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咬
孟易川一回驿站,好好沐浴一番,将身上的怪味给冲干净,这才回到房间。
孟仁察觉侯爷心情不好,越发谨慎,小心地跪下,道:“属下无能,阴姬至今未寻到。”
阴丽在知晓孟易川是髡人后,整个人就有些不对劲了,时时不敢看孟易川,甚至还躲着他,但到底还算安分,可前日却是趁他们不注意,逃跑了。
明明身上没有社籍,没法逃出燕都去,但人就是这样凭空消失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孟仁私下猜测,阴丽该是被燕都某个贵人给藏了起来。
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别人的地盘上找人本就有困难。再说了,他们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对外支扬人丢了,叫人帮忙寻找。
毕竟侯爷被曝出是髡人以后,要是传出他的宠姬弃他而去,跑了,燕都的人可不得笑话侯爷一个男人竟然被自己的女人看不起。
那时,必丢尽侯爷的脸面。如此瞻前顾后、束手束脚的,他们寻人就难上加难。好在,侯爷体谅他们,没有怪罪。
“接着找。”孟易川淡淡道。待用膳时,想今日他出糗,楚岚露出幸灾乐祸的笑脸,不禁心情阴郁,不停往嘴里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佘珺看在眼里,心里也难受。作为传闻中孟易川的未婚妻,佘珺比以往胆子大了许多,她夺过侯爷的酒樽,心疼道:“侯爷,酒醉伤身,这不是你说的么,你自己怎么也喝起来了。”
孟易川狠狠皱眉,劈手抢过酒樽,“难道我现在连酒都喝不得了!”
一个心情恶劣又醉酒的男人是非常不可理喻的,佘珺被凶了几句,愈发恨楚氏薄情,要不是她害侯爷至如今地步,侯爷也不会如此失态。
只是又欣喜楚氏薄情狠心,才令侯爷看清她的真面目。却叹侯爷爱楚氏太甚,楚氏都和死对头公子元真搅和在一起了,侯爷还对楚氏念念不忘。
佘珺痴痴地想,若侯爷肯待她如此,她必是粉身碎骨浑不怕,千百倍回报之。
她自忖美貌清丽、门第高贵、嫁妆雄厚、人品贤良、能力出众,皆比得过楚氏,楚氏看上恶毒的公子元真,那是她眼瘸,不惜福。既然楚氏不珍惜侯爷,她珍惜。
只是佘珺也不敢当着侯爷的面说楚氏的坏话,柔声道:“侯爷可知大巫寻过我了?”
孟易川倒酒的动作一顿,斜睨佘珺,“大巫寻你做什么?”
佘珺眼眶一红:“大巫说我娘病重,命不久矣。我想回晋国,见我娘最后一面。”
孟易川露出古怪的笑容,“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吧。”
佘珺忙道:“我确实想回去,但是我一离开,却怕侯爷你身边没人保护。如今楚氏诏令门馆门客对付侯爷,我知侯爷本事,不是那等轻易落入陷阱的人,但是世上总有个疏忽大意,侯爷艺高人胆大,但我依旧担心,放不下侯爷,就这么离开。”
佘珺的话中听,又是替他着想,孟易川脸色一缓:“我知道你忠心,不过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你娘病重,你自当回去尽孝。至于楚氏让人对付我,我自有对策避过。你不用忧心,去吧。”
佘珺急了:“可万一呢,万一出了事,我可得悔死一辈子。”见侯爷望过来,佘珺女儿家的心思暴露,面露绯红,垂头哑声道:“燕都如今魑魅魍魉,对侯爷不怀好意的人越来越多。侯爷不宜久留,不如随我回晋国……”最好能把两人的亲事就着传言,就此定下,更是美了。佘珺等着侯爷的回应,等的心跳骤停,呼吸屏住。
孟易川将酒一饮而尽,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趴在案几上放肆地笑:“她以为这样就能击垮我吗!不可能!我来了五年,她才四个月!她要对付我,那是蚍蜉撼大树,痴心妄想!”痛快淋漓地笑了一场,仿佛已经看到楚岚孤立无援,只能求助于自己的画面。
佘珺痛心道:“侯爷,你还是随我离开吧……”
孟易川用手撑着头,看着佘珺嘴角露出讽刺。佘珺心里想什么,他又何尝不清楚。只是女儿家面皮薄,他也不点破。说来,别的女人对他越是情深厚谊,他越怨楚岚为何不能如此。
感情付出的越多,没得回报,怎能甘心。没等着楚岚哭泣挽回他,他是不会走的。
佘珺劝阻不成,也确实着急回晋国,赶在娘临终前见一面,只得带着忧心,连夜离了燕都。
大巫衡苏得知佘珺已离开,就派人去寻阿楚。待侍从空手而回,没把人带来,不禁疑惑。
侍从忙解释道:“寺人青说,楚姑娘昨夜玩累了,今日还未醒呢。”
这都日上三竿了,竟然还没有醒。而且阿楚作息一直正常,今日倒是比往常多睡了两个时辰。
衡苏沉吟,让侍从去打探昨日阿楚的饮食。得知阿楚昨日沾了江米酒,心中就有数了。
*
楚岚在灯会上又买了白舜喜欢的骨头灯,放在床尾。白舜咬着骨头灯上的骨头时,她捏着他白耳朵,道:“以后再和孟易川亲近,看我不饿你几顿,小没良心的!”骂完后,想着以后该怎么教他远离孟易川,便窝进了暖和的被窝里。
因为灯刺眼,她将脸埋进被子里,沉沉睡了去。
耳边寂静,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慢慢的,传来了几个男人的说话声。
她睁开眼,又发现自己变矮变小了,她被人当做婴儿抱在怀里。抱着她的人似是极其害怕,身体哆嗦的厉害,仿佛下一瞬就要松手,把她扔掉。
她莫名觉得危险,盯着抱她的人下巴看。唔,是个男人,还是熟人,就是孟仁。
孟仁蓄了胡子,抱着她,害怕地对上首的人道:“侯爷,我当时婆娘也生了孩子,我就是一时心软,下不了手……”
有男人粗嘎地打断:“侯爷让你溺死她,你没溺死,还心软留下了她,回头却报给侯爷完成任务,拿了赏赐。你如此欺骗侯爷,罪无可赦。”说完,又向侯爷行礼:“若是姑息孟仁这一次,下一次侯爷再吩咐人办事,那人也来一个心软,来一个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欺上瞒下,成何体统。到时,侯爷哪还有威信可言。”
“大夫言之有理,孟仁,你还有何话说。”孟易川冷冰冰道。
孟仁抱着女婴,哽咽道:“我错了,求侯爷只罚我一人,不要累及我家人。她们全都不知情,还以为是我在外头生的丫头。”
大夫却道:“背主之人,不株连家人,这背主的代价也太小了,以后谁都可以为了利益,挺而走险。侯爷,这万万不可。”
孟易川似是不满大夫咄咄逼人,道:“大夫的进言也是有理,只是孟仁跟随我多年,到底有些情分。他必死无疑,但是他家人……罢了,这样,这女婴也满月了,也该抓周……那就摆‘九死一生’局。孟仁,你家人的命运就交给这女婴了。若是她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感恩你妻子的抚育之情,肯为你家人选活路,你家人便活。”
很快,女婴面前就摆了九死一生的竹签——十支竹签里,九支写“死”,一支写“生”。
一个刚满月不久的女婴,压根就不识字,胡乱摸竹签,也只有微小的概率抓住“生”那支竹签。孟仁脸立刻煞白,心里没了期盼,委顿在地。
大夫也觉得不能逼的太绝,给人一线生机也好,便不再多说。
孟易川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睨着女婴,看女婴傻呆呆地望着他,仿佛会说话一般,他冷笑道:“若是她什么都没抓,那就算‘死’。”又对孟仁道:“你放心,她既然一点都不感恩,你和你家人一死,她也会陪你们上路。”
话音刚落,刚才还傻愣愣的女婴立刻扭着身子在地上爬动,从这头哼哧哼哧地爬到另一头。这距离足有她五个身体那么长,楚岚爬的费劲,手足软的和棉花似的,时不时的停下来喘口气,再接着爬。
好歹是把“生”那支竹签给抓进手里了,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孟仁喜极而泣,知道自己家人的命保住了。也不知是该恨这孩子害死自己,还是该谢这孩子保住自己家人的命。
楚岚心情也是和他一样复杂,不知该谢他还有良知,不忍对婴孩下手,保住了女儿的命,还是该欢喜他活该跟了孟易川,自食其果。
楚岚看着孟仁被人像死狗一样拖出去,心情沉闷。转眼被人抱到孟易川怀里时,就见孟易川怔忪地看着她,目光颇惊讶。
她忽的感觉到急意,两只小手紧紧拧成了粉粉的拳头,一提气,鼓了鼓腮帮,瞪着孟易川,想忍住却忍不住,最后泄了气。
滴滴答答的水渍从他衣角滑落在地……
孟易川厌恶地立即将她送到别人手上,那人又走了挺远的路,给一个圆脸,颇有福相的女人行礼:“公主,侯爷让公主照顾这女婴。”
公主好奇地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招来奶娘将她带走了。
楚岚左看看右看看,听着周围人说的话,知道这里就是海晏侯府,那个圆脸有福相的女人是赵佳公主,赵惠公主的妹妹,比善妒的赵惠公主贤良很多。海晏侯不爱进女人的屋,赵佳公主自认为是女人的问题,没事就做主给海晏侯纳个妾什么的。至于外人送来的莺莺燕燕,也是照收不误。可谓是大度贤良的典范。
奶娘还猜测女婴的身份,猜她是侯爷在外头找哪个女人生的。这些人都以为她是孟易川女儿呢……
楚岚百无聊赖地在床上翻滚,不能生活自理的婴儿生活对她来说,真是惩罚。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她希望快点醒啊!
也许是梦随心意,很快有熟人上门看望她。
这人就是映月。映月竟然也成了孟易川后院中女人之一。映月和奶娘说话,送奶娘吃糕点,待奶娘晕了,就抱起她出了院子,塞进黑衣人怀里。
楚岚作为一个只能爬啊爬的小婴儿,任由他们转手,最后就转到了颜元真手上。
颜元真和属下谈论如何离开赵地。因为众人皆是男人,她不能生活自理,就被颜元真这个爹全接手了。
就是他要扒光她,她也柔弱地反抗不了。他还为自己洗澡,上下其手……
她接受不能啊!许是孩子泪腺发达,她直接哭的嗷嗷叫,白嫩胖手狠狠拍打水面,各种不依。
有水花溅到颜元真脸上,他脸有些扭曲,也是第一次当爹,反正孩子她娘不在,他拎起不听话的她,狠狠打了她白嫩的小臀一下,恶狠狠道:“再闹腾,就打你咯!”
楚岚感觉到小臀上火辣辣的痛意,先是不敢置信他竟然欺负小孩,再是羞恼她竟然被他打了那处!!!!
啊啊啊啊!岂有此理!
“颜元真!你不是人!”楚岚死死地咬着被角,仿佛把那当颜元真的肉了,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