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梁知夏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怎么能得寸进尺?
“你不是在追我?”她皱眉,“你们男人追女人的时候,都这么会得寸进尺?”
祁燃摸了摸后脖颈, 直起身, “开个玩笑。”
“走吧。”他拉开车门, “送你回家。”
上车后,梁知夏有些困了,她靠着窗, 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 发现祁燃将车停在了别墅门口。她的座椅被放下, 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
车里没有开灯, 她坐直身子,揉了揉脖子,侧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他靠着椅背,闭着眼,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梁知夏沉默的打量着他。
她原以为他们不会有以后了, 可没想到兜兜转转, 他们还是在纠缠。
或许……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男人闭着眼,却突然出声。
梁知夏吓了一跳, 心虚的移开眼神,“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黑暗里传来男人一声很轻的笑,“我就是知道。”
梁知夏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她望着窗外,“到家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想跟你多待一会儿。”祁燃倾身过来, 眼睫漆黑, 盯着她的眼睛, “还有,要跟你说声抱歉。”
“什么?”梁知夏不明所以。
他的目光缓缓落下,在她红润的唇瓣上停留许久,忽的一笑,语气意味深长,“刚刚趁你睡着的时候,偷亲了你好多下。”
“……”梁知夏语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么那么无耻!”
做就做了,干嘛还说出来?
“不想骗你。”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
梁知夏下车,祁燃将她送到门口,短短的一段路,两人走的都挺慢。
“明天我休息。”祁燃看着她突然道,“可以出来吗?想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秘密。”
梁知夏不想那么轻易的答应他,“看情况,能起得来就去。”
祁燃笑了下,“行,那等你醒了。”
梁知夏回到房间,立刻去浴室洗了个澡,烧烤摊的味道太重,沾染到衣服上,虽然好吃,可这味道实在让她有些受不了。
洗完澡出来,梁知夏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她敷完面膜,抹完护肤品躺上床已经11点多了,可她还不困,靠在床头玩手机。她打开微信,消息栏上祁燃的对话框排在第一个。
她突然发现,祁燃换了头像。原本他的头像是全黑的,可他换的新头像却是……
梁知夏惊讶的咬住唇,竟然是她?
他从哪儿弄来的照片?
【睡了吗?】
祁燃突然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梁知夏回:【还没。】
她消息刚发出去,祁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梁知夏看着他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接起。
“怎么还不睡?”男人的嗓音低,语调压着几分散漫,听着好像心情不错。
隔了几秒,梁知夏才回:“刚刚在车里睡了一会儿。”
“既然睡不着,那我们聊会儿天?”
“你要聊什么?”
“什么都行。”祁燃没追过人,也不怎么爱聊天,他停顿了几秒,语气突然低沉下来,“我今天去问了一下凉山的情况,灾情已经控制住了,希望村的村民们暂时被安置在村外的一处空地,政府会给他们重建新的住地。”
“嗯。”梁知夏轻轻一笑,“今天小贝也给我发了消息,福利院的老师们都很好,其他小朋友也很友善。她说,她会好好学习,长大了以后想来金陵读书。”
祁燃也笑出声,“挺好。”
祁燃又说了一些他工作上的事,梁知夏虽然不太了解,但她听的很认真。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祁燃听到电话那头很久没了声,猜测她应该是睡着了。他也没挂电话,就这么安静的听着,孤寂的心仿佛找到了归属,落在了实处。
他的神色也柔和下来,温柔道:“晚安。”
梁知夏一觉睡到了天亮,没有做梦,也没有惊醒,而是实实在在的睡了一个安稳觉。
醒来时,她精神放松了许多。
她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看了眼,竟然10点多了,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她又打开微信,祁燃九点的时候问她醒了没。
【刚醒。】
梁知夏刚放下手机,准备下床去洗漱,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又接起。
“梁小姐,昨晚你说能起得来就去,现在起来了。”男人语调轻松,染着笑意,“可以跟我约会了吗?”
梁知夏觉得耳根有些发烫,她轻哼了一下,低声说:“我还没洗漱。”
“那等你弄好了下来。”
梁知夏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身上,她抬了抬手,阳光从指缝中穿过,暖洋洋的,她舒服的眯起眼睛,然后她看到了大门外停着的那辆路虎。
“你已经到了?”
“到了。”男人似乎知道她在看他,于是从车上下来,朝她挥了下手,“想提前过来等你。”
梁知夏突然怀疑他是不是在她身上装了监视器,怎么每次都这么刚好,她抿唇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有时候是巧合,有时候……”他顿了顿,懒散的笑了下,“刚刚听到了你拉窗帘的声音。”
梁知夏转过身去,“我可能要很久。”
“没事,多久我都等得起。”
挂了电话,梁知夏就去洗漱。女人在穿衣打扮这方面是惯有的磨蹭,而且她也有意想让祁燃等。
这一磨蹭,就是两个小时。
梁知夏下楼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男人倚着车门,姿态慵懒随意,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
他今天换了件浅蓝色的衬衣,好像这几次见她,他都是这样的打扮,矜贵又恣意,像是个贵公子。
“吃过了吗?”他问。
梁知夏摇了摇头。
祁燃替她打开车门,“那我们先去吃饭。”
上车后,祁燃没有立刻开车,而是从扶手盒里拿出一个没有标签的小圆盒。
“手给我。”
“什么?”梁知夏没反应过来。
祁燃拧开盖子,直接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梁知夏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是一种黄色的粘稠的膏。
“这是什么?”她有些好奇。
“去疤膏。”祁燃用指尖挖了一点出来,涂抹在她的手上,“问同事要的,据说效果很好。”
他仔仔细细的将她的手指都上了药,目光看向她的双腿,“膝盖呢?”
梁知夏不自然的往下拽了拽裙摆。
祁燃目光一顿,将盒子盖上,递给她,“那你回去自己涂,一天两次。”
梁知夏收下了,“谢谢。”
“那走吧,去吃饭。”祁燃启动车子,梁知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去疤膏,唇角不经意间的弯了一下。
两人简单的吃了一顿饭,路过花店的时候,祁燃买了两束花。
“你买花做什么?”
“去看人。”
梁知夏心中疑惑,等到祁燃将车开到地方,她才发现他们来到了墓地。
他看的人,在这里?
那个人已经去世了?
祁燃将其中一束给她,自己捧着另一束。
“走吧。”祁燃牵起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热,握得很紧。梁知夏没有拒绝。
他们首先去的,是梁知夏妈妈的墓碑,照片里的女人很年轻,看着温柔又漂亮,祁燃将手里的花放在她的碑前,神情认真又坚定的说:“阿姨您好,我是祁燃。”
梁知夏站在他身侧,看向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低垂着眼,长睫覆下,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芒,她听到他低沉柔软的声音,说:“我很喜欢您的女儿,现在在追她。她是个很单纯的小姑娘,善良、漂亮又心软。她吃了很多苦,我希望她以后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自己能够一直照顾她,陪伴着她。”
梁知夏突然红了眼眶,偏过头去擦掉眼泪。
祁燃说了很多,直到最后,他说:“您有空的话,就给她托个梦,让她多笑一笑,她笑起来很好看。”
祁燃走到她面前,伸手轻抚她微红的眼角,“阿姨说,她听到了。”
“她还说,她很满意我当她女婿,让我照顾好你。”
“……”梁知夏被他逗乐,“你这是灵异事件了。”
他微微弯下腰来,指尖轻触她的鼻尖,“但我就是听到了,你要乖乖的听妈妈的话,要开开心心的。”
梁知夏抿了下唇,扭头看向墓碑上的女人。
妈妈,我会的。
梁知夏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花,“还有一束给谁?”
祁燃依旧牵着她的手,在前面带路,“我的一个朋友。”
他们走了一段路,然后再次在一块碑前停下。梁知夏看到了墓碑上的人,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他的眼里还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憧憬与向往。
可是这么年轻就死了。
“他叫简言。”祁燃声音压低,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是我曾经,最好的兄弟。”
简言。
姓简?
“他是简柔的哥哥。”祁燃解答了她的疑惑,他朝梁知夏笑了下,“他曾经的梦想,是做一名警察,并且一直为这个梦想而奋斗。我跟他却截然相反,我没有梦想,按照其他人的话来说,我就是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
“可是后来,简言死了,为了救一个被欺负的女孩。”
那天简言收到了警校的录取通知书,晚上拉着他出去庆祝,路过一个昏暗的小巷子的时候,简言听到了女孩无助的哭声,他们看到一个女孩子被几个男人压在地上欺负。
简言想要去阻止,祁燃却拉住了他,让他先报警。
“可是等到警察来了就迟了。”简言冲了过去,等到祁燃报完警赶去时,简言已经和他们扭打在一起。可是双拳难敌四手,祁燃立刻赶过去帮忙。
谁知道,那几个人身上带了刀,简言为了救那女孩,被捅了一刀。
那些人见了血,一时间慌了神,想要逃跑。
这时候,警察终于赶到。
简言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看到女孩相安无事,他脸上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真好,她没事。”
祁燃按住他的伤口,让他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简言脸上露出一个充满遗憾的笑,“真是可惜啊,差一点点就能上警校了。”
祁燃焦急的让他闭嘴。
简言却笑了,“祁燃,我不后悔。再给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希望以后,太阳能照进黑暗,世界再无伤害。”
祁燃从回忆抽身,看向梁知夏,缓声道:“简言死后,我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亲眼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死在自己面前,我很痛苦。那个暑假,我过的浑浑噩噩的。直到开学,我选择了退学,重新复读了一年,读了警校,成为了一名警察。”
“我想让简言看看,他的梦想可以实现,太阳也终会有一天,能照进黑暗。”
“而我,也逐渐的爱上了这个职业。”
梁知夏看向他,这是她第一次了解祁燃的过去,原来他也曾失去过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当了警察后,简柔也闹着要读警校,她家里人不同意,让我去劝她,我劝过,但她执意要读,我管不了,也没有义务去管她。”男人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安的情绪,“我知道简柔对我的感情不一般,但我从未喜欢过她,也尽量和她保持距离。可她毕竟是简言的妹妹,我没办法完全将她当做陌生人。”
他弯下腰来,看着她的眼神专注而认真,将所有的情绪都清晰的摆在她面前,“我不知道上辈子发生过什么让你误会了我和她的关系,但我真的,从未和她发生过什么。”
“从始至终,我都只喜欢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