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遭。他却安如泰山,神色不动,只管操弦弄声,既没有身体受创的疼痛感,也没有危机临身的迫切感,沉浸在忘我世界。
楚碧柔心头暗凛:“符天君好深厚的根基!受我‘八音驯龙’之招,竟能若无其事。好,纵然胜之不武,我也必要将你击溃。”
趁着符天君未加防备,箫声乘胜追击,怒涌如潮,一次次的拍击符天君孤傲身躯。
除赵昀外,胡岚对其他男子素不关心,但此时眼见符天君在箫剑声刀冲击下一声不吭,不禁生出些许不忍之心,悄语胡晴:“姐姐,符天君怎的忽然变傻了?明明这么高的修为,却一直不还手,真是看不懂他。”
胡晴恍如未闻,怔怔的只是不答。
胡岚忍不住拉住胡晴胳膊摇晃,嗔道:“姐姐!”
胡晴这才回过神来,轻轻道:“符天君不是变傻,而是真正的痴于音律,就像郎君痴于剑一般。他此刻正用心弹奏天人之曲,自是无暇去管什么安危输赢。”
“天人之曲?姐姐,你说什么呢?”
胡岚反问道:“怎么,你没听到他弹奏的曲子?”
胡岚茫然摇头,眼睛却忍不住瞟向叶芷,更是诧异:“楚碧柔那老女人的箫声这么响,将琴声全掩住了,我根本听不到一缕琴声啊。怎么你们都像是听到了他弹琴一般?”
胡晴笃定的道:“不要急,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听到的。”
箫声不断冲击之下,符天君神识固然无恙,身躯却渐渐的遭受重创,似乎下一刻便要吐血身亡。
楚碧柔一面不解符天君为何不放手开杀,一面祈祷符天君继续呆滞下去,好让她得以克竟全功,完成伟业。
便在楚碧柔忐忑煎熬的情绪中,她忽然听到“铮”的一声。
这一声突如其来,不是从耳朵窜入,而是从心间直接生发出来,就好像一颗埋在泥土中的种子,默默的度过了寒冬,一到春天,就自然而然的出土萌芽。
楚碧柔忍不住一惊,握住铁箫的纤手也是一抖。她意识到不妙,急忙勒住意马心猿,神思凝注,专心吹奏铁箫。
“铮!”
“铮!”
“铮!”
楚碧柔心中那一声又一声的琴声却越来越明晰,终于连成了清泠冷调,终于无可抑制的遍地开花。
而铁箫中飞出的《秦王破阵乐》也顿如脱胎换骨,怒发昂扬转为悲怆冷幽,一时陷入不可知的窅冥奇境。
这声音非但已不是《秦王破阵乐》,简直连箫声都已不是。
极度震惊,极度恐惧,楚碧柔却只能无奈的在识海中大喊一句:“这是琴声!我竟在不知不觉中,被符天君的琴声牵引了心神!”
562回 师徒联手
那一缕缕琴音直从楚碧柔心底飞出箫外,纵是静心约束,竭力排除杂念,仍是无可抗拒这天地正音。
楚碧柔沉稳神色亦不禁转为慌乱,痛下决心:“倘若任由琴音牵引,我必将走火入魔。拼着受重伤,也须得即刻停止吹奏。”
只可惜,她心神虽有彻悟,手上动作却是无法停止。似乎有一双无形之手,强按着她的手指,温和而又霸道的逼着铁箫跟随琴声起舞。
旁观众人初时多也听不到琴声,待琴箫一齐奏响琴曲,声由心发,霎时间清泠叮咚,明晰发越,身体与自我一齐忘却,被琴音带入了恍惚奇诡的神秘世界。
浩瀚大海孤处一座蓬莱仙山,海水奔涌,波浪连天。山林寂寞,四下无人,却有群鸟不住悲号,虽是打破了绝对孤寂,却让人更觉荒凉。
可偏偏这荒凉视之无端,察之无崖,带着万古不灭的伤心,随着海水的拍击,一遍遍的荡涤着整个天地人心。
叶芷泪流满面,无意识的轻吟道:“繄洞渭兮流澌濩,舟楫逝兮仙不还。移情愫兮蓬莱山,呜钦伤宫兮仙不还。”
原来符天君弹奏的这首琴曲竟是传闻中久已失传的《水仙操》。据说在久远以前,年轻的伯牙向大琴师成连学习弹琴,专心学习了三年,把弹奏的一招一式都学的惟妙惟肖,却怎么也达不到成连那种“精神寂寞,情志专一”的境界。
于是成连就把伯牙带到了蓬莱山下,让伯牙一人一舟,留在这样奇幻莫测的大海上,终于让伯牙领会了独步天下的音律境界,更创造出这天人之曲《水仙操》。
紫微道心恒念,超绝意志瞬时发动,将心中琴音驱逐一空,再观场中战局,不觉微皱眉头:“楚碧柔正当其冲,心神已失。看来符天君若不停止弹琴,她便要永生沉迷在琴声幻海中。”一边想着,一边分出一缕真气,轻轻拍动身旁徐良湖的肩膀。
但见徐良湖身体一震,亦从恍惚中回神,手抚额头,叹道:“好厉害!符天君不声不响,却暗施蛊惑手段,不但将楚道友迫至如此地步,连我不察之下,亦被带进无边无际的琴声中。”
他又将目光投在十丈开外的丁香仙子华霓裳身上,见她若有所思,不禁问询道:“贤侄女,我实在不明白符天君耍的是什么鬼把戏,明明琴声毫无真气,何以楚道友突然间反受他所制?还望你解惑答疑一番。”
华霓裳露出高山仰止神色,轻叹一声:“我现在方知,符天君并没有浪夸大口。他于音律之道,果已傲世尘寰。虽然琴声不带真气,但词有境界则自成高格,曲有境界则自成妙音。正如百鸟朝凤,百兽朝王,琴声一动,万音俯首。哎,我师父虽已极擅妙悟,仍是落了下风。”
柳眉微颤,华霓裳心中更无可避免的想道:“符天君如此出神入化的琴艺,只怕妙音宗创派祖师妙音子亦要甘拜下风。符天君说妙音宗将音律用于杀人功夫,误入歧途,其实真有三分道理。数百年来,妙音宗子弟虽然通晓百音,但为了配合寻音诀,为了发挥更大威力,以气御音,难免‘为赋新词强说愁’,绝无可能奏出《水仙操》这等‘心音合一’的纯粹音律。”
忽听徐良湖道:“贤侄女,楚道友情况颇是不妙。在我想来,你乃妙音宗门人,又是小辈,便算以音律援助令师,也不算以多欺少的。”
华霓裳道:“我亦有此心,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徐良湖不免一愣,暗忖道:“楚碧柔被琴声牵制,手舞足蹈,仪态全无,形势已岌岌可危,她这个宝贝徒儿倒是能坐得住。”
“铮!铮!铮!”大约半盏茶后,瑶天琴上曲调突的一扬一转,屈伸俯仰,缀兆舒疾,流而不息,合同而化。
而在琴音构造的恍惚世界中呼啸海浪,一时俱平,悲号群鸟,一时欢鸣。四方天地,同沐大道,万紫千红,纷纷来归。
被琴音感染的众人亦瞬间从孤茫大海中脱出,浴乎沂,风乎舞雩,敬慕的感受天地平和之气,如在和煦春风中。
唯有楚碧柔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