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山茶如雪(1 / 1)

妖女为何这样 蜂蜜糖霜 5292 汉字|0 英文 字 4个月前

第65章 山茶如雪

  衔月楼主霍然而起, 厉声喝道:“闭殿起阵!”

  众目睽睽之下玲珑塔碎,两人消失不见,如此突变, 谁都能从中嗅出不寻常的风雨欲来气息,衔月楼主尚算冷静,立刻便合掌起式, 爆出雪色结界笼罩住整座衔月楼。

  素玄这才回神。

  他方才一直还处于震惊的余波中——一式碎衔月圣物玲珑塔,这样的修为、这样的杀势,几乎已经脱离了修士所能企及的高度,达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步。

  他与在场的所有人一同愣了许久, 此刻终于回神, 立刻便怒不可遏的起身问道:“楼主, 这云水池与玲珑塔俱乃贵派所布置, 我徒儿却于玲珑塔中不见踪影, 还请楼主给我个说法!”

  衔月楼主脸色差得要命。

  眼睁睁看着自家圣物被毁,他却连句脾气都发不了,还得应付诘问, 只能拧着眉头道:“素玄道长莫急, 我已封锁全楼……”

  “人已经不在楼中了。”

  洛长鹤突然开口道。

  他现在的神情很难描述, 总之衔月楼主是不大敢看他的, 只是微微偏了头去听他的话。

  “玲珑塔可造界结境,辟一道通往楼外的通道,不是难事。”

  他声音很低, 又微冷,像雪山之上静静流过的暗河, 谁敢大着胆子碰一下便连指尖都会冻掉。

  他说得轻描淡写, 然而玲珑塔乃衔月楼圣物, 又被尊养了数百年,岂是谁都能做得了手脚的,衔月楼主下意识摇头:“不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洛长鹤便回头看了他一眼。

  冷淡的、厌烦的。

  在那悲悯而温和的佛子脸上,从未有过的神色。

  他被这一眼看得愣在原地,数九寒天似被当头泼一盆冷水,脑子也清楚了些。

  到底是一门之长,他很快反应过来此事恐怕牵扯甚大,楼内已有暗鬼,而这一番布置绸缪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如今正道数门的翘楚大能皆聚于衔月楼中,云池生乱引得众门派相互猜忌,而坐收渔翁之利者……

  他想到一个可能,还未深思便通体一寒,正欲开口,便看见洛长鹤动了。

  他拔了钩刀,横刀在手。

  佛子上一次拔刀,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刀刃一亮的那一霎,在场几乎所有的修士与仆从都软倒在地,唯独只剩下几个大能门主还能勉强正坐,但也俱脸色难看,正要出声阻止时,楼内倏然一暗。

  极快,仿若天际有雪亮闪电划过,众人都一瞬如坠深渊,心跳暂停、头脑空白几瞬才有意识逐渐回笼,如同小死一般。

  再看,洛长鹤已经收了钩刀。

  而与此同时,楼内有艳红飞羽簌簌而下,似雪似花,伴随着直逼面门的血腥气,有药王谷的长老悚然一惊,低喝道:“…淹血阵。”

  众人闻言也俱怔在当场,一瞬不知言语。

  淹血阵是魔族秘阵,昔年正魔大战时一阵杀万名修士,屠十 派百城,哪怕是这么多年过去,也依旧是每个人心中的梦魇,众人此刻看着已被洛长鹤斩破的淹血阵,这才后知后觉恐惧起来,七嘴八舌正要讨论,便听得楼外一声清唳。

  是衔月楼的传信水鹤。

  紫衣侍从匆匆入殿,裙角惊破一地静美桐花:“报——不庭山起血云,有魔兽群集而出!”

  “报——魔族三十六血月旗已出!”

  “报——”最后这声有些颤抖,“…潜魔渊,破了。”

  满楼寂静。

  万人静默里,洛长鹤立于阶前,轻轻闭了闭眼。

  “…迎战。”

  *

  相凝霜感觉到自己似乎睡了很久。

  这一觉一点也不安稳,却睡得很沉,仿佛练了剑的午后在洞府睡得太久,大梦沉沉不知身在何处,手脚也无力,想醒也醒不过来。

  以至于她挣扎了许久才醒过来,睁开眼睛却还雾蒙蒙的,额角覆了一层细汗,正昏昏沉沉之际,忽然感觉到有人坐在了自己身边。

  被清水沾湿了的帕子,熏着她最常用的冷香,细致拭过她额角,又如同照顾小孩子一般,擦拭过她掌心指尖。她被伺候得舒服,又愈加懒散,没骨头一般伏在榻边,朦朦胧胧看见烟青色的衣角,下意识小声喊道:“师尊……”

  有人柔柔应一声,一如从前许多次,很自然地说她:“说了好多次,晌午睡得太久起来会头疼,怎么总是记不住?”

  她心不在焉应一句,同以往一样没放在心上,眼皮已经阖了起来,突然想到什么,又没头没脑开口道:“…你回来了?”

  温逾白轻轻一笑。

  他仍然在细致的替她拭汗,姿态很爱怜,以指为梳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发尾:“…又说什么胡话,我到哪里去了,早晨不是还来问过我剑招吗?”

  语气极自然,苍白指尖力道也正好,一下一下按着她额角最胀痛的地方,她于是被按得昏昏欲睡,小声打了一个呵欠,往他身边蹭去。

  温逾白低眼,眸光迷蒙变幻仿若夜色中飘摇花影,手指动作却愈轻柔。

  相凝霜却突然抓住他衣袖。

  他动作一顿。

  一片寂静中,相凝霜慢慢抬起头,眸光水色潋滟,朦胧看不真切,半晌才慢慢道:“…温逾白,我怎么觉得你长得不一样了?”

  温逾白慢慢弯起唇,抬手刮了刮她鼻尖:“再胡说,午后不给你点心。”

  她耍赖耍得行云流水,立刻往后一倒:“…好痛,今天我要吃两块云片糕。”

  “不喝新酿的梅子酒了?”

  “也要。”

  她又倒回柔软羽枕中,只觉得越睡越困,嘟嘟囔囔道:“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好累…晚间我能不能不去云台练剑了啊?欸…不对,我还有晚课吗…?”

  她像只午后困极了的猫,怎么逗弄都醒不过来,温逾白慢条斯理的垂下眼睫,指腹却仍然抚着她手腕上那一点突起玲珑的腕骨,力道有些重,却说不上痛,是让人无法拒绝的沉湎。

  “…当然有,今日又不是休沐。”他微笑,仿若身处许多年前,演一场早就物非人非的戏,“不过阿霜若是累了便不去了,好好躺一会。”

  长留弟子修行极苦,除了寻常的试炼课业,每日都需得去云台修习晚课,由门内长老清点人数,无故缺席者需得至思过崖下罚跪。不过温逾白护短,又娇惯她,常常愿意替她告假。

  “唔…”她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陷在柔软的羽枕中闭上眼,小小一团把自己蜷了起来。

  陷在柔软云衾中的小姑娘睡得很沉,苍白纤细脖颈下淡青色的血管很明显,不知为什么,神色显得安静、沉溺、甚至孱弱,他因此俯下身去,未束的乌发散了一肩,他很怜惜的替她理好被角,苍白冰冷指尖划过她下颌时,换来她下意识般温驯的蹭弄。

  她半梦半醒,近乎呓语一般说了几个字。

  温逾白停下动作,很有耐心的听,说的不是“师尊”,也不是“温逾白”。

  是…上座。

  啊,原来是在唤旁人。

  看来还不够。

  室内渐静,温逾白仍坐在榻边,轻缓的抚弄着她脊背,神色淡下来,漫不经心的熄了室内烛火。

  他复又抬手,轻轻覆上她额角,眼看着她睡得更沉了些,这才起了身,慢条斯理地、一寸一寸打量过这间洞府内的布置,最终将视线停在了窗边。

  嗯……花不对。阿霜之前插的是白山茶,用的是粉青釉细口定壶,颜色不对。

  他动了动指尖,改正了这一点不妥之处,这才觉得满意。

  和从前别无二致。

  榻上人睡得无知无觉,他又淡淡垂下眼,漫不经心折了支白山茶下来拈在指尖把玩,慢慢走了出去。

  洞府内外,两重天。

  潜魔渊无有日月,若想要进得魔域去,须横渡浮尸沉骨的黑水河,穿过魔族三十六部行殿,再下三万六千层天阶,才能入得魔宫。

  魔宫便是魔尊所居之所,自从数百年前正魔大战魔族被镇、魔尊身陨,魔宫便已空荡荡多时了。

  但如今不同了。

  三十六部魔主俱聚于殿中,被封了数百年不得动弹,眼下一朝自由,一个个都乌眼鸡似的,然而却都勉强压着性子,噤声等候着。

  良久,终于有人慢慢行了进来。

  大殿深黑,血河一般的红衣静默无声拂过古银地面,浓重妖异艳色中只有他的肤色极白,霜雪一般静,又肃杀。

  温逾白随意坐下,以手支颐,袖口半露的手腕骨节精致而清瘦,手指戴一枚硕大的深蓝珞石银戒,衬得指尖修长,唇色与衣色说不清哪个更艳,眼眸却静如深水。

  他此时神色似乎与方才面对相凝霜时没什么不同,但却又截然相反,迷蒙烟气一般的神色,细细看去,便是彻骨的寒。

  “禀吧。”

  他手里仍转着那支白山茶,漫不经心开了口。

  魔尊沉睡百年重又理事,正是邀功领赏的好时候,三十六部中煞部的魔主闻言上前,开口道:“禀主上——兽骑已占赫连雪山,下方虞阁九峰。”

  方虞十峰奇绝,如今已被占了九峰。

  淹血阵于衔月楼现身,正道众人皆以为魔族将自衔月楼开战 ,却没想到先倒霉的会是位于东境边界的方虞阁,自然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确实是场值得夸耀的胜仗,满殿魔修俱都双眸赤红,仿若已经能看见正道被踏于魔兽蹄下,温逾白闻言却轻轻一笑,温和的、倦怠的。

  “攻下方虞之后呢?”

  煞部魔主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其他人,有些迟疑地说道:“依属下之见,可攻南域?”

  “怎么?”温逾白似笑非笑,“只敢绕着东境走?”

  他这般一笑,寻常的清雅高华气息便淡了不少,皮相之艳一瞬间到了极致,甚至锋利妖异,殿中一众魔修也不再敢应声。

  的确,大法华寺那位已经在东境坐镇,无论他们平时如何桀骜,对上洛长鹤时也不得不暂避锋芒,毕竟三十六部中的鬼部几乎被这位断了根,三万鬼修一夕俱灭。

  温逾白转着手中的白山茶,不去看底下人的神色,半晌才微微一笑,轻飘飘说了句:“蠢货。”

  “南域要下,东境也不能搁置。”他低着眼,有些不耐和倦怠的模样,“…洛长鹤不会给你们留躲起来喘息的机会,此局若想胜,唯有快。”

  他用的是“你们”,满殿魔修都听得古怪,大胆些的试探着开口,问了众人都在意的问题:“主上…您缘何只有半魂在此,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毕竟魔尊已沉睡了数百年,还借了长留一个修士的壳子,万一生出什么变故,魔道之中可不会讲什么忠义奉主,每个人都蠢蠢欲动想坐上那万人尊崇的位子。

  话音刚落,温逾白便掀起眼皮,懒懒看了众人一眼。

  于是倏然有可怖威压席卷而来,深海一般,逼得所有人脑中嗡鸣一声跪伏在地,一瞬间痛呼哀鸣之声不绝于耳。

  温逾白还在摆弄那支山茶花。

  他拨弄过每片花瓣,也不知是想要拨弄成什么样子,良久之后才满意一笑。

  那最初问话的魔修此刻已被震碎了颅骨,耷拉着半边脑袋不知死活,魔修虽然是以气修魔,但好不容易修出来的肉身被硬生生毁去,也几乎算是要了他半条命。

  众人此刻连痛呼声也不敢发出来了。

  看来于正道蛰伏的数百年,未曾一点损了他们这位主子的性子。

  温逾白起了身。

  他懒怠于多说,边下了阶边淡淡交代:“煞、魅、燕三部,下方虞后借道朱水,绕扶山攻药王谷,十日之内我要看见乌流的人头。”

  “兽骑九部,直下南域取七十二世家。”

  “金殿十二部,绕路逼东境腹部,驻扎青萝江畔。”

  众人凝神听着,只剩下了朱羽十二部,朱羽乃昔年魔尊近身亲卫,一番布置之下引而不发,想必是另有安排。

  果然,温逾白已经慢慢行至殿门,红衣袍角掠起十里血火 ,他停顿一瞬,似乎是思索,才开口道:“朱羽十六部,十日后,随我攻东境。”

  “是——”

  温逾白出了殿。

  潜魔渊中无有日月,他的魔宫却不是,或者说也才变了不久——他前些日子才用幻术捏了日月轮替,又造了青山流水,此时日光淡薄,一天风露,吹落杏花如雪。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山茶花。

  已经败落了,以极快的速度,花瓣一片一片枯黄垂萎直至掉落。他仅仅只是一会没有以法术支撑,这花便已经不成了。

  幻境中的东西,一旦出了环境,便存活不了多久。

  他轻轻偏了头,对着淡薄灰白日光打量残花,没什么表情。

  是的,相凝霜并没有被带回魔域,而是留在一方他借玲珑塔造出的幻境中。

  本来是可以带回来的,但重要关头洛长鹤的那一式,碎了玲珑塔的同时也断了他之前辟出来的通道,他不得已只能暂且造界,做此权宜之计。

  而他用在相凝霜身上的幻月空花之术,十日后才能真正起效。

  阿霜本事如何,他做了数十年她的师长,再清楚不过,因此专门分了半魂,留在幻境之中。

  日光愈加淡薄,他算了算时辰,微微闭眼,回到了幻境之中。

  相凝霜正要醒来。

  这一觉并未让她精神些,仍然是困倦疲惫,对外界的注意力也下降许多,温逾白走到她身边时她才发觉,却也不曾觉得不对劲,只是靠在引枕上微微抬眼,懒洋洋问道:“你今日怎么老往我这里跑?”

  温逾白笑笑,他此时已经没有半分方才在魔宫中的肃杀之气,衣着也变回了原本的烟青色衣衫 ,变戏法一般取出了一方食盒,打开来给她看:“…云片糕不想吃了?”

  她立刻改口:“你还是多来吧。”

  食盒中不止有云片糕,还有几块玫瑰松子糖,浸过牛乳的小核桃,以及新摘的青梅与玫瑰酱,俱由红釉的瓷碟盛着,并一壶微苦的安吉白茶。

  糕点都是她喜欢的,她拈了一块吃了,对茶却不甚满意:“为什么又泡这种苦茶?”

  温逾白已经坐在了一旁,翻桌子上搁着的画帖,温声细语回道:“糕点甜腻,配些微苦回甘的茶正好,不然你等会又要嚷着腻歪。”

  “…好吧。”她没话说,只好又拈起一只青梅吃,嘴里还在说着:“别翻我的画帖,给你徒弟一点空间行不行?”

  他于是轻轻一笑。

  这些画帖都是他按照他的记忆所复原的,其中有她画的青萝江的落日,碧云峰的流泉,随手一描的山茶花,还有她所画的他。

  画上的场景是他在案后读书,微微低眼,挽袖研磨,玉色高挺鼻骨一道,风吹过细细竹帘,映得他面容竹影疏落,画得极精细。

  这是他刚把她带回长留不久时,她所画的。

  那时候他对她不怎么上心,几个月也不见一面,由得她在山中自生自灭,她不叫他师尊的毛病就是从那时留下的,偶尔碰见她被门中长老责罚时,他到底担着个师尊的名头避不过,便把人带回自己洞府。

  说的是打坐静心,其实只是让她乖乖待在一边不要生事,而他漫不经心翻着案上书时,偶一抬眼,便能看到她正托着腮看他。

  看一会,画一会,明显得谁都能看出来她在做什么,专心致志的模样,很漂亮。

  她在画他。

  她像离群的小兽一般,依赖着、眷恋着她的师尊。

  他在那一刻放下手中的书,却突然想起方才正受着责罚的她见到自己时那一瞬的神情,乖得像山间幼兽一般,一双眼眸清润澄澈如同清泉,而他是投入其中泛起涟漪的石子。

  他一瞬间心头一动。

  他带走她,是为了布一局许多年后才开始对弈的棋,为了逼那个佛魔一体的孔雀疯魔,然而此时他却突然生出另一番想头。

  他或许可以好好养着她。

  把她带在身边,长养她,教导她,让她继续像现在这样依赖、眷恋自己。

  瓷器相碰时发出清脆的一声,相凝霜喝完了茶,被苦得下意识皱起了眉,再次宣布:“我讨厌这种自找苦吃的东西。”

  温逾白不禁一笑,起身过来取走了食盒与茶盏,点点她额角:“…乱讲。”

  他这一下不过是逗弄她,指尖的力道都很爱怜,她却顺着他的动作又倒回引枕上,声音闷闷的:“我怎么觉得我全身没什么力气,连榻也不想下。”

  温逾白神色未变:“不想下便不下。”

  “不行。”她摇摇头,“我头发都乱糟糟的……”

  “那师尊替你梳发吧。”

  “嗯?”她微微皱眉,有些迷茫的样子,“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他声音放得更轻,神色也温柔得有些虚幻,安静注视着她的眼睛,“我是你的师尊,阿霜想做什么,我都能替你做。”

  他的声音太好听,又轻飘飘,相凝霜听着,迷迷蒙蒙的点点头:“…好。”

  他于是弯身,用手托了她的脊背和腿弯抱起她,而她软绵绵如羽毛一般倚着他胸膛,很乖顺的样子,半点不觉得这姿势过于暧昧亲昵。

  他将她放在妆台前,取了青玉的梳篦梳顺她的长发,迤逦流水一般,他低下眼细看,发现发尾光泽有些暗淡。

  是开在了错误的地方,因此不愿盛放的花。

  他静了片刻,继续手势轻柔的梳好她的发,随即搁下梳篦,为她结起辫子。

  相凝霜懒洋洋倚在桌前,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笑道:“我又不是小姑娘了,编什么辫子。”

  温逾白也笑,手下动作却没有停,细细编了四股,由半梳上去结了发髻。

  “唔…”她晕晕乎乎的,眼睛都快闭上了,“…不好看的话我就不睁眼了。”

  “那也得睁眼看看才能知道。”

  他没有选簪子,反而是伸手折了窗前的山茶花,细致簪进发里,低下眼时看见她耳后那一点肌肤,被乌发衬着,玲珑洁白若明月。

  他低下头,轻轻一吻。

  相凝霜慢慢睁开眼。

  她精神太差,并未察觉到什么,只是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半晌才抿了个笑出来:“…好看。”

  她说完,又微微抬眼看他:“你也好看。”

  温逾白轻轻一弯唇,正欲说话,她复又开口,神色还是迷迷蒙蒙的,下意识般说道:

  “……你为什么不穿素白的衣裳?”

  温逾白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