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阵前换质
绥宁城外东北方向地势平缓开阔,辰时一刻,禹周军开启城门,出城列阵,夷金兵卒也大股地涌出营盘,双方很快形成南北对峙。禹周陈兵一万,夷金一万三千,按照事前约定相距百五十丈,中间留出一片空旷。
云王洛临翩着素银软甲,玉色披风,策马立于阵前,身后万千兵马盔甲鲜明,他堪称绝世的容貌愈发笼罩着一层凛冽肃杀,令人不敢逼视。
萨木赤却是条赤红脸膛的彪形大汉,较常人高出至少一个头,金色盔甲饰以貂尾,阳光下灿然华贵,坐骑也是膘肥体壮,连人带马,着实威势十足。
相形之下,只着一身粗布麻衣被押在旁边的禹周三皇子就显得格外寒伧瘦弱、无精打采了,手腕双脚被草绳捆缚,只能小幅度迈步,颈后还插了一根草标,引得夷金兵卒不住指点哄笑,声音越来越大。
洛临翩心下甚是愠怒,谈判条件时已经约定过,双方质子须衣帽整齐,以礼相待,夷金答应得好好的,临阵却要耍弄手段,那些嘲弄取笑之声,分明是在削禹周的颜面。他与洛君平再没情分,安王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当众受此羞辱,自己也是面上无光。
他转过头,冷冷望了一眼双手背缚、布衣小帽打扮的完颜潮。
云王的亲兵十分机灵,当即道:“殿下,金人狡诈无耻,咱们有的是办法回敬!”说着,两下将完颜潮拖到靠前位置,掏出几根雉鸡尾翎,也插在他后颈中。夷金贵族喜用花翎、兽尾作为装饰,在禹周眼里却是外夷茹毛饮血未开化的表现,眼见插得不伦不类,顿时也是一阵鼓噪嘲笑。
洛临翩皱了皱眉,这等你来我往的把戏闹腾下去,徒然失了身份,于军心士气并无益处,萨木赤的目的恐怕也是要激得自己心浮气躁。
近段日子,得知了重华宫失火的消息,他本来就谈不上好的情绪变得更加恶劣,确实恨不能厮杀一场,发泄积在心中的恶气。不管其他,单是为了治死洛文箫,自己也非得将洛君平好生带回去不可。
他唤来传令官,交待几句,那校尉得令,来到两军当中的空地站定,大声道:“萨将军,贵我双方事前有约,辰时三刻换质,我禹周迎回三皇子殿下,贵国带回完颜世子,现在时辰已至,云王殿下问是否立即开始,倘若将军临场怯阵,要换副将主持,亦无不可!”
军中的传令官都是挑选出的大嗓门,声音远远传出,话音未落,萨木赤已哈哈大笑,声若洪钟,百丈外也能听得清晰:“久闻四殿下不仅治军有方,且有倾国之貌,当初往战场上一站,辽兵都宁愿放下武器投降,我夷金上下无不心向往之,本帅怎肯错过机会?来人哪,护卫好三皇子,大伙儿随我去见识见识禹周战神的风采!”
一番话用生硬汉语道出,既是轻佻,又显不伦不类,禹周众将无不大皱眉头,直欲怒斥无礼。
洛临翩十八岁戍边,更加嘲讽恶意的言语也不知听过多少,深知对手越是蓄意挑衅,就越需保持冷静。战场上万事只凭实力,自从在韶安连番克敌制胜、大败北辽,已经很久没有敌将敢如此出言无状了。
他按住怒气,朝萨木赤的身影盯了一眼,吩咐左右:“先换回安王要紧,带上完颜潮跟我上前,且看金人有何花样!”又道:“徐将军,这里由你指挥,切记苏阁主的布置,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要稳住阵脚,相机行事!”
徐定臻是云王镇守韶安时的心腹部将,奉旨同来绥宁协助行事,此时立即领命,严阵以待。
阵前换质,古已有之,尽管出于背景、环境不同,实际发生的状况与最终结果时常天差地别,但在做法上还是颇有一些前例可循。
两军兵马的正中位置铺着一条红绸,隔出一道显眼的分际线。云王与萨木赤各自带着一名人质,两名随护,二十名弓箭手以及一面铜锣,行到距离红绸一箭之地站定。为了保证公平,所有的方位都是双方预先命人测定、设置好,再派军士把守,以免被对方动了手脚。
规则很简单,以鸣金为号:一声锣响,双方除去人质身上绳索,让其上马;第二声,两名质子即可打马奔向对面己方阵营,两边弓箭手则张弓搭箭、严阵以待,一旦主将发觉敌人有所异动,欲对自家皇子或世子不利,那么一声令下,只要这边放出的人质还没来得及奔到安全范围,立即会遭到射杀。
由于双方离红绸分界各有一射之地,故而原则上,只要质子骑马过了正中,就代表脱离敌手,自己人也会上前接应;若是不幸速度太慢,远远落后于另一位人质,那么背后遭袭的危险也是存在的。
此刻,双方弓箭手都已列成扇形,箭在弦上,拉弓如满月。在开始交换前,最后一道步骤是各自派下属过去检查人质的坐骑,尽管马匹也是提前按对等原则定下的,但唯有在最后一刻验看,才能确保不至于中途发生意外。
太阳渐渐升高,萨木赤口中不时冒出几句咋听结交仰慕,实则夹枪带棒的怪话,撩拨禹周的怒气。洛临翩面上不露,心中着实有点烦躁。照他的想法,这点距离还骑什么马,徒然增添变数,直接让洛君平用两条腿跑回来不就行了,如果连完颜潮都跑不过,出事吃苦头也是活该。
当然,这些不够兄友弟恭的念头只是在脑中打个转,随着派出的下属先后回报马匹状态正常,阵前的气氛也如拉满的弓弦,趋向一触即发。
根据约定,双方轮流鸣金。夷金方向传出一声锣响,聂寂峦见云王微微颔首,拔剑割断了完颜潮背后的绑缚,喝道:“自己上马,别拖拖拉拉!”
完颜潮过了半年苦不堪言的囚犯日子,终于盼到重回本国,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手忙脚乱地爬上了马背。
禹周众人举目望去,安王身上的绳索果然也不见了,只是动作不够利索,萨木赤的两名随从正站在马前,骂骂咧咧地要他抓住缰绳坐稳。
隔着将近四百步距离,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洛临翩记起安王往日一袭大红披风,飞扬跋扈地穿行于洛城街头的情景,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会有如此万众瞩目且狼狈不堪的时刻吧。他没有迟延,确定洛君平已经上马,抬起右手向下虚按,曲观澜立即抡起铜槌,重重一击在锣面上。
巨大的鸣锣声响起,聂寂峦牵着完颜潮的马缰奔出几步,紧紧盯着夷金的方向,看到金人并未阻止三皇子纵马前行,才松手停步,沉声道:“滚!”
开阔的阵地两侧,数万兵将的目光汇聚在中间地带,集中到两骑相向奔行的人马身上,无不全神贯注,盼望自己这边的人质尽快脱险,敌忾较量的气氛瞬间高涨到顶点。但见两匹马初时一式一样地径直前冲,然而不到半途就分出了先后,洛君平的马明显变得迟缓,开始东一下西一下地斜冲,夷金阵中顿时摇旗擂鼓,呐喊起来。
云王秀美的眉峰不觉蹙起,他已发现了不对之处:洛君平虽然握着马缰,但两只手腕分明还被捆在一起,调整方向时每每不能得心应手。夷金看似依约松绑,实则还玩了这么一手伎俩,适才又让两名随从大声呼喝转移注意,自己竟然没能察觉。令人疑惑的是,安王一向精于骑术,即使手上不灵便,也没道理控制不住马匹才是。
不到二百步距离,骑马只是须臾之间,看得出洛君平已竭尽所能,但相比完颜潮仍是慢了一截。
“殿下,”耳边传来略带沙哑的声音,小霍在旁侧低声道,“三皇子那匹马有问题,像是载了不只一人。”虽说换质时主将除了弓箭手,只能带两名随护,但霍望垠作为影卫,混在众人当中毫不困难,故而也跟在身侧。云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瞳孔猛然收缩。质子的坐骑自然不会有多好,夷金给洛君平准备的是一匹长毛瘦马,此刻阳光微斜,人马的灰色影子投射在地,却显得臃肿,仔细分辨时,侧后方还贴着另一条淡淡的人影轮廓。
战场西北方向是一道十余丈高的慢坡,坡顶一棵苍松下几块平坦青石,两道身影分坐石上,正在对弈。
“苏阁主好雅兴,眼看就要短兵相接,还有心思手谈。”执白子的黑衣人沉沉笑道,他嗓音嘶哑,大半张脸隐藏在斗篷阴影下,“莫非认为拦住了本座,便可高枕无忧了?”
苏聆雪信守拈起一枚棋子,语气安然:“昨夜观星,天狼明暗不定,吉凶尚在两可之间,就如我与巫先生这局棋。”说着,将黑子落下,“夷金肆意妄为,还不是仗着阳使出手相帮,苏某也不过是略尽人事而已。”
黑衣人正是与魏无泽齐名的昆仑府阳使巫朝焕,闻言冷笑:“看来做神棍也是会上瘾的,你还真把自己那别有用心的谒语当回事了。本座虽然对天象没兴趣,也听说禹周的暗星撑不了多久就要陨落,紫微还不知在哪里,什么中兴有期,呵呵,待今日射了天狼,禹周的气运也该衰了!”
“射天狼……”苏宴低声重复了一遍,仍然不动声色,“原来如此。檀阴使如今与琅環修好,欲筹划日后重返禹周,巫先生却要反其道而行,不怕成为昆仑府的罪人?”
“檀化羽见识浅薄、立足未稳,还管不到本座头上。”巫朝焕森然道,“他日北辽攻占禹周,中原武林还不是昆仑府的天下!”
璇玑阁主目中掠过一抹寒色,却没有发作,唇边反而浮起了淡淡笑意:“尊驾之言,似曾相识。魏无泽一向不也是这般大言不惭,认为事事都会如他所想?可惜他已经死在了琅環手上,一箭穿心,甚是轻易。”他不等巫朝焕反应,又悠悠道,“今日之局,是魏无泽替洛城东宫里那位布下的,也是你与他最后一次联手。昔日双使已折其一,巫先生敢不敢与我赌上一盘,就赌你们赢不了?”
巫朝焕想不到他将根由摸得一清二楚,心里忽而一动,魏无泽已经死了,禹周朝野局势未明,自己又何必急着出头,替一个不在世的人承担干系?但云王击败北辽,使得他多年心血化为乌有,不报复回来又实在难以甘心;再说,北辽兵力折损惨重,两位王子斗得不可开交,除非发生重大变故,几年内断然不可能再对禹周用兵。
他心念转动,桀然笑道:“赌赢如何,输了又如何?”
“苏某输了,奉送一张璇玑帖。”苏聆雪道,“倘若是阳使棋差一招,就暂且放下这堆打打杀杀的烂摊子,回去昆仑山。听闻老府主已几度相召,巫先生也不好过于违逆吧。”
他伸手到棋罐中,复又拈起一枚黑子,敲了敲棋盘边缘:“总过不上太平日子,本阁主都无暇陪阿毓游山玩水,抽不出时间教徒弟,你们不烦,在下可真烦得很了。”
巫朝焕哼了一声:“阁下输得起,本座便奉陪!”他过往与苏宴数度交手,或多或少都落于下风,对这位闲云野鹤般的苏阁主实存着几分忌惮。既然无法脱身赶去战场,打个赌倒也无甚损失。
他想起轮到自己走棋,低头细细端详一阵,才放下一子。手还未及收回,苏宴的黑子已“啪”地落在旁边,发出清脆声响,含笑道:“先手一失,大势难成。不论先生准备了多少杀着,就算抢下星位,这中盘的大龙,你怕是擒不下来的。”
“是么?”巫朝焕盯着棋盘,脸色有些难看,“苏聆雪,你也别摆未卜先知的高人架子,战场上瞬息万变,不到结果揭晓焉知鹿死谁手!提前除掉一个宇文枭而已,你就以为能胜券在握?我昆仑府中多的是奇才异能之士,折了一名护法,自有旁人顶上!”
“知道本座为何轻易就答应了同你打赌么?”他唇角忽而弯出一个诡秘的弧度,“今日为夷金出手的,乃是夏文杉!”
当苏宴将黑玉棋子拍在中盘时,两军阵前已到了间不容发的关头。
洛君平伏在马背上,汗水早已湿透鬓角,也不知是吓出的冷汗还是急出的热汗。他感觉一辈子的霉运似乎都集中在了这短暂却又漫长无比的片刻。被带出兵营前,金人故意在他手腕上加了两重绳索,先是用细麻绳捆了个结实,再将一根粗草绳绕过脖子,联手带脚绑缚一遍,从那时起,他就明白璇玑阁主所言不虚,定然有陷阱在前头等着。
而现在,任凭催动,马匹的鼻孔中呼哧地喷着白气,不住颠簸惊跳,却无论如何不肯好生向前。洛君平明白必定是金人捣鬼,但他竭力而为也只能做到不摔下马背,哪里顾得上寻找缘故。眼睁睁看着完颜潮距离当中的红绸已不过咫尺,自己却少说还有三四十步,不由心急如焚,仿佛下一刻,夷金的箭矢就要从背后飞来,在身上穿几个透明窟窿。
或许是太过紧张害怕,风擦过后颈,总有种凉飕飕、毛发倒竖的感觉,就似青蛙被蛇盯住,随时会有灭顶之灾。他听到前方禹周的阵营中有人惊呼小心,忍不住回身看去,瞬间差点吓得真魂出窍——这匹晦气坐骑右侧后方不知何时竟而多了张脸,确切地说,是一个紧贴马腹,像块皮毛般半挂在马身上的人,一双黑岑岑的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他。
纵然晴天白日,安王也是毛骨悚然,若非记得鞋里藏着苏宴赠送的短匕,简直要吓昏过去。为了保住这柄防身匕首,他可废了不少心思,先是绑在头发里,而后在金人松开镣铐,命令他更换麻衣鞋帽时,又假装摔了一跤,趁机将它插进鞋里,总算带来了阵前。问题是,置身马背又缚着双手,要拔也无从拔起。
洛临翩见此情形,又注意到对面夷金弓箭手已在瞄准蓄势,当即喝道:“下马,趴在地上!”声音冷烈,十余丈外也听得清清楚楚,洛君平登时省悟,自己不可能先于完颜潮脱险,继续待在马上,就是刺客的目标、射箭的靶子,趁着还没被制住赶紧逃命才是正理。他顾不上犹豫,闭上眼睛一咬牙,猛地从左侧翻了下去,结结实实摔在地面。
“放箭!”洛临翩寒声下令,“两边一起射,将完颜潮给我射下来!”
二十名弓箭手中,四人是从洛城出发时同行的御前侍卫,其余都是绥宁军中精心挑选出的神箭手,早已按捺得焦心,得令就是几轮急射。完颜潮慌如丧家之犬,堪堪抵达正中,听到弦响连忙伏低身体,但已慢了半拍,肩后、臀上连同马腿同时中箭,坐骑吃痛,嘶鸣跳跃着冲前丈余,将他直摔了出去。
从安王坠马到完颜潮中箭,前后相差不过数息,也有几枝箭对准了那马上刺客,被他轻而易举地一一拨开。云王心知时机稍纵即逝,等对方缓出手,不管抓住洛君平还是抢夺完颜潮,处理起来都十分棘手,因此不等第一轮箭放完,他连号令都省了,一夹马腹,疾速冲了出去。
“殿下不可,危险!”聂寂峦和曲观澜想不到四殿下做派如此直接,双双大惊,急忙打马追去,然而洛临翩的坐骑是一匹千中选一的名马,一时哪里抢得到前头护卫。
完颜潮和洛君平摔落的地点相聚并不是很远,都在红线以北,也就是偏近夷金阵型的位置,两人从奔马上跌下,都摔得七荤八素,一时爬不起身。那刺客褐袍方巾,侧身半坐半踞在马上,恰在两位质子之间。他见云王只身奔袭,来势快得异乎寻常,脸上微露喜色,长笑道:“自投罗网,来得好!”看也不看三皇子和完颜世子,纵身而起,笼在袖中的双手一分,点点灰光便朝洛临翩当头照下,原是一把毒针;跟着袍袖连挥,毒莲子、金钱镖,如下雨般纷纷打来。
小霍从云王身后闪出,扬手抛出一团白色物事,似麻非麻,飘飘如絮,不知怎地一牵一拉,漫天
花雨般的暗器就被尽数卷走。
“撷星网!”那刺客的脸色明显阴沉了几分,冷笑道,“璇玑阁的手伸得还真长啊!”
霍望垠将他的形貌收入眼底,清秀的脸上仍毫无表情:“千手书生夏文杉?”
洛临翩这才看清,此人书生打扮,面目身形俱是枯槁干瘦,可谓貌不惊人,唯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他并不急着勒马,长毛瘦马哪里敢与大宛名驹冲撞,被逼得连连退后。然而那书生用手一点,不知戳中什么地方,瘦马就如定住一般,一动不动呆在原地,将洛君平挡在后方。
如是停得一停,聂寂峦和曲观澜已赶到近前,听到了小霍报出的名号。两人相视一眼,在彼此目光里都看到了凝重。没曾想,继金陵试剑大会出了个金拓磐,绥宁边关又遇到一个昆仑府护法。
夏文杉初出江湖是在二十余年前,与金拓磐一样做没本钱买卖起家,由于身法滑溜、轻功了得,很快就闯出了名号。此人性格狡猾多诈,所学甚杂,不知从何处得到际遇,习得一手暗器机关绝技,几年下来跻身一流高手之列。绰号也一变再变,从最初的“草上飘”到“鬼随身”、“百路通”,不一而足,因他常作文弱书生打扮,又手段花样繁多,待到投入昆仑府,就得到一个千手书生的名号。在九护法中虽非武功最突出,论起难缠,却在前三之列。
他本待以马匹掩藏身形,用安王为饵牵制禹周好手,再趁乱靠近云王施以暗算,不料四皇子居然有勇无谋,亲自上阵救人,他心头暗喜,盘算着如何收拾那扎手的年轻护卫,好实施预定计划。
金人见场中变故横生,夏文杉露了行迹,早已开始放箭,萨木赤下了命令,几名随从、武士抛下弓箭,直冲而来,几个起落便已逼近;禹周这边,御前侍卫只比聂、曲二人晚一步,已是尾随而至。
禹周行动在先,但洛君平摔下的地点离夷金更近,被夏文杉一阻,双方速度堪堪扯平。场面已注定陷入混乱,洛临翩拔剑在手,他可没兴趣捉住完颜潮,再和夷金重新做一次换质,冷然喝道,“全力救人,将三皇子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