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1)

和离后我选暴君 三月蜜糖 6626 汉字|9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06章

  人群如织, 灯影重重。

  听到声音,谢锳抬头去看,摩肩接踵的桥下, 身着豆绿色大氅的云彦, 一手挑着花灯, 一手圈著书籍, 似恍恍惚惚,就那么远远看着她。

  谢锳没有移开视线,怔愣了少顷,冲他点了点头。

  云彦逡巡一番,见她周遭无人, 遂走下阶来。

  他身形依旧瘦削,清风朗月的儒雅感,白皙的面,俊俏的五官,此时已收回初遇的惊讶欣喜, 眼神中渐渐平淡柔和。

  “怎一人在此?”

  谢锳往摊贩处瞥了眼,层层人群后, 依稀能辨认出绯红色的大氅, 格格不入的矜贵人影, 他便明白, 陛下亦在。

  “秀秀呢?”

  “在后面, 买珠子。”云彦闪开,纷繁热闹的首饰行,云集着天南海北的饰物, 一群小娘子围着摊贩挑挑拣拣, 竟也看不出哪个是秀秀。

  “年后有个大冠要做, 她在那儿挑合适的玉石,珍珠...”

  “嗯。”谢锳点头,不欲再说什么。

  周遭人来人往,甜腻的香气不绝如缕。

  两人沉默了少顷,云彦咳了一声,说道:“那我走了。”

  “好。”谢锳默算着时辰,觉得周瑄差不多要雕刻好,若他转身瞧见,指不定生出什么心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垂下眼睫,将视线别开。

  然云彦走了一步,又顿住,回过身来走到她面前。

  “阿锳,我有件东西要送你。”

  谢锳惊讶的看过去,云彦勉力挤出个笑,解释道:“你放心,不是让人误会的东西,只是——”

  “曾是你鼓励我去做的事,如今事成,我想赠你,没有别的意思。”

  “是什么?”

  “我朝舆图。”

  .....

  秀秀抱着一匣子珠串,回头看向大槐树,忍不住小声问道:“郎君,你还是放不下娘子。”

  走在前头的云彦僵了身形,却没有回身,片刻后继续往前行走。

  秀秀跟着,素净的脸上写满愁绪。

  “我觉得我该与娘子说清楚咱们的关系,其实我们并没有...”

  “秀秀,没有意义。”

  云彦轻笑,就像当初他撂下那番狠话,毫不留情指责她背叛他们的婚约,背叛他,丢弃他一样,他也只是给谢锳找一个安心分开的理由。

  如若必定不会在一起,他希望谢锳能没有负担的活着。

  他没有护好她,被人的了机会,便不该再抱怨。

  “郎君,我觉得娘子心里,其实是有你的。”

  “在登州时,我见过娘子为你哭,我娘死的早,可我记得她说过的话。她说只有真正喜欢的人,才会背过身去偷偷抹泪,才会伤心都不敢说,难受也不敢说。

  娘子不像表面看着那般决绝,如果当初你们...”

  云彦苦笑,哪里有什么如果。

  他只在夜深人静时无数次后悔,懊恼,却又彷徨无措,深感无力颓废。

  若他大婚伊始便搬出伯爵府,若他在阿姊刁难谢锳的第一次,便将她护在身后,给与阿姊明确的态度,若他早些知晓谢锳的想法,知道她为云家做了多少事,理了多少烂账,早点能做出对策,他们不会分开。

  他相信谢锳,倘若他做到尽善尽美,她不会走的。

  但他做了什么?

  在一次次的虚与委蛇中,他弄丢了谢锳。

  机会被旁人抓住,又岂会轻易松手。

  冷风拂过脸面,他仰起头来,看烟花破空绽放。

  他想起大婚时她明媚生动的样子,柔荑细腻,抚在他胸口,嗓音轻软如细雨和风,他们交杯时说的每一句话,言犹在耳。

  往事不可追,追之则痛心痛首。

  “好看么?”

  绯色氅衣撩开,将谢锳护在前怀,周瑄暗自摩挲着刻刀留在手指的痕迹,俯下身,弯腰凑在她颈边。

  “是荷花?”谢锳旋转着花枝,垫在花瓣上歪头。

  周瑄亲了亲她的腮颊,拢住她的双手说道:“是,是我们的荷花。”

  ....

  年后又下了几场雪,今儿平宁郡主去赵太妃那儿闲坐,出来时恰好遇到谢锳,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谢锳才知,平宁郡主为顾九章请了个职,如今他就在京兆府里打晃,再也不能像先前那般出入宫廷。

  分别时,谢锳向平宁郡主道谢。

  平宁郡主知道是为着人参的缘故,轻轻一笑道:“娘娘便别再客气,若说感谢,臣妇当多谢娘娘庇护之恩。”

  此言一出,两人俱是微微笑。

  “我生的孽障,我自己个儿明白,若非娘娘多次出手相帮,凭他行事作风,早就成了陛下的眼中钉,往后好了,那孽障再也不会叨扰娘娘,此前的混账无形,臣妇替他道声歉,望娘娘海涵。”

  她如是点名了谢意,谢锳便知道平宁郡主感激之余更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越是客气,越是疏离,无非为了顾九章。

  深夜,沐汤渐凉。

  谢锳后脊抵在木沿,纤长的手臂抚在肩上,慢慢擦拭水珠。

  她的身段比生之前更加婀娜,肌肤莹白如雪,愈发饱满的胸臀鼓鼓的,几乎要跃出衣衫,沐浴完她,腰间没有系带子,松松垮垮垂在脚趾边。

  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她自屏风后绕出,白露便接过大巾帮她擦拭梳理。

  “娘娘,陛下今夜要过来。”

  谢锳一愣,“何时来说的?”

  今日还未去看蛮蛮,她原想着过会儿叫乳母抱来,今夜陪慢慢睡觉。

  可若周瑄要来,那么便不能照看蛮蛮,谢锳蹙起眉,涂抹面脂的手放缓,支着腮望向铜镜,宽大的袖子顺势洒落,露出一截藕段似的小臂。

  寒露打帘走来,捧着盏燕窝边走边说:“外头太冷了,仿佛又要下雪,脸上凉丝丝的。”

  隔着落地宽屏,她将燕窝放在食案上,搓了搓手凑到炭炉前反复烘烤,待暖和起来,这才走到妆奁前,同白露一起为谢锳打理。

  小皇子已有三月,谢锳的小腹已经恢复的与先前相差无几。

  白露揩了块药膏,放在掌心揉搓融化,药味很淡,沁人心鼻。

  她掀开谢锳的小衣,将药涂在她腹部,动作和缓轻盈,那肌肤本就雪白,经过揉摁,泛起微粉色。

  寒露笑:“娘娘仿佛更有韵味了,叫人挪不开眼。”

  她说不清什么感觉,韵味二字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词汇,娘娘的眉眼别具风情,一颦一笑都比之前勾人,肆意举在头顶的双臂,像羊脂白玉,灯光在她身上凝落淡淡的光泽,仿佛笼了一层薄纱,她蜷着小腿,圆润的指甲颗颗饱满,脚踝很细,盈盈一握。

  寒露面红心跳的挪开眼,听见窸窣的脚步声,两人齐齐回头,看见来人忙躬身行礼。

  谢锳被揉的昏昏欲睡,只觉得腰间一重,不似方才力道。

  睁眼,对上周瑄满是情/欲的眸子。

  她打了个颤,下意识去扯敞开的领子,还未动作,便被周瑄一把攥住手腕,举着摁到头顶。

  浓热的气息喷吐在面庞,谢锳忍不住屈膝,周瑄比她更快,右腿横过去,径直顶开。

  “谢锳,朕看看。”

  他这般说着,幽黑的眼底却很不规矩的往下挪。

  谢锳被盯得浑不自在,扭了下,道:“我今儿很累。”

  周瑄笑,右手抚过她的肩,轻轻一提,将人摁在软枕上。

  “无妨,你不必动。”

  谢锳一滞,又听他淡淡开口:“朕来。”

  帷帐摇曳,灯烛散开朦胧的光。

  那人时而靠近,时而拉远,汗津津的发,被手指穿过,握住后脑,如海面浮起震荡的小舟,没有依靠便只能颠簸沉船,谢锳抓着他,起先抓着那衣领,后来打滑,握不住了,便硬生生抠着他手臂。

  听见低沉的声音,便觉自己被抛到了半空,指尖愈发用力。

  与之而来的,则是更为深刻的报复。

  直到浑身都是汗,她虚疲的趴在枕面,有气无力捏住他的手指,求饶。

  “明允,疼。”

  缱绻的嗓音猫儿一样,偏周瑄不肯饶她,将人打横抱起来,阔步走到浴桶前。

  他稍一用力,谢锳跌进怀里,两人一并落入桶中。

  沉浮间,水溢出来,弄得满地都是潮湿。

  一整夜,谢锳后来索性合上眼,任凭他肆意妄为,最后皆是筋疲力尽,才又餍足的将人抱出来,擦去水渍,卧在床榻。

  谢锳早已累的不行,迷糊间感觉到他伸过手来,从腰间环住自己,便拱了拱,窝在他前怀沉沉睡去。

  周瑄撑起手臂,看她眼尾的泪,仍有些意犹未尽,但又怕猛地吓坏她,往后几日不肯依从,便只得重新躺下,啄了啄青丝,很是满足的合上眼皮。

  然即便如此,翌日乃至接下来的四五日里,谢锳总有各种理由推脱,不见。

  无非是拿蛮蛮做幌子。

  他从紫宸殿回来,往往深夜,找不见人,便去蛮蛮那儿瞧,果不其然,母子二人躺在偌大的床上,谢锳在外面,蛮蛮在里面。

  他想去躺下,却被谢锳隔开。

  压低了嗓音满是责怪:“你去寝殿睡,蛮蛮夜里到处滚来滚去,睡不开的。”

  这床大的能躺开七八个人,哪里就睡不开。

  周瑄踢掉靴履,不由分说爬上去,虽只有窄窄一绺位置,却还是固执的揽住谢锳,紧紧抱着。

  “你是朕的皇后,你在哪儿,朕在哪儿。”

  谢锳便觉后颈喷来热气,又羞又恼怕他在此做出什么混账事来,遂大气不敢出,绷直了后背一动不动。

  一连数日,三人就这么别扭的躺在一块儿。

  谢锳却是吃不消了,白日,整个后背如同石头一般,似扭到了,稍微弯腰便扯着筋疼。

  白露不忍,上前为她捶背,边捶边商量:“娘娘,若不然便搬回寝宫吧,总这么着也不是回事,您眼圈都黑了。”

  “就是,小皇子夜里总醒,陛下和您都在那儿躺着,乳母也不好过去帮忙,累的是你,这才几日便瘦了许多。”

  寒露说着,她们自然不敢怪罪圣人,只能劝谢锳想开点。

  都说床笫之事适应后便好了,虽不至于日日想着,可云雨之欢,到底不是要命的。

  谢锳揉着眉心,摆手道:“我宁可再熬几日,也断受不了他那般折腾。”

  简直没完没了。

  天气清明,谢锳带蛮蛮在花园透气时,隐约看见个熟悉的人影。

  他走路极快,混在黑甲卫中转眼便消失在楹门处,谢锳怔愣着,继而将蛮蛮递给乳母,提起裙摆跟上前去。

  虽只是匆匆一瞥,但她仿佛看见了阿兄。

  那人的背影,行走姿态,身量高度,无一不与阿兄相同。

  推开门,承禄迎上来。

  谢锳恍若未闻,唤了声:“中贵人,你可看见我阿兄了。”

  承禄脸色大变,忙躬身道:“娘娘,您定是看错了,谢四郎已经亡故,里头与圣人议事的皆是朝,断不可能有他。”

  谢锳绕开他的阻拦,直直走到议事厅。

  厅内聚集着几十个人,五个黑甲卫,没有一个是方才的样子。

  谢锳有些失望,周瑄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低头啄了啄。

  “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谢锳摇头,“许是我真的看错了。”

  周瑄眼眸深邃,往外瞟了眼,笑道:“夜里别睡,等着朕。”

  谢锳啐他一声,忙急急走开。

  翌日,秦菀带谢临进宫。

  她亲手绣了入春孩子穿的小衣,帽子,很是玲珑可爱。

  谢临也长高许多,眉眼长开后隐隐能看出谢楚的影子,他很瘦长,穿着身天青色锦袍,腰间束着带子,挂着一枚荷包和玉佩。

  进来送膳食的黄门多待了会儿,看见乳母抱来小皇子,忍不住笑道:“打眼看去,谢家哥儿和小皇子长得真像,亲兄弟一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话音刚落,秦菀便站在谢临身边,抿紧了唇。

  谢锳和谢楚没有血缘,而谢临又与蛮蛮长得像,若叫有心人知道了,那谢临的身份怕会成为悬在颈上的刀子。

  皇室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之子,顶着这样的名头,谢临这辈子都将活在阴影之中。

  秦菀不愿他重蹈覆辙。

  谢锳摆了摆手,殿内只剩下她们几人,乳母抱着蛮蛮回去睡觉,白露和寒露守在门口,将沉水香重新点了。

  “娘娘,往后我恐怕不能常带临哥儿进宫了。”

  秦菀低下头去,绞着手里的帕子。

  谢锳嗯了声,道:“该是如此。”

  两人坐了少顷,谢锳又道:“今日我看到一人,很像阿兄。”

  秦菀便哭了,“我每日都能看到他,总觉得他还活着。”

  送走秦菀,谢锳屏退了随侍,换了件寻常衣裳出门。

  不多久,便又看见一行黑甲卫往左前方走去,她悄无声息跟着,不紧不慢。

  待走到楹门处,果然闪出一道熟悉的影子。

  她惊得瞪圆眼睛,然那人倏地转头,那张脸,却不是阿兄的脸。

  除去眼睛,其余完全不像。

  她缓缓伸出手,遮住他其他部分来看,与行宫里蒙面人的影子逐渐重合。

  直到他忽然朝她看来,谢锳放下手,那人面露惊惧,随后瞬间低下头,匆忙离开。

  傍晚,谢锳用膳时,周瑄便早早来了。

  甫一进门,他从后抱住谢锳,亲了亲,将人搁在自己膝上。

  “陛下,有件事想同你商量。”谢锳拂开他的亲昵,很是冷清的开口。

  周瑄靠着圈椅,双手仍揽着她的腰,笑:“有什么话,等明早再说。”

  说罢,便抱起谢锳往床榻走去。

  白露和寒露见状,低头退出去,将门合上。

  谢锳被压在绸被上,眉眼间却没有一丝温柔蜜意,只那般冷冷瞪着他,似要看到他心底去。

  周瑄亲她眼睛,她没动。

  亲她鼻子,她亦没动。

  要亲她唇角时,谢锳偏开,吻落在腮颊,伴着浓重的呼吸声。

  周瑄又去扯她的衣裳,扯到手臂时,谢锳忽然开口。

  “明日起,我想去三清殿住着。”

  三清殿离清思殿很远,便是骑马也要半个时辰。

  周瑄不允,去啃她的颈,谢锳也不推拒,但也没有给出反应,僵麻的躯体像是没有知觉。

  “蛮蛮便交给陛下看管了,至于他的名字,陛下还需用心想想,总不好叫他周岁后还是蛮蛮的叫着。”

  听出她话里的尖锐,周瑄支起身来,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打量她的神情。

  “我在清思殿修行的时候,但望陛下莫要打扰”

  “你这是何意?”周瑄不悦。

  “难道要舍下朕和蛮蛮,难道要为了...”

  他戛然而止,来之前便知道白日里发生的事,依着谢锳的聪慧,她定然猜到了那场阴谋。

  但他不后悔,如若没有那场试探,这辈子他都不会心安。

  既能确定谢锳对自己的心意,又不损耗什么要紧玩意儿,何错之有?

  谢锳冷眼望着他,那日撕心裂肺的痛感再度传来,她试着推他,然推不动,那人像一座小山,压在头顶。

  “不许走!”周瑄固执的圈住她,“朕不许你走,谢锳,朕没做错任何事,你不该如此惩罚朕。”

  “陛下若不觉得错,缘何自始至终装着何事都没发生,瞒我,骗我,欺我,甚至不顾惜我和蛮蛮的性命,你想要的东西,便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拿吗?

  你有没有想过,若我和蛮蛮挺不过来,你要怎么收场!”

  “朕想过的。”

  声音低沉笃定,周瑄指腹落在她眉心,轻声道:“你不会死的,因为你太在乎孩子,即便伤心你也会因为孩子而克制,而收敛,朕知道你不会死。

  但朕很后怕,怕你出事,这点,是朕没有考虑周全,朕同你道歉。

  谢锳,原谅朕,朕..真的想要答案。”

  “朕并非故意为之,朕就想知道在你心里,有朕几分...”

  “可满意?”谢锳闭上眼,浑身发冷。

  “谢锳,朕保证,往后绝不会再去试探。朕从此相信你,相信你待朕的诚意,朕...”

  “可我不信你了。”

  谢锳叹了口气,悠悠抬起眼皮。

  周瑄怔住,旋即攥紧拳头,鬓角的青筋凸起,眼眸发亮,气息急促,似要说什么,又咬住舌尖忍住。

  “明允,在我满心满意想着生下我们的孩子时,你在做什么?为了一个答案,无关紧要的答案,你这般苦心经营,何必?

  你当我谢锳是什么?既怀疑便不要接受!何必假惺惺装着不在意,装着喜欢,背地里却做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

  周瑄浑身血液登时凉下来,指甲前进肉里,于他而言,答案胜过一切。

  绝不是谢锳说的无关紧要。

  但此时他不能反驳,因为谢锳必定任何话都听不进去。

  “朕会加倍弥补你,朕发誓。”

  谢锳拉高衣领,推了他一把,这次,她没费什么力气便坐了起来。

  “像你说的,其实你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又何必弥补?与其说弥补,倒不如说是安抚,安抚我最终时刻放弃了阿兄,选择你,安抚我拼了命生下蛮蛮。

  你以为我必须感恩戴德,俯首痛哭的谢谢你,明允,你把我谢锳当成什么人呐!”

  “朕没那么想,朕...”语言何其苍白,周瑄挡住她下床的去路,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很好,你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可你凭什么以为,得知真相的我只要三言两语敷衍着,就能遗忘,就得妥协?

  我讨厌被人怀疑,被你怀疑,在付出我能付出的情感后,被你践踏自尊。”

  她站起来,用力推开周瑄的桎梏。

  回过头,灯光投落跳脱的影子。

  “你我,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殿门敞开,又猛的被风吹合,冷气瞬间弥散,周瑄回过头,只看见她决绝的身影。

  他攥了攥手掌,自言自语道:“朕没错。”

  .....

  春暖花开,乳母抱着蛮蛮去晒太阳。

  小人穿着厚厚的棉袄,脑袋上顶着瓜皮小绿/帽,葡萄似的眼睛咕噜噜到处转着看,忽然就一眨不眨的望着来人。

  众人纷纷跪下,齐唤:“陛下。”

  小人咬着手指,口水流到衣襟,面上毫无惧怕,待被来人抱起来,他抽出手指,咿咿呀呀去抓他的脸。

  周瑄嫌恶的抱开些。

  乳母忙小声解释:“陛下,小皇子约莫是要长牙了,总爱流涎。”

  周瑄乜了眼他微张的小嘴,果然看见上边牙龈冒出浅白。

  “蛮蛮他最近可好?”

  重新接回蛮蛮的乳母连声回道:“小皇子能吃能睡,这个月胖了三斤,想来陛下也能看出,他肉嘟嘟的脸,还有滚圆的小腿。”

  周瑄瞥过去,果真那腿一层叠一层,胖的看不出褶子。

  他暗道:没心没肺。

  转念一想,他招了招手,吩咐道:“随朕去趟三清殿。”

  谢锳厌恶他,总不至于厌恶蛮蛮。

  他知道谢锳如何看重蛮蛮,多少回遣白露她们过来嘘寒问暖,便是心里放不下。

  既放不下,那便没有不管的道理。

  临到三清殿殿门,周瑄与那乳母低声吩咐一二。

  谢锳正在抄经,迎着光,她坐在书案前,右手边隔着一摞卷轴。

  “娘娘,小皇子今儿有点不舒坦,吃得少,总是哼哼。”乳母面带苦色,抱着蛮蛮托给谢锳看。

  谢锳自然看见站在一旁的周瑄,没有侧头,接过蛮蛮拍了拍他臀部。

  蛮蛮咬着手指,轻声哼唧了几下,乖乖缩在她怀里继续睡。

  谢锳蹙眉,掀开被褥看了看他身子,“蛮蛮瞧着胖了许多,也不发热,也不流涕,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乳母庆幸提前想好了,当即回道:“睡觉不好,这几日夜里总是啼哭,想来是想您了。”

  谢锳犹疑的看向周瑄,周瑄附和:“这么大的孩子,自然跟母亲分不开。”

  谢锳低头,轻唤“蛮蛮”,可蛮蛮睡得很是踏实,怎么唤也不醒,丝毫没有不适的样子。

  她便知道是周瑄故意为之。

  可好容易看见蛮蛮,她着实不舍松手,遂抱了会儿,愈看愈不想放下,低头亲了亲蛮蛮的肉手,肉腮。

  周瑄咽了咽喉咙,恨不能此时就是她手里的肉团子。

  殿内只余他们两人,周瑄上前,不敢唐突,与她隔着两步距离,讪讪道:“你便只想他,不想朕吗?”

  面皮厚的令谢锳不忍直视。

  “你不在的时日里,不知朕如何食不好,睡不好,做梦全是你,你看看,朕瘦了许多。”这番话说的却是真的,不似蛮蛮,他双颊略微凹下去,宽肩细腰,愈发精健。

  谢锳仍不理他,转而坐在案前继续抄经。

  周瑄却不想轻易罢休,他抬起腿来,坐在案面,将经书往地上一扔,顺势握住谢锳的手,躬身上去。

  登徒子的作风,偏他做起来很是得体。

  谢锳恼了,挣了下,反被他握得更紧。

  “谢锳,跟朕回去吧,朕很想你。”

  “我说过,分开一段时间,都彼此冷静冷静。”

  “朕冷的透透的,还要怎么冷。”

  他愈说愈无状,整个人快扑到谢锳怀里,将她困在桌案与椅背之间。

  “朕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横过案面,面朝谢锳居高临下坐着,双手握着谢锳的手,怕她离开,两条长腿搭在她腿外。

  “谢四郎在大慈恩寺,前两日刚刚剃度...”

  谢锳猛地瞪圆了眼睛,“阿兄他,他出家了。”

  “他自己选的路,而今看来很是喜欢,那日朕去瞧过他,白白胖胖比在谢家时不知好过多少。”

  谢锳不语,周瑄弯下腰去,想亲她的唇,被她躲开。

  “朕错了,朕知道错了,回来吧,好不好?”

  谢锳知晓这是糊弄她的话,但又不想点破。

  事到如今,许多事已经盘点不清,周瑄把她放在心上,用他自以为是的方式,她不喜,又无法左右。

  在三清殿的时候,有好几次她都梦到从前,从前的从前。

  那时的周瑄,清正斯文,矜贵疏离,通身上下都是少年皇子的劲拔之气,他聪颖正直,坦荡儒雅,举止间自有朗月清风般的从容。

  他不是现在的他。

  偏执冷鸷,虽也是喜欢着自己,然这份喜欢,又掺杂诸多她看不清的东西。

  是什么使他变成此般模样?

  谢锳闭上眼。

  依稀回到那年。

  书阁中,她擎着荷叶走到廊庑下,垫起脚,看到重重书架前,专心读书的少年。

  他端坐着,腰背笔直,修长的手指摁在书页上,目光依次逡巡,乌黑的睫毛像是扇开一道风,谢锳眨了眨眼,他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少年的脸颊倏地泛红,手指不自在的蜷了蜷,站起身来。

  绛色圆领窄袖襕衫勾勒的挺拔身段,朝她倾覆而来,他垂着眉眼,细白如玉的手指搭在楹窗上,半边身子探出。

  清风徐徐,擦着他一丝不苟的发鬓吹过。

  谢锳仰起头,朝他勾了勾手。

  少年咬着唇,弯下腰来。

  面上一热,沉思的谢锳被握住腰,顺势提到案上,与周瑄换了位置。

  她再度睁开眼来,望着更加俊美清逸的男人,逐渐从回忆中剥离出来。

  周瑄撑着桌案,将人逼迫成后仰的姿态。

  眉眼如光火,他滑了滑喉咙,哑声问:“谢锳,你在想什么?”

  谢锳掀起眼皮,撞进那炽热的眼底,恍惚间回了句。

  “我在...”

  “想你。”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感谢宝儿们陪伴,鞠躬!

  本章落一波红包,然后明天开始,日更番外。

  番外先写男女主接下来的感情线,然后会有一部分写年少故事。

  其他人的番外亦会在标题标明,感恩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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