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次,咬咬牙跟了上去。
一上车,暖意就铺面而来。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车厢后半段几个乘客叽叽喳喳地谈笑风生,一派热闹气象。
属于活人世界的特有气息让我的心安定了许多。
司机大姐边开车边问:“小妹,你半夜三更在荒郊野外,是要去哪里啊?”
我笑了笑:“去将军潭风景区,刚才在汽车站等了一下午,就是没等到车。”
“没等到车也不能自己走啊,大过年的没客人,我和其他师傅轮休。你从乡里一直走到这,幸亏没出啥事。这条路可邪门了,前两年有个女孩徒步去将军潭旅行,半路被人劫杀,之后有可多人在路上看见过她的魂。还有前些年夏天有一辆旅行巴士,不知怎么的司机把整个车都开到河里去了。后来用起重机把车捞起来,你说奇不奇,整车人全都还端端正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那件事过后,有好几个人在路边的小河沟莫名其妙溺死,有厉害的先生说是那车乘客在找替身呐。我们走这条线的司机都会去庙里求个开光的吉祥物,不然谁也不敢开夜路。”
如她所言,车窗前面果然悬挂着一个大大的辟邪桃木葫芦。
“你别傻站着,快找位置坐。车费五块,给不给都行。”司机大姐招呼道。
“谢谢大姐。”
我十分感激,哪里还能不给车钱。赶紧往售票箱里投了五块钱,就在第二排坐下。
猫咪早就在我脚边等着,见我坐好,他一下子跳上我的膝盖钻进了猫笼子,想必是累坏了。
司机大姐又说道:“你们城里人真闲的慌,好好的年不过跑到将军潭玩。冬天将军潭不好玩,夏天才好玩,还可以参加潜水寻宝的活动呢。都说千年前有个将军战死在那,尸体和财宝一起沉进将军潭,谁都想找到。可这些年这么多人找了不止一两次,有财宝早找到了。”
“嘿嘿……”我跟着她一起笑。
这时后排一个女孩拍拍我的肩:“你好,我叫唐慧。我也是去将军潭的,我们做个伴吧。”
我回过头,见是一个挺清秀漂亮的姑娘,忙打招呼:“你好,我叫白霖。”
唐慧是某大学历史系的学生,今年家里有点事她没回家过年。碰巧像我一样中了辣姑娘泡脚凤爪二等奖,便壮起胆子来旅游了。她第一次单独出门在外,想找个和善的女孩作伴一起玩,也能互相照应。这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兴奋地同她聊了起来。
刚聊了没几句,后方车厢忽然一阵小小骚动。
“太准了,大师啊!”
“大师大师,帮我算一下今年我会不会发大财。”
“大师,我今年会不会走桃花运?”
“大师大师……”
闹哄哄的,五六个男女围在最后那排位置上,簇拥着一个被称作大师的男人。
一头卷发,一声户外装,眼神犀利。虽然他没带墨镜,但我一眼就看出他是刚才我在汽车站遇到的奇怪男人。
他捧着一个沙盘,右手中指系着一根红绳,红绳下面悬着一枚骨头样的东西。只见他屏息静气,红绳上的那块骨头便像有人牵引着似的,在沙盘上画出了一副图画。然后抬起头,对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于是周围的人都随着他的话闹了起来,有时是赞叹,有时是惊喜。
“我们也过去看看?”唐慧拉拉我。
身旁一个妖怪一个神棍,我对这种事没兴趣:“你去吧。”
她摇摇头:“我一个人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暗暗叹气。这样的女孩很常见,被严厉的家教压狠了,做什么事都畏畏缩缩的。我敢打赌,如果我不是孤身一人,她绝对提起不起勇气跟我搭话。
这时那边的奇怪男人又算完了一次沙卦,他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目光在那些兴奋不已的人脸上扫了一圈,突然径自望向我。眼睛一眯,食指上就凭空燃起了一团小小的蓝色火焰,惊得坐在他旁边两个女人一声尖叫。而他慢悠悠地用食指上的火焰凑到嘴边将烟点燃,吐了一口烟圈大声道:“刚刚撞鬼的女的,要不要来算一卦?”
难不成他刚才叫我下车,就是因为知道我要撞鬼?
不过此刻他的口气十分不善,我扭过头只当作没有听见。
然后就听车厢后段那群人朝前面走来。
一双布满泥浆的军靴啪嗒啪嗒走到我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伴着股呛人的烟味。
“命可真大,别告诉我是你带的这只猫救了你。”
突如其来一句话,我听得一愣,其他几个女孩也听见了。
“姐们儿你带了猫咪?给我看看。”说着话,一个女孩就不请自来抢我怀中的猫笼子。
我微微不悦,将猫笼子护到身后,对那个女孩说:“不好意思,我的猫还在吃奶,受不住折腾。”又扭头对着那男人说道,“多谢你刚才提醒。”
“行,能看出我在提醒你就行。”将烟灰弹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听大哥我一句劝。”
“什么劝?”
又使劲吸了两口,香烟倏地短了一大截:“看你印堂发黑,最近几天会倒霉。一,这猫和你八字相克,把它送给我,。二,赶紧掉头回去,将军潭不好玩。”
目光扫了一下四周,对所有人道:“你们特么都给我回去,这几天最好别去将军潭。”
把猫送给他?我这只无比聪明无比机灵,能克制鬼邪的小猫咪是只宝猫,他竟然要我把猫送给他?
那叫什么……游方道士皆骗人么?
琢磨着,我忍不住嘲讽道:“游方道士。”
他听懂了我的意思,弹了弹烟灰,一双眼睛在烟雾中微微眯着:“我叫游方,但不是道士。妹子,你命定活不过三十载,还是安安稳稳呆在一个地方享受生活的好。”
大过年的谁都不喜欢别人咒自己早死,不过这话我以前就听过。刚出生的时候白家老爷子请个所谓的算卦高手给我算命,那厮说我的命贵不可言,享尽世间荣华。只是有一点,我注定活不过三十岁。白家老爷子是什么人,哪会做亏本的生意?于是叫人将我这个赔钱货伪装成孤儿送到福利院。要不是白知秋随后把我找回来,我现在说不定在美利坚哪个寄养人家啃面包呢。但从此“短命鬼”就成了家里那帮弟弟妹妹私下里谈论我的代号,听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意了。
点点头:“道士先生高明,以前也有个道士说我活得短。后来我塞给他一千块钱,他就说我能活一百岁。合计在你们道士眼里,一百块钱能买十岁?”
见气氛不对,一个留着冲天短发,耳朵打着耳钉,脖子上挂着串骷髅项链的男人赶紧打圆场道:“大师和你开玩笑的,美女别生气。”他向我伸出手,“你好,我叫刘洋。”
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