修士。
所以甭管对方是胡长老还是别的什么人,不让她带他这个兽宠算无可厚非,但不让带将离,这就明显是故意的了。
剑修不用剑——
这还算什么剑修?
尽管拂珠已经是合体巅峰,对上大乘期的胡长老,不说轻轻松松,也确实麻烦不到哪去,但胡长老开口就是老一套的倚老卖老,不让她带他,还不想让她用剑,足见其心险恶。
干脆弄死这个胡长老得了。
白近流想着,看拂珠一步便到了胡长老不远处,先胡长老行了剑礼。
待胡长老回礼,拂珠没有耽搁,立即拔剑。
“锵——”
便在将离出鞘的这一霎,在场所有剑器都震颤起来,自发嗡鸣。
剑修们忙不迭各自按住躁动的命剑,惊叹地望着那把即便在绚烂霞光的映照下,也有如月光星河般的神剑。
固然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已在天端云里看过一次出鞘,没去天端云里的,也通过留影石等看过,可今日所见,还是觉得十分震撼。
神剑只出鞘,就造成这般动静,且拂珠已非当日的炼虚之境,她对将离的驾驭更上一层楼,可想而知等正式开打了,又会造成多么大的动静。
真不知胡长老哪来的底气……
“嗡!”
忽而,清亮的剑吟声盖过此地所有动静,拂珠纵身,当先向胡长老攻去。
这一剑平平直来,毫不花哨,然胡长老不敢大意。
胡长老可谓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心,来接拂珠这第一剑。
“当!”
两剑相击,似击玉敲金,剑修们只觉耳边一震,灵台都变得清明了。
下一瞬,两剑分开来,而后毫无停顿地再次相击,于是又是击玉敲金的一声响,剑修们灵台更清明了。
两人交手速度极快,一时“当当当当”,剑与剑不停碰撞,间或有火星爆开,战况十足激烈。
有人暗道不虚此行。
观战本就有助于增强对剑道的理解和感悟,观看此等无甚花招,只以最基础、最简单的剑术来对打的战斗,正应那句大道至简,别的修士感受如何不必提,总之剑修们受到的冲击很大。
他们总算明白,为何拂珠身怀天生琴心,却仍选择修剑。
她在剑之一道上的认知和进境,确实让人望尘莫及。
这时,有鸟自远处山林飞来,环绕着山崖盘旋,时不时还配合那两剑相击声似的,发出声声啼叫。
没人注意这只鸟。
所有人都盯着那越发激烈的战局。
很快,又有鸟飞过来。
一只,两只,三只……
鸟越来越多了。
啼叫声也从最初的一道,变成两道,三道,越来越多。
叫声多归多,却多而不乱,同那两剑相击声配合得极好,听不出丝毫不该有的杂音。
聚集起来的群鸟同样多却不乱。它们绕山崖而飞,渐渐形如遮天蔽日之势,从高空投下巨大阴影。
终于有人从观战中醒神,暗道天不应黑这么快,想抬头看是怎么回事。
恰在此时,两剑的相击声被鸟叫声取代。
燕语莺啼,鹤唳凤鸣。
阵阵清越嘹亮如同凤鸣般的乐音,在由无数只飞鸟组成的巨大黑云的簇拥下,呼啸着向胡长老的所在侵袭而去。
这一幕离奇又盛大,所有人全愣住了。
还是嬴鱼出言解释,众人这才明白,原是拂珠在和胡长老对战期间,以两剑的碰撞声、格挡声、冲击声等,奏了一曲《百鸟朝凤》!
若有若无的凤影在拂珠身后隐现,拂珠垂下手,看胡长老毫无反抗般被乐音吞没。
至此,拂珠胜。
她返身往回走。
——无人知晓这《百鸟朝凤》,是很久以前曲从渡叫她学的。
谱子她还记得清楚,只不知何时能再见曲从渡一面。
正走着,忽然元宗那边传来一阵惊哗。
“明日首战的人选定了,落霞真人出战!”
“邀战人选也定了,是拂珠道君!”
“嘶,这是要把落霞真人送到拂珠手里让她杀……”
落霞真人,楚秋水——
昨日未见楚秋水踪影,本以为是元宗嫌楚秋水修为太低,抑或是嫌其丢脸,不想今日竟将人带来了。
还一来就定下和拂珠对战……
众人全看向拂珠,就见拂珠已经站定。
她回首,像是看了楚秋水一眼,又像是没看。
然楚秋水的面色,还是变得愈发苍白了。
拂珠勾了勾唇。
她重新举步,霞光照耀下,那一身青衣红得格外刺眼。
然而再刺眼,也比不过隔日,即宗门战的第三日,拂珠着一袭红衣出现在山崖上,比之朝阳更明艳,比之鲜血更深重。
对面的楚秋水则脸容白得仿佛死人。
“……拂珠道君。”
楚秋水打从拂珠现身的那刻起,整个人就陷入了恍惚的状态。
她愣愣地看着拂珠,喃喃道:“请赐教。”
“赐教不敢当。”
拂珠很平常地回剑礼。
许是早料到楚秋水会死在自己手里,所以真到了这么一天,拂珠心里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
然而她平静,却不代表楚秋水也平静。
更不代表围观者们也平静。
因为她说的是:“听闻昔年,楚姑娘曾以凡人之躯,在北域妖池以凤凰火布下绝杀阵。不知我今日可否有幸,亲眼见识一回绝杀阵的威力?”
楚秋水神情一滞。
周遭众人也神色大变。
绝杀阵?
那可是当年……
立即有人看向乌致,有人看北微,有人看独孤杀,还有人看嬴鱼和应无面,更有人朝凌云宗张望,想看景吾有没有来。
但只来得及看这一眼,就又纷纷转回去,继续看拂珠。
因为拂珠又说:“楚姑娘,听我一句劝,你今日若布下绝杀阵,兴许还能对付我,反之只能死在我手里。不知楚姑娘意下如何?”
楚秋水张了张嘴。
“我……”
我什么,她没继续说,但那双手已经颤抖着,开始从须弥戒里取法器。
显然她明白,拂珠说得没错,唯有动用绝杀阵,她才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尽管只是一丝。
很小很小的一丝。
但它终究是个可能。
她不想死。
尤其,不想死在拂珠手里。
于是昔年北域,楚秋水提前演算不知多少遍,才敢以妖池为阵盘、凤凰木为节点、她自己为阵眼,佐以诸多上品法器,方成功布下绝杀阵。
而今东海,她没有演算,只匆忙以立足的这座山崖为阵盘、崖上的巨石古树等为节点、她自己为阵眼,佐以少数几件法器,再次布下绝杀阵。
按理说,如今的楚秋水是修士,她再次布下的绝杀阵,应当比初次更厉害才是。
然眼前所见,却教所有人都大失所望。
只因这绝杀阵看着声势不小,散发出来的波动也颇具危险之意,可在场多为道君和尊者,谁能感受不到他们似乎只需一根手指头,就能将这绝杀阵给戳破?
难不成楚秋水在糊弄他们?
“我还记得当日溯源,绝杀阵出来的时候,我只是看着都觉威力深不可测,如今亲自直面,竟成了这样,这……”
“只能这说绝杀阵好生奇特。”
“我倒认为,这绝杀阵或许本就为凡人量身打造。”
“有道理。凡人能用的阵法那么多,不见得每个都伤得了道君。”
“楚秋水除了绝杀阵,还有别的什么厉害的招数吗?”
“没有。”
“她剑术不行,修为也低,她就这个绝杀阵能拿得出手了。”
众人讨论着,更失望了。
还以为楚秋水能像当年那样,以凡人之躯行逆天之举,不想她还是要落得和当年相差无几的下场。
嗯,不能说相差无几。
毕竟当年她可没死,而今日她却要死了。
众人表情各异,唯拂珠神色始终未改。
她看着占据整个山崖的绝杀阵,缓缓点头。
“不错。”
她说。
虽不及当年纵情驱使凤凰火的风范,但已经很像了。
毕竟她也没了乱琼,不好让楚秋水也和以前一样。
“殿下。”
拂珠唤了声。
将离应:“怎么?”
拂珠说:“我可能要暂时将殿下当作乱琼了。”
将离自然知晓当初凝碧道君如何破阵。
他说:“你随便用。”
拂珠说:“多谢殿下。”
“你这就不对了。”
“哪里不对?”
“凝碧道君用乱琼时,会对乱琼道谢?”
不会。
凝碧从未对乱琼说过哪怕半个谢字。
“我知道了。”
拂珠垂了垂眼,再抬起时,她看着楚秋水,目光深邃似海。
楚秋水愣住。
拂珠没再说话了。
她一手执剑,一手屈指,轻轻叩下。
当年她一身鲜血染就的红衣,以指叩剑。
当年怎样,今日便全都还回去。
于是一音出,绝杀破,楚秋水遭绝杀阵反噬,浑身狼藉,心脉也将断。
此番对楚秋水而言,太过熟悉了。
楚秋水睁大眼,不可置信道:“你、你是……”
你是凝碧!
你回来了!
然而她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