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华高中2

　　蔚凉抬起半个身子, 幽幽的看着李悦的方向：“你说完，不然我下去找你了。”

　　宿舍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帘透出隐隐约约的光亮。蔚凉在床上，长发披下来, 眼睛极亮, 莫名让其他几个人觉得，她是真能干出爬上别人窗, 逼着别人回答她问题的事情来。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女生突然道：“你不睡出去, 你自己考倒一, 不要想这些法子把我们拖下水。”

　　蔚凉目光一转：“王宁。今天没人回答我，大家就都别睡了。反正我倒一，我怕什么, 倒是你们, 一个全班第一, 一个全班第三，一个全班倒十。”

　　王宁还想说什么, 蔚凉继续说道：“你想喊宿管也行，但宿舍不和睦, 可是要进小黑屋的, 我反正无所谓, 我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

　　她已经坐起来，盘腿坐床上。

　　最后李悦先绷不住, 她小声道：“因为你第一次拿倒一的时候, 姜寰曾经问你是哪个，被白瑶瑶知道了, 她追了姜寰很久, 就把你记恨上了。再加上你抢了她的校花, 她就严禁我们跟你说话。”

　　蔚凉恍然大悟，这是把她当情敌了。她有点困惑：“只是问一下，不至于吧？”

　　短发女生冷冷开口：“姜寰从来没有关注过任何人。”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重新躺回床上：“你们睡吧，我肯定不把你们供出来。”

　　学校早上的闹钟堪称振聋发聩，蔚凉瞬间被从黑沉的梦境中拉了出来。

　　她机械性地起床，收拾床铺，洗漱。一边做一边觉得违和，主要是叠出来的被子也确实违和。别人都是规规整整的豆腐块，就蔚凉的被子看起来一点边边角角都没有。

　　她叠被子的动作相当笨拙，叠出来的也相当丑陋。

　　蔚凉觉得实在匪夷所思，不管怎么说，她也入学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是不会叠被子。

　　中午回宿舍午休，蔚凉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叠被子。她蹲着床上，翻来覆去地叠了四五遍，基本已经跟舍友的差不多了。

　　【她叠被子干嘛？】

　　【一些刻在骨髓里的胜负欲？】

　　蔚凉看着自己叠好的被子，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笑话，我堂堂神国最强女巫，苍穹会长魔术师，怎么可能一个月连个被子都叠不好。”

　　【她说了什么？怎么屏蔽了？】

　　【我好好奇，到底是什么，失忆了肯定不记得用屏蔽道具吧，这是系统自动屏蔽的没错吧！】

　　【原理上来说是，一个新人应该舍不得开局就买屏蔽道具。】

　　【那可不一定，你们忘了吗，她快出恒河之怒的时候，有人挑战她，小道消息是天胡，而且天胡到现在都没回来。】

　　【…那她岂不是发大财了。】

　　【那为什么还有这么着急下副本？】

　　【可能是怕秘灵教会追杀吧，毕竟天胡是秘灵教会着重培养的人，就这么被弄死了，早点下副本还有可能活下来。】

　　蔚凉自己说完这些话愣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怎么一个也不知道，什么神国，什么苍穹会长魔术师？

　　但她好像确实是个女巫。

　　虽然她记忆力完全没有这一茬，但这件事是个既定事实一般，就算不记得，蔚凉也能百分之百确认。

　　她盘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拖着下巴沉思。宿舍里其他人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短发女生没忍住：“喂，你不会发疯想找白瑶瑶麻烦吧，我可警告你，别给我们宿舍添麻烦，我们可不想被影响了学习。”

　　蔚凉被她从沉思中拉了出来，掀了掀眼皮，看了过去。

　　她眼睛有一点下三白，臭脸的时候看起来会有点凶戾。她目光蔑视，冰冷里含着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耐烦，仿佛下一秒就会跳下去把对方嘴缝上。

　　短发女生被她这个眼神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你…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可告诉你，宿舍里禁止发生冲突。”

　　蔚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凶，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要是去找她麻烦，一定带着你一起，不然你提心吊胆的成绩下降怎么办。”

　　她对这几个人实在没有好印象，不管怎么说大家舍友一场，一个个当她洪水猛兽，恨不得明天就被“淘汰”。

　　屏幕前看她的人不多，但其实有几个，是站在这个神国金字塔尖上的玩家。这些玩家有一定的特权，不会被系统屏蔽干扰。

　　黎明看着直播里的人，轻笑了一声，她很瘦，侧面看就是一张纸，仿佛一吹就会飞走：“蔚凉啊，我有多久没看到过你这副样子了。”

　　旁边一个刚进破晓没多久的成员好奇的问道：“会长，她以前什么样子？”

　　黎明微微偏过头，回忆了一会：“她十八岁的时候，是整个神国最嚣张的人，刻薄毒舌，自负狂妄。我们这些早就爬到这个位置，却还在苦苦挣扎的时候，她已经敢跟神掰腕子。”

　　四象驻地太阴表情就没黎明那么轻松，她表情复杂，喃喃自语：“一些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我，唉，这个副本居然回了你十八岁，这可能就是命吧。”

　　月读的会长办公室，一个看起来十六岁的萝莉静静地看着屏幕，声音稚嫩空灵：“我真的很好奇，等你想起来一切的时候会怎么样，会崩溃，还是会去追随他们。如此骄傲自负的你，真的能接受那样的现实吗？”

　　这些蔚凉都不知道，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记忆里的自己。一个性格孤僻的学霸，虽然现在在不可抗力下，暂时不是学霸。但绝不是她想象里自己应该是的模样。

　　想象中应该是什么样？

　　应该没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孤立她，好像不要命了一样。

　　宿舍其他人都睡了，蔚凉盯着被要求空无一物的书桌，无声道：“这学校有问题，我得想办法跑。”

　　她脑子飞速旋转，被退学肯定不可能，谁要为了一所奇奇怪怪的学校断送自己的前途。只能等开放日。

　　天华高中每月一次开放日，一次两天。这两天学生可以离开学校，用政府发的救助金出去转转，但晚上必须回到学校。

　　蔚凉上午发现这里有一点很奇怪。学校有一个巨大的天井，学生活动，做操都在这里面。想一想就能发现，学校偌大的操场，院子，竟然都不让学生出去。

　　这太奇怪了，像个监狱。

　　下午三节课后，晚饭前，学生们有大概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只不过天华的学生，基本都铆足了劲想考进帝国top20，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浪费这点时间。

　　蔚凉是个例外，老师离开教室后，她在全班的瞩目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室。

　　教学楼一共七层，一层三个教室，高二在中间。她先从上往下走，所有向外的窗户好像被焊死了一样，不管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天华的教学楼非常豪气，大小别说一共二十一个班，就算再翻个五六倍都绰绰有余。可这么大一个教学楼，居然只有一扇大门。

　　这扇大门锁死，而且是从外面锁死。

　　更像监狱了。

　　蔚凉绕了一圈，发现天台的门居然开着。

　　按照正常学校的逻辑，为了防止学生跳楼，天台的门大多不会打开。而且天华的制度下，跳楼率绝对不低，怎么会开放天台？

　　这太奇怪了，仿佛根本无所谓学生自杀。就算姜家在帝国只手遮天，能捂嘴。但众口铄金，就算面子工程，也该锁好天台的门才是。

　　她去天台看了一眼就离开了，呆久了怕被发现，难免会引来一些麻烦。

　　下楼的时候遇到了姜寰，姜寰看到她好像很开心，远远地就开始招手。蔚凉看着，觉得自己幻视了一条大金毛。

　　姜寰小跑过来，问她：“蔚同学有了电子课本感觉怎么样，需要我给你补课吗？”

　　他的电子课本里不光有课本，还有笔记。蔚凉粗浅翻了翻，要想进步个一百来名难了点，但离开倒一问题不大。

　　蔚凉客气地说道：“目前用不着麻烦姜同学，姜同学的笔记对我帮助很大了。”

　　她用词客气，但语气一点也不客气。听着不像怕麻烦姜寰，而是怕姜寰麻烦她一样，拒绝得非常明确。

　　而姜寰好像没听出来蔚凉的拒绝一样，以为蔚凉在真心实意的夸他：“有帮助就好，我的笔记记得有点太简单了，专门导入了同学的。”

　　蔚凉心想这可太正常了，她连笔记都不记。

　　她现在着急去天井看看，敷衍道：“我回教室了，姜同学你忙你的。”

　　姜寰又好像没听出来蔚凉的言外之意，眨了眨眼：“我不忙，要不一起去图书馆吧，我给你画一下下次周考的重点。”

　　蔚凉刚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有个学神画重点，周考把握更大：“那你等我一会，我回去拿电子课本。”

　　姜寰跟着蔚凉往七班走，路过高二二班的时候，蔚凉看到里面有一个绿头发的女生。天华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染发。但这学校谁有这闲钱，所以基本没人染。突然看见这么一个，还怪新奇的。

　　蔚凉满肚子好奇，恨不得冲进去问她头发多少钱染的，一个月一千的政府补助怎么够。

　　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干了。蔚凉不仅想问，还对绿头发女生一见如故，必须得认识一下，不然总觉得会错过什么。

　　蔚凉走进二班的门，绿头发女生坐在靠窗的位置，撑着下巴看着外面发呆。

　　蔚凉面不改色地穿过那群满脸呆滞看着她的人，走到绿头发女生面前，伸出手：“你好，我叫蔚凉，能交个朋友吗？”

　　话音落地，整个教室都寂静了，所有人都看向她们两个的方向。

　　绿头发女生愣了一下，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蔚凉见周围都在看她，干脆拉起绿头发女生的手：“我们出去说可以吗？”

　　对方好像头一次被人拉住手，没反应过来就跟着站起来。

　　两人快出去的时候，教室里传出一声嘲讽：“一个倒一，一个倒二，当朋友也挺般配，过两天手拉手被开除。”

　　蔚凉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回过头，看过去：“你这么厉害，没考第一是因为姜寰辜负了你，没跟你做朋友吗？那可真是太可怜了。”

　　说话的男生脸都绿了：“难不成姜寰还跟你个倒数第一当朋友？”

　　每个月年级大会，姜寰都要上台发言，学生们对他的声音无比熟悉。而姜寰的声音适时传来：“你的朋友也需要划重点吗？”

　　这些，不仅仅说话的男生脸色难看，整个教室半数的人脸色都变了，有人嘟嘟囔囔：“姜寰给她一个倒一画有什么用，白费功夫。”

　　有个男生不耐烦地说道：“她考倒一是因为没有电子课本，你以为跟你一样，辛辛苦苦学两年，一次倒数五十都没出来过。”

　　刚才阴阳怪气的女生冷哼道：“你们两个一个学校转来的，你不会暗恋她吧，薛萧林。”

　　薛萧林戴了一副看着就价值不菲的金丝边眼镜，他回过头，目光冷峻。女生一下被吓到了，她缩了缩脖子，暗骂一句：“拽什么，不就是个年纪第十八吗。”

　　【蛊女和医生一个班，好嫩的医生，我去医生的直播间了，他十八岁太嫩了！太好看了！】

　　【我想去蛊女的直播间，蛊女进来的时候好像是十八岁，她上过高中吗？不管了，我也走了。】

　　【我也，新人对不起，蛊女高二看起来呆呆软软的，我很难抵抗。】

　　短短五分钟，蔚凉本就不到一千人的直播间，痛失三分之一的观众。

　　蛊女被蔚凉拉着一言不发，蔚凉一边走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扭头一看，一只通体漆黑，大概拇指大小的漂亮虫子正顺着两人交握手往过爬。

　　蔚凉低头看了一会，蛊女默默地拿回虫子，顺便把手从蔚凉手里抽出来。

　　结果蔚凉下一秒的话让蛊女呆住了。蔚凉问她：“这是你养的宠物吗？”

　　蛊女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跟蔚凉解释。她小声回答：“算是吧，我叫苗青女。”

　　三人进了图书馆，图书馆里人很少。姜寰带着他们找了个角落里坐下来，蔚凉转过头，摸了摸苗青女的头发：“你的头发多少钱染的啊？”

　　苗青女好像不太适应别人摸自己的头发，她隐约觉得摸了自己头发的人会死，可蔚凉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看了看自己的头发，语气有点困惑：“不是染的，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是绿头发。”

　　蔚凉：“哇，天生的，好羡慕。”

　　她不是没怀疑过真实性，毕竟苗青女长得是典型的亚细亚血统，再怎么变异，都不可能天生绿头发。

　　只是直觉告诉她，在现在的苗青女记忆里，她的绿头发就是天生的。

　　【她摸了蛊女的头发？她死定了，上次有人不小心蹭到了蛊女的头发，直接被喂了蛊虫，就是刚才那条独角仙。】

　　【苗女想起来之时，就是这不知死活的新人的死期。】

　　苗青女没说话，就在旁边看姜寰圈重点。

　　临走时，蔚凉问苗青女：“你是为什么考了倒数第二？”

　　这个问题其实不太礼貌，可蔚凉觉得十分有必要问，她得确认一下，这个她一眼就觉得有缘的女生，有没有同样的情况。

　　苗青女被问得皱起了眉，她长得很秀气，皱眉看了也让人觉得温婉。她有点疑惑的说道：“我觉得我学习应该很好才是，那些题我都会做。”

　　蔚凉眨了眨眼，决定拉同盟：“我觉得这个学校有问题，我也觉得记忆里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苗青女脑子转得很快，她马上反应过来蔚凉想干嘛：“你想找原因？可怎么找呀。”

　　蔚凉打了个响指：“我发现这所教学楼是全封闭的，根本出不去，所以我打算找找原因，现在还没什么头绪，你等我消息。”

　　分开的时候姜寰借口调整一下电子课本，等苗青女走了之后，他问蔚凉：“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蔚凉有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不怕她告诉老师呢、”

　　姜寰咦了一声：“她会吗？”

　　蔚凉：……

　　蔚凉：她怎么感觉这孩子有点缺心眼呢。

　　她错开这个话题，敷衍姜寰：“你有觉得自己哪里跟记忆里不一样吗？”

　　姜寰十分认真地点点头：“有，我觉得我应该有一个女朋友，可记忆里没有，我觉得这不正常，我肯定是有女朋友的。”

　　蔚凉：“……你是单身太久，发癔症了吧。”

　　【魔术师，我的神国嘴替。】

　　【我觉得他长成这样，有对象很正常，说不定就是我。】

　　【你也发癔症了？】

　　姜寰的表情还是很认真：“不，我就是有女朋友，你要调查的话带上我，我比苗青女了解学校，带上我，肯定没错。”

　　这到也是。

　　蔚凉有点怀疑，姜寰是为了跟她一起去调查才这么说的，可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会骗人的样子。

　　晚自习时间到了，蔚凉草草答应下来就进了教室，姜寰还在外面都看了她一眼才走，活像送女朋友回教室的纯情高中小男生。

　　晚自习蔚凉没再想这个事情，当务之急，先复习，不然马上要被开除了。高一的东西蔚凉都会，可高二的却完全没印象，这也很怪。

　　天华每周只休息一天，周日基本都在教室和图书馆里自习，或者提前预约老师补课。

　　别的不说，天华确实是这些出身底层的人，最容易翻身改变命运的地方了。

　　但蔚凉并不太相信，姜家创建天华的目的，只是为了给自己家族输送人才。天华的开支极大，不管是硬件设施，还是衣食住行，医疗保障，都不比天价贵族学校的逊色。

　　周日她跟姜寰苗青女坐在图书馆里，苗青女正埋头写题。

　　蔚凉没带电子课本，姜寰凭借他年级第一的记忆力，正拿着纸给蔚凉讲重点。

　　中途休息的时候，蔚凉戳了戳姜寰的胳膊，问道：“你也姓姜，你觉得咱们学校创办初衷，就只是为了给姜家招揽人才吗？”

　　姜寰愣了一下，然后认真思考一会摇了摇头：“应该还有其他目的，比如积攒声望，打出一个慈善的好名声之类的。”

　　蔚凉：……这傻白甜。

　　不过倒是也有这一层理由，但蔚凉总觉得，姜家没这么简单。潜意识里总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她，姜家必定有什么不能为大众所知道的目的。

　　她对姜寰的回答不置可否，从位置上站起来：“我回去拿一下电子课本吧，你先看看苗苗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说完就出了图书馆，直接往宿舍走去。

　　也有人不想去教室，在宿舍里学习。她一进门就能听见朗读声。

　　进了宿舍，发现只有李悦在，她正低头看书。见蔚凉进来，好像慌了一下，强扯出一个笑：“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蔚凉没说话，看了一眼桌子，扭头问道：“我放在桌子上的电子课本呢？”

　　李悦掩饰的撩了一下头发：“不知道啊，没看到，是不是你记错了。”

　　蔚凉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悦，语气里听不出明显的情绪：“你是觉得我是因为老年痴呆，才考倒数第一的吗？”

　　李悦被蔚凉噎得说不出来话。

　　突然门口传来一个略显冷清的声音：“我丢下楼了，我觉得你这种人，有电子课本也只是浪费资源，不如丢了。”

　　蔚凉侧过头，门口白瑶瑶没穿校服，看起来像个年纪轻轻就小有名气的爱豆。

　　她靠在桌边，上上下下打量了白瑶瑶一遍。她隐约觉得，白瑶瑶把她的电子课本丢出去，是为了给她创造机会。

　　她的恶意太浮于表面了，蔚凉对旁人的情绪十分敏感。白瑶瑶的情绪并不在厌恶上，更像是……无助。

　　蔚凉笑了起来：“我把电子课本放在宿舍里，就是为了让你上钩，没想到你还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