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深情款款
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总担心会大姨妈漏到床单上, 每到这种日子,容蓉的睡眠就会变得极不踏实。
没睡多久,她便醒了。
窗外, 太阳已经下山,光线也变得有些暗,但却又没有完全变成黑天,依照这个季节来说, 这时候估摸着应该是六点多快七点的样子。
等眼睛渐渐适应了屋里微弱到可以忽略的光线之后, 容蓉发现自己大半个身体都压在高弋身上,而他此刻还是之前靠坐在床头的姿势。
她跟他离得很近, 鼻尖几乎都能蹭到他的衣服, 甚至都能清楚看到他呼吸时微微起伏的胸膛。
怎么总是坐着睡,这样能睡得舒服吗?
容蓉蹑手蹑脚地想要从他手臂下钻出去, 可她稍稍一动,那本就圈得很紧的胳膊立刻就像紧箍咒一下, 又变得更紧了。
实在没有法子,容蓉只好选择“剑走偏锋”, 走出自己的个人特色。
只见她稍稍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了好半天,在确定了他睡得很熟,并不会轻易醒过来之后, 便小心翼翼地又朝他侧脸挨近了些,唇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弋哥哥,弋哥哥,你松开手, 躺下睡吧, 这样睡不舒服。”
科学研究证明, 其实人在熟睡的时候,大脑还是醒着的,这种时候其实也是可以交流的,就像是催眠。
容蓉也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看来的,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尝试。
所以,到底有没有用呢?她也不知道。
带着一丝“科学实验”的目的,此刻,她紧张又激动,眼睛也是亮亮的。
可等了一会子,没见高弋有任何反应,但她半点也不气馁,说一次不行,那就说两次,三次啊。
于是,她又趴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很快,就像是真的在睡梦中听到了她的话似的,高弋眉头轻轻蹙了下。
容蓉这会子更是紧张到捂住自己扑通乱跳的心口,连气都没敢大声喘,就等着看他接下来是什么动静。
等了没多久,那只搂住她的手居然真的慢慢松开了,她不由大喜,但尚未完全成功,还是要屏息凝神稳住。
“弋哥哥,弋哥哥,你躺下睡吧。”
她又轻声说了一遍,但这回他却没有了后续的动静。
容蓉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可他还是跟之前一样,除了挪开了搂在她身上的手臂之外,连坐靠的姿势都没有变。
她甚至想过自己动手把他拉下来躺着睡,但是当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想着这两天他为自己家的事忙里忙外的,肯定是累坏了,要不然依照他的警觉性,当自己动的时候,他应该就醒了。
想起这些,她不禁心里一动,屏住呼吸,又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朝他的脸靠过去,抿了抿唇,似乎是在犹豫,但很快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微微撅起唇,飞速在他颊边碰了一下。
心又不可抑制地砰乱起来,她贼心虚地赶紧往旁边躲,然后拽起毛毯盖在自己头上,就怕他突然醒过来抓包。
卧室里静悄悄的,躲在毛毯里的人却能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
她捂住心口,甚至都害怕这打雷一样的心跳声会把他惊醒。
哎,看吧,这心理素质不太好的人,就不适合“干坏事”啊。别人没啥反应,自己反倒吓个半死。
容蓉又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体里一股股暖流不受地出来,这才开始坐不住了。
她拉开盖在头上的毛毯,又朝高弋看了两眼,黑暗中看人,也是模模糊糊的,但可以确定他没有醒,姿势也没变动。
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但是也不算完全失败,至少他的手松开了。
那是不是说明跟睡着的人说话还是有点用的?
这样想着,容蓉忍不住唇角上扬,就像是自己又掌握了一门不得了的技能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从他腿上越过去,然后爬下床,甚至连灯都不开,生怕怕他弄醒,影响他休息。
等她蹑手蹑脚做贼似的打开房门,趿着拖鞋的脚步声朝厨房卫生间那边走了之后,倚在床上的高弋这才睁开眼。
眸中不由盈起浅浅的笑意,脸颊上她那蜻蜓点水似的一下,此刻仿佛还在,只是没想到她会因为那一下慌张成那个模样,本来想睁眼的他,也不敢睁眼了,只好继续装睡。
嘴角不禁上扬,他抬起手揉了揉左边的耳朵,那里被她吹气吹得依然还有点痒。
也不知道小姑娘哪来的那么多有趣的花样子,居然真以为在人睡着的时候,说上两句话,睡着的人听了就会去做,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世界得有多少人会借此行不轨之事。
不过,他当然不会对她说这些,他也愿意陪着她玩。
高弋长腿一横,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把窗帘拉上,开了灯,然后又回到床前,弯腰去整理被弄乱的床铺。
手在抚平床单的时候,发现上面有一块小小的血迹,他愣了一下,耳根一热,便将床单抽下来搁在床边的凳子上,打开衣柜门想要拿床干净的床单,一眼就望见了那两摞挨在一起的衣服。
他低声笑了笑,找到干净床单把床铺好,连毛巾毯也被叠成了方方正正的模样。
等收拾好了床铺,他才一手卷着脏床单,一手拿起搁在床头柜上,当时还没来得及洗的杯子出了卧室。
容蓉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到高弋正走进厨房,不由愣愣地望着他:“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不是。”他望着她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饿不饿?”
容蓉摇摇头:“现在还没觉得,等晚点再说。”
说话间,她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床单,当下不由脸颊发热。
她该不会把床单给弄脏了吧……
“弋哥哥,我来吧。”
她上前便要去抢床单,哪知她手还没碰到,他就搁下杯子拿着床单去了卫生间,用盆装了,到上洗衣粉加水浸泡着。
容蓉在旁边面红耳热地瞧着,琢磨着这盆她就盯着了,等泡差不多了之后,她就趁机去搓掉。
高弋见她一声不吭地就这样站在旁边,下意识就将语声放得更柔:“等下是想喝粥还是吃米饭?”
容蓉想也没想,接口就说:“米饭吧,喝粥晚上容易饿。”
“好。”他在水龙头下冲掉手上的肥皂泡,擦了擦,就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而容蓉也没再说话,提及晚上,想起还在医院的苏老爷子,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今天有没有人去打扰他?今晚又是谁会在那守夜?
总不能还让高弋去吧,那他们真的有些过分了。
高弋看了她一眼,见她忽然间又没了声音,轻蹙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多问,而是将杯子洗干净之后,又给她冲了杯红糖水。
容蓉望着那杯热气腾腾的红糖水,抿了抿唇,很想告诉他,现在自己肚子真的不疼了,但想想,还是喝吧,万一回头又疼了呢。
她双手捧着杯子,一会儿低头看看深琥珀色的水面上映出的自己的脸,一会儿又朝他瞅上两眼。
“弋哥哥,你戒烟了吗?”
回想一下,她有好久没见过他抽烟了。
“嗯。”高弋点点头,转身看向她,眼中也是淡淡的笑,“记得有个小姑娘说过介意我抽烟,而且还很严肃地说,我们国家的肺癌率很高。”
容蓉:“……”
这话这么这样耳熟呢,是她说的吗?
哦,还真是……
容蓉不由脸颊开始热起来,低声控诉起来:“那你怎么不记得,我说的是,抽烟有害健康,因为担心你的身体啊。”
“记得,被人这么担心身体不好,不会忘。”他说话间低低笑了一声。
“……”
似乎挺正常的一句话,可容蓉总觉得他是话里有话,直直地凝着他那双眼眸,漆黑的眸中蕴着笑,此刻也正看着自己,明明是个很严肃的人,但是有时候这样含笑瞧人的样子,却偏偏有种深情款款,眼里心里只有你的感觉。
想想原本书里,男主后来就是为了女主戒烟了。
那么现在高弋是不是也是喜欢自己的,真心实意的那种喜欢?
一念及此,容蓉只觉自己那颗心又开始怦怦乱跳,脸更热了,甚至好像连耳根子都便烫了。
为了抑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她赶紧低着头开始慢慢喝红糖水,试图借此让狂乱的心跳稳定下来。
高弋看着她因为两句话就变成了大红脸,也没好在继续,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他端起她还没剪完的毛豆荚,开始剥毛豆。
容蓉一边喝着红糖水,一边又旧shigG独伽忍不住往他跟前凑,见他在剥豆子,这才惊觉自己因为一只豆虫就放弃了这一堆毛豆,登时心里有些愧疚。
她三两口把剩下的红糖水一饮而尽,刚要去拧水龙头,手里的杯子就被他拿了过去。
“肚子不疼了?”他问。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容蓉直眉楞眼地望向他:“嗯,读书那会儿就不怎么疼了。”
他看了她一眼,确实脸色也红润了,人也精神了,全然不见之前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炒毛豆好不好?”
将洗好的杯子放回橱柜里,他又继续剥毛豆。
说实话,自打遭遇生虫的毛豆之后,容蓉心里已经对盐水毛豆这道美味敬而远之了。
因为你不知道哪个豆荚里会有虫,也不知道你嘬豆荚的时候,是不是连豆带虫全都一股脑儿地嘬进了嘴里。
所以,炒毛豆就好很多了,有没有虫一目了然,再也不用担心会吃到虫子。
“弋哥哥,你做饭也是在部队里学的吗?”
她不由觉得好奇,毕竟部队里也有食堂啊,用不着他们自己动手吧。
“不是,没有学过。”他说这话的语气虽然很平常,但却能让人听出“自带天赋技能”的感觉来。
容蓉抿着唇笑:“那以后你来做饭,我洗碗好不好?我洗的碗可干净了!”
听了这话,高弋剥毛豆的手略略一顿,然后笑了一声,转身望着她,这才说:“好。”
容蓉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看着自己说“好”,回想一下,刚才自己那句话也没别的毛病啊,难不成他不信自己洗的碗很干净?
于是,她脸热热地又问:“你是不是不信啊?”
高弋摇了摇头,唇边噙着笑:“信。”
“信,你为什么要笑啊?”
他这样笑,总让她面红耳热,甚至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了,心里一着急,就伸手去捂他脸。
他倒是没闪也没躲,任由她把手贴在他脸上,只是唇间的笑更明显了,容蓉一瞧,这可不行,当即就要去捂他的嘴。
手腕被他轻轻捉住,容蓉脸红红地盯着他含笑的双眸:“你……你不许笑我。”
“嗯,不笑。”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的笑意半分都没收敛。
容蓉想,算了,算了,看在他笑起来也很好看的份上,就给他笑吧。
想将手从他掌中抽开的时候,却觉手腕上被亲了一口。
温暖的唇轻轻在她手腕依然狰狞的伤疤上吻了吻。
他……他……怎么可以……
容蓉羞得低下头,连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眼前的灯光忽然被遮挡住,她再抬起眼眸,映入眼中的是那件黑色的背心,再往上瞧,就看到了他微微耸动的喉结。
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容蓉踮着脚尖,有些艰难地用柔软的唇轻轻碰了碰他的喉结。
得逞之后,她正要逃开,却被他掐着腰,带进他怀中。
这个吻比往常都显得急切,被迫仰起脸的容蓉只觉脖子好酸,便努力踮起脚去配合,两人身高差已经超出了二十公分,她就是踮脚效果也不见多好,就在脚也开始酸的时候,忽然,他双手从腰间往上挪了挪,竟将她跟抱孩子似的给提了起来。
容蓉:“???”
请不要这样“辱”她的身高好吗?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为了不让自己摔下来,她手脚并用地缠住他,纤细的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手指还能触到他的头发,短短的,不算柔软,但也不扎手。
高弋一手托着她,一手扶着她的腰,眸色渐深:“没事别乱亲,知道吗。”带着灼热温度的气息拂过她脸颊,偏偏嗓音又低沉得有些沙哑。
容蓉心跳得有些快,红着脸,有些不服道:“你亲我,我就不能亲回去了?哪有这样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从古到今就没这样的道理嘛。”
他望着她急于跟自己辩驳的样子,忍不住低声笑着,然后抱着她的双臂不由自主地收紧,让她跟自己贴得更近些。
容蓉原本还想继续再说两句,可这样贴得近了,她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不再是沉稳平缓的节奏,而是跟她一样,热烈又狂乱。
她抿着唇,唇角还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两个人谁也没再说一个字,可这样的静默却没让人觉出半点尴尬来。
又过了一会儿,高弋才松开手,将提起来抱着她放了下来。
双脚落了地,脚踏实地的感觉又回来了,容蓉反倒觉得还是刚才抱着他的时候,心里面会更踏实一点。
“要不要去看会书,饭好还要点时间。”他转身又走到台子前继续剥毛豆。
容蓉:“……”
难道在他眼里,她每天能干的事,除了吃饭就是在等吃饭?
她觉得自己应该帮他剥毛豆,但说句实在话,她也是真是被那个带虫的豆荚吓怕了,轻咬着唇,望他背影瞧了一会子,蓦地就想起了卫生间里泡着的床单。
“我……我去个厕所!”
生怕被他察觉自己的目的,她说完这话,人就到了卫生间,而且连门也关上了。
她没洗过床单,哪怕是她弄脏的,家里也是爸爸妈妈洗的。
在泡了床单的盆旁边蹲下,她把手伸进去一点点将床单扯开,试图找到那块血迹。
正一点点找过去的时候,就听外面响起了他的声音:“别碰凉水。”
容蓉:“……”
他是什么耳朵,明明她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扯床单的动作顿了下,但抬眼瞧瞧关上的门,心说他应该不会推门进门,于是,不由松了口气,也没再去管这些话,找到那块血迹便又在上面抹了两下肥皂,这才搓了起来。
幸好这床单是灰格子的而不是白色的,搓洗了几遍之后,她对着灯光看,已经瞧不出什么来了。
“呼……”
长长舒了口气,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将盆里的水倒了,准备拧干水就可以丢洗衣机里正经洗了,可毕竟是双人床的床单,没法子整条拧,只能一点一点拧过去,也算是拧干了。
她拿着搓好的床单,将卫生间门打开,探头出去,却见高弋这会子已经剥完毛豆了,正在那端着碗拿着筷子搅鸡蛋。
再看看刀板上的番茄,她眼睛亮晶晶地小声问:“是要做番茄汤吗?”这个她可以。
高弋抬眼朝从卫生间门那探出来的小脑袋看了一眼,语声温柔:“炒番茄蛋。”
容蓉:“……”好吧,别看都是番茄和鸡蛋,但这个她确实不太擅长。
“不是别碰凉水吗?”看到她手里拿着湿漉漉的床单,便知道刚才她在厕所做什么了。
容蓉有些不好意思,但比起让他来洗床单,她觉得自己大概会尴尬到去世。
“反正我没事做,这会儿也不太想看书,而且现在天气热,太阳一晒,水管里的水都是热水了……”
她插科打诨说着,便拿着床单就往阳台那边跑,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