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死城
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夜晚。
苏珊娜尔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
她驾驶着机甲在圣地城来回奔波了一晚，向联盟政府解释并汇报情况，应付天脉集团的强硬交涉，布置围捕任务……整个晚上她都处在疲于奔命的状态之中。
现在是早晨七点，黑暗终于过去了，黎明已经出现在地平在线。
随着黑夜的过去，唐·凯离可以藏身的地方也就更少了。苏珊娜尔相信，用不了多久，联盟特警就会把唐·凯离准确的藏身坐标，传到她的光脑屏幕上。
苏珊娜尔将机甲悬浮在空中，让光脑自控系统控制着机甲，并打开驾驶舱门上的钢塑玻璃，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放眼望去。
街灯还没熄灭，天空一片灰暗，整个世界都显得很冷清。
苏珊娜尔不禁感到有些郁闷。
窗外，天色阴沉，就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雪，除了沉沉的阴霾之外，连一丝微风都没有，整个圣地城就像是笼罩在一个巨大的头盔里面，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苏珊娜尔将目光投到光脑屏幕上，光脑屏幕显示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四十五分。
她仰躺在驾驶舱宽大的座椅上。往常这个时候，在圣地城的楼群之间，应该可以看见太阳了。
忽然，她感觉到似乎有种莫名的危机，正在朝自己步步逼进。
苏珊娜尔蓦地弹起，开启了和军方委员会的紧急联机通道。
“我是特勤处的苏珊娜尔处长，军方委员会是不是透过什么秘密手段，在围捕唐？我必须获得其中有关的情况通报。”
“很遗憾，这件事情由你们特勤处而起，围捕工作也是由你们特勤处负责，军方高层根本就不会介入其中。不过，我们听说有一架歼击机甲在圣地城上空出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望阁下能尽快给我们一个答复……”
“有歼击机甲出事？”苏珊娜尔一愣，这个情况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是的，一架歼击机甲在驶出圣地城的时候，光脑系统不明原因的失灵，像是撞到了一堵墙而后坠毁……我们希望阁下能找出事情的真相……”
见鬼了，歼击机甲会撞到墙壁上！苏珊娜尔感到一阵头昏，根据军方高层的指示，启动机甲，往出事地点赶去。
早上九点，天色依然很昏暗，甚至越来越暗了。
出事地点在圣地城的郊野，一架军方的运输机甲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忽然在高空中神秘爆炸，变成了一地碎片。
苏珊娜尔赶到了现场，立刻又接到了几起新的、类似的事故报告。
透过军方的监测，他们坠毁前的唯一相同点，就是他们机甲的光脑系统忽然间失灵，像是被人在一瞬间格式化了似的，然后就在巨大的撞击下爆炸。
苏珊娜尔摇了摇头，接到了军方高层所发来的讯息。
在苏珊娜尔的光脑屏幕上，有一个消瘦的白发老头，脸色凝重的说着，“我很遗憾的通知你，我们遇到大麻烦了，军方情报部门的最新探测显示，圣地城上空出现了一个空腔的高频谐振壁障，它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大锅盖，将整个圣地城盖在了锅子里……”
苏珊娜尔立刻赶到了军方设在圣地城的指挥中心。
根据军方的最新数据显示，笼罩在圣地城上空的“盖子”，是由高频光子流所形成的谐振壁障，它不但阻挡了一切外部能量进入圣地城，甚至连空气的对流也被完全阻隔了。
简单说，就是圣地城成了“盖子”下的一座孤岛……
“缺乏能量的供应，没有新鲜氧气的补充，圣地城很快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头发花白的老者是联盟政府最高的军事长官──逊尼达，他环视军事大厅里黑压压的人群，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我们可以用重型战舰上的粒子大炮，近距离打掉这该死的玩意儿！”一位少将军衔的少壮军官咆哮道。
“没用的，如果能够打掉，我还会等到现在吗？高频谐振壁障可以吸收光子能量，并将其转化为自身的能量供应，我们这样做，只会让它变得更加强大！”联盟军事科学院的人连连摇头。
“那我们可以透过光域系统，请求支持，让其它军区的战舰，从外面对它进行打击！”
“这一情报早已透过光域系统，发到了联盟政府的各大军区，可是，目前所有的武器攻击，即使是在罩子外面，对于这该死的屏障也构不成任何威胁。各大军区都陷入了自身难保的恐慌中……”
“依你们的话，就是说我们没救了，只能在这该死的盖子里面，束手待毙？”少将军官嘟囔道。
“光子高频谐振壁障并不是平空出现的，我们相信，在圣地城不远的高地上，一定存在着一个高频光子发射塔……”
“我们根本无法突破，即使知道那该死的发射塔在哪里，又有什么用？”
“既然有发射塔，那么在壁障的隐密处，就一定存在着一个接收装置。我们只需找到这个装置，毁了它，失去能量供应的谐振壁障自然就会瓦解了……”
“根据估算，我们所处空间的氧气，还能支撑多久？”逊尼达白发苍苍的脑袋有些秃顶了，说话之间，还不忘拢了拢稀疏的白发。
“四十八个小时！”
“那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四十八个小时之中，找到那该死的光子接收装置……”
军方的特遣搜索队分批出发了，机甲轰鸣声响彻圣地城上空。
在军方总部，苏珊娜尔却没有下达行动命令。
“我建议，政府必须马上发出通报，鼓励人们立刻登入光域系统，这样就能让肉体尽量保持在休眠状态，可以减少大量的氧气消耗，为我们的行动赢得时间。”苏珊娜尔若有所思的说。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现在，你可以率领你的队友们开始行动了。”
“我必须知道，这个盖子的中心点在哪里？”
“联盟政府的中心大楼上面，大约四千米的高空！不过，听他们传回的消息，那大楼上面，除了往来于联盟政府各部门的微弱光子脉冲以外，检测不到任何异常的光子能量波动……”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苏珊娜尔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的话，大步走出了军方总部。
在圣地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群，驾驶着各式机甲，或抢购食物，或试图寻找一条可以逃出圣地城的通道……
苏珊娜尔冷着脸，驾驶着机甲离开现场。现在的她已经无暇他顾，透过紧急联机，她召集了一队上帝之手的成员，急急忙忙赶往了联盟政府的中心大楼。
“我们是军方特勤处的，有紧急任务必须进入大楼！”
在中心大楼的入口处，苏珊娜尔一行人的身分识别讯息，透过光幕展现在卫兵的眼前。
“很遗憾，城里正处于紧急状态中，任何人进入大楼，都必须得到上面的特许。”卫兵礼貌地拦住了苏珊娜尔，“请问您是否能出示上头开出的特别通行证？”
“一群狗娘养的废物！”苏珊娜尔咬牙切齿地怒骂道。吩咐手下透过联机，请求军方和政府取得沟通。
半个小时过去了，苏珊娜尔一行人终于获准进入了大楼。
在联盟政府中心大楼的顶楼，除了两根长长的发射光子脉冲的“U”形天线外，就再也没有别的物件了。
“启动光子能量探测仪！”苏珊娜尔皱起眉头吩咐道。
“顶楼上没有任何异样，至少可以肯定不会有大型的高频光子接收器！”
“机甲准备，我们上去看看！”苏珊娜尔启动了机甲引擎，率领分队垂直攀升。
“一千米……两千米……三千米……”
忽然，机甲上空出现了一片灰蒙蒙的“云层”。这片“云层”平整、光洁，除了能像活物一样微微颤抖之外，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灰暗的石头。
苏珊娜尔的机甲扫描系统锁定了“云层”，并启动了光脑程序，试图对“云层”的组成进行分析；在机甲光屏上，有一圈圈的七彩光流如同涟漪般散开，渐渐变成了彩色雾气弥漫在整个光屏上。并且透过光屏，沁入到了机甲的驾驶舱中。
苏珊娜尔忽然觉得有些眩晕。
随即，机甲剧烈的颠簸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倾覆一般，机甲的自控系统也在瞬间失灵了。
苏珊娜尔立刻启动了手控操作系统，一个不祥的预感闪过脑海。高频光子谐振壁障不但阻止了能量、空气等等物质的流通，甚至在壁障表面，还有一层诡谲的电离层，能将无形的光子流电离、分解。
而这样一来，只要有任何人胆敢近距离接触壁障，强大的电离层就可将他脑中的生物芯片格式化，就像刚才破坏机甲的光脑系统一样，让试图靠近它的人，在瞬间变成废物……
这也是先前那些机甲，为什么会陡然失事坠毁的原因。
苏珊娜尔发出了紧急撤退命令，然后将侦查结论发回了军方总部。
天脉集团总部。
在监控屏幕上，圣地城一片混乱不堪，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霍金斯盯着监控光屏，就像是一头裂开嘴的大猩猩，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了。
在霍金斯的身前，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金属罐子。罐子上的花纹很诡秘，就像是精雕细琢上去的极其繁复的禁制程序树。
“老爷子，你果然强悍，给我留下了这么一个变态的玩意儿。”霍金斯拍着身前的金属罐子，笑道：“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一手设计的终极计划，一旦实施起来，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少爷，终极计划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要不老爷怎么会舍得将自己的意识体交给您呢？”胡佛博士在一旁谄媚道。
“记住，这里没有少爷，只有老板！”霍金斯冷冷地看着胡佛，“不要让我失望，我希望能早点看到你取得关键性的突破。我可没有我爷爷那么好的耐性！”
“是，属下知道了！”胡佛哈腰退下。
阴霾密布的圣地城。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指针跳动的嘀哒声，就像一柄重锤，一下下的敲打在众人心头。
“启动紧急预案，告诉全城民众，立刻登入光域之中，他们的肉体将会被集中起来，冷冻保存……”
逊尼达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经走到了终点。他只能祈求上帝保佑，危机过后，自己不会因为这个荒唐的决定，而被送上军事法庭。
不过，他的决定马上引起了部分少壮军人的强烈反对，他们要求组织敢死队，要嘛找出这该死的“盖子”死穴，要嘛就是摧毁它……
作为军方的最高长官，逊尼达最终还是同意了少壮派的意见。虽然苏珊娜尔一直在反对，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决定也许只是将更多的联盟精英送上死亡之路。
随着紧急预案的启动，大批的意识体即将带着绝望，涌入到光域之中。联盟光域也将面临空前的压力。
苏珊娜尔命令上帝之手的所有成员登入系统，散布到联盟光域的各个角落维持秩序。并且严令，只要有人胆敢作奸犯科，无论情节轻重，一律就地正法！
然后，苏珊娜尔就离开了天巢，换了一架强击机甲，消失在圣地城上空。
苏珊娜尔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她必须找到高频光子接收器，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除圣地城的威胁。否则，“盖子”现象就会成为多米诺骨牌，让整个联盟世界陷入末日的恐慌之中……
圣地城街道的大型光屏上，开始播放军方的紧急通告。
“老大，这可是天赐良机啊，圣地城这一乱，谁也不会再将注意力集中在您身上了。”四眼高兴地大叫道。
凯离抬头，看了看越发昏暗的天空，没有说话。
现在的混乱状态，是他为自己洗刷冤屈，寻找脱罪证据的最佳时机。可是，凯离却凭着一种本能的直觉，发现了来自头顶的杀机。
“你们回去，赶快登入到光域中，草原狼的兄弟们不能乱，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要擅自离开总部！”
凯离说完，驾驶着源机甲，蓦地冲向天空。
一道道光子脉冲，从源机甲的发射口中射出。
“紧急呼叫，紧急呼叫，我是唐！”光子脉冲经过上帝之手的特殊频道，被苏珊娜尔准确捕捉到了。
“唐？报告你的准确方位！”苏珊娜尔一怔，不明白凯离为什么会突然现身。
“请您告诉我，圣地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凯离沉声道。
“报告你的具体坐标！”苏珊娜尔怒道。
凯离稍一犹豫，竟然将自己的准确方位报给了苏珊娜尔。不一会儿，苏珊娜尔的强击机甲呼啸着出现在凯离面前。
透过侦查光屏，四目相对，就像是四柄钢刀，分别插进了对方心中。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凯离的声音很沉稳。
“你……为什么突然现身？你就不怕我拘捕你？”
“快说，你婆婆妈妈地，想在这等死啊！”凯离咆哮道，巨大的声音，差点儿将苏珊娜尔震懵了。
苏珊娜尔一怔之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凯离一眼，将圣地城突发的危机，一一告诉了凯离。
凯离眉头一皱，源机甲怒吼着极速爬升，冲向联盟政府中心大楼的方向。
“你不能靠近高频壁障，否则─”
苏珊娜尔大呼着跟了上去，一前一后，在空中划出了两道优美的弧线。
在接近四千米的高空，高频光子谐振壁障就像是一堵墙，挡住了凯离去路。
在苏珊娜尔的提醒下，凯离关闭了源机甲的光脑自控系统，用手操控着机甲，悬浮在谐振壁障前。
一米……半米……
源机甲渐渐靠近高频光子谐振壁障。
苏珊娜尔远远地看着，她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源机甲巨大的机械臂蓦地展开，刺破了厚厚的电离层，试图将壁障撕开一道口子。可是，机械巨臂甫一移动，撕开的缝隙就在瞬间恢复了原状。
虽然高频谐振和电离层，都无法摧毁原始的源机甲，也不能对凯离产生什么不利影响，可是，源机甲对谐振壁障也一样无可奈何！
凯离牙关紧咬，举起了手中的电磁斧。
一阵吱吱声音响起，凯离手腕一震，电磁斧差点脱手而出。壁障表面的电离层和他手中的电磁斧产生了电离感应，差点儿将斧头都毁了。
凯离连忙将电磁斧收到了骷髅耳环中，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苏珊娜尔身边，摇了摇头。
“还有什么办法能对付这该死的东西吗？”凯离说。
“除非能找到它的高频光子接收器，否则的话，估计很难将它摧毁！”苏珊娜尔盯着光脑屏幕上的时间，“我们只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了，如果不能将其彻底摧毁，圣地城就只能变成一座死城！”
“我再试试！”
凯离深吸口气，蓦地启动了脑能量，将能量一点一点的注入到脖子下的项链吊坠中。
随着身上沁出的蓝芒越来越多，凯离好像披上了一件原始战袍，威风凛凛地收起了源机甲，在苏珊娜尔难以置信的惊讶中，只身飞向了光子壁障。
构成凯离自体机甲的能量，属性和光子能量完全不同，壁障的电离层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妨碍。
凯离将身体悬浮在壁障前面，尝试着将能量注入自己眼中。眼前这个神秘的“盖子”，和光域中出现的“盖子”有很多相似之处，他猜想，这“盖子”会不会也是一道类似于病毒程序的东西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眼睛强大的解构能力，一定可以找出这程序的关键节点。只要能找到关键节点，破解程序就只是举手之劳的事了。
不过，让凯离失望的是，眼前的神秘壁障根本就不是一道病毒程序。
“病毒程序又怎么会脱离光域，单独存在于物质世界呢？”凯离也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不过，他还是不断的催动脑能，将眼睛发出的生物脉冲波动源源不绝的注入到壁障之中。
随着生物脉冲波动侵入壁障后，谐振状态的光子能量，也开始向着凯离的大脑反噬过去，试图透过同步谐振，掌控凯离的大脑思维。
凯离心中暗暗叫苦，只得不断加大了脑能量的供应，和谐振壁障展开顽强对抗。
可是随着脑能量的不断增强，那神秘的召唤声蓦地涌到凯离的脑海中。他感觉有无数的枝蔓，正从灵魂深处轰涌而出，并刺入他身体的每一寸。而他就像是一个被裹在“茧”中，正痛苦挣扎着的小虫……
“我不要做别人手中的枪，我自己的未来只能掌控在我自己手中！”
凯离暗暗发誓，试图将脑能量一点一点读转移到脖子下的项链吊坠中，并依靠念力，强行稳定心神。
凯离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当中。
漩涡中心的基点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漏斗开口，将周围的一切能量，吞噬在漏斗之中，最终和谐振壁障融为了一体。
凯离在漩涡中左冲右撞，费劲全力，试图摆脱漩涡的控制。
漩涡形成了一个细长的真空，穿插在壁障之中。
漩涡的中心基点，却遥遥指向了联盟政府中心大楼的楼顶，好像那里才是整个漩涡的根源所在。
凯离心头一亮，发出了一声暴喝……
第三集 绝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