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又是什么东西
推开门的一瞬间,交谈的声音停止了。
“怎么不好好休息,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吗?”顺手拿起一旁搭在椅子背上的外套,裴朗上前几步,低头看着朔巡苍白的面色,将手中外套披在了那削瘦的肩膀上。
朔巡比几个月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要更瘦了。
“是我把他叫来这里的,裴朗,你可以出去了。”
低沉的男声在裴朗的身后响起,朔巡抬眼,对上一双等候已久的眼眸。
“照顾好自己,我就在外面。”
耳边声音温柔,朔巡不由得移开目光,裴朗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仿佛落了清晨的光,明亮温暖的让他忽然无法去直视,只能点头。
面前的人突然蹲了下去,朔巡怔怔的低头,看着那双握惯了手术刀的手迅速地把他松开的鞋带系上一个蝴蝶结。
这人……居然为他……
朔巡愣神的时候,裴朗起身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地带上。
“过来。”
面无表情的走过去,随即便被拉住了手腕。朔巡想要避开那只手,却因一晚的昏睡力气小了许多,刚一挣扎,就被握着手腕,重重按在了椅子上。
“他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感动么?”撑住两边的扶手,历晟俯身,呼出的热气让朔巡耳尖微微泛红。他的声音低沉,语调不急不缓仿佛是情人间亲密的调情。阿柒推荐
“他做什么,与我无关。”朔巡微微皱眉应道。
“是吗,”冷哼一声,历晟起身,拿过朔巡身后桌上的一沓文件,砸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
文件的最开始是朔白的照片。朔巡蹲下身,一张张的捡起文件,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地上散落的文件是朔白的身体检查报告和裴朗为朔白特别研制的药物的资料,上面开始的时间正是五天前,朔巡还在日本的时候。
“这是裴朗准备在你回国之后给你看的,背着我做研究,你们真是出息了。”看着还蹲在地上细心排好文件的人,历晟眼中阴沉更甚。
“我是对你们太好了,才让你和他都这么放肆的吗?!”
最后一张文件被踩在了黑色的皮鞋下,朔巡仰起头,静静看着那张冷峻的脸片刻,又低下了头。
那目光里好像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甘,最终在低下头的那一刻,全部消失了。
历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正要开口却听到一句轻轻的“请让开。”
礼貌而又疏远的语气,仿佛对任何人都可以这样说出口。
朔巡默默拿起那张被弄脏的文件,正要起身把理好的文件重新放回桌上,却被人一把夺过了手里的文件。
碎纸机启动,文件上的每一个字都被搅碎,多日来研究的成果化为废纸。
历晟注视着那手上还保持着拿着文件的姿势的人儿,唇角上挑出一抹极其冷淡的笑意,“从今天开始,西黎渊会有专人看守,裴朗也不会再留在历家本家了。”
什么?看守西黎渊?这人居然!
原本还在疼着的身体似乎完全不痛了,朔巡的眼睛猛然睁大,想要开口争辩,却一时情急,止不住的弯腰猛咳起来。
“咳咳——咳——”
身体被这咳嗽惹得失去了力气,朔巡膝盖稍稍一弯,险些跪倒地上,还好手肘及时一撑。
“咳——”
最后一声落下,朔巡摊开捂住口鼻的手,掌心赫然有一口黑血,他却也顾不上这咳出来的黑血,“裴朗不能走。”
那份研究是朔白能变成正常鲛人的唯一希望。他虽然不抱有太大期望,却也不能放弃任何一点希望。
“不能走?你有资格这么要求吗?”
“没有,但我必须说。”直直的望向历晟,朔巡看着对方的脸色越发可怕,依旧平静开口道。
“看来你是忘了日本的事了。”无法言喻的怒意忽然从胸中升起,历晟狠狠扯下了那件披在朔巡肩上的外套,抓住那较为单薄的肩膀,眼角余光却无意间瞥见了那唇边沾染的黑血,锋利的话语不知为何卡在了喉间,最终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裴朗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吧。”
……一个仆人,就算再不同寻常,也只是仆人而已。
朔巡活动了下发疼的肩膀,没有看那从门外进来的人。
久久的静默过后,朔巡垂落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鞋。
“你背后的伤口裂了,我带你去重新包扎一下。”伸手理了理朔巡翘起的衣领,裴朗轻声道。
慢慢的移动目光,从那有宽阔的胸膛到微翘的唇角,最后再到那一贯目光温和的眼,朔巡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半晌,才一字一句道:“你和历晟有血缘关系,对吧。”
在那注视下,裴朗的神色丝毫未变,“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我是母亲的私生子,十年前,母亲去世,把我托付给了他。”
这样坦白的语气啊……朔巡接过那一杯放到自己手中的热茶,冰凉的手掌汲取着其中的温度,“……抱歉,提到了你的母亲。”
看着那病态的面色稍稍多了些血色,裴朗微不可见的扬起唇角,摇头道:“抱歉什么,都过了那么多年,你又没有错。”
“错的也许是我没有接受他的安排去国外,而是进了历家。”
感受到那正凝视着自己的目光有了一分细微的变化,似是更加的灼热,朔巡低下头,淡淡开口岔开了话题,“你们相处了那么多年,你比我更了解历晟吧。”
“历晟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朔白的事,谢谢你的帮助,但之后,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话音刚落下,朔巡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面对历晟,他可以狠心告诉自己,要为了朔白不择手段留住面前这个人,可真当他与这个人面对面时,他却做不到,让这个人为了他被迫做出选择。
那毕竟是血亲,而他不过是个仆人。
沉默许久,朔巡正要离开,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