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书,她说上头杨彬的签字很有可能是假的。”
伏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李锲也是那么说的,而且,他还说,签字的应该是护士长倪慧芳。”
“倪慧芳可拿出了重要的会议记录,难道这是为了证明自己清白的手法?”夜游强忍住困意,思索起来,“事态比想象中有意思了啊……”
伏晏只是笑笑,不开口。
“说起来,老大你准备待多久啊……”夜游凑到猗苏身前,弯下腰,暗搓搓地要去捏她脸。伏晏轻轻咳嗽一声,夜游的动作就在半途停住了,他回头瞠目结舌地盯着伏晏:“老大?你该不会是看上……”
“先不说我看不看得上她,你觉得我看上她了,还会让你站在这儿?”伏晏理所当然地呛回去,负手在厅里走了几步,说道:“我先回冥府,有了什么动向,来不来看心情。”
夜游坐在餐桌边,扶着脑袋懒懒散散地应:“好的老大,没问题老大。”
然后等伏晏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蹑手蹑脚凑近了猗苏,捏了捏她的脸,轻声嘀咕:“睡相不错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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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等下开完研讨会留一下,临床上有些现象我想和你当面说。”
杜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章学秉:方脸,不戴眼镜,眼睛很有神,身材不高挑、腰板却挺得很直,白大褂穿在身上很服帖,连说谎都那么从容自若,的确是某个笨蛋会仰慕的类型。
她毫无异状地微微一笑:“我也一直想和章主任谈谈。”她甚至懒得隐藏眼中的锋锐,只是镇静地看着章学秉的笑容收敛起来,随后潇洒地转身往席位上走去。一路上不少人投来目光,杜缜丝毫不以为意:嫉妒也好,惊叹也罢,都是旁人的事。
她不止一次听见旁人在背后说她没有女性魅力,说她孤零零的也怪可怜的,说她就算年纪轻轻当上了医学院研究所的二把手、没个家庭也白搭……
杜缜天生母性淡薄,对家庭也没什么执念,性格又独,从不觉得有必要找到另一个人才能过活,因而才能罔顾家里的意愿一直保持着目前的状态。研究所里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设备和经费都不用发愁,她有时候觉得电泳仪器和离心机要比男人更可爱,移液枪也远远比玫瑰花叫人欢喜。也许杜缜不过是没有遇到一个值得她放弃单身的人而已;她甚至有些怀疑,是否有那样的一个人存在。
这不代表杜缜是个没生活情/趣的石头心,她会做饭,也有几道拿手菜;化妆也很在行,在人前的淡妆从来妥帖,只不过偏爱中性装束,更没必要处心积虑为了异性隐藏自己的喜好。至于某些必要的需求,她原本就不多,即便有也能轻松解决释放。
杜缜只为自己而活,她就是这么自我而愉快地走到了现在。
她人生里唯一的不愉快,大概也就是杨彬了。
杨彬是个自以为很聪明、也的确在智力上称得上聪明的男人。可他和大部分有点智商的男人一样,有着自己担负着拯救世界的责任的幻想。更让人不愉快的在于,这个大龄中二病患者,还试图说服杜缜和他一起投身临床第一线,为人类医疗科学事业添砖加瓦。
杜缜那时候的回答是:“就你这点情商,到医院里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要请双Q爆表的杜小姐陪我一起上战场啊!”杨彬是个长得老成的人,笑起来却显得年轻。
杜缜悠悠地点起一根烟,看着他不说话。
于是杨彬的注意力便被转移开来:“干这行的还抽烟!都说了你多少次了!”边说,他便要夺走才燃起的细烟,杜缜身手敏捷地往旁边让了让,吐出的烟雾呛了杨彬一脸。
杜缜的烟瘾是家里遗传的恶习。研究也会有枯燥的时候,烟草虽有各色各样的不好,却能让她最快将压力释放出来,回到平静无波的自己。
平静,杜缜那时候真的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杨彬还是义无返顾地冲向他憧憬的第一线,如愿调到某医院临床试验中心。因为这个,杜缜和杨彬终于成了众人皆知的死对头。他在大庭广众下指责她冷血,愤愤地离去,步子故意踩得很响,好像想引她追上去。
可杜缜只是倚着研究所的玻璃围栏,吐出一个不存在的烟圈,冲着呆愣愣的围观群众不在意地摆摆手:“该干嘛干嘛去,下午5点要出第7次实验结果。”
杜缜和杨彬最亲密的时候,也只是比同僚更合拍、比朋友更相投一些。所以,杜缜那时只当自己少了一个愣头青朋友。她甚至还隐隐期待着看杨彬的笑话,听他气急败坏的诉苦。
可杨彬顺风顺水。
他很快得到试验中心主任的青眼,得以大力推广iPS细胞的临床应用--杜缜甚至想象得到,杨彬雀跃的样子。也许走上研究室的象牙塔和医院这两条道,本就是对彼此都合适的选择。
杨彬一直逞着气没有联系杜缜。
倒是杜缜那里,时不时听到关于杨彬的只言片语。
然后有一天,她听说杨彬死了。
杜缜不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却也绝不是最后一个。不知为何,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只记得起她和杨彬的关系有多恶劣,对之前七八年同窗的情谊视而不见。所以假惺惺和她长吁短叹的人里,不少都暗暗希望听到杜缜类似“活该”的发言。杜缜当然没让他们如愿,她照例点起一根烟,幽幽却也平和地叹气:“到最后都是个笨蛋。”
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杨彬是承受不住技术失败的压力而自杀。
一年后,杜缜参加一个学科研讨会,第一次见到了如今荣升院士的章学秉。她那时候开始觉得不对劲--手下的人出了重大失误,还仕途坦荡,名气只大不小,名下的核心技术还是iPS细胞人体移植,章学秉的路走得未免也太顺了些。
然后杜缜首次发觉,这一年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始终隐约萦绕在心头的不协调感来自何处--杨彬,这个热血却也聪慧的笨蛋,不是会因为一次失败就自杀的人。他只会笨拙地在原地一次次站起来,直到成功为止。
杨彬的死有隐情。
然后她就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收集证据,只为了将章学秉拉下马。
杜缜矜持地饮了口面前的矿泉水,专心地记起会议笔记。她抬头,循着章学秉望向自己的方向,徐徐回了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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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室。
章学秉比杜缜想的还要沉得住气,愣是认真讨论了三个病例,才慢悠悠地说到戏肉:“说起来,小杜和在这里做过的小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