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1 / 1)

髑髅之花 司马宣王 2000 汉字|21 英文 字 1个月前

风连跑起来都像头绵羊的女人,会是人群中杀害两位导师的刺客吗?今天这里要是没个结果,所有人都得死!听见了吗?给我杀!给我把剩下的一个个杀光——”

  “——妈妈!”

  一个稚幼的童声接在了他的狂笑上,仿佛狰狞虬曲的死木忽地绽出了极小的嫩芽。还未及马腿高的男孩步步蹒跚,向血泊中的尸体走去。白衣黑发的女子跑出来,轻扭过他的脸,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长矛和利剑对准了她。她站在那儿,没有动,却也没有退缩。

  “这小鬼在叫唤谁?是蠢女人的儿子吗?”男人振动缰绳,马蹄踩在尸体的脊背上。

  爱丝璀德的表情平如镜面。

  “他是我的儿子。”她回答,“他名叫潘格兰涅,是我的儿子。”

  ——潘格兰涅,鲜红的安石榴花。这是你向被判罪的圣徒求取的名字。这是你曾引以为傲,而今羞于启齿的名字。可它真的很美,不是吗?这是一个书写诗歌的人取的名字,这是我深爱过的人取的名字。他从被命名那天起就流有能与我相通的血液,曾凝目于我的灵魂亦曾温柔地注视他。他会活下去,远离暴行,远离灾难,他是妓-女的儿子,魔女的儿子,一个仍想极力保护她所失去之物的母亲的儿子。

  他是我的儿子。

  “你站在这里又是干什么?想跟刚才那蠢货一样下场吗?”

  矛尖贴上喉咙。灼灼欲焚的热度。

  [我期求这一刻已很久了]

  “您不是……”

  [我酝酿着说出这句话已很久了]

  盲女深黝的眼眸微笑着弯了起来。

  [我等待踏出这一步已很久了]

  “您不是,”她曼声宛转,“说知晓刺客来历者,上前一步吗?”

  

  ——爱丝璀德,你是能触摸黑暗之人,如同阴影隶属寂夜,凡物心中只要是秘密和裂痕,都隶属于你的双眼。你将踏着人心的缝隙起舞,与他们的影子共语,从黑暗中汲取水泉,拥吻它予你的温暖;你是真相的女儿,魔鬼的妻子,呼吸间即可焚化一个灵魂,反掌间即可颠覆一个意志。你能用真实毁灭傀儡的面具,用灰烬的土壤填平深渊裂谷。请你铭记黑暗,这力量唯你所有,独一无二,不可战胜。

  ——你是吞噬月影的九音鸟,是人们遗漏在空气里的吐息,是风向莽林开翕的唇及其暗秘耳语。

  ——你是至察之眼爱丝璀德。

  

  ——你是“告密者”爱丝璀德。

  

  “只要答允我的条件,”一字字地,她吐出终于在脑中完整成形的语句,“我可以告诉您我所知的一切……包括刺客的真实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潘格兰涅(Pomegranate),这个名字的由来见前编第17章,贝鲁恒出征段。

  这几天沉迷DreamSelf(我忏悔),给文中几个角色捏了小人儿,当做迟到的中秋贺礼吧-w- 欢迎自由地发表意见!

  

☆、Ⅵ 捋锋(3)

  她告过三次密。

  

  最早的一次若要溯源,是在一个无星无月却喧如白昼的夜里。新圣廷建立了,新教皇登上宗座,新的圣徒被加封额印,不过那与她没有太多关系。唯一的影响是热血激昂的人们冲进妓院,要好好惩治这些将旧圣廷弄得污秽不堪的元凶。所有妓-女都被赶到陈列老教皇普拉锡尼首级的广场上,人们(尤其是女人)脱光她们的衣服,扯光她们的头发,拿火烫、剪刀戳、柳条抽打,肆意羞辱。她只记得自己还没到大半夜,就已连站也站不起来。但这不算最惨。最惨的是一个年龄稍长、平素就很照顾她的妓-女,绰号“金雀花”的,因为替盲眼的她挡了一下,让一大桶冶金用的强酸泼了一头一身。泼酸的妇人乘机冲上前,用切肉刀砍掉了她的双手。

  “金雀花”被抬了回去。几天后,眼瞎、口哑、面目全毁、无力自理的她,被发现在自己的房间内吞了一整盒缝衣针。她死的时候,夜阑人静,悄无声息。

  自戕是教典上的大罪。她被焚尸扬灰在乱葬岗,永世不得安息。

  又过了几个月,新圣廷开始大规模清洗旧时代的残余分子。将“金雀花”毁容断手的那个妇人就在绞死的第一批名单内。证据确凿,她曾帮好色成性的主教坑骗农村少女,以换取她经营的店铺在哥珊城内的免税权。

  爱丝璀德并不介意周围的人是用怎样的目光指戳自己。她拿到了很小一笔钱,同时也大病一场。不久,审判局负责受理告密的调查官员突遭横祸,落水而死。

  爱丝璀德,黑暗赐福于你,然而你须遵守与黑暗的誓约。他人心中的暗影,不得公诸于阳光之下,否则不但听见秘密的人要为诅咒纠缠,你也会慢慢失去黑暗的信任与眷顾。你会重新成为普通人,弱小无力,路程险恶,永远等不到生命的奇迹。

  她离开了哥珊。那是圣曼特裘即位后的第二年。她洞悉世人,然而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她在各地流浪,用记忆里的草药学知识给人看病。摆弄草药的女人在旧圣廷被称为魔女,虽然新教皇说那都是欺世之谈,但民众的观念要立时从地到天也并非那么容易。她来到与以前家所在的地方非常相似的、名叫旺达的西陲小镇,一贫如洗,无人敢近。只有一家同样贫困潦倒、居住在城郊旧草棚的母子收留她同住。尽管她明白母亲更大的目的是期望她治好那八岁男孩的肺痨,但她仍然感激他们的善意。

  孩子的病用尽法子也不见好转。但小镇的领主不知听哪个急着投资的商人说,这对母子住的旧草棚附近有钻石矿。部队在一个阴惨惨的凌晨踹开了漏风的木门,将她们三个撵了出去。哀求无用,母子俩唯一的财产——那间破屋,在大雨中被浓烟蚕食成了一堆灰烬。

  孩子淋了雨,病得更重了。爱丝璀德清楚他剩下的时日。他有一个从来未曾、也永远不会向母亲提起的愿望:想摸一摸那把一直放在镇上最好的玩具店柜台上的,淬过火,涂过银漆,锃锃亮亮的骑士小剑。

  那把小剑要十个辉银币。

  但她们连十个铜角儿也凑不齐。

  矿场开挖许久,钻石却迟迟不见冒头。领主大为光火,刚好这时接到那商人走私贵金属的密报。线人拿到赏钱,商人顺理成章地掉了脑袋,万贯家财也填进了领主的金库。而聆听黑暗秘密的领主终究没能逃脱噩运,他在镇民叫骂声中被一剑钉在了城墙上,夺走他性命的哈茂·格伦维尔,归来的流浪骑士,宣称自己才是旺达合法的保护人。

  皆大欢喜。

  但她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锃锃亮亮的小剑插在男孩的墓堆上。

  目睹她指证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