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纸婚(1 / 1)

纸婚 惘若 3438 汉字|72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8章 纸婚

  ◎你不忙的话◎

  隔天于祗醒过来, 双眼空洞无神地坐在床上半天没动,她捋了一把头发。

  她在想尝试的这些方法,运动、酒精、学习、药物、香氛,都没能够找回她的睡眠。

  它们通通宣告惨败, 这些东西全都无用。

  但电话那头, 江听白低哑回醇的声音有用, 损人也好听。

  于祗洗漱完就开车直奔律所。

  但在路过丽都广场时, 原本这条不怎么堵车的路也变得拥挤了, 于祗探出车窗看了眼。前边儿出了点事故, 交警正在维持秩序。

  她收回目光时,瞥到了一眼她旁边那辆车, 宾利最新款白色飞驰Mulliner,内饰还是顶配。落地都快四百万了。

  车主坐在后头她看不清,看他侧影倒是挺年轻的。

  于祗也没多想就开过去了。

  但是那位她觉得挺年轻的男士, 却把她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

  她蓬松的卷发随意低盘在脑后,低垂的睫毛浓密纤长,肤色嫩白光滑如雪绸,脸上总带着一点温柔妩媚的笑。

  这么些年,于祗似乎都没怎么变过, 还是老样子,让他一见了就心慌意乱。

  蒋玉轻凝神吩咐道,“跟上前面那辆马丁。”

  直到眼看着于祗将车开进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蒋玉轻把车窗打下,抬头看了一眼,“原来她在这里上班。”

  司机问,“立刻回艺廊吗, 蒋先生?”

  蒋玉轻淡声道, “你现在上楼, 去问一下律所前台,要于祗律师的名片。”

  “好的。”

  司机上去咨询时,打的是Jailer艺廊法务咨询业务的旗号,前台听过这家在巴黎名声大噪的画廊,只是没想到还会在北京成立分部。

  他很顺利就问到了于祗的名片。

  蒋玉轻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拂过烫金名片上“于祗律师”这一行标准小楷,然后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捻。空气中有细细的金粉随风淡入天际。

  当年于从声把钱扔到他脸上,逼着他拉黑删除了于祗所有的联系方式,一番威胁恐吓之后派人盯着他上了飞机。

  蒋玉轻才知道原来他女朋友背景这么深,不是像他这样的穷学生可以高攀得起的。

  他看她有司机接送,穿戴也比普通人精致许多,那时还没有摸到富贵圈边缘的蒋玉轻,还以为她家至多称个富有,没想到是这种家世。

  可她明明是那样和婉的脾性,会和他坐在学院的长椅上,看着来往的学生,吃麦当劳五块一个的甜筒;会拿出不到二十的帆布袋,让他在上面作画,然后拎在手臂上回图书馆;言谈间也没半点看不起人的。

  他们学校不是没有富家小姐,可个个骄纵自大,连看都懒得看他这种人一眼。

  她们不住学校,三五天才来上一节课,也不和同学们多来往,有自己的圈子。

  蒋玉轻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天上《艺术与文化》这门课时,他们班一个女同学来的特别晚,她就坐在后排化妆。

  蒋玉轻下课后擦着她的桌子过去,不小心打翻她一瓶金黄色的乳液。

  他忙扶起来说对不起,但也已经不剩多少了。

  那女生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这一小瓶多少钱吗?”

  那时候的蒋玉轻当然不知道,他见都没见过这些瓶瓶罐罐。

  但他说,“多少钱,我赔你。”

  “好啊,五万八,你转我。”

  蒋玉轻愣住了。

  他一年学费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那女生哼了一声,“赔不起就别在这站着,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现在他知道了,那个女生用的乳液是在东京医美定制的,一瓶最少五万。而且于祗也用一样的,但她跟他说,这个是没有牌子的,不值两个钱。

  她真的是很会照顾别人感受的。

  蒋玉轻当时还想,他们班女生太装。

  蒋玉轻把于祗的电话存进手机里,然后小心的,把她的名片放进西装里边的口袋。

  六年过去了。

  也该轮到他把账算个清楚,那些欺侮过他的,和他深爱着的,都要一步一步来,他如今有的是时间和精力。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将地面的灰尘洋洋洒洒裹挟起来,在半空中回了个旋,又弃之如敝履地将它们零落污浊。

  司机说,“看样子要下雨了。”

  蒋玉轻点头,“jsg也好,这雨来得好。”

  他正需要一场大到不能再大的暴雨,来淋一淋他心底里蝉喘望云的相思。

  *

  于祗午后路过茶水间,被权立叫进了办公室。

  她手上几个案子已经在扫尾,日常维系的那几家公司也都正处于平稳运转期,没有太多的法务咨询要她忙。

  于祗早猜到权立会给她派别的活儿,律所不养闲人,这是她第一天上班就悟出来的道理。

  但她没料到权立会让她去寕江。

  于祗掀了茶盖子,“老大,我申请回避行吗?”

  权立横她一眼,“又不是法庭上打官司,是要你去协助给我们的大客户处理日常法律文件,你跟谁申请回避呢你?”

  于祗左右看了看,“韩岷呢?他不是在寕江站岗放哨的吗,人在哪?”

  权立给她看了一份任命文书,“我派他去深圳分公司了,他是大湾区人,在那儿开展工作方便些。”

  “他升官啦,那不能拦着人家大展宏图,”于祗笑了一下,立马又回到正题上,接着跟他诉苦,“可是我去寕江不方便的呀,江听白他......”

  权立说,“他是你先生,请问哪儿不方便了?我看更方便。”

  于祗低下头盯着她前天新做的,细小精巧的珍珠美甲瞧了好半晌。

  然后微不可闻地说,“方便倒是方便,但我怕爱上他。”

  现在的江听白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极端危险分子。

  权立年老昏花没听清,“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于祗没再挣扎,“没什么,我答应。”

  权立点头,“好,我跟法务部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了,你今天下午就先过去做一个交接。”

  “你是我学生,高级合伙人的位置我给你留着呢,好好干于祗。”

  于祗临出门前,又听见权立说。

  她假装闻了一下,“嗯真不错,您的饼还蛮香的。”

  “你少贫,干活去!”

  权立随手从笔筒里捻出一支铅笔扔了过来。

  于祗轻关上门就出去了。

  这是她和江听白结婚三年多以来,第二次走进集团大楼,第一次是和他一道开新闻发布会。这栋楼兼收并蓄的新古典主义建筑风格,在遍地都是写字楼的北京也算独树一帜。

  法务部的古月知道她三点会到,提前到了楼下迎她,“欢迎总裁夫人视察我们集团啊。”

  古部长是寕江的老人,跟着江盛鞍前马后的。

  她自然知道于祗是江家的少奶奶。

  于祗忙摆手,“这样一弄以后都没法儿工作了,不要这样说。”

  她又道,“您是我的前辈,业务上我还要跟你多多学习,叫我小于就好。”

  “好,于律师,这边上楼,”古月还是取了个折中的称呼,“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于祗花了两个小时,适应了一下韩岷在寕江工作内容的大部分,足以想见他的辛劳。

  因为寕江的业务实在太过浩瀚庞杂,涉及到各个领域,平摊下来他们几乎每天都在打官司。

  卷宗多得三个大仓库都堆不下,她才知道为什么集团法务部明明有一百多个精英律师,还整天忙不过来要聘请顾问了。

  古月把她旁边的一间小办公室分给于祗用。

  她说,“总部员工多,没别的地儿可腾了,韩律也用的这里,您将就一下。”

  于祗看了一下,这屋子采光还不错的,布置得也很简约舒适,“挺好的,就这吧。”

  她也不是每天都在寕江,只不过两三天过来一趟。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律所里忙。

  她从办公室里起身已经快到下班时间。

  于祗去茶水间拿瓶矿泉水的功夫,就听见有几个女员工在议论翟颖。

  她留神在旁边听了一耳朵。

  故事以“翟监理今天被江总下了好大一个面子”开了头。

  原来今天江听白搭了早班机回北京,没顾上回去休息,就直接来了集团,亲笔签发关于湖北分公司的处理意见。

  翟颖领人在大堂里等他,还带头鼓起掌为他庆贺。

  江听白没睡几个小时,心情本来就不是太好。

  他当场就对翟颖冷言道,“都给我停下来!底下人不守法是什么脸上有光的好事儿吗,值得大张旗鼓?”

  翟颖面上讪讪的,“哥哥,我就很佩服你呀。”

  江听白从来也没把翟颍放在过眼里。

  自然她那一句哥哥,他也没怎么听进去。在他耳朵里和江总一样没什么含义,无非是个称呼,小姑娘乐意这么叫就随她去了。

  没有特意纠正人家的理儿。

  他这人天生寡淡冷情是一方面,知道江盛收养翟颖,不过是为抵销心里对她爸的愧疚,而且还另有番用处。

  江盛早晚要把她许配给徐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这样才能名正言顺把徐氏集团一并都抢到手里。噢不是,是接管。

  对一棋子,根本没必要花心思虚以委蛇的,这是其二。

  但从于祗那天说了句没头没脑的,什么“晚安,哥哥”以后,江听白就总回想在哪儿听过这话。

  今天他算找到源头了,敢情是跟他较这个劲。

  江听白当着众人说,“我倒还真有一个不长进的妹妹,不过她大名叫江念。”

  这意思在场的都听得很明白。

  你翟颖不姓江,要还有点儿自知之明的话,就别再乱叫了。

  翟颖死死咬着发白的嘴唇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世上就有一类人,他们从生下来就好命到不需要给任何人留脸面,他们活得随心所欲。

  一直等到人都散了以后,她才慢慢蹲到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哭起来。

  那个把场面描绘地有声有色的,叫Aimee的继续说,“后来我去找萧秘书,听见他对江总说翟颖刚才好像把眼睛哭红了,你猜江总怎么说的?”

  大家都让她赶紧讲。

  Aimee清了一下嗓子,压低了声线,学江听白的语气,带三分讽刺,“你不忙的话,去做二百个俯卧撑。”

  萧铎当时就说,“别了老板,我挺多事儿的。”

  江听白头也没抬,“我看你确实多事。”

  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Aimee是秘书室的,见过好几次翟颖的偷偷摸摸,对她早就看不惯了。

  她说,“有一回江总中午还在办公室加班,就倒沙发上躺了会儿,翟颖还去给他盖毯子,被他一把掀了说对这种织物过敏。”

  于祗没忍住噗嗤了一声。

  大家伙儿还以为,这是哪个部门新来的员工,怎么以前没见过。

  但她在旁边只是安静听着,所有人也就没在意,连讲话的Aimee也没避嫌。

  于祗冲她们点头致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JH律所的于祗。”

  然后她就拿上瓶VOSS矿泉水离开了茶水间。

  Aimee说,“她好漂亮啊。”

  旁边一个很赞同,“嗯,气质也很出众的。”

  有资历老一点的才想起来,江总的太太,好像就是在JH律所工作,就刚才那位。

  “但她怎么那么像是江总的夫人。”

  茶水间里一下炸开了锅,“什么?”

  最后她找法务部的人打听了一圈还真是,Aimee失魂落魄地回了工位上收拾东西。

  同事问她说,“这么早下班?”

  Aimee说,“你可能明天会见不到我,我现在就来写辞职报告。”

  同事忙问她怎么了。

  Aimee捂着脸快哭出来,“记住我的临终遗言,说闲话之前一定要先认清人,刚才我当着江总太太的面儿,大讲翟颖想泡江总。”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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