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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的夫君又疯又茶 堇色蝉 5195 汉字|0 英文 字 29天前

第56章

  十一月末,天地一片肃杀之景。

  扬州城外的大路上, 来往的行人客商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衣,把脸缩在领口里,帽子盖的严严实实。

  不甚起眼的马车旁候着随行的护卫, 恭敬的低着头。在马车另一边, 明媚的少女裹着粉白色的雪绒,跑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男人面前。

  “兄长, 这是我父亲让人准备的一些扬州特产,你带回梁京去吧。”明亮的眼睛弯弯盈笑。

  “多谢。”江明远微微低头, 接了她手上的东西递给身后的小厮。

  玉黎清又从若若手上抱过来两匹布, 献宝似的送给他, “这是我特意准备的几匹流云缎,冬日渐冷了, 兄长拿回去做衣裳吧。我见兄长喜爱墨绿, 便特意挑了几匹颜色相近的,还请兄长笑纳。”

  一匹黛色一匹太师青, 做成衣裳上身威严中不失稳重,的确很配江明远。

  他细细看了那布料, 知道是小姑娘用心挑选的, 也让人接了过去放进马车里, “难为你这么费心。”

  相处不过半月有余,他却对这个未来的弟媳妇喜欢的紧,不光是她活泼调皮的性子惹人疼爱, 更因为她骨子里的温柔谦和, 是他和江昭元都不曾拥有的东西。

  原先他们兄弟二人像是冰块碰石头, 有了小姑娘在中间调和着,渐渐的也能说上话了。

  若不是急着回梁京去复命,他还真想在这边多留几日。

  少女抬起头来看着他,被冷风吹的小脸通红,却还是满心满眼的笑容,“先前兄长送给家父不少见面礼,家父喜欢的紧,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要再替父亲回一份礼。”

  “多谢你照顾昭元。”

  江明远说着,抬起手来试探着摸了一下小姑娘的发顶,见她温顺的低下头,知道她并不抗拒,便放心的摸了两下。

  他从来没有摸过别人的头,不知为何,看到小姑娘这样可爱,便拿她当亲人似的,越发亲近起来了。

  许是要分离了,才以此寄托不舍之情。

  手刚放下,就看到了她身旁少年凶巴巴的眼神,眼看着越长越高,性子还是那么孩子气,霸占着自己的东西不给人碰也不给人看。

  江明远轻笑着摇摇头,眼下的美人痣在白皙的面颊上格外惹眼。

  少年站在心上人身侧,不像是来给兄长送行,倒像是特意来护着自己的未婚妻。

  先前就知道清清喜欢他长得好看,而兄长相貌生的也不错,他怎能放心给他们二人独处,得在一旁盯得才放心。

  等二人寒暄结束后,少年开口道:“路上当心。”

  语气听着仍是有些疏离,但能听到他说出这种关心人的话,已经很稀奇了。

  “好。”江明远对着他轻轻点头。

  在二人的注视下,男人坐上马车,撩开了窗帘对他们摆摆手,“外头冷,你们早些回去吧。”

  “拜别兄长。”玉黎清俯身行礼。

  站在她身旁的少年见状,也稍微低了一下头,以示送别。

  望着车马离去的背影,少女眼中满是不舍,喃喃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兄长了。”

  “见他做什么?”少年轻哼一声,往她肩膀上靠过去。

  轻微的重量压过来,玉黎清没有去推,反而顺手抓住了他垂在自己身侧的手,凉凉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把手藏进袖子里,任冷风吹着,摸上去冷的像冰块一样。

  轻声道,“我爹娘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家里唯一的堂兄也与我没什么感情,我多希望有个兄弟姐妹,家里也热闹些。”

  “哪怕没有兄弟姐妹,你身边也总是有知心的人。”少年小声说着,语气里藏着醋意。

  玉黎清听出他话里的酸味,笑说:“哪有什么知心人?我这颗心呀,比蜜桃团子大不了多少,把你放进去之后,可就没地方再腾给别人了。”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揉搓他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让他的手也暖起来后,才松开。

  突然想到什么,她问道:“你不着急去书院吗?”

  少年摇摇头,用另一只冰冷的手去摸给她搓暖了的手,“先生今日要讲的,我前几日都听过了,听多了会厌烦,便不去了。”

  “那你今日打算做什么?”

  “萧信派人来请过我好几次,我便允了他,今日一起出城去狩猎。”少年看着她,眨着眼睛问,“一起去吗?”

  “我……我就不去了。”玉黎清摆摆手,“我不太会骑马,而且供给皇家的单子还没做完呢,我得去织坊盯着,不好出了纰漏。”

  忽然起了一阵寒风,走在路上的行人纷纷裹紧了衣裳。

  少年面对着玉黎清,替她挡住了迎面吹来的冷风,身手为她拢紧披风,轻声道:“生意固然重要,也别因此累坏了身子。”

  “嗯!”玉黎清笑着点头,心里甜甜的。

  ……

  在织坊里忙活了一整天,冬天夜黑的早,她踏着夜色回家,仰头便瞧见夜空中飘来几团乌云,这几日总是吹冷风,将入小寒,却不见落一片雪花。

  玉黎清回到府中,绕过后厅先去了父亲的碧桐院,书房里没有烛火,她便径直走去了卧房。

  门口有朱阳候着,替她撩开门帘。

  玉黎清走进门里,被满屋子热气袭来,才察觉到身上冰冷的寒气,搓手道,“好冷啊。”

  坐在床榻上的玉天磊听到有人进来,放下了书,看向外间,听到是女儿在说话,忙向她招手道:“快过来烤一烤火。”

  玉黎清也不推辞,解了身上厚厚的披风,跨到了内间去,搬了凳子坐在床边,“父亲身体可还好?”

  床边不远处放着一个炭盆,里头盛着满满的烧的通红的炭块,将整个内间烘得暖暖的。

  玉天磊伸手去抓女儿的手,想给她暖一暖,却被躲开。

  “我一身寒气,当心冷着父亲。”

  “你倒是小心着。”玉天磊微笑道:“我这阵子休养的差不多了,有你替我分忧,我也省了不少心。”

  “布庄里的货已经备上了,再有半个月便能准备齐全,等进了正月后便有府尹大人经手,派人将布匹送上京。”

  玉黎清兴高采烈的说着,“布庄的生意是不愁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过年,父亲身子也越发康健,咱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女儿和他分享着开心事,玉天磊却高兴不起来,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眼看着要到年关,你堂兄还在牢里关着,我想着你大伯和大娘夫妻二人在家里无所依靠,要不然就……接到咱们府上一起过年?”

  听到这话,玉黎清并没很惊讶,眼中露出稍许落寞,小声问:“大伯和父亲说过这话?”

  玉天磊摇摇头,“是我想接他们过来,毕竟是一家人,何必因为一时的过错,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父亲,先前府尹大人审讯堂兄,我也在堂上听着,大伯也去作证了……”玉黎清微微低下头,被冻得通红的脸在温热的炭火映照下更显粉嫩。

  她支支吾吾道:“或许父亲不知道,但大伯一家一直因为当年爷爷将家业交给您而心怀怨恨,堂兄先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有一大半是大伯在背后指使的。”

  她说的直白,玉天磊也尽数听进了心里,表情渐渐变得麻木,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先前也有过猜想,只是没有亲耳听到这些,总抱有侥幸心理,还想守着那份兄弟情谊,却总是留不住。

  听到父亲的叹息,玉黎清心里也很不好受,小声道:“女儿瞒着父亲是不想父亲太伤心。”

  她知道父亲是个重感情的人,母亲去世那么多年,父亲都没有想过再娶,宁愿将家产拱手让给他人也不愿续弦生子。

  如今是大伯一家做的太过,先前父亲还去看望病中的大伯,如今父亲病了好几天,大伯一家却还怨恨着她将玉晟送进大牢的事,别说上门道歉认错,就连一句简单的关心都没有。

  她实在不想让父亲的感情白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才不得不将实情陈述。

  “罢了罢了。”玉天磊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后靠在了床头上。

  玉黎清赶忙上去扶住他的手臂,“父亲,您别太难过。”

  玉天磊轻轻摇头,微闭的双眼再次睁开,眼中是许久未有的清明。

  “许是年纪大了,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小的时候兄弟两个在一起无话不谈,家里没钱的时候,一起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虽然吃的不好穿的也少,但至少那时的感情是真的。”

  “银子多了,便满心满眼只想着再多挣些,最后闹的兄弟不睦,连你母亲也是因为连日的操劳才突发急症过世。”他说着,反手握住了女儿的手。

  看着父亲失落的模样,玉黎清心疼的紧,喃喃道:“父亲……”

  玉天磊转头看向她,神情严肃道:“清儿,我要你记住,银子够花就好,人一旦不知足便会忘却本心,贪欲怎么都填不满的,你千万不要被银子蒙住了眼睛。”

  玉黎清认真的点头,“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这几日怎么没见江公子?”

  玉黎清答:“前几天萧将军家的人来请他去喝茶,今天一早,萧校尉请他一起去打猎,原本也请女儿一起去,但您知道,女儿不善骑射,便没有一同前去。”

  玉天磊轻笑一声,“江公子是个大忙人啊。”

  玉黎清微红着脸,“他就算不忙这些,平日里也是在读书,离着科考之日只有三个月了,他同我商量过,等出了正月便启程回京。”

  “也好,毕竟从扬州去梁京,坐船也要小半个月,若骑马坐车要费的时间就更多了,还是早些启程为好,不能耽误了科举的大事。”玉天磊说着,拍拍她的手背。

  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后,唤她:“清儿……”

  “嗯?父亲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玉黎清凑上去认真的听着。

  玉天磊犹豫着说:“我有些担心,江公子他天资聪颖,是个堪当大任的奇才,虽然你说他答应过你会自请掉来扬州,但……万事总有意外,若是他回了梁京之后,舍不下那里的荣华富贵……”

  “他不是那样的人。”玉黎清微笑道,“虽然他是侯府出来的,平日里好像没什么钱财,但他绝对不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

  虽然江昭元从前追逐权力,甚至于造反杀进皇宫称帝。

  但现在的他,绝对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虽然他前世做下的孽骇人听闻,以至于现在想起来还让她心惊胆寒,但那终归是前世的事了,现在的江昭元手上又没有冤孽,只是一个虚心求学的少年。

  尽管他先前性子冷漠,但现在已经变得好多了,还知道关心她了。

  他一定会越变越好的。

  玉黎清眼中闪着光亮,说起住在她心尖尖上的少年,粉嫩的小脸便浮上了红晕。

  瞧见女儿神色的变化,玉天磊也不好说什么,“或许是我杞人忧天吧。”

  当时为女儿定下这门婚事,就是想着她能嫁去梁京,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如今计划不如变化,女儿拿定了主意要留在扬州,偏偏还与江公子两情相悦,竟能让他为了一桩婚事剩下梁京的亲人前途,跑到扬州来。

  玉天磊有些不安心,哪怕有婚约在身,他们也不过只相识了七个多月,真能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吗?

  玉黎清轻轻按住他的手臂,放进被子里,给父亲盖的严实些,安抚道:“父亲,您别想这么多了,忧思过甚对身体不好。”

  “终归还是你这婚事让我放心不下,等你哪天穿上嫁衣出嫁,我心里才能踏实。”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了朱阳的声音,“老爷,该喝药了。”

  “你进来吧。”玉黎清对外头道,紧接着起身对父亲告辞,“那女儿先退下了。”

  “去吧。”玉天磊点点头。

  走出房门,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却没瞧见自己的贴身丫鬟。

  玉黎清疑惑着走出碧桐院,这才看到若若正在一旁的小路上和两个小丫鬟说话,瞧着偷偷摸摸的,不知道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见她们三人聊得起兴,玉黎清轻咳了一声,对着她们唤了一声,“若若?”

  听到小姐的声音,三人的谈话戛然而止,两个小丫鬟对着玉黎清行了礼之后匆匆离去,若若赶忙跑过来,“小姐。”

  玉黎清嘟起嘴来问:“你不在里头等我,跑到那儿跟她们聚在一块说什么呢?”

  “奴婢知错了。”若若低着头。

  玉黎清凑到她面前,好奇问:“你们说什么了,让我也听听。”

  “就是……就是……”若若左右看看没什么人,才侧身到她耳边说,“听说周家将周嫣送上梁京去了。”

  “嗯?”玉黎清疑惑,“她家里把她送去梁京做什么?”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周家与当今燕王的母妃是远亲,先前也是沾了燕王的光才成了皇商,现在没了皇商的身份,害怕被燕王舍弃,这才把周嫣送过去。”若若说的有鼻子有眼。

  猛然听到这些,玉黎清辨不清真假,问她:“你都是听谁说的?”

  若若有理有据道:“厨房的婶子都这样说,他们买菜的时候总是能碰见周家人,一来二去也听了不少。”

  若是这样……倒有几分可信。

  玉黎清垂眸思考着。

  若若也在她耳边小声道:“先前周嫣姑娘不是来小姐面前吵闹吗,想来也是害怕自家没有了皇商的身份,她便会被家里人送给燕王,这才……”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想到这里,玉黎清的表情渐渐失落下来。

  总有种物是人非的凄凉感。

  若若安抚道:“小姐别想了,那是他家里的事,咱们这些外人也就只能听几句,说不了也做不了。”

  “我知道。”玉黎清点点头。

  她与周嫣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周家得意的时候,周嫣来她面前炫耀,如今周家失了意,周嫣也跟着受牵连,她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当个看客。

  简单听了几嘴,便不再多想此事。

  她又问若若:“先前吩咐你的事,你做好了吗?”

  “小姐放心,都办妥当了。”若若笑着,自信的拍拍胸脯。

  “那就好。”玉黎清嘴角勾起微笑。

  ——她要准备一件礼物。

  天色再暗一些时,园子里的石灯也点上了,微弱的火光在冬夜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走去后厅,正碰上丫鬟把菜送进去,还没走进屋里,身后便传来了稚嫩的呼喊声,“清清!”

  她回过身,便被少年迎面扑了个满怀,他身量比她高些,却故意俯下身来在她颈窝里乱蹭,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不知收敛。

  下人们许是见的多了,也都习以为常。一开始或许会有些惊讶,后来便不觉得多稀奇了。

  原先江公子可是连话都不爱说的冷脸主儿,好歹如今和小姐在一起能像个活人似的会说会笑,见着也不会那么让人害怕。

  玉黎清轻轻摸他的头发,“怎么回来这么早,萧家没留你用晚饭吗?”

  “留了,只是我想回来陪你。”少年慵懒的闷哼着,像是在等她夸奖。

  她应声多揉了他两下,好奇问:“那你怎么回绝萧家的?”

  “就是那么回的。”

  “你真那么说的?”玉黎清小脸一撇,哼唧道,“不嫌害臊。”

  少年轻笑着,推着她一起进门,“我们的关系又不用避着人,萧家人还算听话,让他们知道也好,等我离开扬州,萧信会派人保护你。”

  说到此处,他眼神有些晦暗。

  玉黎清看不到他的表情,自信道:“不用麻烦萧校尉,我家的家丁身强力壮,可不是吃白饭的。”

  少年并没有反驳她,只微笑说,“去用晚饭吧。”

  他避之不答,玉黎清便觉得不对劲,总感觉江昭元好像在提防什么。

  干枯的树枝在冷风中摇曳,点在园子里的石灯被一阵强风吹灭了半数,四周顿时昏暗下来。

  后厅上的门窗紧关着,只能从窗户上看到明亮而温暖的光。

  院子里静悄悄的,房檐上一声轻微的响动,被风声吞没,并未惹人察觉。

  房顶后隐隐传出声响。

  粗厚的声音低语着:“咱们动手吗?”

  一道冷冽的声音回他:“不成,咱们折在他手里的人手已经太多了,这院子空旷,咱们只要一现身,就会被他的手下发现。”

  短暂的沉默后,粗厚的声音还是开口,“可王爷说过,若是不除掉江昭元,我们便难逃一死。”

  “给我住嘴。”另外一人冷冷呵斥他,“难道我不着急吗,咱们盯着他快一个月了,丝毫瞧不见破绽,就连那小姑娘他都派了人暗中护着,让我们如何近身。”

  又一人小声提议:“要不然,我带几个人暗中围堵他。”

  那人低声骂道:“蠢货,难道你不知道先前卢庆收买杀手要暗杀他,却无一人生还?”

  “先前没听说他有这么大的本事啊,外头不是都说他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子,除了聪慧些,没什么可称赞的。”粗厚的声音隐隐疑惑,“他怎会有这么强的武艺?”

  冷冽的声音道:“能惹的王爷对他下暗杀令,此人绝非善类。”

  “那咱们怎么办?”

  “等。”蒙着面的黑衣人躲藏在旁人瞧不见的地方,视线紧紧的盯着头射在窗户上的屋里的人影,“人在明我在暗,只要时机一到,便可取其项上人头。”

  一人怕道:“可咱们对付不了他。”

  “跟踪他这么久,你难道还看不出破绽?”那人冷笑一声。

  瞧着那一双人影缠绵悱恻,嘴角勾笑。

  “他对那小姑娘情根深重,若是我们绑了那小姑娘用其威胁,江昭元就算不会任我们处置,也必定会自乱阵脚,到时,便是我们动手的良机。”

  夜风在半空中呼啸,隐藏在暗中的阴谋被夹带在风中,如同利刃,不知何时便会挥出致命一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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