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房间恢复平静，尹若清掀开被子，睁眼看着天花板。想到昨天陈钧说过的话，她心里忽然就忐忑起来了。

　　赶走胡思乱想，尹若清起床梳洗打扮。

　　如今的她已别无选择，唯有牢牢抓住陈钧，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退缩。

　　尹若清临出门换鞋时，尹母走过去叮嘱：“记住，先吊着陈钧，别急着跟他复合。”

　　尹若清换好鞋，敷衍地“嗯”了声，拎着包出了门。

　　望着尹若清开车离去，尹母走去关院门，一眼便瞧见了对门门口站着的一个青年，正痴痴地望着路口，神情很是专注。

　　尹母白了他一眼，想不予理会，可架不住这好心情，就冲着那青年囔道：“我说阿展啊，你也老大不小了，眼光别太挑，找个差不多的人结婚得了，别总惦记着不该惦记的，这癞蛤蟆是配不上天鹅的。”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左邻右舍都能听见。

　　青年燕展闻言，没说什么，只转过身往屋里走，却迎面遇上怒气冲冲的母亲从屋里走出来，指着尹母指名道姓地怼道：“潘丽芳，你说谁癞蛤蟆？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她也是气急了，平日里她不是个与人计较的人，秉着与人为邻，和气为上的处世原则，这么多年，她很少有跟人急眼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忍忍就过了，都是邻里间，没必要争这一时之气。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尤其是对门的潘丽芳。

　　年轻时候的潘丽芳在这十里八村也是个出了名的大美人，从不正眼看人，女人们嫉妒她，男人们哄着她。

　　后来不知怎地，这潘丽芳却突然嫁给了闷葫芦的尹东，她嫁给谁都不稀奇，唯独嫁给尹东，这才是最稀奇的，因为尹东的家庭条件很差，差到连当潘丽芳追求者的资格都没有。

　　抱着这个疑问，有人几经打听，这才知道个大概，原来是潘丽芳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勾搭了一个外地的有钱人，可那有钱人是个有妇之夫，那夫人不是个善茬，得知潘丽芳的存在后，当即扬言要毁了潘丽芳的容貌。

　　潘丽芳吓怕了，连夜逃走，人还没到达镇子，就被抓住了，情急之下她向恰好路过外出打工的尹东求救。

　　至于她们是怎么说服那夫人放了她，这事直到今天都没人知道。

　　婚后，大家都以为潘丽芳会收敛些，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可这潘丽芳本性难移，经常跟一帮大老爷们说说笑笑，有时笑得直往男人怀里歪，也甭管人结没结婚。

　　那几年，女人防潘丽芳跟防贼似的，人送外号“潘金莲”。

　　而男人们，则会取笑尹东是那武大郎，不知道被媳妇送了多少顶绿帽子。

　　而这尹东依旧闷不吭声，也从未跟潘丽芳吵过架。

　　直到潘丽芳生下尹若清后没几个月，尹东便收拾行囊去市里打工，只有年底才会回来。

　　可能是为人母了吧，潘丽芳渐渐地改变了不少，只是那尖酸刻薄的嘴跟人说话依旧带刺。

　　近几年，潘丽芳仗着她女儿嫁给了有钱人，行事越发的猖狂，走路都是昂着头走，再加上尹东常年不在家，潘丽芳闲得慌吧，主动挑事，隔三差五地就对她们燕家嘲弄一番，说出的话要多伤人就有多伤人。

　　对于潘丽芳瞧不上自家儿子，她也无话可说，将心比心，谁家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家女儿嫁得好，她理解潘丽芳的这份心。

　　可理解归理解，但不代表这无休止的嘲弄她就该无怨无悔地承受着。她家虽然没钱，但这并不代表就没有自尊，说她可以忍，说她儿子就是不能忍。

　　望着一脸愤慨的燕母，尹母潘丽芳环臂，趾高气昂道：“我说你儿子癞蛤蟆怎么了？说错了吗？就你这儿子也配喜欢我女儿？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他配得上吗？说他癞蛤蟆都是在夸他。”

　　燕母气得直发抖，正要张口把心里憋了许久的话全抖落出来，却被自家儿子给硬生生地拉住了，“妈，咱进屋吃饭吧。”

　　燕母看着儿子满眼恳求的眼神，最后还是选择强自压下这股怒火。

　　潘丽芳冷眼看着两人前后脚走进屋，又添了一句：“你们知道是谁约了我家清清吗？你们一定猜不出来，我告诉你们，是陈钧，你儿子拿什么跟陈钧比，瞧你们这穷酸样”说完嗤笑一声，关上院门。

　　燕母脚步一顿，胸膛起伏不定，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进了屋。吵起来，难看的还是她们燕家。

　　跟在燕母身后的燕展手指握拳又松开。

　　吃饭时，燕展夹了一筷子肉放进燕母碗里，声音淡淡地说道：“妈，我想通了。”

　　燕母愣愣地扭过头，不解地看着儿子。

　　燕展低头吃饭，“我也该成家立业了”用十年时间，奢望一个不可能，已经够了，什么锅配什么盖，他早该认清；加之，他更不想看到母亲忍气吞声的样子。

　　即便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也不能活该就低人一等。

　　燕母首先涌上心头的不是高兴，而是觉得自己这个为人母的很没用，没能给儿子万贯家财，没能让儿子娶上心仪的人，面上却装作很欢喜的样子笑道：“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

　　潘丽芳像只斗胜的公鸡一样雄赳赳地回到屋里，入目的是空荡荡的屋子，脸上的笑容顷刻散去，垂头踟蹰了良久，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快要结束时，才被接通。

　　等待时，她的心情是急切的，可当接通后，她又有些慌乱了，左手仅仅攥着衣摆。

　　对方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喂”字，便能轻而易举地颤动她的心灵。

　　“刚才陈钧约清清中午去吃饭”声音看似平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平静底下掩藏的是暗潮涌起。

　　电话那端的尹东应了一声，“嗯”

　　尹东的冷淡，潘丽芳早已预料，可这心里仍旧会感到怅然，“看来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复合，你……什么时候回来？”说完急急忙忙又补了一句，“帮着相看相看。”

　　尹东的回答跟以往一样：“这边工地正忙，走不开。”

　　潘丽芳心情很低落，“女儿的终身大事你也不管吗？”

　　尹东说：“等他们哪天定下了再说，现在说这些都还早。”

　　平时能说会道的潘丽芳这时哑言了，找不到话题了，两人静默无言十多秒，尹东出声问道：“还有事吗？”

　　知道尹东想要挂电话了，潘丽芳很想跟他说说话，可也只能回道：“没了”

　　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电话就挂断了，“嘟嘟嘟”

　　许久，潘丽芳自嘲地笑了笑。想她前半辈子风流成性，后半辈子竟栽在这样一个寡言少语的男人身上，而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喜欢她，真是讽刺！

　　快三十年了，咱们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