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典时那个表情实在是太微妙了, 乐云立刻就觉得不对。
鉴于目前的特殊情况,乐云还是赔了一个好脸, 笑着问道:“怎么了?”
典时定了定神,犹豫的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进的乐玩。”
“我啊?”乐云听了, 松了口气:“嗨,我进乐玩很早了。我的工号是007,算是初始团队之一吧。不过我虽然进来的早,其实没多大贡献,最开始就是一个做运营客服的,后来更是哪儿缺人去哪儿,就搬个砖。最开始我们真的是创业团队, 没多少人, 一个人干好多事儿,过的简直不是人的日子。直到王曜接手我们了,我岗位才慢慢的定下来。”乐云不着痕迹的捧了王曜一把,只不过典时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心事儿, 这种事情居然也没太在意, 乐云看典时没反感听这个,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典时却又问道:“王曜是什么时候到的乐玩?”
“什么时候啊?”乐云苦恼的揪头发,他们几个人没有听了全程,毕竟没人敢听王曜的墙角,这要一个弄不好之后被王曜记仇起来可真的是没活路,直到王曜和典时都打起来了他们觉得不对才冲出来的。也就只知道王曜似乎没告诉典时乐玩是他的,也没告诉典时乐玩的前老板是他舅舅。但是今天典时算是都知道了, 生气倒是也正常,问的这个问题感觉应该也是安全,就自作主张没有隐瞒的说了:“应该是去年三月吧。”
去年三月。
典时眼神一黯,那个时候正好也是他来乐玩开始直播的日子。
乐云没有发现典时的情绪,还是极力给王曜多说了两句好话:“其实去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就快要运行不下去了。创业的消耗太大了,我们都没有想到。一月的时候工资就发不出来了,差点连服务器续费的钱都没有了。我们老大——就是王曜他舅舅,一度都要卖房来填公司了。说实话,我们老大真的不擅长经营,我们所有人都不太擅长,前期太关注在技术上,但是产品上线以后卖的真的不行,哎。”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老大就联系上王曜了。当时王曜过来以后,看了我们的情况,给我们初创团队一起开会,说了我们的问题。然后他说他能给我们注资,但是前提是我们不能这么无序的经营下去,不然他就算投也是扔钱,没那个兴趣。他来开会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不相信,一方面他说话太不客气了,另一方面我们也不相信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能旧的了我们。但是老大相信他。”
“老大说王曜是学商学的,对这些事情擅长,把老板的位子让给了他,自己只管技术口。其实王曜并不想要乐玩,他只是提了一句而已,但是因为老大所以他才接手了。而且他接手的第一天就和我们说,这个公司说到底是他舅舅的,他就算现在暂时掌握了话语权,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他的,他不介意我们都听老大的之类的。所以王曜也不算骗你,我们虽然开玩笑说起来说他是老板,可是他自己从来不这么觉得。”
“王曜这个人,我的确佩服,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公司实际上还是老大的,就算股权变更了也一样。如果你因为这一点生王曜的气,我希望你还是能冷静一下,好好听王曜把事情说清楚。”
典时心里苦笑,是他不想听王曜把事情说清楚么?是王曜不愿意告诉他,不管怎么样都不肯和他说清楚。
“你说他注资乐玩?最后注资了么?”
乐云点头肯定道:“注资了,从王曜接受了老大的邀请开始,他就在c城暂时住了下来,并且来公司的第一天开始就带着资金来的。从那个时候开始乐玩至少没有再为了资金的问题发愁,然后在他主持下乐玩也开始了大力发展,签了一系列的主播,以及开始了铺地式的宣传,都是在注资之后的。”
哈,真是滑稽。
王曜一个人,救活了整个乐玩?然后他还跟自己说什么高玩乐宝,不得不让乐玩那面参股,迫不得已,为了自己的自由权,冒险要让突击官方注资。
这不是可笑么?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典时只觉得心冷了下来,他想起来了很久之前,他问王曜的问题。当时他对王曜装网友骗他,后来又假冒游戏里随便认识的人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他的行为实在是不解,他当时有问过王曜到底是为什么,王曜是怎么回答的?王曜的最终答案是在报复他,报复的原因是他很久以前骗了王曜一把黄金匕首的装备。
当时他就觉得特别滑稽,后来才弄明白王曜自己自相情愿送了他账号一个极品装备,也没先和他说,然后他就卖号了,却被王曜当成了骗子。这小破孩儿居然能心心念念了好几年,千方百计的找到了他,然后想尽办法的报复了回来。只因为当时他用的账号是个女号,王曜觉得他是开人妖号故意骗钱,所以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搞了那么多啼笑皆非的事情。
可是现在典时却想不明白了,搞了这么无厘头一大圈的王曜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他甚至在考虑这是不是还是王曜报复当年事情的其中一步?只是这盘棋下的太大了,他身在其中而不自知?
以前的他绝对不会这么想,但是看过王曜做了这么多事,看过王曜对付wg对付很多他不爽的敌人的手段,典时就觉得身心发冷。王曜把他的一切都抓到了手里,他赖以生存的一切,直播、比赛,他以为的独立说到底不过是在王曜搭的棚子里唱大戏而不自知,王曜到底想干什么?
典时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了,他真的要崩溃了。
于是特点是摆摆手:“我想眯一会儿。”
这个时候典时也不介意这羽绒服到底是谁的了,他把羽绒服往身上一盖,把整个头都罩在里面。也幸亏在这里的是乐云,他是一个成熟的社会人,看到典时这个样子也知道见好就收,虽然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的对还是不对,从头到尾典时的态度都很奇怪,但是他不过是一个打工的,尽人事罢了。
这个时候也不说话,就默默的蹲在旁边,开始给在医院那面的那两个人敲字发信息。
此时此刻的急诊室里,王曜的病床前已经变成了小型加班办公室了。
舅舅和行政两个人简直想要吐血三升。
王曜听到乐云的汇报,说典时到了机场,他就明白了典时的意图,无非就是想尽快的离开罢了,典时能回哪儿也很清楚,无非就是w市,不然难道他连奶奶都要丢了么?就算典时再生气,也不可能不管奶奶,更不可能在这种日子里回没有打扫的s市。另外他回s市也很不方便,护工就在w市,典时也清楚现在就想以他自己一个人的能量照顾好奶奶显然是有些问题的。想明白这些以后,王曜倒是觉得让典时先回去稍微静一静会比较好,他这个时候拦住典时不让典时走,甚至说一些让典时不开心的话也一样的于事无补,他也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和典时说典时才会谅解他。
所以为了早一步回家负荆请罪,王曜直接让在场的两个人又回办公室跑了一趟,把电脑都拿了过来,就在病房里直接通宵开始加班起来,争取早一步搞定所有的细节,早点谈妥,早点回家。
这面两个人陪着王曜在这里疯,那面乐云的消息发了过来。他们两个不敢隐瞒,直接给王曜看,王曜看到以后,沉吟了一下,还是让乐云不要好好的陪着典时,等第二天典时上了飞机再回来,不要让典时出危险,别的什么都没吩咐。
乐云就在这两个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苦逼兮兮的在候机大厅给典时守夜。
典时其实没睡着,他只是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就呆呆的在羽绒服里缩成了一团。早上六点,飞机进港,典时登机起飞。同一时间,彻夜未眠的王曜疲惫的带着自己的两个同事离开了急诊室,三个人赶回了公司对面的酒店,打算草草睡两个小时,然后洗漱之后和突击官方开始今天的谈判。
上午九点,王曜四人完全看不出来疲惫的又在公司接到了突击官方的几个人,也就是这个时候,典时终于回到了w市家里。
哦,不对,这个时候典时更想称呼是王曜的家里。
护工很意外只是隔了一个晚上典时就回来了,按照典时的话他本来以为典时最早也是当天晚上才能到家。看到典时进门,护工无措的站起来,问道:“典小哥,你怎么这么早啊?早上吃了么?”
典时疲惫的点点头:“飞机上吃过了。”他疲惫的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说:“蒋阿姨,我想和奶奶说几句话。”
护工立刻明白了,找了个借口就走了。典时推开了后门,走到了院子里。
上午的时候,奶奶总是在院子里晒太阳,不光天气多冷都没有停过。护工虽然帮忙看着奶奶,但是有经验的护工还是会注意保持分寸和距离,给病人留下足够的空间的。所以这种时候护工都是坐在一个能看得到病人的地方。
典时进入花园,一眼就看到了奶奶又坐在院子中间太阳下面,不知道在干什么。走进了才看到奶奶拿着一个钩针和一团毛线不知道在打什么,看不出样子来。典时来到了奶奶身边,没有说什么,却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宿一样,随意的坐在了地上,靠在了奶奶腿边。
也只有这个地方他才能找到一丝安宁,但是奶奶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奶奶不会给他任何的建议和帮助,实际上就算奶奶并没有得病,这样的事情奶奶又会说什么呢?
典时出神的想着,却又想不出来。这些事情太突然了,他想找个人倾诉,他需要有一个什么人帮帮他,但是他又找不到。
奶奶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发现了自己退边靠了一个人。
“崽崽,地上凉。”奶奶坚持的把典时拉了起来。
典时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但还是靠在奶奶身边。奶奶只能仰头看着典时,因为逆着光所以眯起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来了一个迷迷糊糊的笑容:“崽崽又长高了啊。”
典时哭笑不得,他都20多了,早就不长个了。
“奶奶,不是我长高了,是您坐着我站着。”典时又蹲在了奶奶面前:“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一说起自己的杰作奶奶就高兴了起来。
“天气凉了,给崽崽打了一个帽子,我前两天啊,看到街上的年轻人都这么戴,很快就好了。来试试看。”
奶奶兴致很高,典时就从善如流的让奶奶把那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但是这个帽子实在是有点太长了,简直像是把一个长袜子戴到了脑袋上,滑稽的不行。奶奶却一脸笑眯眯:“很好看吧?”
典时摸摸帽子,沉默了一会儿,勉强挤出来了一点笑容:“是啊,很好看。”
奶奶立刻就兴高采烈了起来。
典时顿时有点想哭。
不管怎么说,王曜至少还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真的给奶奶做了一个伊甸园。奶奶发病以后,因为在王曜这里,他没有耗费太多的功夫反而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而奶奶还生活的很好,甚至比以前生活的更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没有出现过任何状况,每天活的开开心心的,别的不说,在这件事上他是需要感谢王曜的。
奶奶毕竟是他最重要的亲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还会时时刻刻想着他,无条件对他好的亲人。
典时轻轻搂住了奶奶,吸吸鼻子,在奶奶耳边轻声说道:“没关系的奶奶,我们以前就是在一起,现在不过还是在一起相依为命而已。没有事情的,我们会很好的。”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别人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 ※ ※
老孙又是在假期里被王曜给薅了起来。
老孙表示自己特无辜。
这一年矜矜业业,一次家都没有回过,没有周末休息日的跟着王曜瞎忙活,到了过年都不得安生啊?他也是不容易,老孙的老家真的有点偏僻,就算是在21世纪的中国,他回家也需要高铁转绿皮、绿皮转大巴、大巴转黑的。用多长时间回家都要看老天爷的脸色。所以老孙一般也不回家,实在是太麻烦了,可不好办的是他家里所有的亲戚都在他出生的那个村落生活,包括他爸妈祖辈。平时不回家也就算了,过年总是得回去的,所以早在两个月前老孙就请好了超长的春节假期并且和王曜反复强调就算天塌下来也别想在假期内把他弄回来。王曜当时答应的好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老孙看着某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的电话,实在是想磨牙。
但是又不能不接,老孙只能一边磨牙一边抓起了电话。
“老子回家一次需要跨越万水千山,殊为不易,如果不是世界末日的事情来找我,信不信我和你真人pk啊?!”
让老孙都没想到的是,王曜此时此刻是真的要世界末日了。
听了王曜大概说了事情经过,老孙就想翻白眼,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自己早就提过多少次醒都不听,人就要作死这能有什么办法?
“典时那面,我说了又没用,你要道歉要请罪要干什么都自己干去,找我干什么?”
“我找你是想你帮个小忙。”王曜非常纠结的说道:“我现在抽不开身,突击这面正谈到最关键的时候,我也知道这个时候让你去劝典时有点天方夜谭了,只是我有一个小公寓在w市市中心,你能不能说是你的房子,和典时说如果需要可以先借给他?”
老孙立刻就抓到了关键信息:“不是,你们俩吵架吵的这么严重的么?典时都要搬出去了?你给我说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典时我也算了解了,他也不是那种吵了架就要分手的类型啊,这次怎么严重到都吵到这个地步了?年后gg的训练呢?你们两个主力队员闹分手这叫什么事儿?”
王曜叹气:“你别管了,我怕他生气想不开,你先帮我这个忙,算我欠你的了。”王曜疲惫万分的说道。
“别介,典时又不是傻子,我是个什么身价他心里没数?我拿你的公寓去假装是我的?你觉得真那么万无一失,别到时候更弄巧成拙。你先给我实话实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说清楚,这个忙我不会帮的。”
“就是实话,典时突然发现我是乐玩的老板,所以就生气了!”王曜又一次强调道。
老孙觉得腻歪极了。
他是不信因为这么点事儿就闹到了要分手的地步,这两个人也太能作了吧?而且看这样子,典时还什么都没有做呢,王曜那面已经明白了典时必然会这么做,也就是说王曜很清楚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会演变到这个地步,所以王曜到底干了点什么?老孙纳闷。
说王曜说谎老孙倒是不这么觉得,撑死避重就轻了。但是这么一件事闹成这样?除非王曜当老板养小蜜被发现了啊,但是这是绝对没可能的。
老孙想来想去,想到王曜的确还是自己哥们,还是懂了恻隐之心。
“算了,就帮你这一次吧。”老孙叹气道。
“你不用给我钥匙,我想办法去劝劝典时,问问典时的想法尽可能帮你把典时稳住了。但是能不能做到我可不保证,我这面也看看,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尽可能早点回w市,可你也知道,我想回w市也不一定具备条件,我这里有没有车去乡里都不一定呢。”
王曜自然感谢老孙的帮忙。
“就算我日行一善吧。我也说了,我只是帮忙,行不行的,我也说不准,可能根本不行。你自己也注意点身体,不要太拼了,还有。”
老孙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和典时的问题其实你自己都明白,但是这事儿你自己不解决,我们外人有什么用?你对典时的感情如果真的到那个份儿上的话,你还是要好好的把这个问题直面的。”
王曜沉默了半天,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挂了电话。
至此,就有了第六个人知道了王曜和典时这面出现了感情问题。老孙挂了电话以后,还是觉得这事儿很棘手,他听来听去总是觉得王曜是隐去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不然这事儿绝对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但是王曜还能隐瞒什么呢?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对,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话了,那岂不是更要糟糕?
于是老孙先去默默的围观了一圈典时的社交媒体情况,然后惊悚的发现典时好像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而王曜那面也一样,不管是私人渠道还是公开渠道,两个人都跟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因为两个人一起消失,粉丝们还都没觉得不对,不少粉丝在两个人的微博下纷纷猜测典时从情人节那天开始失踪,是不是两个人跑出国去度蜜月了。
老孙苦笑不已,这个时候还是希望典时不要上微博看到这些评论了,不然真的一炸跑出去发个什么分手宣言怎么办?
苦寻无果的老孙,只好以一个不知道情况的人的状态跑去骚扰了典时。
sakura:w市冷不冷啊,操老家冻死了,我都想回w市了。
典时回信息倒是很快。
tv:还行吧,不是很冷。
sakura:早知道就不回来了,在家里又没意思,还被催婚,又冷的要命,拿回来的游戏机都冻的开不开机了!早知道留在w市和你们一起过春节了。
tv:和我过春节也没什么意思,我春节都直播了。
老孙迂回了一圈,贼兮兮的把话题引了过来。
sakura:说起来,你最近没直播?怎么?直播腻了?还是骗够直播时长了?
tv:反正不管直播时长够不够,不是都一样么?
sakura:????
老孙突然被怼了一句有点懵,实在不明白典时这是个什么意思。然后就看到典时解释道。
tv:别装了,你不是也知道的么?乐玩就是王曜的公司,我完成或者不完成,发哪个档次的工资,不都是王曜的一句话么?
老孙琢磨了一下,总觉得典时这个话反讽的意思都要溢出来了,自己如果装听不懂实在是太业余了,只好问道:王曜和你说啦?你别这么大敌意嘛,乐玩那面很公平的,说实话并不存在一个人说了算的情况,要是王曜这么跟你说绝对是吹牛逼,你别信他。
tv:我们不能坦诚点么?还在这里演,难道不是王曜派你过来做说课的?
老孙觉得自己的面子都挂不住了,干脆就打过去电话。
典时倒是没有拒接他,很快就接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做说课的?”电话一接起来老孙就问道。
典时懒洋洋的,听起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回答道:“哦,我诈你的。”
老孙:…………………………
这日子真的没发过了,老孙一脸血的想,典时怎么都成了这个德行?
典时接续说道:“现在看来,你的确是说课了,王曜找你来跟我说什么?”典时声音里听起来居然还有几分笑意,老孙更是没弄懂了,他诧异的问典时:“听说你俩吵架了?”
典时嗯了一声:“算是吧。”
老孙就更不解了:“那你怎么听起来好像不太生气?”
“是么?”典时想了想,笑着说:“没有吧,是挺生气的。”
老孙感觉不太妙,典时不是疯了吧?怎么感觉这么不正常啊?王曜到底行不行,这种烂摊子专丢给他?!
“你没什么事吧?你别太想不开,你想想还有奶奶要照顾,你别做什么冲动的事儿啊。”
典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孙,你这脑洞开的也太大了,我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你放心吧。再怎么样,我也得好好的给我奶奶养老才行,你把我当什么样了?”
老孙反而松了口气,一旦不觉得典时是疯了,听典时这个意思,老孙又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严重,典时听起来语气平和的很,王曜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这么想着,老孙也就平常心的问了一句:“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哦?你不知道么?”典时反问:“王曜没和你说么?”
老孙纳闷:“说是说了,可是我没听懂啊。王曜和我说,你情人节那天去找他过情人节了,然后在乐玩无意间听到了王曜才是乐玩老板的事实,然后你俩就吵了一架你一生气就回w市了,但是他却因为突击那面的人走不开。”老孙简明扼要的说完,又补充道,“可我觉得吧,以你的性格,这么个原因不至于生气到这个地步,虽然被瞒着是挺气人的,但是我觉得你一直不是一个看重王曜物质的人,你自己也对物质没有那么看重,不过是多了一个公司而已,也许就是觉得王曜给你发工资有点尴尬,但是也就是那样了至于吵成这样么?”
典时怅然:“说的是啊。”想了想,典时又问:“你们是不是都知道王曜是乐玩的老板?”
老孙谨慎的问了一句:“你们是指的谁?”
“你,乐玩的员工,还有……还有喵喵,荼糊,撕裂这些我们一起玩儿的好的人,以及夕月他们。”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老孙也不想瞒着,只说到:“我知道,因为我和乐玩就是签的聘用关系的合同,因为王曜我才去帮忙的。乐玩的员工当然都知道,作为员工自己的高层有谁多多少少也是有了解的,但是我估计可能不少人不太清楚管理层的彼此关系,比如股权划分之类的。至于其他人,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了,可能有人知道,也有可能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但是从来没有人和我直接讲过我也不确定他们知不知道,毕竟有些人还和乐玩签过合作条约。哦,倒是有一个人是知道的,草船借箭,他是我告诉的,之前本来想拉他来公司里,我知道的就这些。”
“你们这么多人都知道,但是居然都瞒着我?是你们自己瞒着,还是王曜让你们帮忙?是你们帮忙吧,那次初见杀如果不是刻意安排,我不可能不知道。别人我也不想问了,老孙,你为什么要一起瞒着我?还编谎话来一起骗我?”
说到这个老孙都忍不住有点尴尬:“骗你是不对,但是其实和你说的也不是全部都是错的,的确这公司之前没有王曜什么事儿——”
“这事我已经听过了。”
老孙卡壳,只好跳过去说:“当时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是的确对外他也是我们的老板,对内,王曜也请求我们暂时向你保密,王曜最开始没有和你坦诚,你还在他的直播平台里做主播,是有点尴尬,后来没找到合适的时候来坦白也的确是合理的,在我的角度的确是这样。这种事情还是当事人找合适的时候一起跟你说更好,我们外人实在没有什么发言权。”
典时点点头。
“说的不错。”
“而且这种事情,虽然不对,但是真说起来也就是隐瞒了一点财产,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居然弄得这么厉害?”
“你说的没错,不过是隐瞒了一点财产,我也没有什么资格要求王曜把他所有的财产都在我面前登记造册,但是前提是除了隐瞒一点财产以外,他没有告诉我说玩乐宝和乐玩是两个公司,玩乐宝才是他的,而他被乐玩各种制约,一直想要求自由而不得法门,不得不想办法从乐玩脱离出去,自己给自己挣出来一片天地。”
“为了这个所以已经要好好做大逃杀,一定要推大逃杀,大逃杀一定要成功。”
“还有别的什么的,老孙,你觉得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一件事的隐瞒,我至于这样么?只是这样一个隐瞒的事实,让很多的欺骗被戳穿罢了。而我却之前一直真心实意的觉得这些都是真的,我居然还好意思拿着四十万跑去给他说用来做队伍建设,杯水车薪也是钱,真的是滑稽,这点钱人家根本不在乎吧。”
老孙张口结舌,想说并不是不在乎,他还记得王曜甩过来那张卡告诉他以后他的工资从这张卡上出的得意神情,这事儿是怎么发生成这样的?
“你如果这样说,这我就得批评你了。你和王曜私下里的事我是真的不清楚,但是有一件事是有目共睹的,你要是怀疑或者否认,就真的是眼瞎了——王曜对你的感情绝对是真的,这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实话和你说吧,王曜不是来找我当说客的,他和我说跟你吵架了,你肯定要搬走,他现在实在是走不开不能回来好好和你道歉,又怕你一时冲动的决定受委屈,就想让我谎称一个公寓的所有者,把公寓先借给你。你觉得如果他对你没心,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他至于还这么处处为你考虑么?这绝对都是出于真心的。”
“他倒是明白我。”典时自嘲的笑了一声:“那我也实话告诉和你说吧,我的确打算搬出去,在找房子,我是肯定不会住王曜的房子的,你转告王曜让他也别费事儿让别人来干这个事儿,这个圈子所有人的房子我都不打算‘借’的。还有,老孙,我明白他的心意,我不傻,枕边人的想法不至于看不懂。”
“但是不知道你懂不懂,我要的不是一个劲儿的为我好,不是他真心实意的为我好就可以在道德上绑架我。除了对我好,我更想要的是尊重和真相,我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我生气的不是欺骗,最让我受伤的是,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依然没有听到一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解释。我是真的不懂,为什么不肯对我说一句实话,我就这么不配让他坦诚以对么?真心?是你,你敢相信这种真心么?不决的很可笑么?”
第268章和老孙的谈话无疾而终, 很多事情老孙并不清楚,听到典时这一面的说法, 弄得老孙也觉得无言以对。老孙也总算明白了典时和王曜之间到底发生了多大的问题。一边苦恼,老孙一边还是多劝了一句让典时冷静。
而典时却不得不感谢一下老孙。
不管老孙是不是真的来当说客, 但是因为有老孙这个缺口, 让典时可以痛痛快快把那些闷在心里的东西吐出来, 从心态上典时感觉要好很多,至少心里不是那么过不去了。或者说老孙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典时至少冷静了一些。
可是典时冷静了下来, 心里却更是难受。
因为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等来王曜一句解释。没有解释,没有道歉, 典时真的说不出来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总之不太美妙就是了。
典时也不想再去想和王曜有关的事情了,他尽可能的不去思考这些事情, 但是他没和老孙说谎, 他也的确在考虑搬出去的事情。
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房子他真的住不下去了。典时连续好多天都睡在奶奶那面, 随便打了个地铺就睡在奶奶旁边。也就只有在奶奶身边,他才会觉得稍微安心,可就算这样也依然睡不好。这事情倒是对护工来说是个好消息, 提前回来上班的护工就一个人,因为典时在这里守夜所以护工的夜班都省了。本来做好准备回来以后只有自己一个人没得轮班可能要辛苦的护工,真的是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弄得护工还怪不好意思的,连连表示典时不用这么辛苦,可以和典时换的值夜班。
可是护工却不知道典时一定要值夜的目的,更多的还是典时已经一步都不想再踏入他和王曜的卧室。这个屋子里有那么多的回忆,但是现在却都成了讽刺,典时是真的住不下去了。甚至于奶奶卧室这面外间套间,那个他和王曜的电脑房都让他觉得刺目。双人电脑桌,同款的机械键盘,这些东西他看到都觉得心里塞得厉害,最后干脆就把自己的台式机先打包了起来,这几天既不直播也不打游戏,连电脑都不用开了。
王曜料的没错,这大过年的,典时还要带着奶奶,实在是不方便回s市家里。就算是典时再任性,也不可能不考虑奶奶的状况。所以典时首先也是唯一的选择的肯定是在w市另寻去处。可惜,这过年过节的,就算是中介都在休息,他想去找一个房子来租实在是不容易。而老孙这个行为也给了他一个信号,他的确也不敢找任何他和王曜的共同朋友打听这个事情,想想真是可笑,他这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们两个这个状况也是滑稽又可笑,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正在典时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们班最是热心不过的班长。
他们班的班长可是本地人,知道的门路可能会多一点。而且作为班长,她平时人又很热情,感觉知道的事情也很多,平时了解到的信息也不少。他们学校里在外面租房的除了他也有其他几个同学,听说也有几个是通过班长介绍的,想来班长也许会有一些不错的信息提供。
于是典时联系到了班长。
班长自己也很惊讶会在过年的时候接到典时的电话,典时是一个不愿意麻烦人的性格,平时很少主动和她联系。算得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典型,而且很多时候典时找她都是企鹅或者微信上留言,这么直接打电话可以说是极少数了。等听了典时的请求以后,就更意外了。
典时也没有说别的,只是简要的提了自己的要求——问问看有没有他们学校附近的可以出租的房源?两室或者三室都可以,有基本家具随时可以入住的那种。
班长听到典时来询问听惊讶的:“你问这个要干什么啊?不是听说你已经找到房子搬出去了么?你自己要住还是给别人找?”
典时不想解释现在的情况,只能含糊的说道:“我自己住。”
“你自己住?这么大?”班长挺惊讶的,三室一厅一般都是三世同堂的标配,如果是三口之家住个两室一厅都差不多了,而更多的学生则是愿意租一个一居或者跟别人合租,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的确用不了那么大的空间,住那么大还要费心费力的收拾实在是没有必要。所以班长怎么也想不明白典时租一个这么大的屋子要干什么。
典时只能为难的给班长解释:“我把奶奶从老家接了出来。她现在生了病,离不开人,我自己也看不过来,所以我还得请护工。这样的话,奶奶和护工还有我想要能住下,至少也得两室,最好的情况是三室。毕竟护工总和奶奶在一个屋没有个休息的地方也不好。”
“啊。”班长惊讶了一下:“原来是这样,那的确需要大一点的。你打算什么时候住?”
典时不好意思的说:“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这……你意思是说,如果今天能住,你今天就要住过去啦?这么急?”
“对,反正……总之是快一点比较好,是有点急,就问问看你有没有什么靠谱的消息。如果没有也不要紧,我再问问别人,或者等开了年去找找中介也可以。”
这个时间点让班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是班长体贴的没有说什么,只是努力搜寻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然后道:“我也不太清楚租房的信息,我知道有几个信息是咱们学校的老师,他们分的那个房子自己不想住又不想租给乱七八糟的人,就会出租给学生的那种,但是那些好像都是合租,整租的我还真不记得有,而且一半要求租房的人都是学生你还带着你奶奶和护工,可能也不太方便。这样吧,要是你真的很急,我这里有一个去处你可以先落个脚,也许不太合适,但是落个脚还是可以的。”
典时挺惊讶的,就听班长继续说。
“是我家里前几年给我买的,买了以后就放在那里没动过,也没出租,算是个闲置房吧。是个两室没有厅的那种格局,面积有点小,还有就是地理位置比较偏,估计不太好用,但是可以先借给你落个脚。你要觉得可以,一直住着也行,或者等开学你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都可以。”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别无选择,典时肯定要接受这样的提议。
班长就热心的说:“那你约个时间,我带你去先看看,你看合适不合适。我那面一直都没人住过,也就一点简单的家具,也许还不合适呢。”
“如果方便的话,就现在吧。”
※ ※ ※
王曜这面已经连续好几天加班加点,飞速的在敲定所有的事情。
这种超高效率的工作状态,弄得所有人都快要疯了。平均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是个人都吃不消,短短几天几个人都面容憔悴,简直是一副随时可以猝死的状态。
王曜本人更是几乎算得上是不眠不休的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曜的状态很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另外两个人不敢对王曜说什么,总害怕不小心说错话把这个□□桶给点着了,最后舅舅只能作为群众代表和王曜谈一谈。
另外两个人适时的给舅甥两个人留下来了一个独处的时间。
其实舅舅也不知道能对自己这个特别有主见的外甥说什么,外甥长的太好了,小小的就有了自己的主意,他这个做舅舅的早就被拍在了沙滩上,一点长辈的存在感都没有,这种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态度来看。
想来想去,舅舅只能问道:“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王曜想了想,说道:“现在争议的部分,在技术上么有太大的纠结点,他们还是很认我们的技术的,在彻底谈好之前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功能想要做,我觉得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商量的进度进行版本迭代就好,其他的没什么了。”
一说就是工作上的事,舅舅也很无奈。他叹气道:“工作上的事情其实都差不多了,作为舅舅,我还是得关心一下你的,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好好跟你那位小朋友解释清楚么?这样逃避也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吧。”
“我……”王曜终于停下了操作键盘的双手,踌躇了起来。
舅舅继续说道:“在舅舅面前就不用做那些遮掩了吧,你小时候做坏事的时候,哪次不是我给你打的掩护?咱们舅甥俩,谁也瞒不过谁,不用扯那些大旗了。”舅舅把玩着一支烟:“你不是想加班加点的把工作弄完好尽快回去处理你自己的私事,公私分明,你这是在逃避,你可能能骗的了别人,但是骗我还差了点。”
“这么明显?”王曜苦笑。
“嗯,是挺明显的。”舅舅打开打火机,把那根烟点了起来:“不过听怀念的,你这个样子,有十年没怎么见过了吧。你自己估计都没印象了,你小时候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就这个样子,和现在一模一样。你小子惯会装模作样的,总是看起来很有想法有主见自己什么都知道,做了错事儿都要装一装,装不下去还得硬撑着。后来也就是你脑袋瓜聪明,解决不了的事越来越少,就算是一时没解决总也能想到办法解决,能让你再露出这个样子,倒是挺稀罕的了。”
王曜只能苦笑。
舅舅无奈:“真不打算和舅舅说?”
“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不好意思说?”舅舅笑了。
“我……”王曜脸上有挣扎之色。
舅舅平平淡淡的说:“作为你的长辈,你和你那个小朋友的事儿,我在态度上应当是不赞同的。因为什么你应该也明白。没哪个长辈想看到这个场景,但是我一直没有阻拦你,并且还帮你给你妈那儿打掩护,你明白的吧?”
“自然,舅舅对我好,这我是知道的。”王曜正色道。
“不,不是对你好。”舅舅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虽然我在情感上不能赞同你的选择,但是我得相信你的选择。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从小就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这点很好,我和你妈都比不上你。所以既然这是你选的,我就算是再觉得不合适,我也需要相信你,相信你的心智足够成熟,能像是一个成年人一样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像是你外婆当年不接受却也没有阻止你妈的感情一样,我也没有理由来对你有任何的阻挠,哪怕你要公开出来我都没有对你说过一个不字,甚至我也需要劝你妈来相信你的选择,因为这是我们作为家人能够给你做的所有。”
王曜有些微的动容。
“但是你现在这样让我太失望了。”舅舅看着王曜的眼睛:“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出现了什么事情,但是看你这个表现我差不多也知道是你理亏在先。一个你自己选择的人,自己选择的感情,出现问题的时候你不去主动的挽回,却在这里逃避,这种逃避能带给你什么?就算是要分手,以这种冷暴力的形式做这样的事情,我真不能相信我们教育出来的孩子是这样的一个人。这种做法真的不像是一个可以对自己负责的成年人的做法,我没办法认可你现在的行为,甚至有点失望。”
王曜就仿佛被抽了一个嘴巴一样,抿紧了唇。
舅舅又问了一句:“你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舅舅……”王曜小声说道,眼眶有一点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句话之后,王曜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心里萦绕了很多心思,平时就七窍玲珑的人,心思在脑子里可以转九曲十八弯,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给自己走出来了一个死胡同,根本走不通,就又从一个成熟又睿智的成年人,变成了一个惶恐的孩子。
“都是我的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错误,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舅舅叹了口气,拍拍王曜的肩膀:“听我一句劝,现在订机票,回去好好解释。”
“这里的事情——”
“你舅舅我还没这么没用,虽然说不擅长经营,但是也不至于是真的傻吧?况且细节都拟定的差不多了,偶尔你也得相信一下舅舅的能力。听我的,回去吧,你觉得你现在在这里的工作状态就很好不会出任何错误了么?”
王曜脸上难得还是有惊慌之色:“可是回去以后我也不知道怎么挽回,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舅舅正色道:“人的一生总会做错事,但是最可耻的就是做错以后的逃避。做错事没有什么别的好说,道歉努力弥补,亡羊补牢有用没用那也得先补再说。回去,面对该面对的,或者在这里呆着,失去一切,你选哪个?”
王曜动容,踟蹰半晌,才慢慢说:“我去订机票。”
舅舅脸上露出了一点欣慰的笑容。
※ ※ ※
典时搬家几乎没带什么东西,只是把奶奶的东西都带齐了,他自己的东西都在王曜的卧室里,他连门都不想进,干脆连带都没有带,也因为这样,搬家的时候只有极少的东西,也就是两个箱子就差不多装完了。
哦,还有他自己的台式机,也一并搬了过去。
典时先把东西搬过去,再专门带奶奶过去。班长还是好心,专门跑来陪典时一起搬家,典时也没好意思让班长太帮忙,更没好意思让班长来王曜家里,所以最终班长也只是等在那面迎典时,顺便帮典时把那面那个屋子整个收拾了一下。
毕竟这是班长自己的房子,典时只是来“借住”,和班长一起收拾顺便让班长把值钱的东西带走不要放在家里,也算得上是礼貌。
两个人一起忙活,也就是一个半天就差不多搞定了。
这个屋子的确不大,进门一个过道,南北各一间卧室。厨房和卫生间都小的很,两个人挪不开身的那种。不过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
“呼,我刚刚去看了一眼,电表还剩下二十多块,应该不多了,我今晚回去找找电卡,你先省的点用。”班长从外面回来,摸了一把汗。这面的屋子是家里人前几年看价钱合适给她买了一套以后充嫁妆的,因为位子偏,从买房子到现在,她自己都没有来过几次,也就是家里父母每隔几个月过来看一眼,刚刚找电表箱都找了好久。
“好。”典时立刻答应着,并且赶快叮嘱这位平时有点过于热心的班长:“你找到电卡以后把编码给我发过来,我来交。”班长能给他行个方便已经很不错了,虽然班长说不需要,但是典时已经打定主意要给班长付房租的,至于水电费也肯定是由他来付,万一班长又偷偷付了那他也太不好意思了。
班长爽朗一笑:“行。”
“你现在要去接你奶奶么?”班长又问:“要不我陪你一起吧。”
典时摇头拒绝:“不用。我等会儿过去,估计和护工一起过来,有护工帮忙一起看着没什么事。”
“那就好那就好。”班长笑道:“照顾病人真的不容易,你请护工也挺贵的吧?”
“还好,就算是再贵该花的钱也得花,大不了再赚。”典时认真的说道。
“哎,那你也不要太拼,得注意身体啊。你的情况,如果你病倒了那就真的糟了,为了家人,你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班长陈恳的说。
“我还好吧,没有很辛苦啊。”典时奇怪的说道。
“还说没有很辛苦,你看你这个样子。”班长直摇头:“黑眼圈都能当熊猫了,眼袋都出来了!”
看典时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班长干脆从包里翻出来了小手镜,塞到典时的手里:“你自己看!”
典时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哪儿来的眼袋,这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睡一觉就好了。”
“这不是眼袋是什么啊?”班长在典时脸上戳:“一觉没睡好哪儿能成这样啊?这是多少天没睡啦?”
“我说真的,就是昨天没睡好。”典时尴尬的笑道,他能怎么说?总不能说从c市回来这几天就几乎没睡吧?虽然在奶奶那里打了地铺,但是经常就是整夜整夜的失眠睡不着。平时痛苦的守夜总担心奶奶起身的时候一个没看住的守夜居然都轻松了起来,一晚上的睡不着没事儿干,奶奶稍微翻个身都爬起来看一眼,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班长摆摆手:“随便你怎么说吧,你自己心里清楚,可是不管怎么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才好,不然你不好了你家里的病人谁来看?”
“是是是。”典时好脾气的笑:“我明白。”
“现在好不容易放假该补一补还是要补一补,你们队伍训练是不是过完年就又要开始了?几号啊?到时候你又要工作又要上课的,你家里这面还行么?”班长又问了一句。
典时表情一僵,他都快要忘记gg的事情了。
按道理来说,他作为gg的主力队员,gg又是一个好不容易刚刚步入职业赛场而且开局还不错的队伍,他不能离开这只队伍。可是一想到gg战队的老板是王曜,王曜又是队里的指挥,典时就觉得很难受。本来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觉得开心喜欢的事情,能够一边从事自己热血沸腾的事情,一起跟恋人奋斗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此时此刻却成了一根刺。
“我……可能不训练了吧。”典时低落的说。
“啊?为什么?你不打职业了么?”
“嗯。”典时轻轻嗯了一声:“我……可能吧,可能会转会,也可能就不打了。毕竟奶奶这面还是缺不了人的。”典时犹豫的说道。
班长真的有点懵了,班长人也不傻,发生了这么多她本来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一些事情,这个时候更是确定了几分,本来是不想多嘴的,可是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多问两句:“你……你和王曜是不是吵架了?”
典时僵了一下,没说话。
班长立刻皱眉:“这么严重?吵架就吵架,怎么弄得这么严重。你是我们班最有出息的一个了,我们现在还都是浑浑噩噩的混大学,你都有自己的一番事业了,私下里大家说起来其实都是很佩服你的。看你现在的成就也挺厉害的了,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为了一个人这样,不至于吧?况且有什么矛盾解决不了的?虽然不太清楚你们俩的事情,但是上次在学校里的时候还是觉得你们俩真的感情挺好的,怎么这才几天就吵成这样了?有什么问题好好说开不就好了么?怎么还自暴自弃起来?靠自己奋斗出来一份事业真的不容易,还是要珍惜的啊。”
典时被这一句靠自己奋斗戳到了最痛的地方,脸上终于有点挂不住了。“这里面的事情有点复杂,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还是别问了。”典时面上露出一点痛苦的神情:“事业什么的,也不是我想放弃。我们两个如果真的不好了,我也在队伍里待不下去的。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我自己也算是有点人脉,本来我也不是靠打比赛赚钱,没关系的。”
班长显然是不小心误会了典时的意思,以为是典时和王曜分手以后王曜打压典时,立刻义愤填膺了起来:“他居然是这种人?!”
典时哭笑不得:“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事情有点复杂,一时半会我也解释不清,真的,没什么的。”
虽然典时这么说,班长看起来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典时苦恼的看着班长,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最后班长还是拍了拍典时的肩膀,很豪气的说道:“没事儿,一个班的同学就是一家人,你有什么困难以后大家都会一起想办法一起帮你的!有困难你别不说,大家都是你的后盾。”
典时无奈又好笑,只能连连谢谢班长。
然后两个人分开,典时又回去接奶奶和护工过来。
就是这么巧,典时回去接人的时候,正好撞到了王曜回家。
两个人在玄关撞到,几天没见,面对面的两个人都觉得有一点尴尬。
王曜盯着典时的脸,足足盯了有半分钟,这才慢慢的把视线移到了缠着的奶奶身上,还有后面的护工。
“你……”王曜开口,觉得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抿了抿唇,勉强说道:“这么晚了,你们是要出去遛弯么?天气有点冷啊。”
后面的护工听到这句话才是尴尬中的尴尬,她本来的聘主是王曜,工资一直都是王曜发给她的,但是她照顾的这位病人的直系亲属却是这位典小哥。然后今天一大早典时突然跟她说要搬家,带着奶奶去另一个地方住。虽然这位护工觉得很纳闷,但是雇主要求搬就搬吧,紧接着典时又提出说是之后由他来发工资,让他不要接收王曜的工资了。
这位护工这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在表达了懵逼之后,典时宽宏大量的说道:“对,我倒是忘了,王曜那面我去说好了,你之后记得每个月来我这里领工资就行。”
护工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还是应了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护工才发现了一个事实,她自己的雇主和自己的服务对象的唯一的亲人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矛盾,雇主都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搬走的事情。这……
奶奶一脸茫然没弄懂典时和王曜在说什么,但是神智正常的护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典时只是很冷静的回答道:“我要搬走了。”
王曜一僵。
典时继续心平气和的说:“这半年谢谢你了,但是现在我住在这也不合适,差不多也该搬走了。这半年承你的情也不是说一两句谢或者给你钱能补回来的,只能对你说一句谢谢。这半年真的打扰了,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只要你说,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肯定帮。”
王曜一时间都傻了。
他呆呆的看着典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典时能说出来的话。
典时微微欠了欠身,搀着奶奶就要往前走,王曜突然拉住了典时的袖子。
典时看了看自己被拉住的袖口,又抬头看了看王曜,扬了扬眉毛。他等着王曜说什么,但是王曜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他,那样子显然是不舍又纠结,却偏偏一句话都不肯说。本来勉强压着自己的怒火的典时,火气又被挑了起来。
又是这样,什么都不肯说。
王曜面对着他,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什么都不肯说,这样的态度让他莫名的心烦。真的是无话可说,是不是?如果真的无话可说,摆出这样一幅伤心欲绝的表情来,又有什么意思?仿佛被抛弃的是他,被欺负的是他一样。
典时终于不耐烦了,收回了目光,不再看王曜。而是搀着奶奶继续往前走。
拽袖子的力气能有多大,也就是有些微的阻力,然后袖子从王曜的手里滑了出去。
“等等。”
王曜出声,典时叹了口气还是止住了脚步。
“我——我想和你谈谈。”
王曜忐忑的说,然后又强调道:“单独。”
典时扭过头来,看着王曜。真的是罕见,他几乎从来没有在王曜身上看到过这么懦弱又无助的表情,那样子活生生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平时那副又嚣张又胜券在握的样子仿佛全不见了。典时心一抽一抽的疼,看着王曜这个样子他也不好受,看着这个样子的王曜,他也明白他一直坚信的事情——王曜对他的感情,至少是真的存在过的。但是他也气愤,他气愤王曜摆出这样一幅模样,却不肯对他有丝毫的解释,没有道歉没有解释,这他妈的到底算是什么?
“你想谈什么?有什么是一定要单独谈的?”
王曜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说道:“我……我……”
一个字他重复咬了好几遍,却怎么也组织不成一句话,到最后,王曜只是憋出来一句:“你可以不搬走。”
典时眼睛里一点神采就暗淡了下去,只是懒洋洋的点点头,哦了一声:“谢谢你的好意,没事的,我已经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你……”王曜有点着急:“你找了哪里?那面环境怎么样?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你带着奶奶,还是安全为主……”
典时压着火气,耐心的听完,点头客气道:“没事,谢谢你的好意,那面还不错,不用担心。那我走了。”
王曜抿着唇,喉结滚动,眼看着典时又要转身,喊了一句:“等等!”
典时就等着王曜说话。
王曜看着典时那张过于平静的脸,很多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典时失望的看着王曜:“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你知道的。”
看王曜再也没有说什么,典时叹了口气,拉着奶奶走出了这扇门。
这扇门他曾经无数次进进出出,从最开始的借住,到后来每次都觉得是回家,此时此刻可能是最后一次踏过这扇门了吧。典时弯了弯嘴角,搀着奶奶的手更紧了几分,在呼啸的寒风中快速的带着奶奶坐到了提前叫来的专车上。
护工阿姨紧随其后的出来,坐在了副驾驶里。
典时看奶奶已经坐好了,才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
典时没有往后看,出租车开动的时候,他慢慢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座位上,仿佛睡着。
可能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吧,典时心里想着,居然都不觉得悲伤,一种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只是有一滴眼泪慢慢的顺着眼角快速的滑入了鬓发里,快到让人看不到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