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违背(1 / 1)

被白月光套路之后 霜序壹玖 3126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47章 违背

  ◎最后将他答应的一条条违背了个遍◎

  下头的士兵点了几遍人数, 寻遍了战场,都没有找到楚王和周翰的身影。

  这一群人瞬间慌了神。

  有人道:“楚王心病发作了,就算是跑, 也跑不了多远,不必太担心。”

  有人则反驳:“可是, 周翰也跑了,他与父亲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就是因为利益,才绑到一起的, 做出什么来, 并不一定。不顾楚王的死活,自己逃跑,再扯上一杆大旗来,与我们来讲, 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还有,楚王当时是犯心病,晕过去了,可是服了几丸药之后,又会如何?”

  斩草必须除根,何况是对待敌方最关键的, 能起很大号召作用的人。

  “可是,这人在哪儿啊?”

  顾钧亦是愁容满面,此处为太行八陉之一, 驻兵要道, 他率人来过这里多次, 地形也是熟悉, 把附近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找过了, 依旧没有见到楚王和周翰二人的半点儿身影。

  说罢,他又思索了片刻,仍是想不到别的什么地方。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将目光投到陈子惠身上。

  陈子惠的一只手中还拿着巾帕,为韩昭昭擦拭去泪水,而另一只手去轻轻地擦过单薄的纱衣,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温柔与细腻的触感。

  在三军阵前,便是如此,尤其是站在山坡上时,颇有二人携手俯瞰天下之感。

  “我知道。”

  陈子惠幽幽开口,他的眼中倒影着如金的融融日光,嘴角微翘,睫毛微曲,有几分自得之感。

  “在哪里?”

  “长公主的陵墓不就在山下吗?”

  顾钧恍然大悟似的,说起来,陈子惠的这个身世,他也是在楚王派了那么多军队之后才知道的,其实,比那些底下的士兵知道得早不了多少。

  之后,便是一直忙于部署规划的事情,力图不战而屈人之兵,对于这些看似细枝末节的小事,也没有放去太多的注意力。

  “是我倏忽了,我现在就派人过去。”

  “点几个人,跟我过去。”

  “楚王那边,不会有什么阴谋吗?”

  “强弩之末罢了,我对于长公主陵墓当中的布置,也不差于他们两个人。”

  他始终是抓紧韩昭昭的手的,他身量高,腿长,走得快,韩昭昭有些追不上的样子,他便放慢了脚步,二人得以并行。

  走到顾钧身边时,对着顾钧一笑,显出促狭之态,顾钧立刻明白了他是何意。

  这一幕,落在韩昭昭的眼中,倒还是有些不解,她问询的眼神掠过陈子惠的时候,陈子惠瞧了她,笑了,却也并没有立刻向她解释这件事的意思。

  长公主的墓地离这里不远,在山脚下,背靠山,被一处浅小的河流环抱,河流再往远处看,是一处田地,长满了绿油油的麦子,暮春时节,草地上有野花绽开,一簇一簇的。

  失了肃杀之后,这里是一派岁月静好之景。

  缓缓地走到山坡,走进这曼妙而平和的风景时,陈子惠问了韩昭昭一句:“方才,那两个人藏在长公主的陵墓当中,你怎么没有想到?”

  是偏着头笑着问她,不像是质问她的意思,反像是在和她逗趣。

  “是没有往那里想啊。”

  实际上,方才,她的脑海中一遍遍地飘荡过陈子惠站在山坡上,对着乌压压的人群,说出来一派慷慨激昂的话语的场景。

  “没有往那里想?顾刺史与皇后分别多年,不知道,也是算了,你怎么也是不知?”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她的耳边,说出来这么一番话。

  还悄悄地伸出手来,穿.插过乌发,轻轻地捏了捏耳垂。

  “看来,还是爱不够深,情不够切。”

  话语听起来是正经的,可是,有一天,床榻之上,他也说过这番话,她懵懵懂懂的,应了一声,却想不到之后,便是疾风骤雨。

  想到这里,她的耳垂已是红透了的,推搡了一下他,独自往前去了。

  “走得这么急做什么?不怕贸然前去,遇上楚王人的埋伏?”

  韩昭昭停下了脚步,她的裙下是一丛野花,在微风中招展。

  也是,毕竟那是墓道中,有着各种各样的机关,楚王落败,之前又是恨她至极,临死了拉上她做陪葬,也不无可能。

  “这陵墓里头,我很熟悉,跟着我,你放心。”

  陈子惠的语气当中颇有几分得意,重新拉住她的手,比方才握得更紧了。

  还好,她没有对周翰动上什么心思,有的只是畏惧。

  到了陵墓外头,陈子惠让带来的几个侍从去查探了一番,见无事,推开门进去了。

  这里面的机关他确实也是极其熟悉的,这陵墓为楚王主持所建,但是以前,他因为长公主的关系,拉拢过来曾经长公主的亲信,参与过修墓道的人,这地方也是来过几次,机关什么的,都烂熟于心。

  陈子惠指路,前面的几个人探路,一行人举着火把,不多时,便在放在棺材的地方听到了些微的声音。

  里面只有楚王和周翰两个人,楚王抱住了棺木,周翰则是坐在了他的旁边,没有任何倚靠。

  听到声音,二人皆是回过头来,楚王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转过身来还有些费劲,踉跄了一下,周翰离他近,却一动不动,压根没有去搀扶他的意思,目光打量过陈子惠和韩昭昭二人,最终,落在了韩昭昭身上。

  陈子惠瞪了他一眼,目光阴寒,凌冽如刀锋,他倒是平和地受住了。

  “你还是找过来了。”

  楚王说完两个字,就得停一下,喘口气。

  “这个密道,除了楚王你,最熟悉的人,便是我了。”

  陈子惠把韩昭昭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挡在她的身前。

  “你也是因为阿姐?”

  “是,还有京城里的密道,有一处从皇宫外通到城北门的,也是长公主曾用过的。”

  “我就说,那日,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便从皇宫到了京城北门,原是如此。那么,诛杀前朝皇室的时候,也是阿姐帮你逃脱的?”

  “自然是,你看这个,长公主所写。”

  陈子惠走到他的跟前,目光威压,盯着周翰,周翰也只是静静地坐着,只是又一次打量了韩昭昭,陈子惠用目光警告他,他似乎也是不在意的样子。

  韩昭昭不大想接受他的目光,往斜后方退了两小步,陈子惠的身影将她的身形半数遮住。

  周翰一笑,却也不再强求,转了头,望向阴冷的墙壁。

  暗中,陈子惠又是得意一笑,目光落回到楚王身上。

  楚王的手有些颤抖,打开这页纸时,有些费劲,陈子惠便帮他展开了。

  上面是长公主的字迹。

  这张纸,他带来了,但是在三军阵前,时间有限,选了最有力度的念出来,这个就被留下了。

  大致看了一遍,楚王的手抖得更厉害,感受到心脏剧烈地跳动,又用手捂住了胸口,这种感觉比方才更甚。

  “是阿姐写的。”

  闭上眼睛,想要稍微平复一下自己的心跳。

  “长公主告诉我的,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

  “是我错了,这些年,都是我的错。”

  语气已见错乱,手抖得厉害,那张纸掉到地上,在他回过神来的刹那,又艰难地将它捡起,捧在手心里,如同珍宝。

  这么多年来,他不知道,阿姐一直属意的人是陈子惠,哪怕那个孩子当时只有几岁,连记事都只有模模糊糊的记忆。

  今天,陈子惠站在山坡上,不费一兵一卒便瓦解他几万大军的时候,他意识到了,阿姐的选择是对的,她慧眼识珠。

  而她的弟弟,从来都与她背道而驰。

  摊开手,字迹又映入他的眼帘,是对陈子惠的嘱托,其实,也可以说是对他的。

  阿姐长他几岁,对他从来都是温和的,就连欲弑杀养父那日,提着带血的剑,出了门,遇到了他,也未说出一丁点儿重话来。

  她的神色永远是平静而温和的。

  “阿姐,你做了什么?”

  那个雨夜,周俊发疯似的问道。

  “杀了人,杀了我该杀的人。”

  她垂下眼帘。

  “谁?”

  “周恒。”

  没有半点犹豫,吐出自己养父的大名,带了几分轻蔑。

  “为什么?”

  “行不义之事,屠杀忠良,还有我的母亲,是被他下毒害死的,一切只是为了他能登上皇位。”

  也就是在周恒欲登上皇位的前几日,她行刺杀之事,这辈子,周恒的渴望全都变成了求不得。

  雨如泼盆,浇灌下来,将二人的衣裳浇透。

  她揉了揉周俊的头发,就像他还小的时候那样:“回屋去吧,外头雨这么大,很冷。”

  “阿姐,你呢?”

  “我一会儿便要走。”

  “去哪?”

  他知道,杀了周恒,不会是一件小事。

  “一个你们再也寻不到的地方。”

  周俊愣了片刻,旋即明白了,是离开人世,他不该如此天真,以为阿姐能从周恒的手中脱身,哪怕周恒已经死了。

  泪水汹涌而出。

  “别哭了。再听我说上几句话,好不好?”

  周俊点头,泪水倒不似方才那般汹涌了。

  “他所做的事情,你不要做,我的弟弟啊,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周俊点头。

  “要心怀天下的百姓,要做一个贤明的臣子。”

  “我知道。”

  “兄弟之间要和睦,不要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残杀。”

  “我明白。”

  “既然厌恶他,就不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好。”

  “听阿姐的话,我知道,从小到大,你最听我的话,这回也听。”

  “还有……”

  顿了片刻,没有说话。

  “阿姐有什么犹豫的事情?直接同我说便好。”

  她确实是犹豫了片刻,但是,压下了想说的欲望,只道:“若是有人跟你提起阿姐的名字,你若是有能力,多照顾上一些。”

  “是,我一定。”

  后来,院中乱了,有人叩响了院子中的门 ,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走入泼天的雨幕当中,剑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掉,落到地上,与雨水、泥水混杂在一处。

  再一次见她,已是一具尸体,还残存着些温度,嘴角些微的血迹被擦干净,神态平和,无牵无挂的模样。

  周恒的亲信欲对这个弑杀父亲的女儿做出严厉的处置,死后也让她不得安宁,入到乱葬岗中,可是,伤得奄奄一息的周恒却阻拦了。

  周俊不顾数人的阻拦,去求伯父,伯父犹豫了许久,终也是应许了他将阿姐的灵柩运回她母亲的故乡——中山郡,在周家的族谱中,也将她的名字除去。

  合棺之后,他再也见不到阿姐的容颜,直至现在,抱着一个冰冷的棺木,他还活着,兵败落魄,奄奄一息,而阿姐,在这冰冷的石棺当中躺了有十几年,快二十年了。

  这或许,是他在这辈子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最后一次见她吧。

  阿姐告诉他,他要心怀天下,不要与兄弟相争,有人提起来她的名字,他要尽可能地去照顾。

  当初,他答应得好好,可是到了最后,是一条条地违背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