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意思。”
白姬意外道:“我看这实在算不得什么称赞。”说话间,她忽见前方野地里像是趴伏着一个什么庞然巨物,连忙拉住百里的手道:“快看,前方有什么东西!”
百里的视线却倏然下移,定格在她的手腕上那道金色的瘢痕上。
神印——
他抓住她的胳膊向上抬,“你这手腕是怎么回事?”
白姬本想着回去同他谈谈自己这番奇遇,可眼下显然不是什么谈话的好时机,于是她喊道:“先别管这个,你看那里伏着的像不像一条……一条龙?!”
龙?
百里攥住白姬的手,将她拉至自己身后:“我们过去看看——”
“呼呼呼——”
似有什么在沉重喘息。
白姬走近一瞧,不由愣住,眼前巨兽龙身豺首,通身金鳞,虽是头回亲眼所见,然形状模样却浑然不陌生。
百里青铘眼睛一亮:“没想到在地府竟能遇见一只睚眦兽!”他折身对白姬道:“阿浔,快把匕首拿来!睚眦鳞片无坚不摧拔之可为盔甲。咽气后,精魂可炼制成刀灵,真可谓是居家必备杀人越货的利器!”
白姬:“……”
看这俩眼贼亮的样子。
这睚眦原是天龙九子之一,因性情顽劣而被罚下界,辗转做了地府的镇门瑞兽。一向是目中无人自命不凡,而今输给一介小儿,心里落差实在太大。它越想越觉得羞愧不已,索性躺在地上,用爪子将头严严实实地埋住,恨不得烂在此处算了!
睚眦眯起眼缝打量百里二人,心说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它这还没死透呢!竟也有人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于是它冷哼一声,粗声粗气道:“愚蠢凡人,爷爷我还没死呢!”
百里青铘笑而不语地打量它,凤目中放出一道精光,似乎是在考虑该从它身上的哪个部位开始下手,是那粗壮有力的四肢呢,还是那吃得肥膘厚实的小肚子?
睚眦被他那毫不掩饰的目光一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忽然,站在一旁的白姬指着它受伤的小腿道:“它受伤了。”
睚眦不由将目光投射到她面上,心想:还是这位小姐姐心善,怜惜它受了伤,不像那个青衣男人,自己在他眼中就跟砧板上待宰的猪没什么区别!
白姬哪知道它心中所想,思忖片刻后对百里道:“时机正好,咱们赶紧动手。”言罢,刷地一下抽出匕首。
睚眦欣慰的表情定格,一双眼睁得比铜铃还大。
百里沉默不语地望着利索拔刀的白姬,心中思索自己是不是在某些方面无形中带坏了她。
白姬倒并未想那么多,在她心里,关于神兽妖魔的间隙划分得还不够明确。她见睚眦生得外表凶恶,便不由自主地将其同一些地狱中的妖兽列为同等,实际上倒还真是冤枉了睚眦,明明他只是生得比较恐怖行为比较傲娇,但品行很正直啊!
睚眦望着白姬忌惮的眼神,心里简直想高歌一曲——我丑但是我很温油。
“慢着——”
百里打量了一下睚眦身上的伤,想它再怎么不济,亦在天庭神兽界占有一席,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将他打成这幅样子。
睚眦望着他陡然伸来的手,神色间有一瞬间的戒备。
然而腿上传来的热度却令它疼痛暂缓。
它仰头去看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不大明白方才还说要剥了自己的皮拿去做衣裳的家伙忽然转变了心意竟会为自己疗伤。
百里青铘治愈了神兽腿上的伤,神情温柔地替它拨了拨凌乱的鬃毛。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睚眦愣愣地望他,眼中划过一抹羞色。
怎好意思告诉别人,它堂堂一只神兽居然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儿给打败了?
没脸说啊——
耳边又响起百里温和的声音。
“我想你肯定很想一雪前耻吧?”
睚眦猛地抬头,这不是废话吗!!
“可惜——技不如人,只能低头认输。”
睚眦:“……”
“不要怕,”百里青铘握住它前爪,含情脉脉道:“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替你报仇。”
睚眦神色一变,两爪抱住他胳膊:“此话当真?!”
从头旁观到尾的白姬:这神兽怎么比她还好忽悠……
☆、第25章 魂归
睚眦主动请缨驮百里与白姬离开地府,望着它那一脸傻憨傻憨的讨好笑意,饶是白姬再硬的心肠也不免动容——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啧,也不知是这天底下的神兽皆纯良好骗,还是那睚眦格外实诚。
神兽御风而行,驰骋千里,须臾间便离开地府。它嘚瑟地昂着硕大的头颅,凶悍的脸上透出一丝得意来,一想起自己大仇有望得报,心里难免有些小激动,这一激动不由脚下生风,更为卖力殷勤起来。
有百里坐镇,一路风平浪静,路遇几只没有眼色的小虾米拦路,亦被睚眦震耳欲聋的嘶吼吼得抱头鼠窜,剩余的只有躲在暗处投来几术觊觎目光的份儿。
枉死城被远远抛在身后,而面前则出现一条宽阔死寂的长河——忘川,阳界与阴司的交接之处。浑浊不堪的河水常年泛着血色,放眼望去,水面上,数以万计的魂灯正犹自浮沉,幽光点点若萤虫之辉,不过转瞬便被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水面所吞没。
眼前之景无一不提醒着白姬,在这万物轮回之中,人若蜉蝣,朝生夕死,即便现在逃离,亦逃不开命定的生死,哪怕穷其一生,百转千回,终有一天,还将回归此处。
而届时,就真的只剩下她孑然一身。
“你在想什么?”
百里突然出声,打断白姬入神的胡思乱想。
白姬抬眼,与他对望。
百里嘴角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狭长眼眸轻挑而起,红痣妖冶,于夜色中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可白姬知道,这份惯常笑意的背后是审视和疏离,从某种方面讲,他俩倒算是一类人。
孤独是汝之软肋,亦是吾之盔甲。
她问:“你害怕孤独吗?”
百里抬了抬眉,理所当然道:“不怕,我身边不是还有阿浔你嘛?”
可我不能陪你一辈子,白姬心道。
然看着百里,她想了想却又选择不言。
这一生久而漫长,是自欺欺人也好,粉饰太平也罢,许多人久经沉珂,有些人苦尽甘来,更多人于这浮世颠沛流离,有的人,有些事,实在不用刻意去揭穿。
白姬叹了口气,思及眼前境遇,又免不得一番懊悔无奈。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如果当时她没有回头,现在或许早已渡魂成功,哪会像如今,平白走上一遭,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她低头,眼帘中映出百里玄青的衣角:“抱歉,若非我一时大意——事态亦不会演变至此,害得你一番心血白费,实在对不住。”
百里不曾言语。
是了,白姬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尽管他口中说着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