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验尸(1 / 1)

深殿春 忘还生 295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4章 验尸

  尚书府吴家, 吴谟坐在书房之中,也是一夜未睡。

  当看到登州军和雍州军一齐在京城出现时,吴谟就知道, 这一切都是赵究的算计,连三皇子也是他故意放走的。

  该死的小皇帝!倒是真有本事, 将他瞒得死死的。

  可那又怎么样,火在没烧到身上之前,他就先将衣袖斩断了, 三皇子逃跑, 乃至造反的事从头至尾都和他吴家没有任何干系。

  散播纸条虽是他在城内为暗应,但如今张凭云死了,大理寺卿也死了,就算赵究猜到是他,根本找不出任何证据。

  他赵究就算赢了战事, 又要如何洗清当年伪造空印文书篡位的疑云呢。

  吴家历经多朝,绝不会有半点撼动,但吴谟也不得不面对吴党元气大伤的真相, 前有刘侍郎,后有大理寺卿, 都是位居高位的吴党……

  他目视前方, 苍老的眼睛是历尽千帆的波澜不惊, 只要他这棵大树不倒, 就不会有任何事。

  夜鸦鸣叫几声,一位身着黑衣的杀手悄无声息地跪在吴谟面前。

  “登州的事处置好了?”

  杀手竟犹豫了一下, 说道:“当初给张凭云偷换衣物的小厮临死前交代了一桩事……”

  吴谟猛地站起, 苍老的手抖动不停, 连椅臂都无法扶住, 他没想到,自己竟在这样的小事上跌了跤。

  不,不会有人反应到这么小的事,那件绸衣既然烧干净了,绝不会再有任何事了。

  齐王府里也是一片人心惶惶,知道赵究将三皇子捉拿后,齐王命府内上下赶紧把那些纸条全都烧了个干净,任何人都不准私藏一张。

  世子妃在最乱的时候跑了出去,如今天都快亮还没有回来,之后扶秋回来带走了析春要去沈府,齐王妃本是要拦着,又怕惹急了沈观鱼,反正知道她去向就成,也就随他们走了。

  齐王妃一晚上坐立难安,更倒霉的是赵复安又摔了一跤,腿疼得钻心,哀喊个不停,姚敏俞还背着姚姨妈偷偷过来看了赵复安,只拿帕子擦着眼泪不说话。

  大夫来看过,一个劲儿地叹气摇头,“再不好好养着,这腿只怕就治不好了。”

  那群虫子早就随着墙头上的少年消失而不见了,齐王妃找不到罪魁祸首,气得将在场的护院小厮都处理了。

  她怒道:“派去沈府找沈氏的人还没回来吗?”

  夫君因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沈氏还要为着自己那点事龟缩在沈府不成。

  齐王妃转念一想,那个少年说不准就是她的人,况且沈观鱼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做局,赶紧把人找回来解释开解一遍才是要紧。

  一直守在外面的老嬷嬷赶紧进来回话:“王妃,沈府出事了,沈府二姑娘刚刚过身了。”

  齐王妃讶异:“那个夫君牵涉了空印案的沈落雁。”

  “是,听闻是急病死的。”

  竟有这么巧的事!齐王妃烦躁地挥了挥手,“罢了。”

  明日她屈尊亲自跑一趟就是了,希望沈氏不要不识抬举才是。

  角落里被遗忘的赵衣寒也摸了过来,齐王妃乍一见他,面上露出了慌张。

  赵衣寒咧嘴笑道:“王妃娘娘,咱们也该一块儿说几句话了吧。”

  沈府里,扶秋和析春帮沈观鱼换下衣裳打理干净之后,院正也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去从府里请了过来。

  开方喂药之后,一切都忙完了,赵究又让所有人都出去了。

  两个侍女对视了一眼,都默契地退了出去,走远了,析春忐忑地问:“陛下是不是对小姐……”

  扶秋轻拍她:“嘘——你不要命了?”

  那就是真的?析春只觉得世界玄幻。

  “可咱们小姐已经嫁人了,陛下这不是……”剩下的话她不敢说。

  经历了今晚的扶秋却果敢很多:“齐王府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若有陛下撑腰,小姐以后就不用再怕了。”

  一想到今晚小姐差点就人糟践,她就恨不得齐王府的人全都去死。

  看着扶秋痛深恶绝的表情,析春闭嘴不说话了。

  她虽不知道小姐为什么突然跑回了沈家,但一定是受了不得了的委屈,如今又眼见二小姐过身了,小姐这么难过,她真怕小姐挨不过来。

  可是身为夫君的世子都不可信,陛下又真能靠得住吗?

  房中的沈观鱼陷在软枕中,睡得无知无觉,可即使睡得再沉,两道秀眉都不曾松下,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脆弱又可怜,将手覆上她的,就会被下意识地牵住。

  无意识的动作催出了赵究些许的笑意,他回握着她,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久远的事。

  明宗十八年的冬天,苏州罕见地下起了大雪,明苍山庄里一桩发生在命案。

  死者是市舶司副提举之子庄化,爹爹的官职虽然不高,姑姑却在宫里做到了妃位,平日在书院里也是个横着走的纨绔。

  庄化死在了学子午憩的屋舍里,身上被捅了两刀,屋中唯一的活人就是靠在柜子下的侍女桃枝,桃枝手里还攥着沾血的刀,发髻散乱、衣衫不整。

  山长马上就去衙门报了案,彼时按察使沈钧上京述职,惯用的仵作也进京跟顺天府的仵作讨教去了,知府被副提举一家逼催着,以庄化欲和桃枝行不轨之事,桃枝家中定亲,不愿依从,才拔下庄化腰间的短刀杀害了主家为由,草草就判了那侍女斩立决。

  等沈观鱼知道这昏庸的判决时,庄化已经被家人带回家安葬了,桃枝不久就要在闹市处斩。

  沈观鱼去见过凶案现场,怎么看都觉得其中疑点颇多,之后她又去了牢中探望。

  知府对沈观鱼的出现十分忌惮,但念在她是按察使之女,还是给她行了这个方便。

  明苍书院少有不认识沈观鱼的,桃枝随着庄化去书院,自然也远远见过。

  知道她是按察使之女,她忙爬过来,央求道:“沈小姐,奴婢是冤枉的,少爷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当时晕过去了,刚醒过来,手里不知怎么的拿着刀,就有人冲进来了。”

  沈观鱼低头看着那只满是血污的手攥着她的裙子,像捉着一根浮木,她当即就明白,这件事她不能坐视不理。

  “是谁第一个冲进来的?”她问,“冲”这个字引起了她的注意,像是那人预感到房里出事了。

  “是一名男子,穿著书院的衣裳,很普通,奴婢不认识……”

  “我多问你一些事,你都要好好回答。”

  出了大牢,沈观鱼想问口供,知府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只说:“此案证据确凿,沈小姐不要误受了杀人犯的蛊惑,妨了公务才好。”

  沈观鱼这才知道,这天杀的“父母官”莫说遍问书院中人,就连仵作记录都没有,只是因为屋中只有桃枝一个人,手里拿着刀,衣衫凌乱就定了她的罪。

  但偏偏她爹不在,这斩立决可等不得他回来,沈观鱼当即萌发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沈观鱼回去便打听起庄化葬在了哪里。

  当晚沈府,扶秋做梦也不敢信小姐的胆子这么大,急忙按住她的箱子:“小姐!这可使不得啊!”

  沈观鱼夺回仵作箱子,义正言辞:“我跟陈师傅学过仵作之术,咱们要不去,桃枝说不定就要冤死了。”

  彼时的沈观鱼一腔天真莽撞,还有着一腔无处发泄的正义感,无论如何都不能冷眼看着无辜之人丧命。

  扶秋听到小姐的话,有些犹豫,她也不忍见那小丫鬟含冤而死,便说:“那我也同小姐一块儿去!”

  如今爹爹上京述职,她谁也不怕,悄悄地就溜出家门,带着扶秋要往埋葬庄化的山里去,如今天寒,尸身应当保存得还好。

  山路崎岖难走,更何况是半夜,她们提着防风的灯笼,在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沈观鱼懊恼地拍了自己的头一下,她为什么跳大半夜来开坟,罢了!都走到这了,只能安慰自己晚上没人,安全。

  没人……才怪,扶秋率先看到了两个人横在山道中,她赶紧将烛火吹灭。

  原来她先前的异样已经引起的知府的注意,知府倒不怕沈观鱼告状,到时什么证据都没有了,按察使能判他什么错。

  他就怕沈观鱼派人查出了证据,证明他错判了,这才真的有影响,这才派了人在这守着,那两个人不想待在坟地里,才在这半山腰守山门。

  眼见两个人拦在这,其他上山的路她们又不知道,沈观鱼暗自咬牙,这案子果然有问题。

  “小姐,奴婢去把人引走,你赶紧过去,”扶秋说着就走了。

  “诶!”沈观鱼想喊着他,又怕惊动那两个人,低声嘱咐,“你小心着些,躲着就行!”

  “谁!”那两个人警觉看来,扶秋兔子似的就蹿了出去,那两个人赶紧去追。

  沈观鱼从藏身之处出来,借着月光和积雪的反光,赶紧往山上爬去。

  到了埋庄化的坟地边缘,沈观鱼又点燃了灯笼,举在身前慢慢地往前走。

  这里是风水宝穴,有不少的墓穴,新旧交杂,沈观鱼又犯了愁,难道要一个个看过去。

  还在愁着,就见前面有点点亮光,以为是鬼火,沈观鱼差点脚一软,然而定睛一看,那分明是一个灯笼,照着黑衣蒙面的掘墓小贼,正挥动着铁锹。

  察觉到有人在看,朝她看来,

  沈观鱼吓坏了,抽出箱子旁挂着的铁杵对着那黑影,竭力稳住声线:“你是谁?”

  黑衣人停下动作,将,上下打量着她,沈观鱼提着灯笼,面上无遮无拦。

  那黑衣人竟乖乖答了她:“小偷。”嗓音是刻意伪装的低沉。

  她扬起下巴,努力撑出毫不畏惧的样子:“偷的什么?”

  他低沉地笑了一声:“缺银子使,自然是偷些庄公子随葬的财物。”

  江究总不能说自己正巧认识桃枝的未婚夫婿,他付了全部积蓄托自己来查此事,江究得过他帮助,如今是来还恩的。

  这案子倒也简单,再看看庄化的尸身就差不多了。

  本以为晚上无人,谁料到这山上还挺热闹,这是隔了大半年沈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