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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去你的学校看你好多回了,你真的不知道?!
什么?我愣了一下。六姐真的到过谦和镇中学来看我?!
什么时候来看过我?我问。
算了,不说了。看来你早把六姐给忘了。
我的脸顿时发起烧来。后来我才知道,在我离开七家村这近两年多的时间里,六姐几乎每个周日的早晨,都会到村口的大槐树下等我,她总在想,我会来看她的。她有时还悄悄的走十几里的路到我的学校来看我,看我在操场上奔跑;看我背着沉甸甸的大书包上学、放学……
我忽然闻到了一种酒的香气,才记起自行车上的那两瓶大高粱酒来。完了,两瓶大高粱酒已经摔碎了,把土路弄湿了一小片。
走,快到家去。六姐对打碎的酒瓶显得一点都不介意似的,帮我扶起自行车,向村里走去。
“雨歌,今儿就在婶家待一天吧,婶给你做好吃的。”吴大夫见到我时候,脸上浮着慈祥的微笑,这种微笑让我感觉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自然。几年没有见她,显得苍老了一些。郝大伯拍拍我的头说:“好小子,又长高了不少。都快成大人了。”我不好意思的告诉了大伯关于酒是事,说自己不小心骑车摔倒了……郝大伯哈哈大笑的说,算了算了,等你长大了挣钱,多给我买几瓶不就行了吗?哈哈哈哈……
吃饭的时候,郝大伯给我倒了满满的一杯“大高粱”,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酒,喝到嘴里辣辣的,涨红了脸。吴大夫给我做了一桌子的菜,让我一时间不知道吃什么好了。碗里堆了老高的好吃的,都是六姐夹的。郝大伯还特意把他的五个姑爷都叫了来陪我,这让我有了种成了大人的感觉。六姐的五个姐姐桌上桌下的忙活着,都不时地拿眼神瞄我,露着一种很异样的笑容,这笑容让我感觉很不舒服。郝大伯说,你要挨个儿敬你五个姐夫一杯呀。我说大伯我真的不会喝酒啊,要不我就敬您和婶子一杯吧,谢谢您们的款待。算了算了,我们就不用了。吴大夫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脸上却笑得很欣慰,同时举起了酒杯。我也要喝嘛。六姐也端起了杯子。“嘿嘿、嘿嘿,看小姨子要和小丈夫喝酒了。”嬉皮笑脸的五姐夫说。我心里特讨厌这个从部队复员回来的家伙,总是那么油腔滑调的,好象他总比其他四个连襟强很多似。同时我觉察到五姐夫看我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我总感觉那绝不是一个正常人看正常人的那种眼神,这种眼神让我既感到陌生,又感觉到很熟悉,到底在那里见到过呢?六姐狠狠的瞪了五姐夫一眼,看样子,六姐也很厌恶他。于是大家都举起了杯子,在愉快的笑声中,吃罢了这顿为我准备的饭。
饭后,我说要去学校看看,六姐说我陪你去吧。
快三年了,学校有了很多新的变化,原来的土坯房现在都换成了宽敞明亮的“一面红”的大教室。操场也比以前平整多了。就是那个由欧阳指导员给做的篮球架子还挺立在操场中间,只是原来的绿色油漆早已脱落得不象样子了。
六姐,您还在教美术课么?
六姐今天穿的很漂亮,上身穿着一件很帅气的军上衣(那个时期,穿军装是年轻人的一种时尚),颈上围着一条红纱巾,深兰色的裤子。但是我对她的军上衣感到特别的别扭,我想一定是那个流里流气的五姐夫穿过的!就不想再看六姐了。
不了,姐不画画了。我现在改教三年级的语文了,我听说你很喜欢写作的,现在还练习写么?六姐没有觉察出我的不悦。
我?我现在每天坚持写日记的,是原来的于校长要求的。对了,于校长还在这里当校长吗?
于校长去年就调走回城里了。你写日记子的时候,写姐姐了吗?
我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红了,我没有吱声。六姐也没有问下去。其实我还真的没有写过六姐的,都是记些无聊的琐事。
我本想再去看看破庙,但是见时间快到中午了,怕父母惦记,就和六姐往回走。
临别的时候,六姐问我:会经常来看姐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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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快考高中了,也许爸爸不会再让我出来乱跑了。要不,等我考上高中后,我再来看你好吗?
六姐笑了,她的笑很勉强,有点苦涩的味道。
其实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问六姐,比如斜楞娘的境况如何?二癞子从外面回来了么?鬼火坟地是否还有恐怖的叫声等等。可是,我又想向六姐问这些问题有点不妥,就没有再问。
走出很远我回头望去,看到六姐仍站在原处向我挥手,我突然的感觉到,六姐比以前更加的消瘦了,我的内心深处忽然有一种很痛的感觉。我做梦都不会想到,等我再见到六姐的时候,对她的伤害是那样的大,那样的难以弥补,以至于让我悔恨终生。有时候我总是想,假如那天我要是不去见六姐,也许现实会是另一个样子……
到家的时候,家里人正围坐在炕桌上吃中午饭,父亲说你小子还喝酒了?我简要的把去吴大伯家的经过向父亲做了介绍,当然删去了六姐抱我的那一节。哥哥问:你没看看三胖、四胖他们啊?
我这才记起,自己怎么没有去看看那些小伙伴儿呢?用现在的话说,我有点“重色轻友”的嫌疑了。
1982年的深秋,是个让我感到特别寒冷的一个季节。这个深秋让我懂得了什么是失望和难过。
只相差了4分,离进入建业高中的分数线只差了4分。
建业高中是我的梦想,也是父亲的希望!
为了考取这个被谦和县人称为大学摇篮的重点高中,我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呀。在考试前夕,我曾经和几个同学相约去了趟建业高中,看着绿树环绕、典雅肃静的校园及高楼里(四层楼房是当时县里最高的楼了)宽敞明亮的教室,是那样的令我们神往和渴望。多少回我都在默默的幻想,幻想自己在这个校园的林荫道上,手捧课本在读书、散步……我早已把自己想象成建业中学的学生了。
这个寒假里,你哪里都不准去!在家给我复习功课,你让我太失望了。父亲说完这番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怒火。
我的心就象一下子沉入到冰窟窿里似,寒冷而疼痛。整个寒假里,都在望着窗外的飞雪和园子里的被冷风吹得直摇晃的白杨树发呆。
父亲决定让我重读初三的课程,然后再考取建业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