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忆

　　乔安还记得，那是不同于现在季节的一个阳光明媚的夏天，当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那些原本觉得已经被淡忘在记忆长河里的片段，现在却那么清晰地一帧帧浮现，清晰得好像连树枝上那烦人的知了叫声都犹在耳边。

　　那是一段在青春记忆里美好却又不带点酸涩的回忆。

　　———

　　那还是乔安高三的时候，如花儿一样灿烂的年纪，却被升学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再加上父母亲的婚姻危机已经摊在明面上，两人天天在家闹得不可开交。

　　种种压力交织在一起，已经够让她心烦的了，再加上这两天乔眼睛还发炎了，长了一颗很大的麦粒肿。

　　这种小问题她原本没有放在心上，自己到药房买了两瓶眼药水，结果不知道是买的药不对症还是什么原因，不仅没有好，还越来越严重，最后已经肿得实在受不了了，才跟班主任请假来了医院。

　　距离他们学校最近的医院就是省医，她打了个车到医院门口，挂了个眼科专家号，就按照指示在走廊里等待。

　　她消瘦的身板撑不起宽大的校服，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乔安一只手捂着肿痛的眼睛，一只手拿着挂号单，佝偻着身子，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心里难受得想哭。

　　公立医院总是很忙的，乔安觉得今天等待的时间分外难熬，过了好久，终于听到一阵机械播报音：“请就诊6号乔安到第一诊室进行就诊。”

　　乔安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直起身子，提起放在脚边的书包，慢腾腾地走到诊室门口，把手上的挂号单拿给门口的护士登记。

　　这时，一名医生和患者先后从诊疗室离开，门半掩着，乔安没精打采地从门缝里望进去。

　　午后的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伏案写字的男人身上，他穿着一件白大褂，微微低着头，一边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一边又抬头看看他面前的电脑显示屏，或许是乔安的视线太过灼热，刚才还认真写字的男人突然转过头来。

　　男人转头望过来的瞬间，乔安的脑中瞬间冒出一句话来：“现在医院医生的颜值都是这么高的吗？”

　　在她失神的片刻，男人已经转头过去继续看电脑屏幕了，乔安等护士登记完走进诊室。

　　此时坐在桌边的就是我们纪言，纪大教授，当然这个时候他还是一名实习医生，刚刚和病人一起出去的就是他的实习老师，实习老师带刚刚那位病人去隔壁诊室做治疗，叫纪言直接上手。

　　乔安进来以后，放下捂在右眼上的手掌：“你好，医生，我眼睛疼。”

　　他闻言抬起头，看着乔安红肿发炎的眼睛微微皱起眉头，示意乔安坐在椅子上：“我给你检查一下。”

　　说完，他便站起来走到洗手池边洗手，然后拿了一双一次性的医用手套戴上，等他的手碰到乔安眼皮的时候，她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刚刚洗完的手带着一丝丝凉意。

　　纪言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调整角度，一只手翻看她的眼皮，轻声问：“这样子多长时间了？”

　　乔安想象着自己现在可能出现的狰狞模样，小声的回答：“有一个多星期了……”

　　他们两的距离很近，乔安忍不住打量他，虽然眼睛痛，但是一只眼睛也是可以分辨出帅哥的。

　　眼前的男人个子很高，站在乔安面前给她检查的时候，给乔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即使戴着口罩也能看出高挺的鼻梁，一双专注望着乔安的眼睛又黑又亮，乔安觉得他应该比自己身边看到过的所有男生都要好看。

　　这一定是个长相英俊的男人！乔安甚至有种冲动想把他的口罩拉下来看看……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以前也没有发现自己有这种花痴的潜质啊。她正被对自己的这种新认知雷得外焦里嫩，直到纪言检查完对她说：“你眼睛现在已经发炎灌脓了。”

　　乔安被‘灌脓’两个字吓得顾不得继续看帅哥，睁大一双原本就圆滚滚的眼睛，真的不能怪她想象力太过丰富，她只觉得现在眼睛里都是脓水，连面前的帅哥医生都看不清楚了……

　　纪言检查完站起身来，看到的就是她这幅沮丧间带着点惊恐的表情，他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她穿着一身校服，略微想了一下安慰道：“不用紧张，是个小问题，只是炎症不消的话治疗会麻烦一点点而已。”

　　乔安有被这句话安慰到，看着他回到桌边开单子：“你这个是细菌感染，现在眼睛局部红肿，化脓，我先给你开点抗生素内服和外用，回去先吃三天，如果效果不理想炎症继续加剧的话，再切开脓点排脓，你三天后来复查。”

　　纪言说完将单子递给她：“拿着单子到一楼大厅缴费取药就可以了。”

　　乔安：“……”切开排脓几个字吓得她脸都发白了。

　　也太可怕了吧……

　　纪言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小女生风云变化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一声：“嗯，一般情况下应该不用，不用这么紧张。”

　　男人原本清冷的眼神随着他这个笑容微微解封，眼睛带上一点柔和的弧度。

　　男人没被口罩遮挡的半边脸精致帅气，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着一种魔力，被这么一双眼睛注视着，乔安脸微微发烫。

　　她低下头，匆忙接过递来单子说了声“好的，谢谢医生”，一把提起放在椅子边的书包就跑出去了。

　　乔安回去以后严格按照药品使用说明书，外用内服一样不敢落下，生怕三天时间炎症消不下去，要去医院做那个什么切开排脓。

　　好在这个小小的麦粒肿，在乔安擦药前都要认真洗手三遍的严谨态度下，终于成功消炎，看到镜中不再红肿的眼睛，乔安差点喜极而泣。

　　等三天后乔安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去医院复查，并没有在那天的诊室里见到他，她站在诊室门口左右张望。

　　其实按照乔安这种不喜欢去医院的性格，眼睛的这种恢复状态她根本就不会再到医院复查了，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就这么认真地遵医嘱了。

　　她在门口等待时，心跳快得要命，一次复诊竟被她弄出像是奔赴一场约会的心情来。

　　正欲开口询问门边登记台的护士，就见他远远的从走廊尽头走来，乔安又感受到了自己骤然频率增快的心跳声。

　　同一时间，纪言也看到了她，朝她点点头，两人前后进入诊疗室。

　　乔安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笑嘻嘻地对他说：“医生，我的眼睛已经消肿了，应该不用再做那个排脓手术了吧？”

　　纪言照例洗干净手检查了一番，看了看如释重负的乔安，点点头，语气间带了点淡淡的笑：“恢复得不错，这段时间多注意一点用眼卫生，以后有什么不舒服的不要拖，早点看医生。”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乔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淡淡的失落，既然眼睛已经治好了，那以后是不是就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怎么办？而且每次来医院他都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那以后要是换个地方，换身衣服遇到，是不是有可能都认不出他来？

　　想到这里，乔安的嘴巴已经先于脑子冒出了一句话：“你能不能把口罩摘了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