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嗔言 也拾 3905 汉字|4 英文 字 3个月前

第30章

  言真确实有些怯意, 但她不认为这种胆怯足够称之为害怕。

  她至多只是抗拒,抗拒和人有太过亲密的关系。

  不是身体,是灵魂。

  一切感情对于言真来说, 似是而非的状态是最好的。

  尤其她并没跟谁谈过恋爱,现在对言执有那么点喜欢, 跟他接吻的感觉也还不错, 这样就可以了。

  喜欢以上的内容对她来说, 不是那么容易承受。

  那个圣诞节,他们从浴室吻到客厅, 离开了温暖,寒凉的空气令人难以接受,言真怕冷, 她缩着肩膀贴近他的胸膛,希望他的手臂能抱得更紧。

  言执怎么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直到进了房间, 两个人摔进床铺,柔软的蚕丝被将他们裹成一个茧。

  他们在这个茧里亲吻,拥抱, 少年的身体坦诚又炽烈,几乎灼痛了她的手指。

  但也只到这里罢了。

  感觉到他粗粝的掌心探进毛衣之下, 滑过她平坦的小腹逐渐往上, 言真及时地攥住了他的手。

  茧里空气稀薄, 只有两个人交缠的喘/息。

  他难捱地啃噬她的颈项, 咬得言真又痛又痒,一时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她一边推他的脸, 一边试图寻找密闭空间的出口, “你轻一点。”

  “我不要等五年。”他不满意她的分心, 更不满意箭在弦上她却不让发,齿尖磨磨蹭蹭的,黯哑的嗓音似嗔似娇,“言真,我现在就要。”

  言真被他磨得理智全无,她唔哝着被他吻得昏天黑地,但抓着他的手一下也没有松开,感觉到他有要挣脱的意图,她喝止他:“够了。”开口尽是娇媚。

  她喉间咽了咽,他的唇也跟着她的吞咽一起一浮。她招架不住,“至少……等你毕业。”

  毕业离现在不远,总比五年要近得多。

  他想了一下,又吻下去,“那我先收点利息。”

  言真:“……”

  她差点气笑,但哪里笑得出来。

  好在言执是个说话算话的,在两个人都即将失守的时候,他起身去了浴室。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才出来。

  言真不知道他是如何解决的,也不是很在意那个过程,她换了衣服,然后给谈怿发了条信息。

  谈怿像是一直等着她这条信息似的,立刻回了电话过来。“我以为你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联系我。”

  言真打开电脑,淡淡说:“你也可以过一段时间再看我的信息。”

  谈怿笑:“那我可以等不及。明天见一面?”

  “可以。”顿了顿,言真改了注意:“周一吧,还是在何蓉店里。”

  谈怿当然答应:“好,周一见。”

  “周一见。”

  挂了电话,言真把毕业设计的主题构思发到了李方潮的邮箱。

  送达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了。

  圣诞节过完了,一年也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言真到底跟谈怿签了约,也不为别的,至少他的工作态度和人脉深度是足够帮言真实现一些价值的。

  见过赵崇南之后,她已经不期待他能够说服傅映安,接下来的事情她就全权交给谈怿。

  谈怿让她放心,他会处理妥善,但看着那幅月与海的原画,他很好奇,是什么让言真改变了注意,仅仅是因为赵崇南来还画的时候态度不太和善?

  言真倒是没什么好解释,“我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

  谈怿端着咖啡杯,笑笑说:“我以为你至少会给三次机会。”

  言真挑眉:“三次?太多了吧。我没那么善良。”

  “没办法,就是觉得你心很软,嗯,至于善良嘛……我认为至少是细腻的。”谈怿说着,再度看向那幅画,一个能画出这样静谧温柔画面的女人,心地是不会脏到哪里去的。

  言真对他这个说法不置可否,没再出声。

  签完约,谈怿回工作室处理合同,言真去了趟学校。

  李方潮看了她的毕设主题,表情很高深,他摘下眼睛打量她,觉得这个清冷孤傲的死丫头好像长大了。

  “主题可以,内容还可以再充实。你的能力嘛,我一直是相信的,其他的我也不多说,有事随时找我。哦对,你现在签了公司,有事找你的经纪人也可以。”

  言真撇撇嘴,“干嘛,我还没毕业呢,你就想不管我了?”

  “……”李方潮气得嘴角一抽,长什么大,这死丫头明明还跟以前一样!

  玩笑归玩笑,言真其实很庆幸李方潮是她的老师。别看他年纪大,但心态一点不老,尤其他钻研了大半辈子的艺术,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桀骜气息已然出神入化,有点老顽童的意思了。

  否则换作别的严肃老学究,恐怕是不会让言真这样放肆的。

  这些年来,李方潮是言真的老师,同样也亦友亦父,给了她许多以前没得到的关照。

  无论如何她都应该感恩他的提携。

  站起来鞠了个躬,李方潮却眉头一皱,“干嘛?!”

  言真直起身来笑笑,“没事儿,就是想跟您说声谢谢。”

  教了她四五年,李方潮晓得言真的个性远不是她面上所展露出的模样。她细腻,敏感,柔软,容易受伤。所以她从不展现自己的内心。

  对她偶然流露的真情,李方潮有些不大习惯,除此之外,他更担心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死丫头,你有话直说,搞什么鞠躬哈腰的,怪渗人的。”

  死老头一点都不解风情。

  既然如此,言真也不拐弯抹角了,将傅映安的名字报上去,外加一段录音,“你听了就知道了。”

  李方潮狐疑看她一眼,“你不是搞了什么伤风败俗的大事吧?”

  言真翻了个白眼:“我是那样的人吗?”

  “这可说不好。”

  “……哦。”

  言真冷冷继续下一个主题:“我要出去采风几个月,你可千万别想我。”

  李方潮摸摸嘴角的胡子,“只要你不犯事,我应该是不会想你的。”

  “……得,那我走了。再见死老头!”言真大声吼完这句,趁老李头起身打人的空隙,脚底抹油跑了。

  李方潮瞧着她灵活逃跑的背影,在办公室里气笑了,“个死丫头。”

  从办公室出来,言真拿了车准备去言执的学校,半路上就接到了李方潮的电话。

  她以为他晚上才会打给她。

  接起来,李方潮声音十分严肃:“这事儿当真?”

  “当然真。”

  “你想我怎么处理。”

  “你不用处理,我已经把事儿交给我经纪人了,到时候他来学校取证,你只要别拦着他就行。”

  “就这样?”

  言真昂了一声。

  李方潮那头沉吟片刻,“好,我知道了。”顿了顿,言真以为他要挂电话了,他才又问一句:“你这个节点出去采风,岂不是不能回来过年了?”

  言真微怔,“可不,今年没人上你们家蹭饭了。”

  李方潮哼笑,“那敢情好,我还省了一桌子菜。”

  闲扯了几句,言真挂了电话。

  车子里暖烘烘的,她心情很平静。

  人真的很奇怪。

  李方潮刚才在电话里说的话跟那天赵崇南说的差不多,但言真心里莫名就将这两个人的态度分得很开。

  李方潮问她是求证,赵崇南问她是怀疑。

  看上去没什么分别,但作用在她这里就是天差地别。

  好像这事儿跟每个人说,每个人都问了她一句,真的吗?

  只有一个人没有这样问她。

  周一有晚自习,晚饭时间只有四十分钟。普通人大约对这四十分钟没什么感觉,但学生时代,四十分钟有多宝贵自是不必说。

  言真将车停在校门口外,言执一出来就看见了她。

  她穿简单的黑色大衣,纤细的脖颈被烟灰色高领毛衣包裹,泛着细碎银白光亮的铂金项链为她增添了几分金属的冷感,黑色的发松松盘在脑后,露出她漂亮清丽的五官,那双褐色的水眸正淡而清幽地望着校门的方向。

  Polo实在算不上好车,但有言真,那些分散在车上的眼神也变得热烈。

  她姿势闲散地倚在车边,随意勾勾耳发,举手投足间却泄出了无边曼妙的性感,吸引过来无数青春欲动的目光。

  “卧槽,美女!”

  “沃日这长腿、这细腰、这气质……草、她不会是新来的老师吧?!”

  “老师?!她要来教我们班,老子天天四点钟起来等她上课!”

  “装,你起得来有鬼了!现在人就在面前,去找她要微信!”

  “那她万一是老师怎么办!”

  “怕个屁啊!老师我还更兴奋劣!哈哈哈!”

  “哈哈……嘎!等一下,那哑巴去了!”

  “他好勇……”

  “……我靠他们抱一块了!”

  今天不是该回家的日子,她昨天晚上才将他送到学校。

  接到言真的信息,言执先庆幸自己今天没有翘课,跟着便恨不得立刻冲出教室。

  “你怎么会来?”他惊喜的声音跌在她耳畔。

  言真心口微微泛开一些柔暖,到底还是个高中生而已,抬手环住他的后背,拍了拍,“请你吃饭。”

  学校门口进出的人很多,不少人在看他们,感觉到耳边厮磨出细密的痒,言真推了推他的腰,小声提醒:“好了,不要撒娇。先上车。”

  他赖了一会儿,还是听话地放开,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言真很快开着车驶离了校园。

  她说是专程来请他吃饭,但只是在路边随便选了家餐厅,更随意的点了几样菜。

  即便如此,只要她肯,言执也无不乐意的。

  晚餐具体是什么味道,两人都没太吃出来。

  言真全程面色如常,言执看着她,欣喜之外直觉她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但一顿饭吃完,她什么也没说。

  他试着问:“等会儿去哪。”

  她结完账,淡淡然看他:“回学校啊。”

  言执:“?”

  她大周一的跑过来,真的只是为了跟他吃顿饭?

  这不像她。

  她总是冷傲又矜持,就算真的只是想跟他吃饭,也不会这样直接又宣扬地将车停在学校门口。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在心里猜测着,但没有抓到明确的头绪。

  一直到车子驶回学校,临下车前,言真终于说:“周五你自己回去,我有事不能来接你。”

  手中的安全带缩回去,言执停下动作望着她,片刻,他笑了一下,“所以你今天是来补偿我?”

  言真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算是吧。”

  得到肯定的答案,萦绕在他心上那点惴惴瞬间消散。

  他笑容加深,黑眸亮到璀璨,伸手过去扣住她的后脑将人带到跟前,他俯下头辗转吻她。

  要怎么形容这种高兴呢。

  只有吻得更深,吻得她不由自主地软在他肩上发出嘤咛,他睁开眼睛,微垂的眼帘之下被雾笼成缱绻的浓郁,他看见她微红难耐的脸颊,禁不住在她唇间笑出声。

  “怎么办,你好像爱上我了。”

  言真靠在他肩上微微轻喘,闻言眸光闪了闪,待手脚恢复了一点力气,她撑着他的手臂坐起来,面目看似冷静,发颤的尾音却无法扭转,“回学校去吧。”

  她今晚好像格外柔软,言执不想这么快离开,缠着又要吻过去,言真抵住他,低声说:“别得寸进尺。”

  得了警告,他并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似的。

  这样才像她。

  “周五要去哪,我放学去找你。”

  言真摇摇头,“不了,我有正事。”

  “什么正事。”他捧着她的脸往自己唇边凑,接连的啄吻让言真不由地仰起头来。

  她被他的脑袋抵得偏过头去,后背紧贴着车门,他整个人恨不能直接压过来。

  言真不晓得他是怎么会有这样的魔力,随随便便就弄得她快要招架不住,手不自觉地撑到方向盘,喇叭突然叫了一声。

  哔——

  幸好这条路上无人经过,突兀的鸣笛只惊醒了言真一个人,她猛地将他推开。

  言执黑眸里淡漠散尽,迷离的眼波分外诱人,他本就有种阴郁的气质,这样从下往上看着她的时候愈发像只流浪的兽,对你摇尾乞怜,让你心软悸动。

  他似是不愿这样结束,但望了她一会儿,没得到进一步的示意,他终究还是顺从地坐回了原位。

  言真控制不了胸腔里蔓延的胀麻,身侧的手抓紧座椅,她尽力维持表面的冷静与镇定,“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言执唇上还有她的湿润,他用拇指抹了抹,眸色又深又浓,懒懒应了声,“知道了。”

  下了车,外头的冷空气很快就将一切暧昧吹散。

  她的味道,她的香气,就连眼神,她都不肯停留。

  看着那辆白色的车子驶入夜色,言执没有立刻回学校,他站在风口上抽了根烟。

  这段时间来,他已经摸透了她的伪装。

  冷清高傲的外表下,其实装着口是心非和不堪一击。

  言真从来不管他怎么上学,上不上学,也不过问他的生活和习惯。她看似不在意任何与他有关的事情,会缠绵悱恻地吻他,又会冷漠无情地推开他。

  可她也会参加他的家长会,给他买衣服,帮他过生日,看见他受伤比谁都着急地跑过来。她明明也渴望他再给她多一点,刚才在车上,她几度难耐地颤抖着想要抓住他。

  他知道在她心里有道墙,坚不可摧,冰凉似铁,每次他快要推倒这道墙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与他对抗。

  想要彻底摧毁那道墙当然不那么容易,但她伏在他肩上喘/息的样子,突然就让他有了莫名的信心。

  一支烟抽完,火光熄灭,冬夜严寒的风从黑暗里跑出来,围绕在他身边。

  遥望着言真离开的方向,黑眸微微眯起。

  既然沉沦和清醒都是她的选择,那这一次,他要让她自己选择他。

  作者有话说:

  好的我看你能自信到几时~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