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血脉相连(1 / 1)

被白月光套路之后 霜序壹玖 2659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2章 血脉相连

  ◎毕竟,她与她血脉相连◎

  黑衣女子站在帷幕后, 更添飘忽之感,有一瞬间,楚王有些恍惚, 觉得是阿姐又回来了,转瞬又破除了自己这荒谬的想法。

  他是亲眼看到了阿姐的尸首埋入了坟墓当中, 就算别人偷梁换柱,他也不会认错。

  因为太熟悉了, 可再一次看到面前人的时候,那种熟悉感又一次浮现出来。

  只是这人说话, 是清冷的语调, 不带一丝感情。

  问的是关于今晚的事情:“楚王,在皇宫的人安排好了?”

  “好了。”

  “劳烦你这一遭,今晚便按照计划行事。”

  晚间要在几处起事,一为铜驼街上, 二是派人潜入宫中,盗取关于洛阳城的密道图,楚王的人主要安排在了皇宫。

  黑衣女子也不与他多说,谈完一切事宜之后,便要他离开,自始至终, 她人在帷幕当中,从未露过面。

  看着帘幕一阵晃动,她要离去的时候, 楚王忽然叫住她。

  “听姑娘的口音似乎是京城人?”

  她回答的语气平静:“是, 原曾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 后流离失所, 辗转到了北境。”

  微风吹过, 白色的帘幕微微摆动,黑色的身影映照在墙上。

  影影绰绰宛如天上的仙子,而这一道帷幕将天上与人间阻隔。

  楚王盯着那道帷幕,垂下眼眸,心跳骤然加速,感慨道:“觉得姑娘像我的一位故人。”

  “谁?”

  “清河长公主。”

  姑娘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透过白色的帷幕,看她的眼睛,又听她的声音,辨别出来她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距离阿姐去世,也有十几年了,两个人生活的时空交叉的时间极为短暂,或许连交叉都没有。

  他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只是问一问而已,不论她说出什么与阿姐有关的信息都好。

  却听清冷的声音穿过帷幕:“我听过长公主的名字,生于洛阳,本来该葬道北邙山的,后来是您按照她的遗愿,把她的灵柩扶到了中山郡,墓碑上的祭文也是您所书。”

  这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要是想了解楚王的经历,都会知道。

  可她又接着道:“我听说长公主生得美,京城里数人赞她,说她“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1)

  听到这话,楚王一时间百感交杂,确如众人所言,当年阿姐的声名遍布洛阳城,追随者甚众,只可惜无一人入了她的眼。

  包括一直跟在她后面,她从未察觉到的弟弟。

  对着姑娘的话,他回答了一句:“是。”

  回忆瞬间涌上心头,又是一阵的沉默。

  对方亦是沉默,黑色的衣服里探出纤细的指尖紧紧地掐到了另一只手的手背。

  言尽于此,她与楚王也再无余的话可说,沉默了片刻,楚王便离开了。

  关门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风穿过飘荡的帷幕,潜到了她的袖口,长袍广袖也跟着摇曳。

  脸上一片温热,竟是落泪了。

  摘下面纱,拿出手帕在脸颊上擦了擦。

  她是好久没有不戴面纱,以真面目示人了,就算现在摘下了面纱,脸上也覆着一层假面。

  她从不敢轻易露出自己的真面容,哪怕是在这座偏僻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曾经也有人拿那句诗来形容过她的长相,当时风靡一时,用来形容长公主的。

  她与长公主的面容相似,她自己清楚,也不感到奇怪。

  毕竟,血脉相连。

  要不然,她或许也不会刻意将动乱的时间选在了腊月初八日,前朝的末代皇帝反抗周恒的专权不果,而被当街弑杀的日子,那条街就是洛阳城里最热闹且贯穿南北的中轴街——铜驼大街。

  所有的东西都布置好了,就等着擦上一点火星,落到上头,引燃熊熊烈火。

  那时候该是今天将近午夜的时分,驱鬼除疫仪式举行得正热闹的时候,有如年关那日,人们守岁等待新的一年的氛围。

  其实,腊月初七日一大早,人们就在大街上忙乎,到了将近黄昏的时候,已经搭好了台子,架子上串满了灯笼,街上也有一部分人戴上了面具。

  原先这种驱鬼之风在荆襄一带,是巫者佩戴狰狞的厉鬼面具起舞,而到了京城,经过卫国立国后十几年来的发展与转变,与上元节的风俗融合,又有了普通人佩戴的面具的习俗。

  面具不仅仅有狰狞的,还有和善的,如狐狸、兔子一类的,街上的人也常买上一个戴上,隐去自己的面容,做戏耍之用。

  黄昏的时候,太阳隐在西山角,陈子惠便带着韩昭昭来到了铜驼街上。

  随着天色渐暗,街沿上挂着的灯笼逐一亮了起来,从北到南。

  街上一派热闹的景象,韩昭昭的心里却有些忐忑。

  凑到陈子惠身边,用仅能让他听见的声音问道:“你不是说他们很可能在这里起事吗?”

  “是。”

  得了一句简短而肯定的回答。

  “那你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身子贴陈子惠贴得近,气息扑到他的脸上,撩拨着他的心弦。

  “把你单独留在府中,我不放心,还是在路上妥帖一些。”

  韩昭昭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轻轻蹭过她的脖颈。

  在大街上,是开阔的地带,更方便他安排人,而且,又逢着人们驱鬼除疫的时候有了戴面具的习俗。

  脸上罩着面具,身上披着宽大的大氅,走在人群当中,是极难被认出来的。

  “不怕,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的。”

  说得极为笃定,看她的眼神极为认真。

  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恍惚之感,连带着还有一种盼头,他会信守这个承诺。

  转瞬之间,念头消逝。

  在这个时代,自打周恒说要善待前朝皇室与近臣,而后在位子稍一稳定之后,便大肆屠戮,上梁不正,下梁歪,便再也没有什么承诺可言。

  陈子惠他不立誓,或许只是沉默寡言的缘故,利益面前,承诺抵不上几斤几两,就如她自己,口口声声道着对陈子惠的深情,实际上都是骗他的。

  韩昭昭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前些日子,父亲临去中山郡的时候,曾与她说过,待她婚礼那日,定会回到京城,可是到了现在仍然没有消息。

  去过几封书信,前几日还有回音,说是快了,可最近的去那两封,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了音信。

  京城要起事,楚王的老巢中山郡也必然不会安宁。

  街道上人潮如织,戴着面具,提着灯笼谈笑的比比皆是,韩昭昭的脊背上升出来一股子寒意。

  “你那里有没有我父亲那边的消息?”

  “获得了,近日中山郡有些乱事,故要耽搁一阵子。”

  韩昭昭的下巴埋在了他大氅领口处的狐狸毛间,略有些尖的下巴抵在了厚厚的衣物上。

  看着她流转的眼波,陈子惠问道:“你是在担心你父亲那边?”

  得了一句肯定的回答。

  她提她父亲越多,陈子惠越是感到不快,如同横亘在心里头的一根刺,但转念一想,她母亲早亡,自小是由她父亲带大的,如此挂念,合情合理。

  便与她讲了实话:“那边情况还控制得住,只是要耽搁几天,楚王他们的人还是将主要的力量投到了京城这里。”

  韩昭昭点头,也不知他说的话中又几分真,几分假。

  表现得倒似全然信了他。

  韩昭昭低声问道:“所以你会保我父亲平安的?”

  拉住他的手,微微踮起脚来,唇凑到他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擦着他的耳畔划过。

  “会。”

  这一刻,陈子惠的心里十分纠结,可仍然是应了下来了。

  韩昭昭轻轻搭在他脖颈上的手有些凉,他把她的手从脖颈上拿下来,握在自己的手中。

  “手怎的这么凉?”

  “外面太冷了。”

  说罢,另一只手也贴到他的手上。

  狐狸面具下,人表现出来的是笑嘻嘻的模样。

  陈子惠觉得她与她戴着的面具上画着的小狐狸很是相象,迷人而又有几分狡诈,却是能让他迷恋不已。

  迷恋于她的一切,甚至于多次突破自己的底线,连他自己都想不清楚,他是一个错过的事情,不会让自己再错第二遍的人,可是在韩昭昭这里,栽了,栽得彻底。

  余下的只有无奈与妥协。

  看着韩昭昭又重新倚在他的肩上,分外安静,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忽然,他注意到有人从远处走来,是他派过去盯着楚王以及匈奴人的亲信,戴着面具,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而过他的身侧时,同他说了一句话。

  可能要有状况,望他现在就过去。

  说罢,人又朝着相反的方向走,涌入了人海中。

  “怎么?”

  他们的声音压得低,但韩昭昭因为挨陈子惠挨得极近,仍然是听到了。

  “可能要出些状况,我先去那边一下。”

  陈子惠指了指街的尽头,那处搭着一个戏台子,上面有人在进行着驱鬼祭祀的仪式。

  聚集了一堆人,几乎可以说是街上最热闹的所在。

  “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作者有话说:

  (1)引自《洛神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