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宋青青就没想到, 饭桌上的话题会突然就转到了生孩子这件事情上。

　　心里发苦的她咬咬唇沉默下来，关于生二胎这个问题，因为白云乡和清河县有距离的缘故, 她一直都躲避开了。

　　可催生问题虽迟但到，周母果然没有放弃让她再生一个的想法。

　　“是这么个理。”宋母不知道宋青青的想法，闻言也赞同的点头：“年轻才好生养，恢复得也快，青青你们得抓紧点。”

　　宋母也喜欢多子多福, 钱云是儿媳妇, 她不好催，但宋青青是闺女, 她还是能说上两句的。

　　她疼爱闺女, 可大环境影响的缘故，也还是支持多生多育的想法。

　　在宋母看来，宋青青夫妻早晚得生二胎，如今早产的身体养得也差不多了。

　　到时候怀二胎的时候注意点, 趁年轻早点生了的好, 省得过几年，年纪大一些反而不好生孩子。

　　“……”宋青青低垂着眼眸, 在想办法应付周母和宋母。

　　周建安清楚宋青青不打算生二胎, 也不舍得宋青青为难。

　　“妈，我和青青不是说过了, 我们只要小竹叶一个孩子。”周建安主动帮宋青青解围。

　　周母不高兴的黑了脸，她知道自己拿儿子、儿媳妇没办法，就干脆求助的看向宋母：“亲家母, 我是管不了他们，你说说, 看看能不能说动。”

　　宋母闻言将眼神望向宋青青，也才意识到自己女儿宋青青似乎不想生二胎的事实。

　　尽管说话的人是周建安，宋母还是立刻就找到了症结所在。

　　当妈的人都是自私的，这要是宋青青愿意生，她催几句也无妨，可宋青青不想生，宋母自然也不舍得催。

　　可周母的态度显然要他们生，宋母也说不好，这事支持谁才好。

　　周母想要多子多福没错，她闺女不想生也似乎没错。

　　“建安，是你不想生还是青青不想要？”宋母明白自己刚才的附和，让宋青青为难了，却还是顺着话问周建安。

　　当然是你闺女不想生！周母张张嘴想说，却没说出来。

　　“是我不想生。”周建安直接揽过全部责任：“对了，妈，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其实已经结扎了。”

　　“什么？”周母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声音也跟着提高。

　　宋母也意外的看着女婿，竟然结扎了？

　　周父和宋父在周母谈及二胎问题时，都没发表意见。

　　可听到周建安说已经结扎的话时，两人都愣住了，饭桌上的融洽氛围啪的被打破。

　　当然周建安丢出结扎的话时，震惊的人其实不止是几位老人，宋青青也很意外。

　　宋青青根本不知道周建安什么时候去结扎的。

　　结扎是很损伤身体的一件事情，现在的医院措施也不够完善。所以周建安当初提议说他去结扎，宋青青意动却也说了等以后再决定。

　　毕竟那会儿她和周建安都没发生什么关系，她并不着急。

　　后来有了亲密关系时，两人没提过结扎的事情，却都默契的做好避孕措施，这些日子以来，也都没出过问题。

　　而且如果周建安结扎了，那他们还需要去医院买套吗？

　　宋青青稍微一想，就明白周建安是骗周父周母的。

　　“周建安！”周母愤怒的拍了桌：“你背着我们去结扎？这么大的事情，都不需要和我们当大人的商量商量吗？”

　　“爸、妈，生孩子的事情，我们自己心里有数。”

　　“你有数，你有个屁的数！”周母气红了眼眶，泪水一下就控制不住了。

　　她哪里想得到周建安默默的把路给堵死了。

　　这老大家的生两个闺女结扎了，老三夫妻想要二胎，肚子也一直没个动静，唯一的期盼就剩周建安夫妻了。

　　她知道宋青青不想生二胎，她有些能理解，宋青青在生小竹叶时，特别的危险，吓到了也正常。

　　可她以为他们夫妻还年轻，可以慢慢做思想工作，总能说动他们生二胎的。

　　结果周建安现在告诉他们，他已经结扎了。

　　周家以前穷，就一直被村里人暗暗嘲笑，

　　如今周家日子过得好了，赚钱了，大家羡慕的奉承的不少，可大家背地里说难听话的也有很多。

　　笑话他们家赚那么多钱，还是要绝户头，将来他们老了死了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周母有时也想，何必去管那么多，死了的事情，有没有人摔盆她总归也不知道，可农村地方，活的就是一口气。

　　周母一直暗暗较着股劲儿，就想让宋青青他们再生个二胎，她就想赌一次，要是他们二胎生的还是个女孩她也就认命了。

　　结果现在……

　　“你们知不知道村里人背地里说我们家是绝户头，那些话说得多难听？你们怎么就不能替我们想想。”周母是真的伤心难过。

　　“亲家母……”宋母安抚的拍拍周母的肩膀，眼神望向自己老头子。

　　宋父和宋母彼此对视一眼，又下意识的看向自己闺女，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出于对女儿的爱护，他们是无话可说的，毕竟宋青青去结扎，他们心疼归心疼，却没资格挑剔周家的不是。

　　可周建安去结扎，整个白云乡那边都没这种特例，他们也实在是没想到。

　　“妈，怎么就绝户头了？小竹叶难道不是我们亲生的吗？”周建安回话。

　　“是，她是亲生的，可她能上族谱吗？我们家里的户口能给她上，祠堂老族谱能给她上？将来她长大了不需要嫁人吗？难不成还让她招赘不成？”周母满脸泪的瞪周建安。

　　她气周建安的不知分寸，都说落叶归根，周建安再有能耐，也不能撇开那些周氏族人的闲言碎语的。

　　“招赘也挺好，有我和青青在，也不怕她将来会被欺负。”周建安点了点头。

　　有了小竹叶之后，他的心里路程变化极大，偶尔也想过小竹叶长大结婚了，他该怎么办？光是想想他就接受不了。

　　这会儿听到周母说招赘，他突然觉得，招赘也不错。

　　“招赘？好啊！既然你们都打算以后招赘、把辛苦一辈子的家产交给外人，那你们现在还赚什么钱，别赚了，直接跟我们回老家种地去，总归饿不死就成。”周母开始说气话。

　　虽然是气话，但周母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乡下地方，男孩子太至关重要了，他们家前几十年被村里人嘲笑穷，就指望着三个儿子长大了顶立门户。

　　现在孩子长大了，赚钱了，穷人的帽子摘了，可以后几十年还得被取笑周家绝了户头。

　　总归一辈子都是别人的谈资，那还努力个什么劲儿，赚的都是给别人家奋斗的，还不如没有的好。

　　周母难受是真难受，失望是真失望，哭也是真的哭。

　　她有心想对宋青青发个火，可亲家母、亲家公都在。

　　再说了，结扎的人是周建安，她要怪也怪不到宋青青头上去。

　　周母咬牙瞪周建安，站起来就要走。

　　“我现在就走，多看你这不孝子一眼我都怕被气死。”周母匆匆忙忙的上楼，准备连夜收拾行李回白云乡。

　　“亲家母你别说气话了，年轻人不懂事，你好好和他们说。”宋母连忙跟在后面劝。

　　“真是作孽。”周父也摇头叹息。

　　宋父也焦虑的看向周建安：“建安，你们小夫妻这事做得确实不应该，主意也太大了，结扎这么大的事情，好歹该和我们当长辈的商量商量。”

　　“商量？他现在赚点钱尾巴都翘上天了，哪里还把我们这些当爹妈的人放在眼里。”周父冷哼嘲弄。

　　“……”周建安没说话。

　　小竹叶懵懵的眨眼，不懂奶奶为什么哭，不懂气氛为什么会尴尬了。

　　“妈妈……”

　　“乖，小竹叶继续吃饭。”宋青青轻声哄小竹叶。

　　周母提起二胎的事情，这会儿闹得不欢而散，宋青青肯定得去劝劝。

　　“建安，你喂小竹叶吃饭，我去看看妈。”周母说要回白云乡，大晚上的没车，肯定是不能行的。

　　而且也不能让他们带着闷气回去，本来乔迁之喜高高兴兴的事情，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这男孩子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宋青青不理解，嘴里泛苦的走向二楼周父周母的客房。

　　房间里周母在哭，宋母则在劝。

　　“亲家母，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辈子过得可太憋屈了，都说人活一口气，我活的就是这么一口气罢了。”

　　周母哭着和宋母说话，大概是一辈子压抑的情绪太久，她实在难受了。

　　再加上宋母好声好气的劝，周母的憋屈就被无限放大了。

　　“我当初嫁给建安他爸时，家里闹饥荒，不少人饿得眼睛都凸出来，我爹妈实在没办法，一小袋红薯就把我嫁了。”

　　“建安他爸家里也穷，上头还有个病兄弟，拖了好些年人才没的，家里更是一穷二白，我嫁给他时，一间破烂屋子都没有，连我过来睡的被面都是向人借来的，家里一个像样的东西都没有，是我咬着牙跟他一点一点的把日子过起来的。”

　　“后来家里有房也有地有山也有田了，我们家前些年也还是乡里出了名的穷困人家，他们背地里笑话说有三个儿子又怎么样，指定要穷得打光棍。”

　　“我和他爸就咬牙借利钱帮他们娶媳妇儿，我总觉得，这口窝囊气，三个大小伙子迟早能给我挣回来。”周母说到这个时，语气是自豪的。

　　“你看现在，他们确实挣来了。”周母语气转了转。

　　“可不是，现在白云乡十里八村谁还敢嘲笑你，谁家孩子有建安能耐，亲家母，你就等着享福就好了，放宽心。”宋母连连点头配合接话安抚。

　　周家的情况她多少也知道一些，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宋青青要嫁给周建安，她怎么都不同意的愿意。

　　穷，周家以前可太穷了。

　　白云乡随便抓一家比较，都比周家日子要好过得多。

　　周家那些年唯一靠的就是五个长得俏，也乖巧懂事的孩子。

　　“是，现在什么都有了，儿子儿媳妇都争气得很。”周母点头苦笑：“可，他们这一代现在都没能生个男娃撑门户，背后还是被不少人笑话的。”

　　宋母年纪比周母小，嫁给宋父后，日子过得一直都还行。

　　有儿有女的，苦日子也有，但和周母一比好得不要太多。

　　尽管日子有好有坏，可她却也很能理解周母的心，换成是她、她也得伤心。

　　她之所以不催儿媳妇钱云生二胎，国家规定只能生一胎是其一，再有就是头胎是男孩的缘故。

　　倘若没有孙子龙龙，她现在估计也是催生婆婆当中的一员。

　　“唉，怪我，把闺女宠坏了，也不知道他们小夫妻是怎么想的，结扎这么大的事情都敢自己瞎做主。”宋母也叹息。

　　她其实也盼着宋青青能生个儿子的，农村人，一辈子努力的意义和城市人不同，他们坚持的不过就是传宗接代罢了。

　　有个女儿是好，可有男有女启不是更好！

　　“是我家那混账小子的问题，怨不着青青。”周母哭着摇头。

　　在周母看来，这就是自己儿子的问题。

　　宋青青不愿意生，怕生孩子，他该好好和她说，而不是由着她性子来，身为男人吃不定女人，可不就是他自己没本事嘛！

　　宋青青站在房间门口，把屋里的谈话听到了耳朵里，心里不免有些惭愧。

　　但生孩子，她也是真的怕。

　　唉，叹息着，宋青青又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想着让周母尽情的倾诉一下多年的委屈。

　　楼下周父和宋父没说什么，周父只是默默地猛灌酒，宋父偶尔陪着喝两小杯。

　　等周父醉醺醺的喝完上楼，宋青青才收拾碗筷。

　　没过会儿，宋母就下楼来了。

　　“青青，你跟妈说句实话，是不是你不想生，建安才去结扎的？”宋母直接来厨房询问宋青青。

　　周母什么都没说，可她不傻也看得出来。

　　周母之前在饭桌上提出来，目的应该就是想通过她的嘴说服女儿。

　　周母作为婆婆的开口要求儿媳妇生孩子不大好，她这当妈的催生则会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