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二十分钟后，程硕翻到文棠一个多星期前发的直播视频回放。

　　程硕没立即点进去，停顿了大约十多秒，才鼓起勇气点开视频。

　　“不用送礼，待会儿网又要卡了，怎么还有很多人在送礼啊？你们要是再送礼的话，我就不直播了。”

　　熟悉的温润嗓音，熟悉的柔和目光。

　　饶是程硕做足了心理准备，当自己的推测得到验证的这一刻，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给出怎样的反应。

　　“呵。”

　　许久，程硕双唇微张，眼神空洞，兀自发笑。

　　雨点，是文棠。

　　“雨点，就是文棠，他是文棠。”

　　“文棠来了，文棠，对于纵容保镖殴打粉丝一事，你有什么要说的？”

　　“文棠，有关你耍大牌的新闻层出不穷，你怎么看？”

　　“文棠，你怎么看待你的粉丝大量脱粉并且回踩？”

　　“文棠，被公司解约，你接下来会做什么？”

　　“文棠……”

　　回想这几个月来微博热搜上关于文棠的种种话题，程硕忽然有种被人欺骗的感觉。

　　屋子里，程硕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手机。

　　可是……

　　“如果我不是恰好要教妹妹功课，如果当时没有小可爱想让我教她，我也不会想着要给大家上网课，我会安心做个游戏主播，之所以敢直播上课，也是因为我粉丝少，好管理，我又没有签约，不受公会约束，我的直播间我可以自己做主，我想怎么折腾都无所谓。”

　　“可粉丝一旦多了，就不可能由着我任性，不说百万粉丝，假如我有五十万粉丝，不说百分之百，起码有百分之六十的人是来看我打游戏的，而不是来看我教课的，网上教课的人多了，不缺我一个，我是个游戏主播，为了这百分之六十的人，我只会认真打游戏，不会去做其他事。”

　　“你们别瞎猜了，我只是认为没必要把钱花在这些上面，而且我这人很喜欢做菜，对了，你们难道忘记了，我今天刚收到了满天星？五千两百块钱啊！我很有钱的，真的！”

　　“嘿嘿，你追不着。”

　　“谁说我追不到你。”

　　“追不着追不着。”

　　“追到了，我追到了。”

　　“我跑。”

　　“我再追。”

　　“雨点你好，我是纪年，本名程硕。”

　　“你好纪年，我是雨点，本名——”

　　“说实话这场比赛，我毫无心理压力。众所周知，我当主播的这些日子，争议不断，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我直播间喷我，我早就习以为常了……别说我，换成你当众跟其他不玩百里守约的主播对局，你的赢面也不大。”

　　“你输的不是技术，你能打上国服榜，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你仅仅输在方暴心态上，输在心理素质上面，换言之，你心理素质过硬的话，这场比赛，我输的可能性更大。”

　　明星文棠，主播雨点，这根本就是两个人，他不相信娱乐圈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把人完完全全地改变成另一个性格相反的人。

　　所以……

　　程硕望着视频里的文棠启唇喃语：“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亦或者，两者皆是。

　　＊

　　【我到家了。】

　　文棠刚下地铁就迫不及待地给纪年发消息。

　　收到这条微信时，程硕有好多话想问雨点，最后，只打了一个字【嗯。】

　　看到这个字，文棠抿了下嘴，低着头，双手编辑文字：你吃了吗？吃的什么啊？晚上还直播吗？

　　想了想，又都全部删掉。

　　纪年现在好像没有说话的兴致。

　　程硕一直盯着手机界面上方“对方正在输入”这六个字，十多秒后消失了，却久等不来对方的下一条回复。

　　程硕没来由地感到烦闷。

　　在屋子里转了几分钟，最终程硕还是遵从了内心的驱动，给雨点发微信【吃了吗？】

　　中午奢侈一回吃了顿牛肉面的文棠站在馒头店前，刚跟老板说要两个馒头，手机就响了，看到纪年发来的消息，阴霾着的心情仿佛照进了一缕阳光，忙回道【正在买。】

　　纪年【买的什么？】

　　雨点【鸡公煲。】

　　纪年【正愁晚上不知道吃什么，我也点一份。】

　　雨点【嗯，鸡公煲超好吃的。】

　　纪年【你很喜欢吃？】

　　雨点【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

　　程硕给文棠推荐了几家他觉得不错的店。

　　文棠保存好【改天去尝尝。】

　　“帅哥，这是你的，两块钱。”

　　文棠接过，扫码付钱。

　　店家是位五十多岁的阿姨，看文棠笑的眉眼弯弯，趁着没其他顾客，闲聊道：“跟女朋友发短信？”

　　“啊？”文棠忙否认道：“不是。”

　　“抱歉。”

　　“没关系。”

　　等文棠走远了，店家嘀咕：“不是女朋友，那一定是暗恋对象喽。”她年轻过，那种收到喜欢的人的短信的神情，她能看得出来。

　　回小区路上。

　　纪年【你晚上直播吗？】

　　雨点【直播，你呢？】

　　纪年【想偷个懒，看你直播，行吗？】

　　文棠脸一红【巴不得纪大大来给我送热度。】

　　程硕：你哪里需要我这点热度。

　　他想通了，不论雨点以前是谁，他认识的人是雨点，是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雨点，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回到家，文棠就着周景元带来的柿子椒配馒头吃。

　　吃完两个馒头，文棠一刻不耽误地开了直播，“大家晚上好！”把纪年送的牛奶拆开吸了一口。

　　粉丝陆陆续续赶来。

　　【雨点晚上好！】

　　【雨点你在干嘛呀？】

　　【好像在喝水。】

　　文棠回答：“在喝牛奶。”

　　【欣慰，雨点终于过上了喝得起牛奶的日子了，耶。】

　　【我能想象出雨点喝牛奶的样子。】

　　【一定很奶。】

　　【什么牌子的牛奶啊！】

　　说到牌子，文棠还真没注意，看了下，报出牌子。

　　【这个牌子的牛奶都很不错。】

　　【雨点真勤劳啊，我还以为你晚上不直播呢。】

　　文棠点开游戏，“想早点冲上国服。”

　　【怎么不跟纪年大大出去玩啊？】

　　【说曹操曹操到，纪年大大来啦！】

　　【纪年大大晚上好！】

　　程硕用的是大号【雨点晚上好！大家晚上好！】

　　【先跟雨点打招呼，吼吼吼。】

　　【狗纪年在哪我在哪，雨点晚上好！】

　　文棠笑道：“纪年晚上好！欢迎纪年家的粉丝，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