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1)

这辈子,还请多多关照 笙罗十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皇帝百般告饶吧。莫塍又咳了两声,心道,爹爹那般精明的人,竟是看不出这次是皇帝在故意刁难么。

  应下亲事,便是折断自己尚未丰满的羽翼。若不应,则会因此失掉性命。

  任选其一,都会是扇在爹爹脸上的响亮巴掌。

  而皇帝,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出好戏开锣。

  莫塍头次见着厉桓帝洛晋,是在新科进士的殿试上。他循了礼数周全回答,博得坐在高高龙椅上的人称赞连连。

  最后,那人对他说,抬起头来。

  莫塍恭谨迎向那人眼光,尽管迅速克制了惊讶神色,但是他知道,便是这一瞬间的失态,那人也都收了眼底去。

  穿了昭显至高地位的威仪龙袍,那乌纱翼善冠下的,却是副邪魅至极的倾国容貌。

  捕捉到了莫塍的异色,那人朝他缓缓绽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此后的几年,莫塍在莫锦程的大力提携下,亦可说是在皇帝的默许下,一路从翰林院六品修撰升至从三品太仆寺卿。

  年仅二十三,便升至如此官阶。自然是引来许多闲话与不满。

  恰值长乐府出了棘手案子。皇帝在朝堂之上当了百官的面道,给你一月时限。若过时不破,拿你是问。

  莫塍知晓这是皇帝在给自己立功的机会。

  散了早朝后,他便去御书房向皇帝拜谢。皇帝架了他的胳膊扶他起来。脸上却又浮起那意味深长的浅笑。

  莫塍觉得,这笑,委实太过阴冷了些。

  只是这趟差事,若办得漂亮,着实能让很是有些人闭嘴。

  于是甩开心中疑虑,带了两个随从,快马加鞭赶向长乐。

  长乐的情况比想象中的更为糟糕。街上行人稀少,府衙的门也被砸得稀烂。还有甚多神情或哀切或激愤的死者家属,一见他下了马便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他朝众人拱手道:“本官定当竭尽全力缉拿凶手。”

  如此这般保证再三,民众才堪堪让了条路放他进去。

  他招来衙役,吩咐了两件事。一件是尽快修好府衙大门。另一件便是带他去查看尸体。

  在义庄看管尸身的张仵作长了张很是憨厚的脸。

  他朝莫塍道:“大人,请随我来。”

  从义庄回到衙门,莫塍仍是无法平息内心受到的冲击。虽说在京都也审过几件案子,却到底没见过如此凶残的手段。

  没有丝毫线索。女子们都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失踪的。发现尸身的地点也毫无规律可言。且凶犯未曾在尸体上留下任何可循踪迹。

  莫塍觉得,头痛。

  因着衙门外停驻不去的人声,更添烦躁。

  所以第二日,他便从后门向街上去。如今的长乐街道,倒比衙门清净了许多。

  他是在果子铺看见那个姑娘的。

  姑娘背对着他。瘦伶伶的身量,漆黑长发在脑后简单挽起,着一身胭脂色裙衫。

  莫塍想,这姑娘不知是胆大还是无知。如今的世况,还敢独自出行。

  于是他上前道:“现下长乐治安疏漏,姑娘出行当有人陪伴。”

  那姑娘没有回头。她手里的银子却掉了下来。

  莫塍等了等,见她没有要拾的意思。便弯了腰,拾了递到她跟前去:“姑娘银子掉了。”

  然后他便见着了那姑娘的脸。

  白净的面皮,左颊却是好大一块骇人疤痕。

  不知为何,莫塍突然觉得痛。

  除了头痛,似乎眼睛也酸疼得厉害。

  下一刻,好像就要掉下泪来。

  那姑娘便在此时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银子。只是手颤抖得厉害。

  定是自己打量的眼光伤到人家了。莫塍想着,便垂了头向她赔礼道:“唐突姑娘了。”

  他感觉到姑娘的眼神在他脸上逡巡流连。

  抬起头,便正好对上她的眼睛。

  这双眼睛倒真是好看。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甚有光彩。

  莫塍便觉得这次连着胸口,也隐隐作痛起来。

  于是赶紧向着姑娘告辞。在自己更为失态之前。

  行了几步,鬼使神差般地,又忍不住回头去看。那姑娘拎着盛得满当当的竹篮,往他相反的方向行去。

  那瘦伶伶的背影,在行人稀少的街上,更显萧索。

  回了衙门,莫塍便又拿起案录。

  五月二十三,飘香阁头牌翠澜失踪。

  五月二十六,于城郊菜田处发现尸首。经飘香阁老鸨辨认,确认为翠澜无疑。

  六月初一,楼员外小女毓蒶失踪。

  六月初三,于黄南街尾偏僻巷道中发现尸首。经亲属辨认,确认为之前失踪的女儿毓蒶。

  ……

  六月二十六,黄西街东头秦家独女碧蓉失踪。

  现未发现尸首。

  这篇案录他已看了数十遍。除了可以肯定凶犯针对的是美貌女子,其他皆是不能轻下定论。

  蓦地,他的眼睛盯住美貌女子四字,心内似有所动。

  莫塍想,以此点做些文章,倒是可以一试。

  只是,这文章,还得有个角来唱。

  脑海立时便浮出个瘦伶伶的身影。莫塍摇摇头,那姑娘,神色清冷得很。

  晚上,莫塍再次梦见那个面目模糊的女子。

  坐在桌边,长久地绣着女红。眼前细碎刘海垂下,有微风拂过便露出光洁额角。见他进来,便抿了形状美好的嘴唇跟他微笑。

  他听见她说:“莫塍,看我绣的鸳鸯。”

  她的语调很是欢喜,他却觉得胸口酸胀。

  像是心脏被人攥住了狠狠揉捏。

  他向她走去。却不妨一脚踏了个空,身子也跟着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下一瞬,是他从床头大汗淋漓地醒来。

  沉默半晌,莫塍翻身起床。打开随身带来的行囊,那里除了换洗的衣物,还有本他最爱看的资鉴古籍。

  那古籍里夹着,一个磨损了边角的老旧荷包。荷包上,绣了两只戏水的鸳鸯。

  第三日,莫塍又在街上碰到了那个姑娘。

  姑娘倒是没在意他。依旧采买了些食材便依着旧路回去了。

  只是那竹篮,盛得不似昨日那般满当当。

  莫塍心思一动。

  第四日,他便在老地方等着。

  果然,买得更少了些。

  莫塍连日来紧抿的嘴角,浅浅向上挑了一分。

  这般过了几日后,他便去朝花门寻那姑娘。之前他跟衙役打听了那姑娘一番。衙役一听左颊有伤,立时便笑了:“那姑娘叫楚新雨,和她师父住在黄西街尾的朝花门。看着面冷,实则良善得很。她那师父也是经常笑眯眯的。住在黄西街的,都知道他们。”

  还未敲门,门便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姓楚的姑娘就站在他对面,带了些微措手不及的神色看着他。

  莫塍直接跟她说出来意。意料之中,楚新雨干脆拒绝了。

  也是在意料之中的,酬劳加到五百两的时候,她同意了。

  看着她日益空减的竹篮时,他便笃定这事会成。

  他看着楚新雨朝他伸出右手,面上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