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先知程序
亚斯特城堡，乌云压顶。
广场上黑压压的，到处都是汹涌的人流。战斗者联盟的所有帮众，在收到草原狼的召集令之后，都来到了广场之上。
城堡里的大厅中，各社团的首脑正在焦急地等着凯离的到来。他们许多人身上都带着伤─那是在闪电龙和四眼的带领下，围攻联盟政府的时候留下的。
就在众人焦急万分的时候，空中蓝光一闪，凯离蓦地出现在大厅中，速度之快，简直无法形容。重要的是，他出现时，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机甲装备。
这让许多不服凯离担任联盟盟主的人心悦诚服。
“谢谢大家来到这里。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事实：政府已经被军方控制，而我率领的草原狼，已经和军政府全面对立。
“恶战即将开始，你们之中，不愿意和我们并肩作战的，可以马上离开。”凯离开门见山，交代了聚会目的。
人群一阵骚动，许多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还无法反应过来。
战斗者联盟的人都是来自各处的混混，平时和政府玩惯了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要他们正面和政府冲突，许多人当然有些不适应。
很快，几个社团首领站起来，低头退出了大厅。
凯离坐在大厅最里边的交椅上，双目微闭，对大厅里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似乎这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看凯离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剩下的社团首领也纷纷起身，率领旗下的帮众，飞快撤离了亚斯特城堡。
广场上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当中。
一切都终于沉静下来之后，大厅里依然安坐的社团首领已经只剩下四个了，原本拥挤的广场，现在也显得有些空落起来。
凯离睁开眼睛，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看着眼前的四位首领，“你们为什么不走？”
“我们又能去哪里呢？既然整个战斗者联盟都已经和政府对立起来了，军方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将我们一举铲除干净。走就等于死，不走，也许反而有活命的可能！”威风社的新任社长是一个年轻人，名叫吉良，他神色平和地分析说。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凯离双眼如电，从其它三位社团首领的脸上扫过。
“我们都是一些有案底的亡命之徒，盟主想必都还不知道吧。”
一位粗壮的男子站起来，指着在座的人说：“这位是猛虎王朝的刀郎，被军方特勤组追踪了十五年的顶级机甲斗士；这位是爵士军团的鹞鹰，是有名的禁空突客，曾经几次入侵联盟政府的光域后台，是政府禁空突客黑名单上前三位的名人……”
“那你自己呢？”凯离问道。
“至于在下，呵呵，我叫豹子，曾经杀过人，顺便在军方的武器仓库里拿了几样东西，所以也没有地方去，就只能留下来了。”粗壮汉子哈哈大笑。
凯离大笑着站了起来，“好，很好！我最怕的就是各位假惺惺的敷衍我，四位能与我坦诚相待，我很高兴，也不会让各位失望，城堡当中的一切，以后就全拜托诸位了。”说着，对亚斯特城堡的防御，简单做了新的部署。
“就我们的力量，要想对抗军方恐怕是以卵击石。”豹子说。
“不要着急，军方暂时不会对亚斯特城堡发起攻击，只要城堡安定下来，我会想尽办法找到援军的。”凯离说。
“援军？”豹子显然不是很相信。
联盟政府对于人员管制一向很严厉，能和政府对抗的，除了他们这些混混之外，还能有谁呢？
“是的，援军很快就会出现，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军方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不可战胜。”凯离说完，向着门外一挥手，叫道：“走吧，去看看兄弟们，以后我们就只能生死与共，并肩战斗了！”
四位首领随着凯离一起走到广场的高台上。看着台下的帮众，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
“告诉你们的兄弟，现在还是来去自由的时候！”凯离微笑道。
“盟主，我们这几个社团的兄弟和我们一样，案底摞起来都有几人高，除了亚斯特城，都是些无处可去的破落户。您就尽管放心下达命令吧！”豹子爽快道。
“不，既然是兄弟，就将我的话如实告诉他们吧，至于路怎么走，还是应该让他们自己选择。”凯离坚决道。
四位首领无奈，只得推举豹子，将凯离的那番来去自由的话，以及当前战斗者联盟的局势，一一告诉了台下的帮众。台下短暂的骚动过后，又有几个胆小、案底比较干净的人陆续离开了。
场面再次恢复平静，广场上大约还有近一千的社团帮众。
凯离看着广场上的这些人，心里知道，留下来的都是些亡命之徒。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联盟军方的抵抗才最坚决。
凯离简单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后，将亚斯特城堡的防御交给了四位社团首领，然后急匆匆赶往风湖。
对于风这样的高手来说，在光域周边创建一个外挂空间，并不是一件难事。自从风湖空间两度被凯离摧毁后，风早就准备了几个临时的家。
根据风留下的光域坐标，凯离很快就找到了风的新家，那是一个和原来并无二致的“新风湖”，里面依旧山明水秀，显得静谧安详。
“如果可以重来，我愿意在这里终老，不再踏足外面纷繁的琐事！”凯离感叹道。
“走吧，别假惺惺啦。”风哂笑道，“你这个人，只怕用锁炼也无法锁住。”
“嘿嘿，有你在的地方，就一定有可以锁我的锁炼存在。”凯离嘿嘿一笑。
风白了凯离一眼，脸上飞起一朵红云，抢先冲出风湖，向着西北方飞掠而去。
凯离心中一暖，启动自体机甲，拉住风的小手，锁定黑暗幽灵藏身的山谷，风驰电掣地扑了过去。
轻车熟路，两人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就来到了山谷边缘。
烟雾缭绕的山谷中，铁道依旧。只是一股桃红色的烟雾，从山谷一头的隧洞飘出，给整个山谷平添了几分神秘。
“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他们不遵守协议，反而给我们设下一个陷阱呢？”风拉住凯离，担忧道。
“这倒不是我最担心的，我只是……”
“只是担心他们会不会把温妮老师的意识体，平平安安地交给你？”风眼角含笑，语气中却分明带着一丝酸气。
“这是他们控制我的罩门，如果他们不遵守协议，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凯离说。
就在两人忐忑不安的时候，红色烟雾消散，两个黑色的人影走出隧洞，飘到凯离对面的山岗上。随后，一群黑衣人涌出来，在凯离对面摆出一个扇形阵势。
“冈嘎、卡帕！”凯离瞳孔收缩。
“唐，你终于来了，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冈嘎粲笑道。
“将温妮老师的意识体给我，你们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是该我们履行协议的时候了。”凯离道。
“不急，不急！”冈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该给你的，我们一定不会爽约。”
凯离的瞳孔急剧收缩，死死盯着冈嘎额头上的太阳图案，等待冈嘎的进一步行动。根据经验，从太阳图案的变化，可以判断冈嘎体内能量活动的最细微变化。
冈嘎手腕一翻，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忽然出现在他掌心中。
“我们不希望看到你和军方的正面对抗。”冈嘎笑道。
“这是我的事，请你将温妮老师的意识体给我。”凯离上前一步。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冈嘎呵呵一笑，将手中的匣子高高举起，“你应该知道，禁制一旦爆发，里面的意识体就会被光域中的游离能量吞噬。”
“你在威胁我？”凯离额头上火焰一闪而过。
“不，我只是在忠告你，兄弟。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我们应该并肩作战，而不是各自为政，相互内讧，对不对？”
“你到底想要怎样？”凯离咬牙道。
“等待，等待军方和天脉集团的进一步行动。”冈嘎说。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凯离怒道。
“天脉集团不会放弃他们的天威计划，只要计划再次启动，那就是我们的行动机会，你知道吗，要达成我们的目的，实现人类的永久和平，建立终极存在的黑暗帝国，利用天威计划现存的行动基础，才是我们目前最省事的办法。”冈嘎说。
“这是你们的事情，我只希望你能将温妮老师的意识体给我。”凯离妥协说。
“不不，没有你的参与，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留下来吧，和她一起。”冈嘎指着风说，“这是你们获得和温妮相处的唯一机会。”
“你在逼我？”凯离手上蓝芒一闪，电磁斧蓦地出现在手中。
“别忙，你看看就知道了。”冈嘎诡秘一笑，忽然打开了匣子上的禁制。
一缕红蓝相间的光流从匣子中逸出，渐渐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娇俏的人影，赫然竟是温妮老师的模样。然而和凯离记忆中不同，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又是那么陌生。
这个温妮老师身上披着一件古怪的战袍，手中握着一柄长剑，神情冷漠，好像随时等待召唤的战士。
“和你一样，她原本是先知程序的守护神之一，你们的宿命，就是等待先知程序的再次苏醒。”冈嘎说。
“你……放屁！”凯离怒道。
“不，这一切都是无法消抹的事实，先知程序被创造的同时，四个守护神一同降世。只是在大爆炸之后，他们的意识体随着先知程序一同转世，以至于被遗落在了物质世界。
“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出先知程序以及它的守护神，一同实现我们的理想。”冈嘎说。
“你必须遵守诺言！”凯离举起了手中的电磁斧。
“他说的没错，凯离，放下你手中的电磁斧吧。”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凯离的意识深处。
“老师……”凯离颤声道。
“这就是你我……还有她的宿命！”温妮忽然苏醒过来，指着风说，“请相信我，我们都不过是先知程序的守护神。虽然我不知道，你上次在此经历洗礼之后，他们的清洁程序为什么没有完全唤醒你的记忆。”
“我不信……”凯离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声音从齿缝中挤出。
“她……她在说谎，对吗？”风喃喃道。
“回来吧，我的兄弟姐妹，新的洗礼在等着你们，我会帮你们唤醒沉睡的记忆，让你们重归帝国。”冈嘎双手轮动，掌心中出现了一个猩红色的火球。
“见鬼去吧！”凯离暴喝一声，手中的电磁斧一闪，一道蓝光澎湃而出，劈向冈嘎，凌厉的杀气，让所有人的呼吸为之一窒。
可是，电磁斧却硬生生地顿住了。
温妮身形一闪，挡在冈嘎前面，强劲的杀气将她满头金发催起，漫卷在空中。温妮的眼神平静、安详中，透出无比的坚定。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凯离喃喃道。
“听从宿命的召唤，回来吧，这里才是你的家。”温妮柔声道。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凯离低喊一声，电磁斧蓦地倒转，张开五指，急速抓向温妮的手。
温妮闪身避过。
“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温妮摇头说。
“告诉我，他们对你施了什么魔法，告诉我！”凯离痛苦地嚎叫道。
“没有人对我施展魔法，这只是我的宿命。你忘记了吗，文斯特医生一定告诉你了吧，我的父亲原本就是当年试验的参与者之一，这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温妮说。
“不……不会是这样的……”凯离忽然掉转头来，拉着风的手，绝尘而去。
“他会回来的，一定会。这就是我们彼此的宿命……”温妮喃喃道。
“我们去哪里？”风问凯离。
“深蓝学校，我必须找到文斯特医生问个清楚。”凯离回答说。
“我们……真的是程序吗？”风有些害怕道。
“不管是不是，我们都不能屈服。沉睡于我们体内的宿命，不是还没有苏醒吗？”凯离一脸坚决说。
“可是，如果我们不能逃脱呢？黑暗帝国的伟大计划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说不定它……值得我们为之努力呢？”风思索道。
“没有人能安排别人的命运，不管是神，还是什么见鬼的先知程序！”凯离叫道。
深蓝学校。
现在正是上课时候，校园里显得十分静谧。
凯离只身穿过一丛低矮的冬青树，文斯特医生的诊所出现在眼前，诊所的门一如往常地虚掩着。不过，现在在凯离看来，这平凡的诊所却充满了神秘与古怪。
没有敲门，凯离直接推门而进。
文斯特医生正坐在诊所的椅子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光脑屏幕。屏幕上播放的，正是联盟政府发布的通缉令，通缉令上，凯离的全息头像十分清晰。
“请坐，谢谢你还记得我。”文斯特医生对于凯离的到来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这位……应该是你的朋友吧。风，这个名字可真有特色。”文斯特指着通缉令上风的头像，似乎是不经意地说道。
“您不问我为什么来找您吗？”凯离皱眉道。
“哦，你找我有什么事？”文斯特医生好像突然恍然大悟道。
“我希望您能告诉我，什么是先知程序的守护神。”凯离盯着文斯特的眼睛问道，“这和您给我安装的源机甲的光脑系统有关系吗？”
“你都知道了？恭喜你终于可以担起自身的责任了！”文斯特的脸上闪过一丝惆怅，瞬间展颜笑道。
“你确定我就是先知程序的守护神之一？”凯离脸色凝重说。
“不！”文斯特摇头。
“那……为什么黑暗幽灵说我是先知程序的守护神，甚至温妮老师也这么说？”
“因为你……就是先知程序！”
文斯特的话恍如石破天惊，在凯离心中掀起了一阵狂澜。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斯特，可文斯特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笑。
“我不信。你们都是疯子，一群疯子！”
“本来我也不信。”文斯特说，“可是，这些天来，我认真地研究过与你有关的所有资料，这才断定，你就是他们苦苦找寻了三百年的先知程序，也只有这个，才是你真正的宿命所在！”
文斯特根本没有理会凯离心中的惊讶，将自己的分析，结合三百年前的那场疯狂试验，一一道出。
“先知程序再次苏醒之日，也是人类物质世界终结之时。到时候，光域的终极内存就能够吸收宇宙能量，先知程序主宰整个世界，人类的肉体最终消亡，以单纯的意识体状态，长存于永恒的光域之中。”
“这也就是所谓的黑暗帝国的终极理想？”
“不错，很多人为了这个终极理想，已经等待的太久了。你的出现，一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不，不会是这样的！”凯离目光迷离。
“可你无法逃过宿命的安排，虽然我不知道，先知程序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体内，一具肮脏的、活生生的肉体之中，甚至来到了真正的物质世界。也许，这一切也就是所谓的宿命吧，黑暗幽灵不是已经找到你了吗？”
“没有人可以安排我的宿命，没有人！”凯离额头上的火焰一闪而没，随即举起了手中的电磁斧，“我绝不会屈从你们所谓的宿命。来吧，如果这一切都必须用鲜血来解决的话。”
文斯特微微一笑，摇头看着凯离。
“为什么一定要用鲜血来解决问题呢？”文斯特摇摇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请便吧，我需要休息了。”
“你……”凯离杀气为之一窒。
“我既然已经躲到这个小诊所，早就不再涉足世间的琐事了，不管你的宿命是什么，外界的一切都与我没有任何瓜葛了。”
文斯特站起来，再也没有看凯离一眼，独自走进了诊所里间。
“为什么会这样？如果……如果我就是先知程序，接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办呢？”凯离心念如沸，头脑中千回百转，恍恍惚惚地离开文斯特的诊所。
诊所后面不远，就是温妮的两层小别墅，那里也曾是凯离的家。
凯离不由自主地走进了别墅中。
别墅里空荡荡的，没有丝毫人气，显得有些荒凉。凯离穿过楼下的花园，走进大厅，来到了自己原来的卧室里。
如果温妮老师就是先知程序的守护神转世，作为她的父亲，那个曾经参与过疯狂试验的人，他知不知道温妮老师的真实身分呢？
如果知道，那么他一定会在这别墅中留下一点痕迹。
凯离心中微动，目光扫过别墅的每一个角落，可是整个房子里，除了温妮老师和自己留下的一些日常用品之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凯离皱起眉头，往大厅后面走去。
穿过大厅后面的照壁，是一条向下的金属楼梯，里面的光线十分暗淡，根本看不清楼梯的走向。
凯离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楼梯间的灯光按钮。
楼梯百转千回，一直向下延伸，就像是一根伸向黄泉的吊索，根本无法看到尽头。
凯离稍一犹豫之后，顺着楼梯往下，螺旋状深入地底。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之后，才在一处金属大门前停了下来。
金属大门异常光滑，门上是一个黑黝黝的转盘。
凯离启动强大的脑能量，催动每一个大脑神经元，将大脑的计算能力在瞬间发挥到极致，然后伸手转动转盘。
在一阵嘎嘎声中，金属大门徐徐开启。
当里面的一切映入眼帘时，凯离不禁哑然失笑。如此隐秘的地下密室，竟然只是间杂物室，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除了一些小孩的玩具，就是各种金属废物。
凯离眼角泛起一丝笑意。
从这个杂物间可以看出，温妮老师的父亲一定十分疼爱他的两个孩子。
从那些玩具上，可以看出明显的手工制作痕迹。这在科技极度发达的联盟世界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件奇怪也十分了不起的事情。
凯离弯腰拾起其中的一件玩具，在手中把玩了一下，随手扔进了杂物堆。
杂物堆哗啦一声，塌了下来，竟露出了一台古香古色的光脑来。
第五集 先知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