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只能留给我自己。”
“他到死都是个奸诈的人,自己解脱,将恨都推给我。”说着,她紧紧抓着面具边沿,仿佛要将它生生抠出个缺口。
她猛然将面具反扣过来,捂着唇,不堪再看般将脸埋在了猗苏肩头,声音断续:“而且……阴差在任时隐姓埋名,意外亡故后更是魂牌磨灭,留不下半点痕迹,到最后……我也……”
阿丹说不下去了,抬起泪意朦胧的眼看向面具的内侧。
在那里,有一个笔锋刚劲的“沈”字。
面具主人在阿丹不知晓的地方,在某个她当时一无所觉的时刻死去了。能让她用来追怀的,最后不过一个模糊的姓氏。
正应了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不会再见到我。”
即便是死,他们也未曾见面。到死她都不知道他面具后的模样。
“我会转生。”
呜咽了一阵,阿丹冷静下来,极为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猗苏怔了怔。
“三界将覆,我改变不了也与我无关。”阿丹笑得粲然而哀恸,“我和他的账还没完。只要一次次轮回,我相信总有一个世界,总有一生,我会再次遇到他。那里既是我的天堂,亦是我的地狱。”
她说完点点猗苏的额头:“丫头你和我不一样,不要在我走了之后犯傻。”
阿丹是猗苏在忘川唯一熟识到全心信任的人,如今将别,虽然明白转生是好事,可从此以后与过去有瓜葛的又少一人,就宛如亲眼看着自己的一部分淡去消失,不由伤感。
“保重。”她口拙,最后只憋出了这两个字。
阿丹噗嗤一笑,抚摸着面具,垂下眼轻轻说:“在那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
忘川比往日要更为寂寥,半点灯火都无,只有残缺的月亮洒下些微的粼光,还时不时因自己的不圆满尴尬似地躲到云层后头。
阿丹盛装立在江边,视线透过重重未散的煞气落在远方。她的衣袂因风而舞,如一朵盛开的红莲。她轻轻一腾挪便到了江中的浮木之上,姿态轻盈而优美。她背过身去,摆出起舞的姿势,浅吟低唱地开口:“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每一字都唱得缱绻情浓,绵软却坚定。广袖舒展,腰肢轻摆,阿丹徐徐地转过身来,目含秋水潋滟。她看着空无一人的河岸,笑意盈盈地以红.袖半遮容颜,诚挚地唱出祈愿:“再拜陈三愿。”
月亮从重云中挣脱,澄澄遍地霜色的光华。
“一愿郎君千岁,”她数个回旋,裙裾飞舞,鸦发如瀑。
“二愿妾身长健,”深深、深深地向后折腰,双袖从面上移开,露出含笑的如画眉眼。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吐字有片刻的滞涩:“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常相见。”声如裂帛,她的衣袖沾水,微微濡湿。
随最后一字吐出,阿丹身姿如风似惊鸿,侧腰探海的动作回途双臂猛扬,大袖回雪,衣袍从风。
她终究是跳完了上次未尽的月下舞。
即便等待她的是岁岁不相见,即便她会饮下孟婆汤将这所有一次复一次忘却,她相信鬼门后的千千万世界,总会有一条长路的尽头,那个人安静等着她再在月下跳一曲《长命女》。
那时候,他的目光必然含笑,梁上有双燕常徘徊。
☆、爱短而命长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配合BGM食用哦~
说实话这两章都不知道该说啥……习惯性要吐槽自黑黑男主,但好像没什么可以黑的了OTZ
那就……久违地求个作收QAQ
猗苏伴阿丹将转生的事宜办妥,送她走上奈何桥后,天色已然迫近日出前的鱼肚白。她放轻了步子从梁父宫正殿门口走过,却发觉里头的灯火仍未歇。
便在此时,殿门中开,从里头行出三两着锦绣天衣的人,驾了云便开天门离去。其中为首的,隐约是个气度雍容而冷冽的女子,乍一瞧与记忆里姬灵衣的模样相和。
却不知九帝姬代表九重天大驾光临,又是带来了什么消息。
猗苏正思索着是否要进正殿去,殿门口又步出一个人。薄明的天光勾勒出他身姿轮廓,赫然是伏晏。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来,轻而易举地与猗苏隔着殿前的一片空旷对上眼神。
凌晨的空气潮意氤氲,好像立在当地便能沾湿了衣裳。
伏晏身形晃了晃便到了猗苏面前。回廊的暗影遮掩下,她只分辨出他皱了皱眉:“弄到那么晚才回来,还不去睡?”
关乎姬灵衣意图的疑窦在舌尖转了转,最后被咽下去,猗苏若无其事地应答道:“你个重伤初愈的人不也忙到这时候,还有脸说我?”
伏晏凝视了她须臾,声调微微拖长了犹如叹息:“进殿说话,外头湿气重。”
猗苏低低应了,无言地将伏晏的手臂勾住,向他贴近。
伏晏的步子随着她这依赖与亲昵并存的动作稍稍一滞。他侧目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很温和,眼里有近乎宠溺的光,却又含了一分与他作风不符的忧郁。
猗苏的心被他这一眼狠狠揪了一下,那目光分明是温存的,但只让她觉得酸涩而苦楚。她有千万个迫不及待的问题,却又宁可对方什么都不回答。她预感得到,不论哪个答案,都不会让她快意。
可在冥府命运、三界存亡面前,她这小小的顾虑又算什么?不过是将被车轮毫不留情地碾成泥的弱花罢了。
后殿里有未尽的龙涎香味。
伏晏并不嗜香,平素炉里就算点香亦是淡淡的聊以安神。看来这是九重天那位帝姬的习惯。
猗苏莫名就生出些领地被侵犯般的不甘。她挥袖将炉中的香灰也压灭了,方转过头向伏晏道:“九重天有什么动向?”
伏晏将她护食一般的动作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如我所料,帝台无力支援,只送来法宝和……”他顿了顿,“母亲能给我的一身修为。”
“所以呢?”猗苏扇动睫毛,觉得眼中干涩。
伏晏微微一笑:“你已经猜到了。”
她艰涩地问:“你接受了修为,加以九重天的那法宝,又有几成平安封印忘川的把握?”
他没答话,反而背着手转过身去,面朝着镂金错彩的多宝阁,待滴漏响过了数声,才没什么起伏地开口:“我不知道。”
猗苏将眼神定在墙上斗方的山水里,吐纳了片刻,轻轻地道:“都到了这地步。成,我迎你平安归来;败,也不过与三界共亡。”
伏晏回转身,垂眼弯弯唇,难得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情态。
他目光悯柔地看着她,静默片刻,嗓音略显沙哑:“阿谢,我希望你能入九魇避难。”
猗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双肩颤抖,喉头哽了片刻,才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袖:“你什么意思?”她深吸了口气,却还是现出了哭腔:“如果事败,难道你要我独活?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