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要不，睡我的吧
那双手宽大而厚实，握住他手的时候，依旧是那么用力。
“你醒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睡床？”
他放开了手，动了动脖子，稍微放松了下筋骨。
薄唇轻启，他道：“夏恬睡过，我不睡。”
靠，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盛晚辞不由得想，难道前两天晚上他也是这么坐了整整一晚上吗？
“你白天那么忙，晚上又得不到好的休息，身体怎么受得住。”
顾朝思：“我受得住。”
……
借着黑暗环境遮掩，有很多平时不敢说的话盛晚辞突然都很想说。
“我一直很想问……那天晚上，是你吗？”
他的问话如同石沉大海，他听见顾朝思低沉的呼吸声，和他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最后形成了同样的频率。
“哪天晚上？”
盛晚辞的手渐渐收紧起来，握成了拳，见他装傻，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以为你不说话装个哑巴我就认不出是你了吗？你大概不知道，你抓着我手腕的时候，永远都是这一个力度。”
漆黑的夜里为他们添了一丝朦胧，让他们看不太真切彼此，但也正因为如此，心里的距离反而更近了。
他们一个不肯说，一个不爱说，两个人都那么倨傲，两个人都那么能忍，明明是不合适的性格，却因为不肯放手而再次撞在一起，哪怕撞到头破血流。
黑夜中，他垂着头，银发都随之黯然。
“你可以恨我了，”他道，“但我不后悔。”
果然是他。
但盛晚辞转念一想，当初猜的不也是他吗？其实说到底，他一直都觉得是他，不是吗？
甚至说，没有激烈的反抗，也正是因为觉得是他，不是吗？
为什么是他，就觉得还好，觉得可以接受呢？
盛晚辞突然觉得自己脑子如同浆糊一样黏在了一起，一团糟。
沉默良久后，他偏开头，说道：“要不，你睡我的吧，你这么坐着像鬼一样，影响到我睡觉了。”
顾朝思看他一眼，没做声。你明明睡得像只猪……
看他不动，盛晚辞更烦躁了，觉得对方是在嫌弃他，于是撇嘴道：“怎么？睡我的还委屈你了？”
顾朝思：“……那你呢？”
盛晚辞：“我睡夏恬的呗，我适应能力强，睡哪都一样。”意思是没你矫情。
“那……你不怪我？”
靠，他特地扯开的话题又被扯了回来。
“那还能怎么样？难不成我还要帮你吸回来，来个以牙还牙啊？”
顾朝思咳了一声，他倒是不介意啊。
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盛晚辞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幸好夜色替他遮掩了起来。
“我，我的意思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扯着不放了，我一向豁达，想得开，晚安！”说完立马转身，走到夏恬的床位，扯住被子一把蒙住了头。
果然这种事情就是很难为情啊！无论怎么说都透着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顾朝思看着那裹成一团的人，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他似乎，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切入点。
吃软不吃硬的小秘书，他懂了。
被子上，枕头上，全部都存留着盛晚辞的气息，他轻轻地嗅着，嘴角带着小括号安稳地入睡。
啊，其实苦肉计也挺好使的……
*
第三天所有人都已经从雨林中出来了，前面30%的初步探索筛选淘汰了40人，因为他们一无所获。
他和夏恬虽然没有找到活着的感染者，但是带出了一个还新鲜的，而且解决了一出意外事件，勉强留了下来，将参加第二轮的筛选。
由于元帅的强势加入，众人都对此次行动更加重视了起来。同时，他们也很好奇，那个能被元帅亲自带在身边的幸运儿是谁。
“出来了出来了，快看——”
他跟在元帅后面走着，充分享受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
这就是秘书爽的地方，只要跟对了领导，吃香的喝辣的。
“今年政治部来的怎么都是些美人儿啊？之前那个就挺可爱的，现在又来一个更好看的，真让人受不了，他们部长运气真好，每天就光是这么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啊。”
顾朝思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走到了领队的位置，对他们说道：“第一轮的筛选主要考察你们的外在能力，第二轮的筛选主要考验你们的精神力，我看了你们所有人的资料，在场所有人的精神力没有低于B级的，这也是为你们的安全考虑。第二轮将深入雨林，大批的感染者聚集在深处，而我们需要穿过他们，进入到最核心。都听明白了吗？”
整齐划一的声音喊道：“明白！”
顾朝思继续说道：“我会在最核心处等大家，记住，不要勉强，如果无法深入就立马退出去。”
简单的交代完毕，剩下的一百来人士气满满，准备着再次进入雨林。
盛晚辞没敢动。
沐里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同样没动。
顾朝思下令：“夏恬中尉，出列。”
体型壮硕的夏恬从后排走了出来。
“到！”
顾朝思指了指沐里，对他说道：“你跟他搭档。”
夏恬往沐里那儿瞄了两眼，刚想拒绝，旋即疑惑道：“咦？你是beta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沐里。
都以为这是个可爱的omega，原来只是个beta吗？
质疑的目光不断在其上流连，仿佛公开处刑，沐里的脸色难看极了。
夏恬说道：“你就是你，没必要伪装成omega，只要拳头够硬，没人敢看轻你。”
顾朝思瞥了他们两个一眼，说道：“下去吧。”
盛晚辞看着这场闹剧结束，有点儿怀疑顾朝思是不是故意的。他之前在军部的时候特意点的沐里，之后也一直带着他，给足了他面子，现在又突然一个下马威，让他面子扫地。
果然领导人的心思都诡秘莫测。
盛晚辞突然有点儿庆幸，起码自己所有丢脸的事情元帅都替他兜着，不然都不够对方玩儿的。
一队队的人逐渐都再次进入雨林，其中他看见了小林姐，她的搭档是个有些瘦削的男人，脸有点长，看着不太喜欢说话。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小林姐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元帅，然后对他微妙的笑了笑，踏进了雨林的入口。
盛晚辞其实有时候很怕面对女人的目光，因为从某一方面来说，女人的第六感一般都很准，特别是小林姐这种敏锐力更胜一筹的女人，他总觉得他与元帅之间那点猫腻已经被对方看出来了。
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朝思回过头看他，问道：“刚才这么多人之中，你觉得谁最可疑？”
谁最可疑？等等，为什么要用这个词？
盛晚辞愣了愣：“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
他眼中带上了些冰冷，说道：“叛徒一条链，瓦解防御系统还能全身而退，并且成功隐藏，自上而下，所有人都得排查，你以为军部会没有吗？”
他轻蔑地笑笑，对着盛晚辞说道：“只会多，不会少。”
盛晚辞感到自己有点儿窒息，他犹豫着问出了那句话：“所以，为什么我不在排查范围内？”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顾朝思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吗？”
盛晚辞冷汗都快下来了，这要是说是怕不是得被立马枪毙。
“当然不是！我好好一个军校优秀毕业生，做什么不好，干嘛要去当叛徒。”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顾朝思笑了笑，说道：“不要紧张，在事情发生之前，你就已经通过我的排查测试了。”
通过了？
盛晚辞一脸茫然：“什么时候？我什么也没做啊……”
顾朝思看着他的脸，一步步地靠近，视线从上而下地扫视着他的身体。
“咳，痕迹……都消了吧？”
经他一提醒，盛晚辞醍醐灌顶，那天晚上被他边抽边审问的情形瞬间涌上脑海。
我……日。
“你全部都记得！？”
顾朝思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他慌张的样子，他愤怒的样子，他害怕的样子，他动情的样子，他求饶的样子……顾朝思全部都记得。
所有的一切，包括细节，他全部都记得。
甚至连分开的大腿内侧里面那颗痣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指腹微微抚过，还能感受到一点儿凸起……
盛晚辞有种恨不得三尺白绫赐死他的冲动。
滚过床单的人真的能清清白白的恢复上下级的关系吗！他盛晚辞亲测，不存在的！
“咳，先进去吧。”
盛晚辞低着头，一路红到了脖子。
一环扣着一环，一计接着一计，盛晚辞跟着元帅直接沿着规划好的线路直奔核心最深处的时候，突然有点儿心疼大家。
“元帅。”
他们进了一个临时搭建的棚里，里面摆满了精密的各种仪器，外面都是军备。
他看的瞠目结舌，突然发现他其实还是不了解顾朝思这是要干什么。
“嗯。”顾朝思应了一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盛晚辞再次看到了第一天时的那个干练的男人，西凛少将。
“不太好，那东西没法靠近，仪器对他没有效果，人进去又怕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