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1 / 1)

见卿卿 山中君 5483 汉字|1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五十五章

  原来是真的

  姜宛卿觉得他的语气有点不对, 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只随意答道:“可能吧。”

  “什么可能,分明就是, ”宋晋夫笑道,“当年你还说你回去也要养一只猫的,后来回姜家没养成, 没想到倒在这里养了两只。”

  姜宛卿一想也是。上一世她不顾一切把几只小猫带回来, 没有养活又那么伤心,估计还是因为幼时的求而不得吧?

  当初她回姜家说要养一只猫,周小婉托人寻到一只雪白的波斯猫,但是才抱进院子便被人赶了出去, 因为戚氏对猫过敏,一沾着猫毛便会浑身起疹子。

  宋晋夫一面说, 一面伸手摸摸小橘,“这只好,特别乖。”

  小橘躺在姜宛卿怀里,像一团软绵绵的云,被摸了也毫不反抗, 反而眯起了眼睛。

  宋晋夫还想再摸两把, 有人把小橘抱了过去。

  姜宛卿有点愕然地抬头, 发现是风昭然。

  他很少主动抱猫。

  因为难得, 所以原本懒洋洋躺着享受的小橘忽然来劲了, 开始拿脑袋在他身上蹭个不停。

  宋晋夫:“……”

  夸早了,原来这猫是个谄媚小人。

  小狸在地下见状更是直绕腿,“喵喵”叫个不停, 不住扒拉风昭然的膝盖。

  姜宛卿忍不住道:“殿下, 你再不抱它, 衣裳要被它划拉破了。”

  风昭然这才弯腰捞起来小狸。

  两只猫立即开始了争宠。

  宋晋夫忍了一下,没忍住,低声咕哝道:“太子就是太子,猫都是一个人玩两只。”

  一只都不给卿卿,过分。

  姜宛卿无所谓。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风昭然的猫缘好到出奇,这两只猫平时恨不能长在他身上,这回得偿所愿,连架都顾不得打,一个个舒服得直打呼噜。

  只是风昭然今日穿的是一身棉袍,是姜宛卿不久前才做好的。

  天气已经转暖了,这棉袍上了一下身便脱下来收进了衣箱里,今天晚上风昭然不知为何突然捡起来穿上,说山间夜里天凉,冷。

  姜宛卿不知道春天的夜晚能有多冷,但新做的棉袍最是暖和,再加上两只毛团子窝在身上,姜宛卿只见风昭然鼻尖上沁出一点细细的汗珠。

  “殿下,热吗?”

  “不热。”风昭然道,“爱妃亲手给孤做的衣裳,此时穿刚刚好,一点儿也不热。”

  姜宛卿:“……”

  他的语气是很温柔的,但不知为何声音微微有一点变调,听上去便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边的空虚正在喝水,忽然“噗”地一口,喷了出来。

  风昭然望向空虚。

  在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刹,空虚缩了缩脖子,继续听宋延讲古。

  姜宛卿觉得这一眼里有点东西。

  风昭然起身道:“不早了,诸位先安寝吧。”

  虽然那边聊的人和听的人都十分兴起,但太子发了话,大家也都准备睡了。

  大雨滂沱,未未的树屋也不安全,再加上空虚与宋家父子,总不能四个挤在厨房里。

  姜宛卿想让风昭然跟她挤一挤,但这话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正犹豫间,风昭然经过她的身边:“还不走?”

  他走向的是姜宛卿的屋子。

  进屋先把猫放下,两只猫在他怀里呼呼大睡,放下还不大满意,睡眼惺忪了一下子,靠在彼此身上接着睡了。

  这边风昭然终于脱下了棉衣。

  “殿下辛苦了。”

  在妻子的娘家人面前做做样子,显得夫妻情深,乃是丈夫给妻子颜面。但姜宛卿不需要,她道,“殿下以后不必如此了,”

  风昭然知道她误会了。

  但这误会比事实好。

  事实有点暴躁而愚蠢——他不是为了示好,而是为了威慑。

  他不喜欢一切靠近姜宛卿的雄性,包括孩子,包括猫,但那种不喜欢只是不悦,而宋晋夫一出现,他便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就像是野兽被别的兽类入侵自己的领地。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镖师,他却感受到巨大的威胁,这种威胁来得无形而汹涌,难以形容。

  姜宛卿和宋晋夫相处的样子……那么自在,那么放松,不像是偶尔才见一面的亲戚,更像是朝夕相处许久的家人。

  她说话时头会微微倾向宋晋夫,发丝拂过宋晋夫的耳尖……这样的画面单是想象,风昭然便觉得胸中有戾气丛生。

  她……很少对他这样。

  她在他面前也是自如的,不生分,不拘谨,有时候还会脸红,开心时也会大笑,但很少有这种毫不设防的放松,仿佛她与他之间总是隔着一点什么东西,哪怕在最欢喜的时候也会有意识地收敛。

  风昭然以前不知道有这样东西存在,他觉得她对他笑,在他面前闹脾气,为他做衣裳……种种便已经是很喜欢他。

  但宋晋夫一来他便知道不是了。

  “他叫你卿卿。”风昭然有点突兀地开口。

  “嗯,那是我的小名。”

  姜宛卿已经宽了外衣,正在打散发髻,长发如水披散,逶于背后,在灯光下散发出柔亮的光泽。

  风昭然闭上了嘴。

  宋晋夫叫她卿卿,他叫她五妹妹。

  亲疏之别,何其明显。

  他忽然想起连方嫂都是叫“卿卿妹子”,金宝银宝也是叫“卿卿姨”。

  他是她的夫君,但好像谁都可以比他和她亲密。

  姜宛卿铺好了床,回头就见风昭然在出神。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脸色异常深沉,眸子里甚至还有一点锋利的寒芒。

  风昭然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此刻表现得如此明显,显然正在思索的是什么大事吧?

  姜宛卿觉得自己不便打扰,便只轻轻提醒了一句“殿下睡吧”,然后自己上了床。

  一句话让风昭然回过神了,他看着她安安静静地躺在被子里,只有一张小小的面孔露在被外,被子显得异常大而松软。

  他慢慢解下发带,开始捆自己的手。

  这事许久不做了,做来略为笨拙,一时系不上。

  姜宛卿道:“殿下可以不捆,我信得过殿下。”

  信得过殿下对姜元龄的痴情,也信得过殿下对其它女子——包括她在内的厌烦。

  风昭然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沉闷:“……孤信不过自己。”

  姜宛卿:“……”

  上床之后,姜宛卿很快便睡着了。

  风昭然却是听着窗外的雨声,久久未曾入眠。

  来这荒宅之后,不知是因为停了药,还是因为开始做许多体力活,他久不成眠的毛病几乎已经全没了。

  每日里虽不能说是头挨着枕头便睡,但也很久没有转辗反侧了。

  此时旧病重温,在东宫里夜夜难眠的感觉又来了,仿佛有无数桩事情压上心头,每一桩里头都裹着一个姜宛卿。

  而姜宛卿已经睡着了,呼吸细细的,很匀长。

  风昭然在黑暗中下意识地凑近。

  她的呼吸有一种很好闻的气息,像是草木在春天里生发出来的味道。

  不知道,她的唇是什么味道?

  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之后,风昭然猛然惊了一下,迅速回到枕上。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慢慢开始深呼吸。

  好不容易睡着之后,开始做起梦来。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见了宋晋夫。

  还是在这片荒宅,他看到宋晋夫修补房顶,姜宛卿站在屋檐下,唤宋晋夫下来喝水。

  宋晋夫满手是灰,不便碰碗,便由姜宛卿送到嘴边。

  似乎是炎热的夏天,宋晋夫满头大汗,直往水里滴。

  姜宛卿一面笑,一面帮宋晋夫擦汗。

  “表哥你的脸好红啊,”姜宛卿说,“休息一下别翻了吧,太阳太大了,小心中暑。”

  宋晋夫直说不妨事。

  两人不知道又聊了些什么,一时都笑了起来。

  他在窗子里看着这一幕。

  屋内阴暗,而那边阳光盛烈,两个人的笑脸仿佛都在发光。

  一直斟了三碗水,姜宛卿才离开。

  宋晋夫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姜宛卿离开,眼神无限绵长,脸依然是红的,但绝不是太阳晒出来的红。

  忽地,宋晋夫像是察觉到这边的视线,转头向这边看过来。

  一明一暗,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宋晋夫的视线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给了他示威一般的一个眼神。

  ——“你不配做她的丈夫,她应该得到更好的照顾。”

  他想起了宋晋夫之前说的话。

  他站在窗内,视线很冷,心中更冷。

  他会让宋晋夫知道,觊觎他人的妻子,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姜宛卿起床时发现身边是空的,风昭然竟早早地起了。

  他向来习惯早起没错,但她起得也不算晚,像这种醒来没见着人的情形,还真是头一回。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隐隐听见说话声和劈木头的声音。

  是舅舅和表哥在修屋顶了。

  姜宛卿迅速起床。

  果然,宋晋夫在劈木头,宋延在翻房顶的废瓦。

  宋延毕竟上了年纪,宋晋夫不是很放心,提醒了三四回,说房梁不牢,怕他掉下来,要不还是自己在上面。

  宋延屋顶上道:“怕什么?我有国师的护身符。”

  和所有老辈人一样,宋延笃信鬼神,对空虚十分敬重,甚至因为风昭然对空虚不甚尊敬而颇有微词,还语重心长地劝过姜宛卿,让姜宛卿好好跟风昭然说说,不敬鬼神,必有大难。

  姜宛卿口头敷衍着答应,回头对风昭然提也没提——这个人不信天地不信鬼神,只信他自己。

  此时姜宛卿倒是心中一动,等宋延下来的时候,借机看了看宋延的护身符。

  字有笔锋,符亦有,行家能看出不同的符出自不同人之手,姜宛卿虽看不出来,但隐约猜得到。

  下午,宋延和宋晋夫接着修屋顶,空虚很热心地在下面帮忙递木材。

  姜宛卿向空虚招了招手:“道长,能过来帮我端一下蒸糕吗?”

  “来啦。”

  空虚手里的木材本已快递到宋晋夫手里,闻言撒手就过来了,宋晋夫一下没接住,往下捞的时候差点儿从上面滑下来。

  空虚已经跟着姜宛卿进了厨房。

  锅上热汽腾腾,姜宛卿新做的蒸糕散发着甜香。

  “娘娘真是好手艺!”空虚赞道。

  姜宛卿做菜的手艺不怎么,做点心倒是还成,尤其这蒸糕她见方嫂做过好几次,照着方子来,一次便成功了。

  但端蒸糕只是顺便,姜宛卿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空虚:“听舅舅说道长修为精深,可否劳烦道长帮忙看看这是什么符?”

  姜宛卿刚忙完,脸颊微微透着一层粉,像极了春日里才打开的海棠花花瓣,容色过于逼人,空虚的眼睛有点不够用,接过来随意一瞧。

  “唔,这是一张辟邪符。”

  “辟什么邪?”姜宛卿放软了声音问。

  确实是有一点迷惑他人的意思,空虚的心性颇为单纯,跟未未有得一比,却十分爱美,对于美丽的事物没有什么抵抗力。

  此时被姜宛卿微微歪着头问话,再被姜宛卿的眸子深深地瞧着,空虚只觉得舌头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它自动道:“这是光明辟邪符,辟一切邪祟,照一切光明。若是戴在人身上,任何邪祟遇见此符皆无法近身,若是戴在邪祟身上,则能镇压一切邪力,使之无法外泄。”

  姜宛卿微微眯起了眼睛:“还能戴在邪祟身上?”

  她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有一丝危险了,但眸子眯起来的样子好像猫,空虚满脑子都是“啊好可爱”,顺嘴便答:“是啊,辟祟镇邪嘛。”

  “那道长再看看,这张符到底是要镇哪个妖邪?”

  姜宛卿的声音已经彻底冷下来了。

  空虚悚然一惊,如梦初醒,“这符不是——”

  他说到这里连忙顿住。

  “这符是道长画的吧?”姜宛卿道,“风昭然觉得我是邪祟?”

  她就说,风昭然怎么可能好端端送她护身符!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还要她贴身佩戴,所以她才把它放进了随身的荷包,原说那日送他出宫已经是最后一面,送完他她便要把这符扔了,结果没想到连人带符都给弄到了桐城。

  “也、也没有……不全是……”空虚结结巴巴道,“啊,宋镖头还等贫道去帮忙——”

  他说着就要逃蹿,姜宛卿一手勾住了他的后衣领,微微一笑:“道长,你很讨厌皇宫吧?不想回去吧?”

  空虚回头看见她笑靥如花,人又开始有点晕了。

  “皇帝暴戾成性,为了讨好他要眼睁睁看着无数女子丧命,道长生性纯良,定是十分不忍吧?”

  空虚眼含泪光,点头:“可殿下非要让贪道回去。”

  “我知道,他为你清理了门户,所以你不得不听他的。那,如果我有法子让他改主意,道长愿不愿意告诉我,他为什么当我是妖邪?”

  姜宛卿说到后面,低下头,声音楚楚可怜,“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被他这样疑心,我真的……太难过了……”

  “娘娘别哭,快别哭,”空虚顿时手忙脚乱,咬了咬牙,“告诉娘娘可以,但娘娘一定要答应贫道,绝不能让殿下知道。”

  姜宛卿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痕,哽咽:“我答应,绝不让殿下知道。”

  *

  入夜。

  辛苦了一整日的宋延再也没有体力讲古,早早睡了。

  未未没有故事可听,也早上床了。

  宋晋夫还想和姜宛卿说说话。

  去年在城外庄子上他受了姜宛卿的冷脸,对这个表妹很没有好气,但回家和宋延一说,宋延便猜到了姜宛卿的心思,甚至还叹息说这桩婚事姜宛卿可能并不如意。

  但姜家深宅大户,他们想做什么都无能为力。

  果然到了后面,就听到太子出京养病的消息。

  宋晋夫原觉得既然是太子养病,那肯定是一处风景秀丽所在,有田有庄,有下人侍奉,还有大夫跟随,他们过来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宋延却是坚持要过来瞧一瞧,帮得上自然要帮,帮不上也能图个心安。

  宋晋夫这才跟着宋延来了。

  其实心里一直还有一丝怀疑——万一父亲猜错了呢?

  表妹和周姑姑可能并不是同一种人,当初那些生分话也许就是表妹的真心话呢?

  所以宋延一路是忧心忡忡,宋晋夫却是做好了看一眼就走的打算。

  结果踏进这片荒宅,宋晋夫所有的怀疑和打算都碎成了一片片。

  宋晋夫押镖送镖,行走江湖,餐风宿露,也睡过破庙,住过荒宅,但没有一间能荒到这种程度。

  雨水中荒草疯长,树木茂盛,房屋残损,摇摇欲坠,恍如鬼屋。

  而就在这一片苍莽荒凉世界,姜宛卿从房中走出来,布衣荆钗,全身没有一点装饰,和他那日救上马背的娇小姐判若两人。

  但她神完气足,肌肤如玉,面颊微粉,眸子莹亮,没有半点憔悴与哀怨。

  她就像一粒随风而落的种子,种在姜家的富贵温柔乡里,她开花,种在这荒郊野外,她也一样开花。

  就是在那一刻宋晋夫感觉到一颗心受到某种冲击,像是被什么东西捅了一枪,有点受惊,有点痛,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他想好好照顾这位表妹。

  想跟她聊聊小时候的趣事,也想知道她每日里过得怎么样。

  卸下了刻意的冰冷,宋晋发现表妹比他想象中更好相处,他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想跟她聊,她也好像总有无限的耐心愿意听他说。

  他觉得父亲那么坚决地要来桐城真是一项英明的决定。

  只是今天姜宛卿却是打了个哈欠:“好困呀,表哥也早点睡吧。”

  然后就走了。

  宋晋夫有点失落,宋延拍拍他的肩,若有所指:“儿子,卿卿已经成亲了,不再是小时候的小姑娘了,跟当年不大一样了吧?”

  姜宛卿回到房中。

  风昭然已经在熟练地捆手了。

  他没有说话,眉眼低垂,显得有点沉默。

  姜宛卿过去给他系上。

  风昭然坐在床畔,抬起头看她,眸子里有些微的讶然。

  姜宛卿在睡前向来不会跟他有什么亲近的举动的,他有意克制,姜宛卿也格外疏远。

  姜宛卿一边打结,一边问:“殿下今晚怎么不穿棉衣了?热了么?”

  风昭然:“……”

  “殿下怎么不说话?”姜宛卿看着他,“热,还是不热?”

  “穿便穿,不穿便不穿,问这个做什么?”风昭然脸色有点冷淡,“睡觉。”

  但发带却被握在姜宛卿手里,姜宛卿问道:“殿下回答我,穿棉衣热吗?”

  她的眸子好像格外亮,仿佛能穿透人心似的。

  风昭然:“……不热。”

  熟悉的痛楚窜上心头,但他已经能熟练地压制它,不让脸上出现太明显的痛楚神情。

  姜宛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真的?”

  风昭然不想再回答,皱了皱眉:“真的。”

  又痛了一下。

  但他忍得住。

  姜宛卿松开发带,双手环抱,看着他。

  她站着,他坐着,两人之间仿佛易地而处,居高临下的那个人变成了姜宛卿。

  “殿下,我有几句话想问你,你能不能如实回答?”

  风昭然:“很晚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平常他的脸这么冷下来的时候,姜宛卿会很识趣地知难而退。

  但今晚姜宛卿好像看不到,她问道:“殿下,我那支珠钗,真的是未未捡到的吗?”

  “……不然你觉得是谁?”

  “殿下,回答我‘是’或‘不是’更好。”

  风昭然:“……是。”

  第三趟了,姜宛卿终于在他巍然不动的脸上找出了一丝裂缝,还有,他被捆在一起的手指扣在一起,指节微微发白。

  “不是殿下吗?”

  姜宛卿慢慢地问。

  风昭然:“……不是。”

  他已经有些吃力了,顿了顿方道,“为何问这些?五妹妹今晚很闲?”

  “是啊,我今天特别闲,舅舅和表哥都来了,还有道长也可以帮忙,我以后应该会很闲吧?”

  姜宛卿说着,俯下身,眼睛紧盯着风昭然的眼睛,“殿下,你在骗人,对吗?”

  风昭然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对上她的眼睛,不避不让,最好还给她一个嘲讽的神情,说一句:“孤很闲么?骗你作甚?”

  但他发现他做不到。

  她的眸子太亮了,像小小太阳,已经到口边的完美谎言,就像是被阳光照顾的冰雪,不可阻挡地融化。

  姜宛卿就这么逼视着他,问道:“还有,之前殿下为何不让未未现身?是信不过我,是想耍弄我,还是另有因由?”

  “旁人……从来不知道……未未……”

  风昭然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绞痛,额头沁出了冷汗,捆在一起的双手无法控制地抵住自己胸膛。

  他的眼睫轻颤,眸子有点湿润,咬牙一字一字道,“姜宛卿,你到底想问什么?”

  姜宛卿深深地看着他。

  以往这个时候,要么被他很好地掩饰住了,要么姜宛卿只往他身体不舒服的角度想,从来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

  原来是真的。

  他对她一说谎,便会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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