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就临时把话吞着,东张西望一副猴头猴脑的样子,“是这么回事……我们先生叫人给害了!”
“害了?”春若水大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小琉璃左右看了一眼,身子前倾,放低了声音:“是孙二掌柜的那个老王八蛋……”
“孙二掌柜的?”春若水几乎呆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君先生要不要紧?”
“还好,先生发现得早,要不然……哼,可就不妙了!”
春若水这才松了口气儿,心里直纳闷儿:“孙二掌柜的……这又为什么呢!”
“详细情形,先生可没有跟我多说,不过,事情可不简单。”
“孙二掌柜的……他又跟君先生有什么仇?”
“凭他也配?”小琉璃睁圆了一对小眼:“只不过是受人支使罢了!”
“受人支使?谁?”
“这个……”左右看了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头,沾了点水,在桌上写了“大内”两个字,赶忙用袖子给擦了去,脸上神色,简直紧张极了。
春若水心里暗吃一惊,看小琉璃紧张得这个样子,她就不再多问。豆腐店的主人这时才自弄清了春若水的真实身分,一家人惊喜得不得了,盖因为“春小太岁”这四个字在此流花河岸极负盛名,称得上“妇孺皆知”,却没想到忽然会光顾到了他们的这个小店,自是惊喜不已。
春若永原有很多话要说,在此情况下也就暂时憋在肚子里,当下匆匆吃完了两张饼,还想再叫,看看四周的眼神儿,也只好算了,过去这种玉米面的煎饼,她是不屑一顾的,今儿个却是吃得津津有味,简直好吃极了。
“大小姐,您怎么会想到来这里?连匹马也没骑?”
“我是……你吃完了没有?”
“吃完了!”
“那我们到外面说去!”说完丢下一小块碎银子,随即起身离开,独自往池塘那边走了过去。
小琉璃打后面跟过来,却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春若水忽地回过身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孙二掌柜的怎么害君先生?”
“在酒里下了毒!”
“哦!”春若水吓了一跳:“有这种事,君先生他要紧不要紧?”
“听说毒很厉害,要不是先生有内功,这下子准完了!这两天已经不碍事了!”
春若水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吃药了没有?”
“先生说用不着,有位好心的姑娘,送了先生一些她们家做的宝药,呵,还真灵呢,先生说只吃了一回,就好了。”
“一位好心的姑娘。”
“这位姑娘本事可大了,不知是不是她,我可是见过一回。”
春若水望了他一眼,心里不自禁地便自浮现出沈瑶仙的影子,她虽然不知道“沈瑶仙”这个名字,可是见过这么个人,一听小琉璃提起便猜出是她来了,忙问道:“你也见过她?”
“可不是……”小琉璃红着脸,随即把那一天自己捉马不成。反被对方捉弄,在树上吊了半大的事说了一遍。
聆听之下,春若水没有吭声儿,半天才讷讷说道:“这么看起来,她是为着君先生来的了。只是却又为什么?”
“我也是奇怪,可是先生不叫我多问,他自己也不多说,我就知道这么多。”
春若水黯然地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顿了一顿却又看向小琉璃道:“你放心,你告诉我的话,我绝不会说给第二个人知道,你刚才说背后支使孙二掌柜是大内的人?”
“可不是,要不然凭他孙二掌柜,吓死他也不敢!”小琉璃说:“就因为这样,所以先生才搬家。”
“搬家?君先生搬了?”
“可不,搬了有几天了!”
春若水呆了一呆:“搬到什么地方?”
“不知道!”小琉璃说:“这一次连我也不知道了,对了,大小姐,”小琉璃脸上现出了前所未见的紧张:“这两天外面传说春老太爷他……”
“你也听说了。”
“老太爷他真的被抓起来了。”
“不碍事,过几天就出来了!”春若水苦笑了一下,心里情不自禁地浮起了一层凄凉。
小琉璃点点头,眉开眼笑地道:“这就好了,先生前天还问起这件事,要我到府上打听打听。”
“你是说君先生要你到我家打听这件事?”
“可不是。”小琉璃连连点着头:“他老人家一再嘱咐我,要我打听清楚了,老太爷为人一向厚道,跟官府一直也有来往,怎么这一次会出这种事?”
春若水由不住脸上红了一红,怪不得劲儿的样子,“这我也不大清楚……也许只是一场误会,过几天就出来了!”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可就有些红了。
小琉璃看在眼里,叹口气道:“事情过去也就算了,大小姐您也用不着再难受了,我还有事,这就不多耽搁您了,跟您告退!”说完深深打了一躬,径自转身而去。
春若水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消逝在前道竹林,才自回过神来,不禁暗自苦笑道:原来君先生已经搬了,我这一趟竟是白来了?
想一想,终是不甘心,既已来到了附近,何在乎再多走上几步路?就到他此前住的地方瞧瞧去,说不定他还在那里也不一定。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糊涂、这么痴!即使最聪明的人也不例外,那是完全甘于自欺的情绪作祟,也就难怪了。
春若水一经动念,立刻付诸行动,当下穿过竹林,展开了轻功身法,一路轻登巧纵,直向君无忌此前居住的梅谷草舍疾驰奔去。
这条路她原是十分熟悉,半个时辰之后,已来到近侧,俟到确定了君无忌的住处,却是找不着原有的两间竹舍。
她确定这里就是君无忌住的地方,一点也没错,一脉青山,半岭寒梅……一切都似曾相识,只是却失去了令她无比怀念的那所竹舍茅屋。
君无忌不可置疑的是搬走了,奇在连他所居住的房子也不见了,地面上甚至于不曾留下一点点痕迹,连一根建屋所用的竹子也没有剩下,好像这里原本就没有这么一个房子一样。
春若水无限怅惘的仁立在这片地方,四周看看,空山无语,四野萧然。天色既是那么阴沉,早先的寒梅吐艳或春光明媚,却似由于君无忌这个人的忽然迁离,一下子也都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无比凄凉,凄凉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所谓“人杰地灵”或当便是如此了。
她的心这一霎几乎为它枯萎,面对着一天的愁云惨雾,这里再也不是她留恋之处,直觉地便恩离开。
“当真是缘悭一面!”春若水心里盘算着:“难道我与他真的就缘尽于此了?”
一个人在排除一切万难,下定决心试图去见另一个人的时候,偏偏那个人不在,这种失望,真个力逾万钧,其显诸情绪上的无奈也就可以想知。面对着怅怅春山,呆呆地站立了一会儿,她的心这一霎却像是脱飞出躯壳之外,神游于一个像是从来也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现在她不得不认真地考虑一个问题了——委身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