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坐在旧书香苑的窗户上,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孩童。
他的手指,轻轻抖动,似乎在掐算些什么。
“你真的要将人道道统交予中央大帝。”博武帝压着声音,能听出,他这声音中有很轻微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不甘,还是因为别的。
“你以为呢?”孩童淡淡道:“百万年前,我切割诸天之源,是因为寿元将近,神魂苍老,我活了太久,从混沌大帝时代活到今天的神王只有两尊,一个是混沌大帝,一个是我,我已经活够了,也不再有什么奢求,我老了,该把一些东西,交给年轻人了。传承,是人道最重要的核心,当年不论是我创造的字,还是制定的忠孝,以及种种的理法人伦,都是为了保证传承。”
“可你又复生了!”博武帝终于压制不住怒气,磅礴的霸主气息肆虐。
孩童在这气息中,眉眼剧烈的眨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摸了摸脸颊,手指上有了鲜血。
他的脸,被博武帝的强大气息撕出了一条裂口。
七劫神王的怒意,撕扯出来的伤痕,以孩童现如今的境界,几乎无法恢复。
孩童看着指尖的鲜血笑道:“百万年前,天道不杀我,我也离死不远,只是早一些晚一些的事情,也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决定孤注一掷,去窥探一下天道的奥妙。我死了,神魂沉沦到命运长河,有趣的是我仍然清醒,还在长河中见到了许多有趣的人,却未曾想到,我见到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叫孟凡的,在短短几年后成长为天道至尊,摧毁了命运长河,造化弄人,我已经准备好了死亡,却又夺舍重生,但这,又如何呢?我的神魂在命运长河中没有衰老,可离开了命运长河,我还是走向死亡,复生,并非我所愿。”
博武帝脸上的表情已经趋近于狰狞。
“为什么?”
“为什么选择中央大帝?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生于诸天万界,人道正统,也始终都在诸天万界,临死之前,我就在挑选继承人,只是正巧,我见到了中央大帝而已。”
孩童站起身,看着身高八尺,气宇轩昂,却总给人一种走投无路感觉的博武帝,温和的笑着,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这一幕,相当怪异。
“你应该知道,你是必败的,不论什么结果,大势,已经不在你身上,你只是不甘,如同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有何意义?放下,两个字,十一笔,你将成为传说,不要成为跳梁小丑。”
说完,孩童原地坐下,闭上了双眼。
然后。
气息全无。
人道始祖。
他不想复生。
他早已经准备好了死亡。
在死前,他为整个人道付出了一切,天下的人族,都像是他的孩子。
他也为自己的孩子们选好了一个领袖。
可造化弄人,他又活了。
复生之后的他,在等着自己的“第二次”死亡。
毕竟肉身可以年轻,但神魂,已经太苍老了。
总要如风一般散去。
但他总觉得,就这么离去了,有些残缺。
现在,他觉得,死得其所。
他的遗言,没有说给中央大帝。
没有说给那些如今站在世间之巅,左右天下局势的强者。
说给了博武帝。
第三千两百三十三章 归路
人皇城的大战仍然在继续。
场面,和十年前的颠覆之战,是如此相似。
博武帝坐在旧书香苑中,看着人道始祖坐化的尸首,沉默不语,这世上能知道他现而今在想些什么的人,可能一个都没有。
蓬头垢面的张碧眼儿仍然坐在窗前,和博武帝一样的沉默着。
夏侯舜则是不断的抖动左腿,似乎有些急不可耐。
这时,一名同样神王踏入旧书香苑,焦急道:“陛下!中书省始终攻打不下,先锋军已经阵亡大半!”
“陛下!”夏侯舜猛然站起:“若陛下要在此沉思,那就请准臣出手!”
言语之中已经有怒意。
夏侯舜的脾气火爆,在大秦帝国人尽皆知,甚至关于他结交党羽,要篡权的言论,都时常出现。
但这种言论,博武帝从不放在心上,人道朝廷,朝臣之间互相口诛笔伐太正常,莫须有的罪名都可以摆出来,传一些谣言,也不算什么。
只有张碧眼儿知道,夏侯舜对于博武帝的忠诚,只要雄才大略的博武帝在,夏侯舜就不会有任何造次。
“去吧。”博武帝淡淡的说了一句。
夏侯舜眉头皱紧,显然对于博武帝这等随意的态度有些不舒服,转身离去。
“张卿,随我登上楼顶可好?”博武帝说着话,言语间,似乎苍老了许多岁,身子也佝偻下去。
张碧眼儿没有回应,只是起身搀扶着博武帝,一同登上了旧书香苑的楼顶,站在那楼亭之中,能看到在人皇城的许多地方都有战斗发生,烈焰弥天。
但这景象,在张碧眼儿看来,和十年前的颠覆之战,相差太多了。
十年前,整个人间界都爆发了大战,这人皇城,更是处处烟火。
今日,只有这人皇城中展开了厮杀,而且战斗,只集中在三胜两府一处的所在。
规模小了很多。
博武帝坐下了。
坐在了旧书香苑的楼顶地板上。
他轻轻抚摸着,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身为太子,难有空闲,每日除了读书就是习武,还要和老师们对谈古代篇章和人间大义,偶尔几次逃出皇宫,都是来到这书香苑,几百万年前的书香苑,可是人皇城最好的场子。”
“老臣知道。”张碧眼儿点了点头:“书香苑是前朝大学士尤崇发退下之后盖起来的,尤崇发是大儒,一生珍藏书籍无法计算,老了之后,将书籍都放在了书香苑,供来人翻阅,而且不收分,真正是大胸襟,为人道昌盛尽了全力。”
“是啊,每次科举进京的考生,也都会在书香苑留宿,同样不收分。”博武帝笑了,笑的像一个孩子,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那时节,往来的人雅士众多,许多老臣都给书香苑题了牌匾,其中一道牌匾我还记得,叫继往圣绝学,开万世秦风。好厉害。”
“这牌匾,还是我的老师写的呢。”张碧眼儿也微微的笑了。
“我每次逃到书香苑,都能看到许许多多的书生、大儒、愤世嫉俗的风流才子,他们总有佳人陪伴,经常赤膊饮酒,兴致来了便写下几句。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是谁,还有个醉汉要写诗,觉得身上穿的太多不舒服,叫我小娃娃,让他替他脱靴。”
张碧眼儿一怔,这事情他显然不知,不由得问:“陛下脱了么?”
“我很生气,险些就说出了我是太子的身份,但我没说,还是脱了。”
“陛下年少时就是英才,能行人所不能行。”
“哪里是,我是怕暴露了身份,让父皇知道,拿我问罪。”博武帝笑了。
张碧眼儿也失笑。
“那时候的我太年轻,在书香苑中听到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