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苏辰将刚才拿上来的蜡烛点上,然后打着手机上的手电筒，去洗手间接了一盆热水端了过来，他将毛巾用热水打湿递给她。

　　“谢谢。”李晔虚弱的道谢。

　　“你已经说了很多谢谢了。”说完他那起手机去了厨房。

　　她用热毛巾简单的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身上干爽了，整个人也舒服了一些。

　　昏暗中,厨房传来叮当作响的声音。

　　不过一会儿，就飘来了饭香味，带着浓浓的烟火气,感觉特别温馨。

　　苏辰端着碗走了过来,放在她手边，李晔恢复了些力气，坐起身惊喜道：“是疙瘩汤？”

　　“嗯，食材有限，只能做这个了。”

　　“我小时候很喜欢吃疙瘩汤。”因为母亲不怎么会做饭,就做这个省时又简单，所以两人经常吃这个。

　　“那你就多吃一点，锅里还有。”苏辰看着她惊喜的表情,这才露出笑容。刚才听到她电话里的声音，他吓坏了,单元里有人搬家,电梯正好停在顶楼不下来,他从步梯跑下来,买上药又跑上楼，中间没有歇息一秒,脑中只要闪过她痛苦的表情,就心急如焚。

　　“你不吃吗？”李晔问他。

　　“我已经吃过了。”

　　李晔不再客气,他做的疙瘩汤里面鸡蛋和面团都拉成了丝,放在西红柿熬煮好的汤里，看起来让人格外有食欲。

　　她将一碗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苏辰一直坐在对面，安静的看着，看她吃完，适时问道：“还要吗？我给你再填一碗。”

　　李晔用手指比了比，“再填半碗就行。”

　　他的声音充满了笑意，“行。”

　　李晔又将半碗汤吃完，她摸了摸鼓起的小腹，满足的叹了口气，“你做饭为什么这么好吃呢？”

　　苏辰想了想，回：“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吃饭，吃饭是最容易获得幸福感的事情，胃和心脏挨得近，胃暖了，心也就暖了。”

　　从小母亲忙着实验室的事，母女两人都是凑合吃一口，她平时吃饭速度又快，冷热不忌，能填饱肚子就行，所以胃一直都不好，能在难受的时候吃一顿舒服的饭，心情也好了起来。

　　苏辰起身准备将碗收拾下去，李晔抢了过来，“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了，碗筷等来电了我收拾吧。”

　　他没再坚持，“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应该快来电了，等来电的时候走吧，这么高走下去也麻烦。”

　　“好吧。”他原本就没站起来的身体，更是没有离开沙发一厘米。

　　不知怎么，两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蜡烛忽明忽暗。

　　两人相对而坐，李晔的视线避开直视苏辰。

　　昏暗的光线里，增加了暧昧的氛围。

　　苏辰坐在阴影里，像生长在阴影处的植物。

　　她打破沉默，“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学姐和我不必这么客气，下次发生这种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啊......”实际上她不喜欢麻烦别人，今天是因为他正好打来了电话，不然她会挺到稍微好一点的时候自己去找药。

　　“学姐教我长跑，滑雪，帮我买衣服，送我糖果，还愿意陪我过生日，我以为你不会和我这么见外。”

　　他一一列举的这些，都是她做过的事情吗？为什么被他说出来感觉这么奇怪？“呃...那些都不算什么，你不必记在心上。”

　　“真的不算什么吗？”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深深的望着她，“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呢。”

　　心里一下子酸酸的，软软的，她脸颊开始有些发烫。

　　他低低唤了一声，“学姐。”

　　“嗯。”

　　“我可以喜欢你吗？”

　　说完他垂眸，自嘲一笑，似是笑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其实我已经喜欢学姐很久了。”

　　紧接着，他似叹息般的呢喃，“如果学姐也喜欢我就好了。”

　　他垂着眸，漆黑的睫毛，看不清眸中神色。

　　燃烧的蜡烛滴落了一滴眼泪，落在下面透明的盘子里。

　　终于要对她说出来了吗？

　　李晔从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视线就转向他，他说出喜欢的时候，最近一直飘浮的心好似一下子落了地，同时她的心似是被小动物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似抗拒又似羞窘的情绪充满胸腔，一时间，穿着拖鞋的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这么多年，很多少年对她表达情感，她却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

　　虽然之前听到的话已经发出过预告，但直到现在她依旧没想到答案，面对他的告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空气中满是静默。

　　他垂着眼眸，静止一般。

　　只是轻颤的睫毛暴露了他此刻的心绪。

　　李晔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似是害怕惊扰了什么。

　　她清晰的感到，这一刻，他是脆弱的，容易被伤害的。

　　过了一瞬，又或者许久。

　　他再次开口，这次他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眸，问了一句：“学姐，你讨厌我吗？”

　　他漆黑的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李晔双目圆撑，诧异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紧接着没有犹豫的摇了摇头。

　　这几日，她其实想了很多，她和他在一个实验室，算是上下级的关系，而且还有着六岁的年龄差，这些都是她顾忌的部分，但仔细梳理过后，她发现之前因为她脑中纷乱，又身在局中，所以没有发觉，这些理由里没有一条是她讨厌他、或者不喜欢他。

　　他又问：“那学姐会因为今天这些话开始避开我吗？”

　　这句话似是在控诉前几日她的逃避。

　　她有些被戳穿的羞窘，但她还是像鸵鸟一般，只想缩着脑袋，“我不讨厌你，也不会避开你。”

　　但她现在也无法确定自己的内心。

　　爱情不是实验数据，可以一厘一毫衡量出来，相反，它很复杂，也很难懂。到现在，就算经历过恋爱，她也算不上懂得爱情。

　　她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他低头，似是在回想，紧接着，嘴角浮上笑意，“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要靠近你，但不知何时开始，只要你一出现，我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追随着你，和你相处越久，就越是被你吸引。我知道你在学校工作，不可能不在意外在的环境，因为之前的事，你也不想再卷入风暴，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扰，只是现在这份感情在我心中好像快要溢出来了，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想要告诉你，虽然在你身体不舒服比较脆弱的这个时机说出来显得有些不够磊落，但我不否认，我贪心的想要得到你的回应。”

　　他的这段话说的很缓慢，全程低着头，并没有看向她的脸，这些话其实并没有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但她却能感受到这些话里所表达出来的炽热，也能感到自己在被坚定的喜欢着。

　　她似是想了许久，最后回道：“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考虑一下。”

　　昏暗中，他的眼眸亮的惊人，“嗯，不论多久，我都等着学姐。”

　　‘叮’的一声。

　　是冰箱启电的声音，紧接着整个房间突然亮了起来。

　　之前的暧昧和繁杂的心绪都掩在昏暗中，让人感到安全。

　　突然的光亮，好似让所有秘密，所有拉扯，一下子大白于天下。

　　让人无处可藏。

　　两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来电了，我该走了。”

　　“啊......哦...”

　　“学姐再见。”

　　“再见。”

　　待传来门关合的声音，李晔忍不住用手抓了抓头发。

　　他为什么喜欢她，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她是否喜欢他，她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她此刻心绪烦乱，犹豫不决，无法像以往一样坚定的拒绝，又无法下决定接受。

　　一出电梯，苏辰就靠在墙上，手抚向胸口，里面的心脏激烈的敲动着手掌，好似马上要跳出来般。

　　刚才他忍不住想要讲胸腔里汹涌的感情讲出来，让她听到，因为他不想让她继续这样逃避下去，每一次都躲开他。

　　在心中排演多遍的话，说出来的时候依旧没有想象中的冷静。

　　不过...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笑。

　　她并没有像之前对待其他人一样直接拒绝，他现在可以确定学姐对他确实有所不同。

　　翌日，李晔在自己研究室呆着，中间出去几次，都能感受到一个目光追随着自己，经过昨晚的告白，他似乎再毫无顾忌还不掩饰。

　　这一天，就在她视线不断闪躲中度过。

　　晚上七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实验室所在楼栋门口，路过的女生回头看他，他眨了下眼回应，带一丝痞气和少年似的调皮，如果一般人做这个动作，会显得很油腻，但他做起来反倒很清新自然。

　　实验小组的人一起出来，看到身边黎希好奇的瞅向那边，张维声音带些酸意，“谁啊，在这乱放电。”

　　那个男人听到声音，转头看向这边。

　　李晔停下了脚步，看向那个男人，苏辰随着她的视线也望了过去。

　　那个男人抬手指向李晔，嘴角的笑容扩大，“我是她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