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梁知夏大脑空白了几秒, 瞬间反应过来要跑。但她的反应速度却不及身下的男人,祁燃屈腿一顶,梁知夏察觉不及身子一歪朝他倒去。一阵天旋地转, 眨眼间她就被男人反压在身下, 两只纤细的手腕被他一只手抓住按在头顶, 双腿被他屈辱的分开。
“……”梁知夏瞬间恼怒,“你干嘛?”
她想踹他,但这个姿势她压根使不上力, 只能怒瞪着他。
“我干嘛?难道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大半夜的你要干什么?”男人的声线里还带着未睡醒的沙哑, 丝丝颗粒感, 性感又好听。
当然, 如果他看上去没那么火大的话。
梁知夏气焰瞬间消失,毕竟的确是自己先做了亏心事。她嗫嚅着道:“如果我说,我是梦游,你相信吗?”
“你觉得呢。”男人明显不信。
梁知夏抿了抿唇,随即又不爽起来, 她讨厌让自己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她挺了挺胸, 扬着下巴道:“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祁燃咬了咬牙, 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他的确是拿她没办法。
梁知夏和他对峙片刻,男人突然从她身上起来, 她刚想说话, 一件外套突然盖住了她的脸。
熟悉的味道让梁知夏认出这是他的外套。
梁知夏听到了脚步声, 她拽下外套,但眼前却没了祁燃的身影,紧接着她听到了关门声,她朝声源看过去,客厅卫生间的灯被打开。
她有些疑惑。
她还以为祁燃又要对她说教,最起码不会这么一声不吭的离开,难道他真的被她气到了?
梁知夏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想了想,开口:“祁燃?”
里面没人应她。
她又有些不确定,他应该不会这么小气的吧?
梁知夏凑近了些,隐约听到里面的流水声。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什么。她耳根一热,挠了挠眼皮底下,想解释却怕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会更尴尬。
算了。
梁知夏默默的回了房间,躺回床上,想到自己刚刚坐的位置,还有那特别的触感。
不知怎的,脑海里就浮现今晚在小餐馆里,他咬牙切齿的问她哪儿得出来的“他很一般”的结论。那副表情,好像是她在污蔑他。要是她敢再说一句,他就要将她撕碎似的。
他们男人这么在乎这方面吗?
但好像,她的确是污蔑了。
“……”梁知夏猛的用被子盖住脑袋。
梁知夏,别想了!
你这个流氓!
后半夜梁知夏睡睡醒醒,到了七点她从床上爬起来,没在客厅里看到祁燃,梁知夏以为他已经走了。
她给谈宋发了消息,让他带早饭过来。
七点半的时候,谈宋就到了,梁知夏给他开门,谈宋一张娃娃脸朝气蓬勃的朝她笑,“大小姐,早。”
“早。”梁知夏兴致不太高,兴许是昨晚睡得不好。谈宋买的都是一些煎饼饺子,梁知夏慢腾腾的吃着,谈宋倒是吃的很欢快,她有些嫌弃他的吃相,明明长得这么可爱,为什么吃起东西来这么五大三粗的。
梁知夏想起了祁燃吃东西时的样子,很安静,动作慢条斯理的,却吃的很快。
谈宋吃饼的时候有点噎到了,连忙拿起手边的豆浆喝。喝到一半,谈宋不知怎的突然呛到了,捂着嘴咳得脸通红。
梁知夏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皱眉道:“谈宋。”
她刚想教育他一下,就见谈宋指着她身后,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见了鬼。
梁知夏下意识的回头,看到祁燃正站在她身后,穿的还是昨晚她给他的那套衣服。昨晚没仔细看,如今看到了梁知夏觉得自己的眼光还是挺不错的。
宽松的居家服,令他少了几分凌厉。
“你没走?”梁知夏有些惊讶。
“不是还没到时间。”男人低着眸,神色平静道。
“……哦。”
两人都默契的没再提昨晚的事。
祁燃不咸不淡的看了眼谈宋,忽略他那震惊的表情,转身去阳台收衣服。
谈宋终于回过神来,咽下嘴里的东西,眼神飘忽不定,干巴巴的道:“大小姐,你们……”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梁知夏一眼就看穿谈宋心中所想,她沉思片刻,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你可以替我们保密吗?”
谈宋点头如捣蒜,“大小姐放心,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梁知夏笑了笑,“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以后你就替我打掩护可以吗?”
“怎么打?”
梁知夏朝他勾勾手指头,谈宋凑过来,两人低头耳语。
祁燃站在阳台,余光瞥见梁知夏和谈宋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谈宋连连点头,而梁知夏则微微勾起唇。
一看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也没这好奇心,拿了衣服就去卫生间换,等他出来时谈宋已经不在客厅了,只有梁知夏坐在餐桌前继续吃饭。
祁燃将外套挂在臂弯,问:“谈宋呢?”
梁知夏:“走了?”
“去哪儿了?”
梁知夏放下筷子,一脸惋惜道:“谈宋说,他爸爸胆囊炎犯了,最近想做手术他要回去陪床,正好带妈妈做个全身检查。我觉得谈宋很有孝心,所以放了他一个月的假。”
“一个月?”祁燃眉心一跳,联想到刚刚梁知夏和谈宋的窃窃私语,原来这主意是打在这的。他没什么情绪的呵笑了声,“所以,这一个月他的工作都交给我。”
梁知夏无辜的点点头,“是的。”
担心他不同意,梁知夏善解人意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经常出去的。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以后你白天跟着我就好了,晚上我尽量少出门。”
男人情绪淡淡的,很久没表态。
梁知夏低头继续吃,沉默的等待他的回答。也不知过了漫长的几分钟,男人终于动了,他走到梁知夏的对面坐下,将外套搭在椅背上,面无表情的开始吃饭。
梁知夏嘴角忍不住的向上弯起,又迅速敛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却心情极好的吐槽道:“这饼太硬了。”
祁燃抬眸看向她。
在家里每天吃着由米其林大厨给她做的饭,如今却在这吃着外面小摊上买的葱油饼,嘴角沾上了一粒芝麻还浑然不觉。
看来心情是真的很好。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男人淡声道:“脸上沾东西了。”
“什么?”
梁知夏刚要拿手机照一下,对面的男人突然伸手,整个身体俯近,指腹贴着她的唇角,轻轻摩挲了一下。
梁知夏身体微僵。
男人缓慢的收回手,眉目微敛,嘴角带着勾人的玩味,朝她展示,“芝麻。”
“……”梁知夏轻轻咬了下唇,唇角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有点痒。
吃过饭,祁燃自觉的将桌子收拾了,梁知夏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可余光却一直瞄着祁燃,发现他收拾完拿起自己的外套往门口走。
梁知夏微微抿起唇,朝他看过去。
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祁燃微侧了身,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最后轻飘飘的道:“回去收拾点儿东西,一会儿回。”
“……哦。”她收回视线,继续看手机。
等到听到了关门声,梁知夏终于放下手机,她盯着门口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的摸了摸往上提着的嘴角。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门铃响起。梁知夏过去开门,看了眼祁燃脚边那个黑色的行李箱,她又抬眸,“你不是知道密码。”
为什么还要按门铃。
“这不是。”男人看着她,漫不经心道:“等着你给我开门,万一同居以后出了什么事儿,我也能说,是你先开门邀请我进去的。”
“……”梁知夏像是被戳穿了心思,她唇线敛平,语气有些不悦,“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什么?”
梁知夏提醒他:“你只是我的保镖。”
“让你住进来,也是方便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般,男人很轻的嗤笑一声,似乎不想在这事上跟她掰扯。
梁知夏让他进来,假装无所谓的继续回沙发上玩手机。祁燃将行李箱拿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下,他的行李并不多,收拾起来也很快。
梁知夏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明明那个人还在房间里,她却突然觉得,空间逼仄了起来。
他的存在感已经强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梁知夏抿了下唇,试图做点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祁燃从房里出来,来回跑了一趟,他去厨房倒了杯水。梁知夏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拨弄些什么,他倚着流理台,慢条斯理的喝着水。
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梁知夏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显得若无其事。
她抬头朝他看过去,“要看电影吗?”
祁燃挑了下眉,“什么?”
梁知夏以为他觉得自己叫他一起看电影这个事儿有点奇怪,她感到有些局促,硬着头皮道:“我想看电影。”
她盯着手里的投影仪,“但我不会弄。”
祁燃似乎扯了下唇,慢腾腾的将杯里的水喝完,然后走了过来,在她身后站定,“哪步不会?”
梁知夏皱了皱眉,诚实回答:“都不会。”
“……”
“行,我给你弄。”祁燃瞥了眼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投影仪,有些嫌弃道:“去坐着。”
“哦。”梁知夏知道自己的废物本质,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没在这添乱,老实的坐到了沙发上。她扯过旁边的抱枕,下巴轻轻搭在上面,看着他。
男人像是随意的翻了翻说明书,垂眸认真又专注,没几分钟就搞好了。
他调着设备,“看什么?”
梁知夏回过神来,“我想看恐怖片。”
祁燃动作一顿,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在梁知夏的指示下,随意挑了一部。
为了迎合氛围,梁知夏还将窗帘拉起,彻底烘托气氛。
祁燃将遥控器放下,然后朝厨房走去。梁知夏本想叫他一起看,但想到两人的关系,又住了嘴。
好像不太合适。
电影前奏响起,梁知夏目光盯着屏幕,有点儿看不进去。她正发着呆,眼前的幕布上突然闪过一个高大的身影。
紧接着,她感觉到她身旁的沙发陷下去一块。
梁知夏顿了顿,然后朝他看过去。
祁燃似是察觉到,也偏头看她,“怎么?”
“你也看?”
“嗯。”男人声音平淡,像是理所当然,“不是你邀请我一起看?”
梁知夏回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要看电影吗?
——什么?
好像,是她理解错了。
他好像是在问她,看什么电影。
梁知夏不说话了,默默的转过头去看电影。明明是个恐怖片,可她似乎更静不下心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忍不住的偏过头去,客厅里灯光昏暗明灭,他在自己身边待了一个多月了,头发也长了些,垂落到额头。他的脸在这光影下半明半暗,五官俊朗矜贵,他不太喜欢笑,眉眼间疏离感很重,他的瞳仁是纯粹的黑,带着与生俱来的锋芒,盯着人看时薄情而冷淡。但偶尔,他也会收敛起锋芒,露出散漫和温和。
男人似乎动了一下,梁知夏立刻心虚的扭过头去继续看电影。但时不时地,余光又偷偷往他那瞄。
电影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梁知夏被叫声吸引,电影似乎走到了高/潮,她开始静下心来看剧情。等到这部分剧情过去,梁知夏又没忍住往旁边看,却意外的发现祁燃不知何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梁知夏有些惊讶,这电影有这么无聊吗?
这可是恐怖片啊。
她刚刚还有点被吓到呢。
可是他睡着了,梁知夏那颗心又蠢蠢欲动起来。她轻轻的,不动声色的往他那挪了挪,又挪了挪,直到两人之间隔着很近的距离。
近到,她能感觉到男人强烈的气息。
梁知夏没了看电影的心思,她盯着男人的脸有些出神。
十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很多事她其实都已经淡忘,只记得从前,他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站在她身后,充当一个称职的保镖,从未有过逾矩。
可那个时候她却喜欢上了自己的保镖。她想着法的故意为难他,想看到他脸上出现独属于她的情绪。可他总是那么冷淡又理智。除了那几次她差点受伤,能看到他的脸上出现少见的愤怒的情绪。还有利用她接近梁建国时,他偶尔露出的温柔与愧疚。
她已经忘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只隐约记得,自己对他的喜欢,在梁建国被带走后,瞬间崩塌。她那么喜欢、依赖甚至想要奋不顾身的人,原来只是为了利用她才接近她。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来的太快,她连问他一句“你爱过我吗?”的机会都不曾有。
从喜欢到不甘,最后变成恨。
再之后,好像连恨都没有了。
他做错了什么呢,他不过是完成自己的任务。他没有必要,因为别人对他的喜欢就妥协、甚至为她徇私。
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而她却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害死了一个原本应该前途似锦,一个那么骄傲又优秀的人。
让原本应该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夜之间支离破碎。
让一个爱他的女人,从此永失所爱。
如果那晚她没有给他打电话,如果她能不那么废物,如果她能够自己解决,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