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穿成大魔王的祭品 眠雾 3138 汉字|0 英文 字 3个月前

第24章

  员外府里, 富丽堂皇的正堂内。

  四周悬挂着红绸,精致的落地宫灯点着烛火。

  本应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却被充斥在这正堂里的人们破坏了。

  他们个个神情狰狞, 白日里面上的平静与祥和尽数淡去了。

  在烛火光芒之下,拖曳在他们身后的影子变形了, 成了扭曲狰狞的模样。

  不论是员外府里的护卫, 还是这些来参加宴席的宾客, 他们都自发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没有一丝缝地将眼前的二人包围起来。

  “杀了他。”

  “杀了这个怪物!”

  声浪潮水般起伏, 但他们的神情却是麻木而漠然的。

  司娆终于明白了她白日里感到的那股不对劲是从何而来了。

  眼前的所有人,都仿佛只有一具空壳。

  他们的行为模式早已经设定好,只是在按照设定的轨迹走下去罢了。

  遇到什么事, 应该做出什么反应,都只是机械式的反应。而这镇上的所有人,反应都是一样的。

  这就更加深了那种违和感。

  司娆动作一顿。

  肩头的疼痛只是一瞬间,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 单手辖制住那蓦地伸到眼前的棍棒。

  她一直退避、躲闪,从来没有任何动手的意图, 让这些护卫一时放松了警惕。

  见到她控制住了他手中武器被控制住,那人的动作便也僵住了, 他用力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棍棒。

  但眼前的女子看似柔弱, 手中的力道却一点不轻。

  司娆借着抓住的棍棒, 反手一推, 那人便被无法控制地向后倒去。

  包围圈破了个口子,司娆毫不犹豫地带着男孩飞掠出去。

  她为了避免误伤太多人, 就一直忍着没有使用灵力。

  可一旦出了那狭□□仄的场所, 周身便再没有了辖制, 她纵身一跃,跳上屋檐。

  她在屋顶之间纵跃,几个呼吸之间便将张员外的那一处宅子就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那挂满了一整条街的大红灯笼也消失在视野里。

  月光好似给她披了一层纱,清灵得如同月下仙。

  夜晚的小镇,原本应该是安静的。

  但此时却仿佛有许多人持着火把,四散开来,手中的火光将夜晚的街道照亮。

  司娆带着男孩去了城郊的一处荒庙。

  那原本应该是伙计带她看的最后一处“景点”,却因为在池边遇到了这个不言不语的小男孩而中断了行程。

  但索性司娆还记得那伙计指的方位。

  一路上他都很安静。

  最初他似乎很抗拒和别人有身体接触,可这一路走来,她把他抱在怀里,微凉的夜风拂面,他也是一声不吭。

  他很轻。

  如果不是因为手上能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司娆几乎都要忘记他还安静地躺在怀里。

  司娆将他放在地上,解释道:“方才情况紧急,没询问你的意见就擅自抱了你,很抱歉。”

  男孩站在她面前,那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神似乎空了一刹那。

  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

  小镇里的气味很杂。

  随着风送来的,有潮湿的水汽、燃烧的火油、还有土壤和青草的气味。

  以及更多的是,将他笼罩其中的清和香息。

  似是初生的植物刚破土的嫩芽带着的一点清新气味。

  “你不用在意他们说的话。”

  “他们其实并不需要知道凶手是谁,或许原本就没有凶手。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宣泄恶意的出口。”

  司娆说完,忽地想起来他是听不见的。

  他太过安静,行为举止也和常人没什么区别,有时候她常常会忘记,其实他的世界里没有声音。

  不管那些人嘴里吐露着多么恶毒的词句,在他的眼里只能看见他们的面目格外扭曲罢了。

  思及此,她叹了一口气,帮他整理着一路走来有些凌乱的头发。

  “吃桂花糕吗,刚刚从宴上摸来的。”

  她变戏法一般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红纸包的桂花糕,糕点的甜香混合着一点桂花的香气顿时逸散出来。

  他的唇抿得很紧,漆黑的墨瞳定定地看着她,却迟迟没有动作。

  ……她是真把他当孩子哄了。

  他身上似乎总是带着一点阴郁的气息,但此时的眼神似乎又与以往不同,带着一点司娆不懂的复杂。

  司娆误以为他不喜欢,又默默收了起来,有些遗憾地说道:“不喜欢吃吗?我在家时还挺喜欢吃这个呢。”

  “不过这个味道确实一般。城里以前有家做的桂花糕特别好吃,每天生意都特别好,去晚了就没有了……”

  苍淮皱了皱眉,此时她还有闲心讨论桂花糕,她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么?

  幽幽的黑瞳定定地看着她的肩膀。

  司娆话音一顿,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才意识到他在看什么。

  她满不在意地整理了一下揉皱了的衣袖。

  “这个倒不用在意,”她笑了一下,“都没流血。”

  “之前在魔域的时候,新伤叠旧伤,旧伤口还没愈合就又有新的伤口了,这都不算什么……”

  她提起那些过往,也是漫不经心的姿态。

  轻描淡写地提起这些曾经的疼痛,仿佛不值一提一般,但那却是多少次历经生死才能有的淡然。

  于是那如墨一般的眼眸,幽幽地望着她,仿佛浸了水一般,仿佛雨后的湖面,雾蒙蒙的。

  司娆的心脏仿佛被戳中了一下,她顿时有些慌了神。

  她连忙从乾坤戒里取出伤药,一股脑地塞到了他的手心里。

  “你要是实在在意的话,就帮我上药吧。”

  司娆别过脸。

  苍淮接过白瓷的小罐,手中的触感十分陌生。

  他从来都是放任伤口自己愈合,不能愈合的伤口便由着他,反正也死不了。

  给人上药于他而言是一种十分陌生的体验。

  他望着手中的药膏,缓缓站起身走到司娆身侧。

  为了方便他的动作,司娆坐到石头上。

  冰凉的手,缓缓地挑开了一点衣料,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一般。

  衣衫缓缓褪至肩头,露出一点圆润的弧度。

  那本该是如玉一般洁白的地方此时被大片的淤青覆盖,泛着青紫的颜色。

  苍淮眸色微暗。

  一路走来,她一直行动如常,甚至没有流露出分毫异色。

  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冰凉的浅绿色药膏带着微微的刺激,甫一落在青紫的伤口上,就听到司娆发出一声痛呼。

  司娆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还硬气地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此时却一下没绷住。

  索性他站在身后,也看不见她此时略带尴尬的神色。

  他的动作停顿片刻,继而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近乎如同羽毛一般。

  除了刚开始那一下有些疼,后面便没什么痛感了,只有凉丝丝的药膏涂抹在上面的感觉。

  清淡的药香在身侧逸散,或许是因为他的动作太轻太缓,司娆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待到药膏用去了大半,苍淮才将滑落在肩头的衣料拉上去。

  然后默默将药膏收进怀里。

  她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近乎在他动作停下的瞬间,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苍淮望着她睡得平和的睡颜,泛着些薄红,卷翘的睫毛小扇子一般洒下一片阴影。

  他不由得想起,刚到长哭崖下时,他以为她会惊慌失措,却没想到当夜就收拾好了山洞睡觉。

  她倒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睡着。

  月光洒下一片清辉。

  城南破庙外的乱石上,小男孩坐姿端正得仿佛一尊雕塑,身旁的女子歪歪倚在他身上,鬓发微散。

  男孩微微侧头,面上眉头紧皱。

  分明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但有一只手却虚虚地托住了她的手肘,仿佛是担心她滑下去一般。

  当司娆醒来时,眼前是一片刚刚散去的迷雾。

  眼前却不是睡前的破庙,而是一副熟悉的场景。

  热闹的集市,喧嚣的叫卖之声,人人脸上都带着宁静祥和的笑容。

  还有……

  “仙长,来长乐镇游玩吗?”穿着短打的伙计,满脸堆笑地凑上来询问道。

  “咱长乐镇啊,别的不说,地虽不大但应有尽有。”

  甚至连他脸上的笑容,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司娆的心脏蓦地一跳。

  ……重制了。

  竟然这么快。

  司娆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肩头,那里的伤被妥善处理过,只过了一夜淤青就散去了许多。

  伙计仍然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但眼前的司娆却半点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她快步向前走去,朝着那个池塘走去。

  身后的伙计,紧赶慢赶地跟在身后,一路连声道:“哎哟喂,仙长……”

  不多时便再次见到那棵熟悉的大榕树,但出人意料的是,树下的黑影里却并没有那个男孩。

  司娆神情微愕,是来得太早了吗?

  “仙长,仙长……您在找什么啊?”

  司娆皱着眉,缓缓道:“长乐镇里是不是有一个聋哑的男孩。”

  伙计面色微变,露出那副熟悉的神情,同样的回避和讳莫如深。

  “啊……您问这个做什么。”

  “你带我去找他。”

  司娆往他怀里抛了一块灵石。

  方才还神情回避,躲躲闪闪的伙计顿时换了一副神情。

  “小的不敢欺瞒仙长,实在是那个人他……”

  “这……从小镇上的人就说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小时候克死父母长大了……”

  司娆微一皱眉:“不用跟我说这些,你带我去找他就行。”

  伙计连忙应是。

  他一路带着她去了村头,那里搭了一个简易的草棚子,里面杂乱地堆着些衣物和看不清来历的东西。

  若不说这是人住的地方,司娆觉得这里更像个狗窝。

  草棚子里空荡荡的。

  伙计也目露一丝讶然:“他平常都在这里的……”

  司娆在那池畔的大榕树下一直等到天色渐晚,也没再见到那个男孩。

  耳边又再次响起敲敲打打的声音,街道小巷中的大红灯笼再次挂了起来。

  又是大婚了。

  司娆皱着眉顺着人流去了员外府。

  还是与之前一样的热闹氛围,连他们说话时候的语气和声调都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到了拜堂时候,那个面色发青、动作僵硬的新郎官却没有突然暴毙。

  司娆的身体发凉。

  在这个长乐镇中的界里,所有人都看似正常却又不正常,唯二的两个变数——

  一个是面前的新郎官,一个就是那聋哑的男孩。

  若新郎官的故事圆满收场,出事的就应该是……

  外面忽地响起一阵喧闹之声。

  “大家快停下,我们刚才抓住了这个妖怪,他在往井里面下毒!”

  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押着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走进来。

  他抬眼,那一双如墨般的眼里,寒津津的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