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起铺天盖地的黑云,不一会儿天空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余那巨大的火球妖异地燃烧。突然,又是一阵巨大的响声,天崩地裂,林舜琪顿时被震倒在地,耳朵里汩汩流出鲜血,抱着耳朵疼得不住打滚。他没有看到,那燃烧的火球释放出丝状、潮状的五彩云四处横飞,转眼之间冒出一团巨大而发亮的光芒。若是从百多里外的天津卫观察,这时的京师天空西南角徐徐升起一团又黑又大、呈现蘑菇状的烟云竖直起来。
霎时间,天昏地暗,灼热的狂风席卷了从顺成门大街至刑部街方圆十多里的地面,狂风所袭之处,无论人畜树木砖石,皆如豆腐一样轻轻摧垮,数万间房屋瞬间化作碎末。而被击碎的两万多民众则更是残肢断臂和人头,携带着人血,下起了恐怖的肢体血雨。一时之间尸骸遍地,腥风熏天。
处于爆炸中心的王恭厂被夷为一片平地,灼热的瓦砾、碎砖被天上下的血雨浇灌降温,腾腾冒着蒸汽,散发一股难闻的臭味,如此阿修罗地狱中中,居然蠕蠕而动着一个人体。他就是林舜琪,身处爆炸中心仍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挣扎地站了起来,看上去,除了被大爆炸扯破衣服和头冠,另外脸上熏地漆黑,似乎并没有受到伤害。
林舜琪犹如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摇摆着身子转折回走。他要去哪里,向上级回报可怕的天灾?不,此刻在林舜琪的心里只有一个字:家,回家!家里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这是他一切的牵挂!
他走啊走,能够活着从这里走出的人,或者确切的说唯一能够活动的物体,就只剩下他了。天空中在不停地下着碎尸雨,人头、胳膊、大腿和缺胳膊断腿的人,不断从天上掉下来。重重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不会发出呼叫,因为他们都已经被震死了。有时天空中还会突然掉下一张人脸,血糊糊地一下子盖在林舜琪面孔上,他也只是伸手扯掉,阻碍视线了。他走出了地狱的阿修罗场,留在身后的尽是人体的碎尸和浓浓的血腥味,以及更多的人临死前的痛苦惨状!
林舜琪带着满是血污和黑灰的衣服踯躅前行,前面依旧僵尸累叠,死人好像数不尽一样,但是血腥的味道却不如王恭厂一带浓重。路上无数遇难者,不分男女,衣服鞋帽尽是刮去,赤裸裸地叠在一起,身上看似无伤痕,口鼻中却都流出了鲜血。但也有少许幸运者,没有在灾难里死绝,但全身也是光溜溜,不着一丝。那林舜琪住宅的元宏街上有一堆女轿聚在一起,轿顶和门帘皆掀走,里面的女客衣服全部被刮走,赤身裸体坐在轿子里,浑身没有一处伤痕,和外面也是光秃秃的轿夫一起目瞪口呆地相互惊愕,直到衣冠比较完整的林舜琪经过,这时女客才惊觉身子赤裸,哪有脸面见人,顿时躲进轿子里背对着人。如此香艳的风景,林舜琪目光呆滞,好似看着骷髅木头一般,机械地移动身体路过。直到一个孩子的啼哭声,才使得林舜琪眼珠间或一轮,突然发狂地狂奔起来。
这是他才五岁的幼子!
林舜琪跑到自己的住所前,呆呆地看着岳父耗费巨资修筑的庭院已经尽数化为一片废墟,无数呻吟声在废墟内响却,不时从砖瓦的碎片里爬出一个活人来,却已经断手断脚,好像肉球一般地滚了出来。
孩子呢?
林舜琪呆呆地望着这一切,目光由远及近,触到一对搂在一起哭泣的母子。林舜琪记了起来,原来今日是他夫人去通州拜会已退休的岳父,走到半路上,突然天降巨灾,因远离爆炸中心,居然躲过一劫,便急急忙忙赶回来,看到自己的居所化作一片废墟,以为林舜琪归天了,不禁伤心地哭起来。
林舜琪大为欣慰,上前搂住夫人和孩子,家人的团聚才是最幸福的。然而当日如他一般幸运的人家并不多,整个京师共有两万多人遇难,连天启皇帝也差点被砸死。日后林舜琪以自己所见所闻,佚名撰写了《梼杌闲评》,详尽记载了整个灾难的发生经过。随着眼前的真实化作历史保存在文字上,恐怖的灾难也在人们的脑海里渐渐忘却,直到三百六十多年后,京师承天门英灵台前太祖孝陵内,南盗圣郭小驷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绝对想不到,这是重复天启大灾难征兆的开始,命运之轮,又回转了……
平行世界外传:雷火焚城 太祖孝陵
“恒淮,恒淮!”
“咯咯,爸爸,爸爸!”
女人的呼唤,孩子的笑声,本是世间最美好的音符,然而此刻仿佛梦魇一样地在我脑海里徘徊,久转不去,令我头痛异常。我吃力地张开眼睛,触及第一样事物乃是空洞的天花板,上面西洋风格的儿童天使造型,映入眼眶里,渐渐地化作拿着三叉戟的恶魔。我无力地呻吟一声!
“啪!”
床头灯亮了,睡在一起的女人醒转,关切地看着我问道:“又做恶梦了?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太医?”
我摇摇头,表示不必要。或许是我孩子气的举动引发了女人的母性。她直起上半身,伸直两条腿,摸摸我的脑袋微笑道:“来,把你的头靠到我大腿上来。这是你最喜欢的舒服姿势,然后慢慢地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恶梦!”
我依言把头枕在女人的大腿上,仰天躺着,合着眼睛说道:“这段时间,我老是在做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我在另外一个世界,那里的人和我们一样,但是无论他们的说话方式还是生活习惯,则统统不一致。在梦中,我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了,而且有了一个孩子。对了,我还梦到你了!”
女人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么我在梦里是什么?”
“嗯……说出来你不要生气。在梦里,你很早以前就去世了,然后我就和你的弟子结婚……”
“傻瓜!”女人摸摸我的额头,“快要当爸爸了,压力不要太大。我听说,这是当爸爸前的一种焦虑症,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我张开眼睛,从下面凝视女人的脸,她正低着头和蔼地打量我。这是一张年轻的娃娃脸,脸型呈鹅卵型,嘴唇小而丰润,微微张开,真想狠狠搂在怀里啃一口:她鼻子高挺,鼻翼两侧尖窄,乃是完美的女子鼻梁。一对柳叶眉、一双杏核眼,带着女子的温情,默默打量相守的对方。从我的角度很容易看到,她的小肚子已经鼓得又圆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